第2章 (2)

陽來查看自己的病例,寇蘭并不覺得奇怪,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恢複得比兔子還快。

機警地觑了眼大門的方向,她靠近他,“你看出什麽了?”

“啪”的一聲,林牧陽适時合上病例,卻是反問她:“為什麽來找我的病例?”

寇蘭仍舊維持着居高臨下看他的姿勢,但他的氣勢仍舊是甩她一條街的。她斂目,目之所及是他的修長手指,“覺得醫生護士有點鬼鬼祟祟。”

林牧陽顯得若有所思:“哦?還以為是你和我一樣聽見了聲音……”

寇蘭:“什麽聲音?”

林牧陽擡首看她,二人視線相觸,電光火石間,寇蘭暗道一聲“不好”,轉身就跑。

卻仍舊是慢了一步。

身後的林牧陽猛地欺身上來,狠狠将她壓去了冷硬的牆上。

“你幹什麽?!”寇蘭發狠地回頭沖他吼。竟然還敢回頭?姑娘,看來你真是未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了怎樣一個危險的境地裏啊。

林牧陽依舊顯得若有所思,他停了一瞬,而後,照着寇蘭鮮嫩的紅唇,吻了下去。

寇蘭:“!!!”

寇蘭劇烈掙紮。

可才掙紮了半下,林牧陽就放開了她。

寇蘭:“……”

林牧陽一手抱臂,一手碰觸自己的嘴唇,他斂着雙目,那樣子仿佛他才是被強的那一個。

寇蘭:“……”

“果然如此。”林牧陽自言自語。

寇蘭:“?”

林牧陽擡眼,二人的視線再次在空中激蕩出劇烈火紅,“你……”他才說了一個字,大門處就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下一瞬,門開,“啪”一聲,燈亮。

一身白大褂在寇蘭眼前晃。

男聲:“小劉,剛才那位病人的片子出來了嗎?”

女音:“剛出來,我這就給您送來了。”

男聲:“好。對了,病人的未婚妻到了沒?”

女音:“還沒呢,路上堵車,據說今晚高速上是史詩般的擁堵。”

男聲:“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屋子裏安靜下來,連白大褂偶爾的嘆息聲音都清晰可聞。

辦公桌下,避無可避地,林牧陽呼出的氣息有點點噴上了寇蘭的頸項。這麽近的距離裏,她這才有心思留心他的長相。

這确實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姐姐當初是看上了他的顏?

此刻,林牧陽一身白大褂在身,模樣絕對是甩外頭那正兒八經的醫生N條街的。

正兒八經的醫生踱步去到了牆邊。借着桌子邊緣的縫隙,寇蘭就看見了一張張的X光片,那是……

醫生一聲悶哼,頹然軟倒在了地上。

寇蘭:“……”

這邊的林牧陽□□,出去,動作迅猛敏捷如獵豹。

寇蘭:“!”

寇蘭:“你殺了他!”

林牧陽頭也不回去到牆邊,“麻醉彈而已。”

牆上是一張張的腦電波圖,圖上右下角清晰地印着三個字——林牧陽

“看來問題出在腦子上。”寇蘭叽咕叽咕。

林牧陽看了她一眼,像在看一棵大白菜。

寇蘭:“……”

寇蘭上前一步,“喂,我說你……”随即,她頓住,只因她的腳踝突然就被地上的一只冰冷的硬手抓住。

寇蘭:“!!!”

是倒地的醫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那一下,他借着寇蘭雙腿的支力,猛地就讓自己撲去了牆邊。“哈哈哈……”在林牧陽放出另一聲槍響前,他按下了牆上角落裏的紅色按鈕。

一時間,周遭警報聲不絕。

幾乎是頃刻地,門外響起了錯落的叫嚷聲,“裏面的人出來!”

下一刻,門被撞開。

“噼裏啪啦”的玻璃碎響裏,寇蘭随着林牧陽一道,破窗而出。

身後響起了槍聲。

二人一路躲閃去地下停車場,寇蘭搶了一輛車就開,“上車!”她朝林牧陽吼。

車子一路開得橫沖直撞,威武又霸氣。

後視鏡裏,全副武裝的保安仍在追,“你得罪了什麽人啊?!”寇蘭不滿。

林牧陽揉了揉還有些脹痛的額頭,眼也不擡道:“怎麽不說你是得罪了人?”

寇蘭:“……”

橫沖直撞間,車子仍未沖出醫院。“砰——”一聲巨響,車子一下就撞飛了護欄。

林牧陽:“……”

寇蘭:“……”

望住男人青筋突起的額頭,寇蘭:“不好意思,我下個月駕校畢業。”

林牧陽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倏地伸手,修韌大手一手握住她的纖腰,一手把住方向盤,整個人往駕駛座上一躍,又極靈活地将寇蘭的身子往身後的副駕駛座上一推。

兩人瞬間完成了交換位置的動作。

寇蘭:“……”

“轟——”林牧陽悍然發動了車。

一路通行無阻,沿路撞飛保安無數。當然,在死亡面前,保安都會率先自己飛開。

沖出醫院大鐵門的時候,有一輛白色轎車迎面而來。擦身而過的時候,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寇蘭就看見白色轎車裏,那個女人蒼白而焦急的臉。

寇蘭認得那個女人,她叫宋茜文。不過,寇蘭并不打算告訴專心開車的林牧陽這件事情。

車子駛上第五大道的時候,寇蘭示意林牧陽開車,“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如果給你帶來了困擾,是我不懂事。現在,我要回家了。”

林牧陽雙手握住方向盤等紅燈,聞言,他頭也不回道:“你現在還不能走。”

他一路帶她去了他的私人實驗室——寸土寸金的某山上某棟高檔別墅內。

寇蘭又一路跟着他去到了他的書房。

他的書房整齊劃一,有科學家的嚴謹,又不乏藝術家式的奔放。這一點,自書房進門牆邊的那裸着上半身的巨大人物油畫可見一斑。

寇蘭有些被油畫吸引,油畫裏的男人有着一雙深黑如宇宙星辰般耀目的眼睛,他長得有些像林牧陽。油畫的右下角有提字——李景硯 3085年秋

“我祖父。”說話間,林牧陽已走去了他的書桌邊。

書桌上幹淨整潔,深奧的外文書幾乎亮瞎寇蘭的眼。桌上有相框,卻只是一張朦胧的山水照。這棟別墅裏沒有絲毫女人的痕跡。

擡首間,寇蘭卻見林牧陽怔忡在了原地。

雖然她與她不熟,但是本着他與姐姐很熟的基礎上,寇蘭還是問了一句,“怎麽了?”

林牧陽倏地合上了抽屜,饒是他動作再快,寇蘭還是清楚地看見他自抽屜的下層抽出了一把槍。那是一把真槍。

林牧陽邊将槍插去後腰,邊閃身去到窗邊,拿一根手指挑開了窗簾。

同一時間,寇蘭看見書房裏,她的眼前有透明的人影一閃而過。

寇蘭:“!!!”

屋子裏的燈“啪”一聲,跳掉了。

寇蘭:“!!!!!!!!”

一只大手悄無聲息捂上了他的嘴巴,“是我。”他道。她頭一次意識到,原來他平淡無波的聲音近距離聽起來,竟有種蠱惑的意味彌漫在其間。

四下裏起了“嘀”一聲的響,暗黑一片的房間的牆上就起了朦胧的畫面,那是……

林牧陽邊按遙控器邊給她講解,“這是我書房的4D投影效果圖,攝像頭會清楚記下書房內每一個細節,只要我想,就能還原出來。”

寇蘭:“所以?”

林牧陽:“在我回來的5分鐘前,有人進到了這裏。”話說到此處,牆上的畫面被他按了暫停,那是潛進書房的一個蒙面黑衣人。

寇蘭:“他們走了?”

林牧陽:“沒有。”

寇蘭:“那我們快走啊!”窩在這裏随時可能被偷襲。

“現在還不能走,”林牧陽的眼內有光華閃亮,他垂眸看她,“這也是我請你來這裏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剩男剩女規劃局(5)

她該拒絕他,然後果斷掉頭走掉的,可他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那一股神秘氣息叫她流連,而且,她也确實沒達成她來找他的初衷。

順着臺階往下,她将他帶去了他的地下室。

樓梯的底部有一扇銀色的大鐵門。大鐵門纖塵不染,閃閃發亮,似乎昭示着主人的潔癖。

走在前頭的林牧陽在門邊按下指紋,大鐵門就開了。

然後,寇蘭就看見了無數個林牧陽。

寇蘭:“!!!!!!!!!”

“□□人而已。”林牧陽若無其事道,“而且,很多年前的标本了。”他回頭,寇蘭仍舊躊躇在門邊,“進來。”他催促。

有冷汗沿着寇蘭的額頭往下低落,她說:“我看見了你的秘密,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把我滅口了?”

林牧陽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棵小白菜。

“不錯的主意。”他道,将自醫院裏拿走的X光片放進了投影儀。他靠坐在桌上,低頭擺弄投影儀,“不過,都跟我到這份上了,你不覺得,你進不進來已經沒差了嗎?我要殺你,你進不進這道門,我都會殺。”

姐姐是不是被你……這句被她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了,但寇蘭克制住了自己。

她面癱着一張臉看林牧陽,林牧陽示意她看牆。

牆上是投影出來的林牧陽的腦電波。

林牧陽:“看出什麽了?”

寇蘭:“沒。”

林牧陽:“很好。”

寇蘭:“……”

林牧陽長身而立,X光片随手就被他扔進了粉碎機。他單手插在褲袋裏,居高臨下看她,“一會兒我要做個等離子腦部掃描,你來負責操作。”

寇蘭:“……”

“你就不怕我把你給做死?”坐在電腦前,看着環形的管道緩緩将林牧陽推送進機器裏,寇蘭惡毒道。

林牧陽不屑于說話,或者說,縱然他說了什麽,外頭的寇蘭也是聽不見的。

林牧陽閉上眼睛,他徹底進入到機器內,一片暗黑。

他怎麽可能放心讓一個陌生女人看他的腦子呢?這臺機器的真正用途其實是……

只一瞬,林牧陽就感覺自己入到了虛空中。

四周圍暗黑一片,有點點零星的光,似大爆炸前的宇宙圖景。他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行走。

然後,他看見暗黑的深處,有一個圓形的巨大建築拔地而起。

走得近了,他才發現,那或許不是建築,而是飛行器。

外星飛船?

林牧陽失笑,哪知下一瞬,他就入到了飛船內,是的,此刻他正處在自己的潛意識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飛船內。

他坐在飛船內的一把鐵質交椅上,被金屬器物捆綁得動彈不得。有一個龐大的頭罩模樣的東西就位于他的頭頂上方。

對于陡然出現的陌生環境,他并未慌亂,而是冷靜地環顧四周。然後,他就在自己的左手邊看見了結構龐雜的操作臺,以及操作臺前坐着的黑皮膚男人。

黑皮膚的光頭男人轉過身來,在對他笑。

林牧陽冷冷将他注視:“你是誰?”

電腦屏幕上,寇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覺得他的腦子跟豬腦沒區別。他只讓她幫他按下機器開始與結束的時間。看看結束的時間還有5分鐘,寇蘭離開椅子,在他的地下實驗室閑逛起來。

她只是想幫姐姐教訓一下這個冷酷的男人,卻沒想,會讓自己陷入到如今這樣一個,叫她完全不能想象的世界中。

原來真有□□人的存在,而且這人□□的還是他自己。

盛滿溶液的巨大玻璃器皿沿三面的牆壁圍成了圈。裏頭的男人或坐,或立,或仰,或卧……每一個都是林牧陽,卻又不是。他們閉着眼睛在沉睡,林牧陽說他們沒有生命只是标本,可看着他們的眼睑,寇蘭突然有一種錯覺,就仿佛,他們随時會醒來。

被那麽多雙假眼圍攏着,寇蘭突然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升起。果然,科學家都不是正常人,她想。

轉身走回電腦前的時候,她的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突地,她止步,只因她看見她面前的地上,她的影子上頭,多了一個犄角。

淩厲的攻勢夾帶着勁風兜頭兜腦朝她襲了過來!

林牧陽冷眼看那黑人說話,黑人眼神真摯,臉容真正,他的語速極快,可林牧陽只覺得在看一出無聲的啞劇。他聽不見他的說話。

直到,他感覺到整個空間開始隐隐震顫。

外面發生了什麽?

林牧陽猛地一掙,他就掙脫了束縛。是的,這是他的“夢”,只要他不想,就無人能困住他。

他往外走,黑衣人卻張手将他攔住,焦急地說着什麽。

林牧陽一把将他推開。

同一時間,他聽見“噼裏啪啦”一陣玻璃碎裂的響,有玻璃從天而降,瞬間将他與黑人淹沒。在徹底離開的大崩裂前,他聽見了黑人最後的那句話,“……我就是你!”

林牧陽猛地睜開眼睛,入目即是頭頂上方抖動的燈光。燈光閃動,燈泡顫動。他猛地旋身滾落去地上,同一時間,他頭頂上方的五彩琉璃燈砸落下來。

隔着玻璃的門與窗,外頭的實驗室裏,“噼裏啪啦”響成一片。自林牧陽這個角度看出去,嬌小的寇蘭就貼靠在牆邊,頭戴黑色面罩的大漢大力掄起鐵棍,兜頭兜腦就朝寇蘭砸下去。

寇蘭猛地一矮身,鐵棍幾乎擦着她的頭皮過,“砰——”的一聲巨響裏,鐵棍狠狠砸上玻璃的容器,伴随着嘩啦啦往外冒出的溶液,“林牧陽”倒了出來。

寇蘭快速閃避間,就聽得身後的大漢猛地一聲慘叫。下意識一個回頭,那大漢置身在濃綠色的溶液間,血肉模糊,身上惡臭。

寇蘭:“……”

溶液快速在往她這邊流。

寇蘭:“!”

跳上桌子的時候,那濃稠的溶液已蔓延去到了其他的玻璃容器邊,腐蝕性極強的溶液瞬間便吞噬掉了玻璃的器皿,更多的溶液洩露了出來。

一個又一個“林牧陽”倒出來,且他們一接觸到空氣,身上皮膚的顏色就起了變化,那、那簡直是一個個可怕的綠怪人!

仍有不怕死的戴面罩的大漢欺身上來,正要閃避間,寇蘭的動作遲了一拍,只因她看見疊在地上最上頭的那一個“林牧陽”,好似動了一下。

寇蘭:“!”

大漢的鐵棍砸過來了!

寇蘭整個人猛地向後翻轉,幾乎達到了淩空翻身360度的程度。她兩條手臂如展翅的羽翼般張開,兩條修長大腿在半空當中幾乎張開成了“一”字。這是她體能訓練時候慣常玩的游戲,她很有把握穩穩落地。

然而,她料到了自己落地的姿勢,卻未料到自己身後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林牧陽。于是,她整個人兜頭兜腦就砸上了他的身。

林牧陽:“……”

寇蘭:“……”

寇蘭:“我、把、你、壓扁了嗎?”

林牧陽:“起開!”猛地推開寇蘭,結實大長腿瞬間踢出,将迎上來的大漢一腳踢飛。

與此同時,滾落去牆角邊的寇蘭遇上了第三個偷襲者。

寇蘭雖嬌小,卻是個女漢子。她劈手就奪出牆角的消防栓,朝黑衣大漢猛噴。

大漢:“啊——”

林牧陽:“!!!!”

寇蘭:“怎麽、出來的、不是、水呢?”

出來的是帶惡臭的白色氣體!想想也是有毒的啊!!

下一刻,寇蘭只覺眼前有勁風撲過,尚來不及擡眼,她已被迎面而來的林牧陽撲倒。

“消火栓”落到地上,與濃稠的液體瞬間發生化學反應,“轟——”爆炸聲起。

寇蘭背靠安全的大鐵門,大口大口呼吸久違了的新鮮空氣。

林牧陽坐在大鐵門前的樓梯臺階上,他以手支額,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門後轟然一聲爆炸響驚回了寇蘭的神智,她條件反射就是一跳。

擡首間,她就對上了林牧陽看過來的直勾勾的眼。也不知他那樣看了她多久。

“可惜了。”他突然道。

寇蘭:“?”

林牧陽:“滿屋子的實驗數據。”

寇蘭:“……”

“走了。”他毫不留戀地大步離開。

望着他越行越上的落拓背影,寇蘭覺得特別愧疚。

最後望了眼緊閉的銀色大鐵門,寇蘭也走了。

這離開的二人不知道的是,大鐵門的背後,門縫間,有一雙猩紅的眼正在将他們窺視。

作者有話要說:

☆、林牧陽(1)

二人出到別墅外的時候,萬籁俱寂。外頭路燈的光忽閃,似乎在昭示着他們存在的痕跡。

沿着臺階一路徹底離開別墅勢力範圍的時候,林牧陽突然止步。他并不回頭,只擡首按了一個鑰匙扣模樣的裝置上的按鈕。其上紅光一閃,他們的身後瞬間就傳出爆裂聲響。

“轟——”整棟豪華別墅瞬間付之一炬。

寇蘭:“!!!!”

“你瘋了!”她忍不住朝他吼。

他只淡淡看她一眼,沒說什麽,徑自朝路邊的小汽車走去。

寇蘭呼哧呼哧喘氣,死死盯住那個單手插在褲兜裏的偉岸背影。眼看他就要入到車子裏,她咬了咬唇,終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我來開車!”她率先擠入駕駛證。

林牧陽就那樣立在車外,一手撐在車頂,一手搭在車沿,居高臨下将她看住。他那雙清澈的眼中沒有探究,卻仿佛已看穿了她的一切伎倆。

寇蘭趕緊端正姿勢坐好,“去哪兒?”她故作強硬道。

所幸,林牧陽最後算是默許了她的行為,“我家。”他沒甚表情道。

林牧陽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自己仍舊在車裏。他看向車窗外,雙目深黑不見底。“這不是回我家的路。”他道。

“那是因為我抄近路了。”寇蘭道。

林牧陽:“是嗎?”

寇蘭:“是的。”

他就不說話了。

“來殺你的都是些什麽人?”沉默車廂裏,寇蘭選了個話題與他聊着。

林牧陽收回來視線,特意看了她一眼。她發覺着似乎是他行為習慣的一部分,出于禮貌,不管他願不願意搭理你,他都會那麽清清淡淡看上你一樣。她表示壓力很大好嘛!

林牧陽道:“竊取情報的人。”

寇蘭:“……”

“原來你這麽危險。”車子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她如是道。

林牧陽點頭,“一個小姑娘不該獨自一個來見我這個危險人物。”

寇蘭:“我還不是因為……”

林牧陽側臉看她,“因為什麽?”他眼神真摯,恍然間叫寇蘭生出一種錯覺來,似乎,欺騙他是一種罪。

寇蘭:“……”

看住前方行人車輛愈發稀少的道路,寇蘭緊了緊自己的聲音跟方向盤,“因為你奶奶。”

林牧陽:“……”

林牧陽回頭,古怪地将她看住。

似乎出于緊張情緒中的寇蘭未發現他的反常,她只自顧自說着她的難言之隐,“……你奶奶來我們公司,要來給你找對象。我在姐姐那裏見過你的照片,我姐姐她……總之我來找你是出于十分正當的理由。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林牧陽:“我奶奶去世很多年了。”

寇蘭:“!!!!!!!”

車子猛烈一個剎車,寇蘭整個身子往前沖,劉海全亂了。她不可思議将他看住,“你……”

林牧陽:“這是哪裏?”

深黑夜空下,星辰稀疏。

林牧陽靠在外頭的車身上,一手插褲兜,一手在抽煙。吞雲吐霧間,他的視線落向遙遠的夜空深處,似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砰”的一聲關門聲響,寇蘭出來了。

她埋着頭走路,雙手插在褲兜裏,顯得沉默。

林牧陽吸盡最後一口煙,煙蒂被他彈指扔進一旁草叢裏,星星點點的,草叢裏仍舊閃着紅光。

他在等她說話。

終于,寇蘭擡起了臉來,她那張白皙而靜谧的小臉上現出點點痛苦的痕跡,“我是想來拜托你一件事……”

黑暗深處陡然傳來的一對男女的争吵聲音打斷了寇蘭的話。

寇蘭轉過身去,那是一個綠化極好的小區,整個小區幾乎掩蓋進了密密的樹叢裏。小區內住房不多,是獨門獨戶的類別墅房。她身邊的車燈一閃一閃,将将照亮了那對男女吵嚷的方向。她清清楚楚地看見,憤怒的男人一巴掌扇上了女人的右邊側臉。女人驚聲尖叫着滾到下了臺階去。

“姐!!”寇蘭感覺自己要發瘋。

寇蘭自覺自己是個情緒不常外顯的人,雖然讀書時候她學過不少防身功夫,三兩下打趴一個普通彪形大漢絕對沒問題,但她還是秉持着姐姐的一貫教誨,盡量做一個優雅的女人的。能叫她發狂的事情少之又少,很不幸地,打女人是其中之最。

當林牧陽趕到的時候,那戶人家的花園裏,寇蘭已把那男主人揍得哭爹喊娘了。

她的拳頭一下一下揮出,纖細的指關節因過度的緊張與撞擊而破皮出了血。那男人快被她打死了,也她卻覺得不夠,怎麽也不夠!她心中有一把邪火,她想毀滅整個世界。

兜頭兜腦一盆冷水倒下來,徹底清醒了寇蘭混亂的大腦。

寇蘭狼狽回頭間,就看見一身黑衣的林牧陽正立在她的身後。他雙手抱胸,冷冷将她看住。而那個可憐的被家暴的女人,則雙手捧住臉盆,一臉驚駭蹲在地上。

“對不起,我失态了。”抹一把臉上濕噠噠的冷水,寇蘭終于肯從那男人身上起來了。

“喬治!”女人驚叫着飛身撲去了只剩了半條命的男人身邊,“O My God! O My God!”盡管她自己臉上還挂着血。

與那一對亂七八糟倒在地上的男女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寇蘭與林牧陽。

他抱臂将她看着,她亦不服輸地冷冷回視。她高傲地擡着下巴,湛藍的眼眸中閃着桀骜不馴的光。她其實已很少在人前露出那樣的眼神了,今日也是被刺激狠了。

林牧陽動了。

寇蘭警惕,“你要做什麽?”

林牧陽脫下自己寬大的風衣外套,裹上了寇蘭的身。

寇蘭:“……”

臨去前,寇蘭又走過去,狠狠踢了男人一腳,徹底把他給踢趴下了。在女人的驚叫聲裏,寇蘭的聲音冷如臘月裏的寒風,“我記住你了,你再敢碰她一下試試。”

“女人,在為你的男人付出前,請先學會保護好自己。”留下這麽一句話,寇蘭轉身就走。

女人心疼的痛哭聲音戛然而止,她愣愣擡頭,仿佛分不清今夕與何夕。她擡頭急切地尋找着什麽,可這個時候,連寇蘭與林牧陽的影子都看不見了。望着被打得血肉模糊成一團的她的男人,女人放聲痛哭。

作者有話要說:

☆、林牧陽(2)

“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愛她!”

“她卻不敢離開那個捆綁她的牢籠!”

“婚姻真的那麽可怕嗎?”

“為什麽光明城不允許離婚?!”

“這你得問城主。”林牧陽适時插了這麽一句。

寇蘭抱臂站住,縱然有了他的風衣,身上仍舊濕冷濕冷的,“對不起我失态了。”

林牧陽:“你的‘對不起’很沒有誠意。”

寇蘭倔強道:“我又不是對你說的。”

林牧陽:“不然是對誰?對鬼嗎?”

寇蘭直視他的雙目,“對我姐。”

“對不起把你騙來了這裏,可是,我真的需要你去見她一面。”

一路走進這林間小區更深處的時候,林牧陽都未再多說一句話。他肯跟着她走,就表示他沒有拒絕;他不出一言,是因為……

“她結婚了?”他突然問她。

別墅與別墅間隔着老大的空白區域。此刻,二人正行走在林間,夜深了,甚至有濃白的霧氣生出。

寇蘭顯得欲言又止,卻仍舊是點了點頭。

林牧陽:“她的主意?”

寇蘭:“我的主意。”

林牧陽長身立在寇蘭的眼前,他就那樣将她看住。寇蘭突然覺得無所遁形。

“走吧。”是他率先往前走了。

望住他修長又落拓的背影,寇蘭突然覺得,他其實不是一個壞人。

那是一棟白色的房屋,在夜色映襯下,不舊,也就新建兩三年的光景。

房屋的臺階下,林牧陽在抱臂等着她給他的解釋。“夜半進入一個已婚婦女的家,在光明城的法律看來,是嚴重的違法行為。”

寇蘭并不看那棟白色建築物,只是問他:“你對我姐姐,你還愛她嗎?”

林牧陽挑眉,似乎意外她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真是小孩子啊!”他嘆道,“她已婚,我也将娶。你姐姐沒有告訴過你,問這個問題是不合适的嗎?”

月色下,他就那樣淡淡笑着,顯得溫文而優雅,卻令得寇蘭一瞬間就連系到了心中某個部分,一陣酸澀。

“你的提議不錯,可惜,姐姐沒有機會告訴我了,姐姐死了。”

“我想我必須要糾正你,失蹤并不等同于死亡。”說這話的時候,林牧陽緊蹙着雙眉,他很少有這麽嚴重情緒外露的時候。可見,眼下這個話題他極不喜。雖不喜,卻是個不得不面對的話題。

“是嗎?那我謝謝你了。”

寇蘭表示她并不能完全看懂姐姐留下來的一些東西,她期盼着那些東西裏藏着有關于姐姐下落的線索。她沒有這個能力來解讀,她只能找尋在姐姐生命中扮演過重要角色的人來幫忙。

“所以,你選定了我?”

寇蘭點頭。

“你姐夫呢?”林牧陽問了這麽一句。

寇蘭:“他是個人渣。”

寇蘭停在門外,有些奇怪。

大半夜的,大門竟然虛掩着。

她看了林牧陽一眼,林牧陽垂着眼睑,自她剛才表達了對那位所謂的姐夫的看法後,林牧陽就不發一言。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林牧陽走去了寇蘭的前頭。

客廳裏很亂。這是林牧陽的第一印象。

沙發胡亂排列,茶幾翻到在地上,煙灰缸砸得四分五裂,玻璃杯滾得到處都是。地方有灰,錯亂的腳印與指痕清晰,仿佛很久以前,這裏經歷了一場混戰。

對上自己投在地板上的長長的影,林牧陽不禁閉上了眼。

夏日午後,雷雨尚未落下,天地間仿佛都被黑暗籠罩。沉悶的廳堂內,空氣并不流通。潮濕的空氣郁郁壓抑着人的神經,心頭有火起,一句話就能點燃。

齊整沙發上的那對男女輕易就發生了口角。他們越吵越兇,男人站起來,猛地就給了女人一巴掌。

男人開始撕扯女人的衣衫,女人被打得半偏過臉來。那張臉,赫然便是蔻丹!

林牧陽猛地睜開眼睛,同一時間,只聽“啪”的一聲響亮,昏暗的光起,是寇蘭開了客廳裏的燈。

“燈壞了,只剩這麽一盞。”她道。

林牧陽面上不動聲色,他的視線在客廳中逡巡,很快,他便看向了寇蘭……的身後。她的身後是一大面雪白的牆,牆上是巨型的蔻丹的照片。她笑得很美,背後是光明城最著名的古老教堂。只可惜,兩年前,為了适應城市的規劃,教堂拆遷。那樣的美景已成絕唱。

蔻丹照片下方的牆上并不空白,那裏沾染了紅褐的一團濃稠的顏色。

“我找人鑒定過了,是血,我姐的。”寇蘭道。

林牧陽單手插在褲兜裏,似在看寇蘭,又仿佛在透過她,看像別的什麽。

“你們很像,長得。”他道,并未走去那可疑的牆邊。林牧陽的視線掉轉,最後,落在了客廳通向房子更裏側的一條廊道上。

廊道上暗黑且混雜,一眼望到頭,那裏是另一個房間。房間內有亮光,影影綽綽地,吸引着人的神經。

林牧陽舉步就朝那人方向走去。

廊道上突然一聲拖沓的響,是他踢到了一只男人的大拖鞋。林牧陽并不在意。很快,他就站在了房門口。

房門半開着,一推開門,林牧陽就撞上了門後那人驚恐的眼。

“嗚嗚嗚……不不不嗚嗚嗚……”是個被綁在椅子上,嘴裏塞着布條的狼狽男人。

還不待林牧陽做出任何反應,他的腰上就抵上來了一管槍,“不許動。”

陳湯,40歲,光明城首席警察,私下裏放蕩不羁,公事上卻是個已光明城的長治久安為己任的已婚男人。

警局門口。

“阿湯哥,這麽晚還要出去啊?”執勤小弟狗腿地喚了一聲。

陳湯一推小弟光溜溜的腦門,另一手随意套上制服外套。“開車。”說話間,他已上了警察的副駕駛座。

那小弟嘴角抽筋,一邊暗道多嘴給自己攬活兒了,一邊又因為巴結上了上司而禁不住彎了嘴角。

警察霸氣開出,一路在光明城的夜路上徜徉。

小弟:“阿湯哥,查嫂子勤呢。”

陳湯狠狠瞪了他一眼,剛要開罵幾句,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頭嘈雜,仿佛人潮湧動。

“喂,阿霖是我,臨時有個出城任務,趕不及過去現場給你慶生了。”

半響,那一頭的美妙中帶着點點沙啞的女聲方回了一句,“你說什麽?剛剛歌迷太熱情了我沒聽清!”

陳湯臉朝外,車窗上就倒映出他今夜靜心休整過的儀容來,“阿霖,對不起。”

電話彼端安靜了下來,似乎女主人已找到了一個安靜不被人打擾的所在。

“喂?阿霖你在聽嗎?”

女主人嘆息了一瞬,“你知道,我一直在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等你。”

後視鏡裏,開車小弟禁不住偷偷觑了老大一眼。老大的神色有些莫測,似乎覺得愧疚,又有點愧疚不知該往何處洩。小弟趕緊悶頭開車。

陳湯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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