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止，他背對着林牧陽，聞言，整個人都僵硬了。
林牧陽淡淡道：“狂怒、悔恨、自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的失控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她。”言畢，也不去管葉明宇的反應，他整個人猛地往上一躍，竟是一下就撞開了頭頂上方的電梯逃生口。
“上去。”
直到林牧陽的身影消失在了逃生口後，葉明宇仿佛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他取下眼鏡，拿衣角擦了擦鏡片，他的手有些抖。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對你來說，比生命還重要的人。”他喃喃。
該慶幸電梯直接停在了寇蘭掉出去的那一層，要不然，就算被啃成骨頭渣渣，也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林牧陽與葉明宇下來的時候，外頭廣大的空間黑暗不再，反倒是在正當中的某一處，有篝火生出。
他們輕易便找到了寇蘭。
寇蘭躺倒在地上，一手搭在額頭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而後，有某個女人的聲音起，寇蘭就盤腿坐在篝火邊，做出坐禪打坐的樣子來。
有人女聲起：“現在，說出你的罪。”
寇蘭半天沒反應。
女聲又起：“執迷不悟的靈魂啊，說出你的罪。”
寇蘭仍舊沒反應。
“可憐的人兒啊，說出你的罪，我将赦免你的罪。”
女人的話音落下，寇蘭陡然就睜開了雙目。
她的眼睛湛藍如星辰。
很少有人能看清寇蘭的動作，就算看清，也是要佩服她動作的精度與準度。她竟是極快地朝篝火撲去！
那架勢，活脫脫是要焚身以火！
可寇蘭只是抓取了她早看中的一段柴火。
她帶火的身體連連在地上翻轉，竟是帶出了炫目的一團火花。下一個片刻裏，寇蘭精準找到了方才說話女人的位置，将燒火棍架上了她的脖頸。
“放我出去！”
一連套的行動縱然漂亮，可她卻錯估了那女人的重要程度。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四下裏就起了一陣吵嚷的吹哨聲響，更多的女人瞬間朝她撲上來。
“媽呀！”寇蘭扔了燒火棍就跑。
這、回、死、定、了！
下一刻，寇蘭一頭撞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裏。
寇蘭兩只小手緊揪男人衣襟，“林、牧、陽？！”
林牧陽“嗯”了一聲，反手抓了寇蘭的小手，“跑！”
寇蘭感動到想哭，感慨，生命真是處處有驚喜啊！
奔跑間，“葉明宇呢？”她想到了這個。
“快！這邊！！”葉明宇原來在前頭引路。
寇蘭瞬間覺得圓滿了，“你們再不來我就要死了。”她嗚嗚。
他們很快跑去了空間盡頭，那裏是……另一處電梯？！
太好了！這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可是，電梯在動？！
電梯的樓層正在不住跳動，有人正乘着電梯在往下！！
“叮——”一聲響，電梯的門，開了。
一對男女被推搡出來，踉跄倒地間，男人不忘護住女人纖細的身體。這顯然是一對情侶。
“你們這是違法的！你們沒權利這麽做！我要上訴！！”男人咆哮道。
電梯內裏的白袍醫生冷冷道：“抱歉了，這裏沒有你的位置。”
“？”
白袍醫生帶着口罩，這更顯出他那一雙眼睛的冰冷，“帶他回來。”他對身邊兩個彪形大漢道。
這一對情人被生生拆開，女人留在了昏暗的地底，男人則像牲口一般被拖拉進電梯裏。
電梯門轟然合上，一切了無蹤跡。
“怎麽回事？”黑暗的牆角，葉明宇的聲音。
寇蘭：“他們應該是犯了，通奸罪。”
“……”
接下來的時間裏，三人搭乘電梯，順利去到了地下一層的停車場。
“跟我們一起走吧。”副駕駛座上，寇蘭沖動地就握住了葉明宇的手。
兩人皆是一愣。
葉明宇抽回了手，他似是想在寇蘭搭在車沿的嫩白手背上拍上一拍，卻終是沒做成。
“我還要值班呢。”他說，“師兄，拜托你了。”拜托你一定要照顧好她。
林牧陽發動了車子，後視鏡裏，葉明宇白色的身影漸漸遠去。但直到他的影子在鏡內消失不見，他也仍舊是立在原處，揮着手。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1）
黑夜未曾過去，黎明尚未到來，這是光明城最最黑暗的時刻。
車子在沉默的道路上徜徉，這一連串的沉默也延伸進了車內。
寇蘭無聊地拿指尖剮蹭着車門的沿，她低垂着頭，似乎有些難啓齒。不過，最後想說什麽她還是說了，“你……跟葉明宇……很熟嗎？”
林牧陽：“不熟。”
一句話就把她擋回來了好讨厭！
林牧陽又道：“也許，他自認為跟我比較熟。”
寇蘭：“哦。”
她咬唇，頗糾結問：“那……他怎麽樣啊？我是說平時生活什麽的。”
林牧陽大方一轉方向盤，車子就駛向了一條小道。他看了眼後視鏡，“你問這個做什麽？”
寇蘭：“關心下小學同學！”
林牧陽：“你是想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還是有沒有結婚？”
寇蘭：“……”
林牧陽：“我不是個喜關注別人隐私的人，這些問題你大可親自去問他。”
就在林牧陽以為不會得到對方回應的時候，寇蘭卻是開口了，她的聲音有些幽幽：“我不敢。”
林牧陽：“……”
車子猛然一個剎車，寇蘭狠狠磕到了頭。
“你幹嘛？！”她瞪他。
林牧陽：“一夜未睡，休息。”
寇蘭：“……”
車子就那樣停在了路邊樹叢的隐秘深處，寇蘭突然意識到，原來光明城是個随處可容逃犯藏身的地方。或許覺得光明城裏怎麽樣都是安全的，所以無所顧忌了？
車內，林牧陽閉着眼睛，呼吸輕緩。
寇蘭卻是睡不着了，腦子裏可精神着呢，一直在跑火車。火車車廂裏有林牧陽，有葉明宇，有姐姐……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爆掉。
“不敢什麽？”
寇蘭詫異側頭，半響才意識到他這接的是她剛才那句話。
“不敢……”讓葉明宇知道我喜歡他。
寇蘭整個人躺平了臉朝上，入目的是車頂單調的藍白色，“我其實很膽小的，有太多太多的不敢嘗試，不敢往前。所以，姐姐常說我是……”
“什麽？”林牧陽難得接話。
寇蘭低聲：“膽小鬼。”
閉着眼睛的林牧陽點頭，“外表越強硬的人，內心往往越是脆弱。這世上十有九成九的人未學過心理分析，又沒有足夠的勇氣正視內心的陰暗，便只能任由心中傷口潰爛。所以，你的狀況，實屬正常。”
寇蘭有些嫌棄看他，“作為半個醫生，你有什麽建議給我？”
林牧陽一手枕去了腦後，吐了兩個字，“表白。”
寇蘭瞬間被秒殺。
要不要這麽一針見血啊！
不過，既然被戳中淚點，寇蘭也所幸說開了。“葉明宇是我的初戀，暗戀的戀。我小學時候就開始喜歡他了……但是，他那麽優秀，那麽好，他怎麽可能喜歡我？我覺得他喜歡姐姐的可能性倒是大一點。”
林牧陽轉過了頭來看她，“你很自卑。”
寇蘭真想打他！
林牧陽：“承認自卑是心理治療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開始。很多人往往最先卡在的就是這一關。”
寇蘭：“所以，你這是在誇我？”
林牧陽點頭，“誇你勇氣尚嘉。”
寇蘭把車窗搖下來一點點，擡頭看天。“這些話我沒對別人說過，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對着你脫口而出了。可能是因為又見到了葉明宇，我被刺激到了吧。當然也有可能是你內在有着一種母性的光輝，讓我不自覺想要傾訴。”
林牧陽：“………………”
“我喜歡林牧陽，但是不敢說。我沒談過戀愛。我不敢輕易投入一段感情，我怕受傷，怕感情失敗……所以，”她似突然回神，看他，“你不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的吧？！”
她的身後，林牧陽已經睡着了。
是哦，反正也不關他的事。反正她與他就是那種典型的半熟悉陌生人，所以縱然被知曉了秘密，也不會擔心被拆穿。
寇蘭雙手搭在車沿上，下巴擱在手臂上，也睡着了。
寇蘭是被路邊公園跑出來的鴕鳥啄醒的。
寇蘭：“……”
天光大亮。
寇蘭看鴕鳥。
鴕鳥看寇蘭。
“啊——”
汽車悍然發動，絕塵而去，寇蘭又磕到了頭。
寇蘭怒目視林牧陽，“去哪兒？”
林牧陽一踩油門，“去找我的小學同學。”
寇蘭：“……”
高檔酒店套房內，着一身米色浴袍的張子霖坐在窗前，抽煙。
吞雲吐霧間，一雙男人的大手自後頭伸過來，圈住了她的腰。
“在想什麽？”男人問她。
張子霖柔軟地向後倚進男人懷裏，她自下而上去看他的臉，卻仍舊看不夠。她伸手，細細描摹他的臉。
在想那個和你長得很像很像的男人。張子霖想。這是她心中永久的痛。
男人一笑，作勢要吻她。
張子霖任由他施為，她已全然沉浸在了男人的那一笑中。
當初，他也是這麽笑的，她想。
卻陡然地，手機鈴聲的響打破了一室的旖旎。
張子霖随意一瞥，陌生的一個號碼，不是陳湯。她一邊接受着身後男人親昵的安撫，一邊接通了電話。
“喂？哪位？”
“子霖，是我。”
“啪嗒”一下，張子霖的手機落在了地上。
一路瘋狂驅車往回趕，張子霖的情緒都不大好。
在小區地下停車場停好車的時候，她腦子裏仍舊在回蕩酒店房間內與男伴不歡而散的場景。
“你到底把我當什麽？”男人只在身下圍一條浴巾，他一手支在腰上，一手撐着額頭，是倦極的模樣。
不知是因了緊張激動還是旁的其他，張子霖的嘴唇顫抖。她踟蹰了半天，甚至哆嗦着雙手替自己點了一根煙。背過身去用力吸了一口，擡眼間，張子霖就看見了對面牆上鏡子裏映出的那一張陌生的女人的臉。
因為繁忙，也或許是刻意逃避，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許久都沒有好好照過鏡子了。因為做着為大多數人所不齒的事，因為對不起丈夫，卻又無法逃避自己心中的猛虎，她從很早很早之前就開始無顏面對自己。
可如今，她心中那頭猛獸的最初的原型來找她了，這又怎能不叫她錯亂？
“我再聯系你。”匆匆離開酒店房間時，張子霖也只說了這麽一句。
在地下停車場等電梯的時候，張子霖電話又起。她條件反射就接起，“喂，我快回來了！”
電話那端的人愣了一下，“阿霖，是你嗎？”
張子霖猛地就靠去了電梯旁的牆上。擡眼望天時，她已平複了自己的呼吸，“你能早點回來嗎今天？”
“我正要跟你說這個。阿霖，有個同事受傷，我得替他值班。”
“哦，”做出失落，“那你自己小心點。”
挂了電話，她長出一口氣。
轉過身來的時候，電梯将将下到了底樓。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有刺目的亮光自電梯內出，張子霖就看見了閉目立在電梯角落裏的那個……
卻在這個時候，身後陡然伸過來一雙男人的大手，瞬間将她扯離了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2）
“我沒想到會遇上老師。”
“我不想把老師扯進這件事情裏來。”
“子霖，你能幫我嗎？”
地下停車場的角落裏，二女一男相對峙，更确切地說，完全是張子霖與林牧陽在互動，寇蘭立在林牧陽身後當空氣。
張子霖垂着眼，她名貴的大衣在暗黑的角落裏閃着幽綠的光。這是許多年來，她頭一次與林牧陽的貼近。那麽近，那麽近，近到她甚至連呼吸都控制得小心翼翼。但她僞裝得很好，她向來就僞裝得很好。
半響，她擡起頭來，視線自林牧陽臉上一錯而過，“爸爸晚上有個實驗，今天不會回來。”
張一新老教授與女兒張子霖同住，他是光明城第一中心醫院的元老人物，林牧陽記得，老教授的私人電腦直通醫院的中央信息庫。
張子霖将林牧陽與寇蘭讓進了她的家。
“你結婚啦！”進門牆上的大幅婚紗照片亮瞎了寇蘭的眼。
林牧陽朝走在前頭的張子霖一颔首，“遲到的恭喜。”
張子霖：“謝謝。”
寇蘭悄悄扯了扯林牧陽的袖子，“我其實是想說明，這個新郎好……”眼熟。
林牧陽：“我知道。”
前頭門邊的張子霖轉過身來，“這是爸爸的書房。”
張教授的書房內。
門一合上，身後就傳來了不客氣的鍵盤敲敲打打的聲音。
寇蘭：“就這樣把人家大明星關在外面，你不覺的愧疚嗎？”
林牧陽頭也不擡：“這是保護。”
寇蘭：好吧我注定是最沒人保護的那一個嘤……
林牧陽噼裏啪啦了一陣，“你姐的出生日期？”
寇蘭不可思議将他看住，“你跟我姐愛死愛活那麽多年你竟然不知道她哪天生的？”
林牧陽自下而上看她一眼，“我們已分手，而且，我與她只交往半年。”
寇蘭：“……”
林牧陽：“快點。”
好吧，看在他也是在幫忙找姐姐的份上……不過，寇蘭覺得他在嘴硬，不都說男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啥的麽。
寇蘭：“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做什麽？”
這回，林牧陽倒是答得爽快。他說，光明城有個記憶庫藏，光明城的子民，只要有社保號的，他自出生到死亡的記憶都會被貯藏在記憶庫中。記憶庫過去只是虛拟的網絡世界，卻未想，他幾年未參與，張教授竟是将記憶庫實體化了。
人的記憶可以實體貯藏？這是什麽概念？
“怎麽做到的？”瞪大了一雙藍眸的寇蘭表示不理解。
林牧陽雙眼盯屏幕，“設計到專業領域的技術問題，你不會懂的。”
寇蘭：“……”
寇蘭的視線落在林牧陽的側臉上，他的臉被電腦屏幕的熒光照亮，鮮明的棱角倒是柔和了不少，“你是準備……連接到姐姐的記憶庫？”
她話音剛落，只聽“嘀”一聲響，電腦程序破譯，正在進入目标系統。
盯着電腦屏幕上轉圈圈的小太陽，寇蘭猶豫道：“其實，我懷疑，姐姐有可能是在……”
林牧陽正要回應，卻猛地覺察出了不對勁。他立時站起，卻仍舊是晚了一步。書房的門被人大力踢開，警官陳湯赫然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一時間，四下裏皆靜。
林牧陽與寇蘭不動聲色，陳湯卻是大驚失色。電話中他聽出妻子的語焉不詳，想要做一回稱職丈夫的他千方百計調班回家，本是想給妻子一個驚喜。只是未想到，到頭來，只驚無喜。
“這就是你所謂的信任？”陳湯怒道。
張子霖站了出來，她面上不見片刻慌亂，只站去了陳湯的面前，立在了他的槍口下，“他們是我的朋友……”
陳湯：“他們是通緝犯！”
陳湯要動，張子霖搶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腰，“快走！”她朝身後喊。
留下一句“多謝”，林牧陽與寇蘭翻窗躍下。
寇蘭輕易就撬開了一輛黑色小轎車的門，完事兒了她擡頭看林牧陽，“？”幹嘛這麽看她。
林牧陽：“很好。”
寇蘭：“……”
二人火速上車就位。
寇蘭：“那個警察要跳下來了！”
林牧陽：“光明城的警察不會跳。”
寇蘭：“他已經跳下來了。”
林牧陽：“……”
寇蘭：“？”
林牧陽：“車子有點熄火。”
寇蘭：“……”
最後關頭，林牧陽猛踩下油門，硬生生将小轎車開出了悍牛的架勢。也理所當然的，汽車尾氣與塵土噴了陳湯滿嘴巴。
陳湯：“！！！！！！！！！！！！！！！！！！！！！！！”
車子像瘋牛般奔馳。
車內。
林牧陽：“繼續。”
寇蘭：“？”
林牧陽：“你懷疑你姐姐有可能在？”
寇蘭：這反射弧長的……
林牧陽猛地一個急剎車，車子險險避過路上一條流浪狗的同時，差點磕掉寇蘭的牙。但瞧着林牧陽臉容嚴峻的，她覺得稍後再同他計較。
“不可能。”林牧陽青着一張臉，重新發動。
寇蘭踟蹰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說可能，我也猶豫了半天才決定把這個想法說出來的，畢竟也是一條線索。”
林牧陽：“那人可靠？”
寇蘭：“她是我的小學同學。”
林牧陽：“……”
寇蘭告訴了林牧陽她在醫院地下掉進黑暗中的遭遇，那一段經歷林牧陽與葉明宇未曾經歷，卻是至關重要。
“她告訴我，那裏面的女人全部犯了通奸罪。她們被勒令在黑暗中悔過自新，已期将來的某一日可以回爐再造。”
林牧陽：“你同學進去多久了？”
寇蘭：“這個我倒沒問。”不過，感覺那已經完全不是她了，枯瘦、蒼老、遲鈍，仿佛日日經歷了酷刑。若她的猜測正确，寇蘭不敢想象姐姐所受到的苦難。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們？！那些女人不過是在婚姻中找不到生命的價值意義，甚或者是活下去的勇氣，為什麽不允許她們離婚？把完全消磨掉感情的硬綁在一起，真的會幸福嗎？”
林牧陽：“後面有人。”
寇蘭：“！”
他說的是後面有人追上來了。
追上來的是警官陳湯！他整個人騎在一輛深黑摩托上，整個連人帶車悍然一如捉母牛奸在床的大公牛。
寇蘭：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車子駛過一片樹叢，前方突然出現了兩條小岔道。
林牧陽：“往左還是右？”
寇蘭随口道：“往右。”
林牧陽就真往右開了。
寇蘭：“……”
兄弟你表太信任我了啊！
然後，往右的岔道雜草叢生。野花野草足有一人高。再然後，在往右的岔道上，車子輕易就撞上了路當中的一塊大石頭，“砰——”
“砰——————————”
第一聲“砰”來自于車與石的相撞，第二聲是陳湯連人帶摩托車撞上來的。
寇蘭&林牧陽：“……”
安靜的車內。
寇蘭小心翼翼看林牧陽：“他死了沒？”
林牧陽：“不知道。”
林牧陽：“前面有人。”
寇蘭：“！！！”
陰魂不散的黑面罩人再度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3）
車門猛然開啓，寇蘭被仍出來。強大的沖力迫得她不得不在一人多高的草叢中連連翻滾，寇蘭表示風中淩亂。
“藏好。我引開他們。”抛下這麽一句，林牧陽駕車，絕塵而去。
寇蘭：“……”
寇蘭看見黑面罩人自四面八方湧出，紛紛追林牧陽而去。她嘆出一口氣，一回頭，冷冷的槍口已抵上了她的太陽穴。
“咔咔”兩聲，寇蘭雙手向後被手铐铐住。她一聲“啊呀”，整個人被推靠去了一棵大樹的背後。
陳湯想着要不要再找段草繩将她綁住。
這個時候，寇蘭開口了，“你去哪兒？”
陳湯詫異回頭，他額頭青紫，還撞出了個大包，看着有些可笑。
寇蘭：“你既然綁了我，就要保證我的安全。萬一你離開的時候那些黑面罩人跑來把我殺了怎麽辦？！”
陳湯：“……”發現他竟然想不出拒絕的理由。确實蠻有道理說的。但是作為一個囚犯，你不覺得自個兒太理直氣壯點了嗎姑娘？
于是，陳湯尋了段草繩（雜草編出來的繩），往前牽着寇蘭走。
突地，二人齊齊蹲下，只因前方雜草較少的道上，他們看見了一輛似廢棄的車。車子千瘡百孔，車蓋的位置還冒着煙。
林牧陽！
陳湯暗道一聲糟糕。完全不把寇蘭放心裏的他起身就往小轎車的方向走。卻因為用力過猛，且腿上帶了點傷，他整個人起身的時候就晃了一晃。
陳湯是清楚看見身邊女人的動作的。只見她一腳毫不猶豫踹上他的傷腿，同時，兩只素手飛快自背後伸出，猛地将他一推。
區區小手铐怎麽可能困住她嘛！
陳湯：“！”
陳湯甚至連驚呼一聲都沒來得及，整個人就直直栽倒進了一旁的河道裏。
“嘩啦啦啦啦——”
河道極淺，最多一人半高。把人推下去了猶不能放心的寇蘭随手就撿了腳邊一根大木棍，準備給那警察來個致命的當頭一棒。
可是——
陳湯：“救命！救……命！救……”
寇蘭：原來，他，不會，游泳。
陳湯：嘩啦啦啦——胡亂撲騰。
他翻白眼了。
他整個人沉下去了。
他吐泡泡了。
“咕嚕嚕——咕嚕嚕——”
沒聲音了。他死透了？
寇蘭咬唇，一雙湛藍的清麗的眸子左顧右盼。最後，到底是良心占了上風，“噗通”一聲，她跳下去救他了。
陳湯平躺在地上，眼白直翻，嘴巴裏水直吐，活脫脫就是一只大死魚。
寇蘭覺得她是在折騰自己。
她就拿樹枝戳了戳陳湯的肚子，“噗——”陳湯吐出一口水來。
寇蘭：“……”
寇蘭湊過去了看他，別說，這個警察大叔長得還挺有模有樣的。
“你在做什麽？”身後陡然一把男聲起。
寇蘭倏地回頭：林牧陽！
林牧陽長身立在她的身後，他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閑閑垂在身側。他戴着黑色墨鏡，整個人散發出黑客帝國式的冷冽潇灑。
她高興懷了，只來得及用眼裏陡然綻放出光彩來表達喜悅。
林牧陽：“人工呼吸就省了，他死不了。”
寇蘭：你想多了。
林牧陽轉身先走，“上車。”
寇蘭毫不猶豫丢棄了陳湯，追着林牧陽問，“你車不是報廢了麽？”
林牧陽停了半步等她，“那是別人的車。”
寇蘭：“……哦。”
林牧陽：“你想多了。”
寇蘭：“……”
坐進了車內，寇蘭才發現林牧陽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背滲血，他朝她這一邊的側臉靠後的位置也有一點擦傷。想必是經過了一場激戰吧。
寇蘭不由就取了車內的紙巾替他擦血，“那些黑面罩人？”
她的手指觸上他皮膚的那一瞬，他有片刻的閃躲。随即，他對上了她湛藍色的好看的眸子，她的眸內閃着關切，清澈到不摻一絲雜質。
他所幸放松了自己任由她施為，“你那邊的櫃子裏有醫藥箱。”
寇蘭的手法還是不錯的，而且他一點也不怕疼的樣子。只是……
寇蘭小心翼翼看車外面的四周，“不馬上走嗎？”這裏看起來很危險的樣子。
閉目養神的林牧陽：“他們走了。”
好吧，看她這麽自信的樣子。
她想了想還是吐了一句，“他們到底什麽人啊？這麽陰魂不散的樣子。”
林牧陽陡然睜開了雙目，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裏，他眸光逼人，“是啊，陰魂不散……”
“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找個可用電腦的地方。”
“？”
林牧陽一踩油門，車子如猛獸般自草叢中沖出，毫無征兆地。
媽蛋！林牧陽竟然拷貝到了姐姐的記憶！
他們去了市立圖書館。依林牧陽的意思來說，這裏人口衆多，不會有人亂來。
借閱室內，二人找了個隐蔽的角落位置，寇蘭迫不及待且雙眼晶晶亮将他看住。
那是一個指甲蓋大小的U盤，□□電腦裏時還發出了“嘀”的一聲響。
那是一個mp9文件，據說包含了姐姐記憶中所有的圖像、畫面與聲音。
“等一下！”寇蘭極快攔住了林牧陽就要點開文件的手。她太激動了，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林牧陽不急不緩，靜待她說話。
寇蘭垂眸，“我有點不敢看……”
林牧陽：“嗯。”
寇蘭：“其實、其實我說謊了，我跟姐姐的關系……并不很好。我們老吵架來的。我們很久沒聯絡了……我也是發現她失蹤了才要找她，才意識到……她的……重要性的。”
林牧陽：“所以？”
寇蘭閉眼豁出去一般道：“所以看見了什麽有關我的震驚的事，你別太驚訝！”
林牧陽重新讓自己的視線落在了屏幕上，“那是你們的私事，與我無關，我為何要驚訝？”
寇蘭：“……”
“而且，”林牧陽咳了一聲，“你所說的那些涉及隐私，我想，你姐姐會自動啓動隐私保護意念。”
寇蘭：“？”
林牧陽：“也就是說，那部分記憶一般人是看不見的。”
寇蘭：“……………………”
果然如林牧陽所言，姐姐的記憶文件裏有大段大段的空白與黑暗。林牧陽說，空白代表光明，黑暗代表陰暗。每個人的內在都會有光明與黑暗，陰與陽的交融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她心理挺健康。”林牧陽道。
接着，畫面裏就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
寇蘭：“這是……”
林牧陽：“你。”
寇蘭驚，“你哪裏看出來的？”
林牧陽不語，只專注看畫面。半響，他道：“人會對生命裏深具意義的人事物印象深刻，通常只有記憶庫中的這部分記憶才會顯現出來讓人看見。”
寇蘭“哦”了一聲，也就是說，她對姐姐來說，是深具意義的人。一時間，寇蘭心頭酸酸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傷感。
滴下兩滴傷心淚的寇蘭一擡頭就看見林牧陽在給姐姐戴戒指。
寇蘭：“！！！！！！！！！”
冬夜裏的光明橋上燈火璀璨，容顏俊秀的男人眼神深邃，神色肅穆，他在莊嚴地對待眼前事件的發生，以顯示出她對他的重要性。
可是，姐姐在關鍵時候收回了手去。姐姐低垂着眸子，側過臉來，她眼裏分明有水光滑落。
頃刻間，在一座橋上，二人漸行漸遠，自此再聞相見。
四下裏靜極了，靜得寇蘭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所以，你也是姐姐生命中……深具意義的人。”寇蘭道。
林牧陽沒說話，他只抱着雙臂，專心看屏幕。
哎……
好惆悵啊……
明明是一對有情人……姐姐當初為何要拒絕這麽好的男人？
因為膽小？因為怯懦？因為像她一樣裹足不前？姐姐明明不是那種人啊？
再去看時，屏幕上的林牧陽與姐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蔚藍的海。
海浪起伏，海風呼呼。突地一個巨浪打來，畫面戛然而止。
寇蘭：“沒了？”
林牧陽：“沒了。”
費力半天沒得出什麽有用信息來，倒是叫自己辛酸淚了一把。反正她是如此，也不知林牧陽是個何感覺。
“啪——”一聲，林牧陽合上了電腦。
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哭……于是，寇蘭：“我去散個步。”留他獨自在這裏緬懷與姐姐的感情好了，最好的想通，然後倆人冰釋前嫌哦也！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4）
寇蘭在一排又一排的書架間穿梭。
光明城圖書館的藏書豐富，據說很多珍貴古籍都收藏其間，更有那描繪城外世界的奇幻書冊林立。
寇蘭自小就對城外的世界好奇，可沒人知道城外是怎樣的風光。大家只知道，城外的世界很危險，只有待在光明城內，成為光明城的子民，你的安全才是收到保證的。
寇蘭的指尖在書頁間輕滑，光怪陸離的書名叫她目眩。突地，她在某一處書架前停下。此處吸引她的不是書架上的書，而是透過了書與書的間隙，她看見的書架後的那個人。
那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一頭銀發仿佛在陽光中跳耀。她就那樣立在書架後，也不知立了多久。她是臨時出現，還是早就等在了那裏？隔着一個書架的距離，她對着寇蘭微笑。
寇蘭擱下手裏的書就跑過去了。
可是，這一邊的書架下早沒了老太太的身影。
寇蘭無意識踱步過去，她确定這就是那個幾次總在關鍵時候出現在她眼前的老太太。
不是她的幻覺，她剛剛清清楚楚看見老太太對着她點頭了。
腳下一硬，踩到了什麽東西。
是……一本書。
這是一本老舊的小冊子，其上布滿了歲月與老鼠蛀蟲啃過的痕跡。
随即，她就發現，這其實是一本古老的……日記？！
日記的主人生于五十年前，是個女人，也生在光明城中。
寇蘭緩緩翻動着紙頁，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那脆弱的日記在她手中灰飛煙滅。這一本小冊子脆弱，可內裏記述的東西卻強烈撼動着她的神經。
“林牧陽！”她迫不及待想要與他分享她的發現。
可是，孤零零的角落位置處，林牧陽何在？
突然就有一個力道猛推了她一下！
寇蘭險險站穩，回頭就看見自己腳邊巴巴立了個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指地下道：“阿姨，你把我的書撞到地上了。”
寇蘭：“叫姐姐！”
小男孩兒：“……”這個不是重點好吧。
寇蘭：“還有，分明是你撞的……我。”她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怎麽四周人都走光了？
這個時候，小男孩兒扯扯她的褲腿，“阿姨，你幫我把書放到書架上去好不好？”
這一間借閱室內書架林立，厚重的古書密布。是以，寇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