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公桌上的相框。相框裏的女孩子,正在對她笑。
寇蘭知道,相框裏的女人是她,也是姐姐,她與姐姐身體裏流淌着相同的血。她感覺到,此刻,姐姐正在看着她。
“啊——”寇蘭自心底發出一聲怒喊,雙腳擡起,猛地一踢桌面。
轉椅飛速向後滑去,瞬間撞上了冷硬的牆壁,引得身後那人一身痛哼。同一時間,桌子被她踢到,将将撞上了後頭的打印機,震天的響。
要是這麽大動靜林牧陽都沒聽見,那今天就注定是她的死期了。寇蘭這麽想。
好在只有一個黑面罩人。
猛烈咳嗽間,寇蘭心驚地想。
她的視線落在地上,那裏,林牧陽正蹲在地上,檢查着黑面罩人的全身。
“你認得他?”見他盯着那人的臉發呆,寇蘭禁不住問。
林牧陽回頭,自小而上的視線裏,他的眼內有深黑的東西隕落,“他們的目标是你。”
寇蘭:“?”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二人面前的巨大落地窗前陡然就投射下來團團的暗影,由遠及近的距離裏,有頭戴面罩的黑衣人借着鋼索的擺蕩,如滑翔的機翼般,一個接那個俯沖而入!
機關槍開始橫掃,一向以完美與優雅自诩的日報辦公室瞬間毀于一旦。
寇蘭與林牧陽矮着身體,在槍林彈雨中穿梭。
“走!”林牧陽一身喝,二人瞬間撞開了一扇通道的門。
通道後有樓梯垂直往下與向上。往下的空間裏,有冷槍“嗖嗖”放上來,是黑面罩人!
二人火速朝樓上跑。
氣喘籲籲間,寇蘭就說了一句,“你做了什麽啊,惹上來這麽大仇家?!”
林牧陽沒說話。
這個時候,只聽“砰”一聲大響,林牧陽一腳踹開了樓梯盡頭的鐵門。
立時有狂猛的風倒灌進來,寇蘭瞬間被風沙迷了眼。
這是倒圓錐形日報大樓的頂層屋頂,屋頂平坦,有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
寇蘭不禁瞪大了眼,“直升機!”
有三架直升機有序在夜空當中盤旋,巨大的轟鳴聲音刺激着人的耳膜,機上人員全副武裝的力量消磨着人的神經。
直升機低低盤旋,将他二人控制在了中央,他們已如甕中捉鼈。
“不一定。”林牧陽突然低聲說了一句話。
寇蘭:“?”
林牧陽側過臉來,那一瞬間,寇蘭自他眼中看見了清晰的一個女人的倒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她看見了……
同一時間,林牧陽的聲音起:“回答你剛才的抱怨,我說,不一定。”
這個時候,寇蘭将将看見其中一架直升機口那一身勁裝,手持機關槍的女人。女人看起來活脫脫就是電視裏那些特工,寇蘭确信自己不認得她,可不知為何,光看女人的身段,她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那是……”她擡首,指給林牧陽那女人的方位。可那只露出下半張臉的女人突然詭異一笑,朝他們放槍。
震天的響。
作者有話要說:
☆、實驗體(2)
寇蘭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矛盾的體,她的意識清晰,身體卻處于混沌狀态,不能動彈。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中其實藏着另一個自己,兩個自己互相打架,那是常态。她有一種在兩個自己間互相切換與穿梭的詭異暗爽感覺。
但又似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她的另一個自己被她強行壓抑了。
我會回來的。她聽見另一個自己在說。
她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種很悲傷的感覺,就好像随着另一個自己的被埋葬,有一部分很重要的記憶被她封存起來了。她清楚地感覺到那段記憶的重要性,可出于某種莫名的難以啓齒的理由,她膽怯了,她不敢去窺伺哪怕一分她那塵封記憶裏的東西。
寇蘭小聲地,弱弱地哭起來。
突然之間她就來到了一片海灘之上。蔚藍的海水與湛藍的天空下,她看見了一雙仁慈中透着博愛的眼。
眼睛的主人已經有些年紀了,她白發蒼蒼,臉上卻帶着童稚的笑。
“我記得你,”寇蘭道,“你是林牧陽的奶奶!”
老人不點頭也不搖頭,只含笑将她看住。
“可是不對,林牧陽說他奶奶已死!”寇蘭防備道。
老人終于開口,她的聲音縱然滄桑,卻仿佛仍帶着少女的天真與柔情,“孩子,有時候我們需要卸下自己的防備心,聽聽自己心的聲音。”
寇蘭不懂。
老人:“孩子,你需要醒過來。”
很奇怪地,聽畢老人的話,寇蘭突然就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安心到她直接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實驗體失去意識!”
“喚醒她!”
“實驗體的心智陷入一種我們難解的狀态……”
“實驗體……”
“我要結果!”
“……實驗體似乎睡着了。”
“……”
這是一間隐蔽的實驗室。
實驗室正前方的巨大液晶屏幕上,此刻,正呈現着一副不斷閃爍的大腦各種面相切面圖。
“動作快點,他快醒過來了。”
“搞定了。不過,我有點擔心……”
“?”
“頻繁對一個人的大腦動手腳,可能會産生後遺症的。”
“哦……”
林牧陽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慘白。過度的白與消□□水的混雜味道告訴他,此刻,他人在醫院。
他動了動身體,腦子是久睡初醒的陣陣悶痛。
房門适時被人自外頭打開,一身白色套裙的宋茜文走進來,如往常般巧笑嫣然。
“牧陽,你醒了!”宋茜文面上有驚喜,她快速去到床邊,擡手就觸上林牧陽的額頭。
林牧陽的額頭溫暖而幹燥,相比較而言,宋茜文的手心濕冷。但林牧陽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只瞬也不瞬看住宋茜文。
宋茜文自顧自在床邊坐下,狀似無意道:“你啊,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竟然就那麽在實驗室裏睡着了。還好有同事發現你,把你送來了醫院,這樣也還是發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林牧陽将視線自宋茜文面上移開,“我睡了多久?”
宋茜文:“三天。”
病房裏靜了一瞬,片刻後,林牧陽起身。
宋茜文攔他,理由是他腳步虛浮,站都站不穩呢。
林牧陽閉着雙目,單手撐着額頭,“有一組數據需要糾正,必須馬上讓老師知道。”
宋茜文:“……這樣啊。”
林牧陽就職于光明城第一中心醫院,醫院實力雄厚,整座醫院的地下即是他們的實驗基地。是以,林牧陽去到他的實驗室,只是上下電梯的距離。
地下實驗基地頗嚴謹,白色走廊一眼望過去,纖塵不染;只不過,過于白了,反倒給人一種窒息的壓抑。
主任辦公室位于走廊的盡頭,宋茜文被留在了門外。
林牧陽推門進去的時候,張一新老教授正埋首于辦公桌後,奮筆疾書。縱然這個年代高科技早已泛濫,老教授還是熱衷于最古老的記書方式——手寫。看着一字一字在空白的紙頁上呈現,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奇妙感覺。就仿佛,你是一個執筆的魔法師,自筆端流瀉而出的每一個字,其實就是你的人生。
“老師。”林牧陽不客氣地打斷,經驗告訴他,若他默默在一邊等着老教授忙完,今天一天就勢必要耗在這裏了。
張老教授微微擡起一點頭來,一雙精明的老眼隔着厚重的玻璃鏡片,自下而上打量林牧陽。老教授沒說什麽,但他輕嗤一聲的面部表情已說明了一切,他在嘲笑林牧陽的“體弱多病”。
林牧陽不接招,只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下,說明來意。言畢,他也不急,只旁觀老教授自厚重的紅木椅子上站起,雙手背在身後,微微弓着背,一臉肅容地在他眼前踱來踱去。
誰也未說話,只拖沓的腳步聲打破一室靜谧。
林牧陽端起手邊茶幾上的壺給自己倒水喝。
水入杯的咕咕聲響仿佛刺激到了老教授哪根敏感的神經,他一下在原地蹦跳,真的是蹦跳!蹦跳過後一拍大腿,背也不弓了,眼也不花了,另一手直指林牧陽,“你小子!”面上又氣又笑又愛又恨。
林牧陽:“請老師指教。”
老教授一聲長嘆,“哎,年輕人吶……走了,帶你去看個東西。”
寇蘭猛然間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內是澀澀的痛,就好似她雙目中被強行塞進了某些硬實的東西。她雙手用力拍打在眼前的屏障上,掌心鈍痛,卻未傳來絲毫的觸感。她呼吸,可怕地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吐泡泡!
“咕嚕嚕——咕嚕嚕——”
正抓狂的時候,門被人自外頭打開了。
進門的是一個穿白大褂的糟老頭子,老頭身後則跟着一個低垂着頭走路的……林牧陽!
“林牧陽!”她猛地俯沖上前,雙手雙腳同時拍打眼前的……玻璃屏障。
玻璃?
後知後覺的她僵硬環顧自己的四周,發現自己竟是被人關在了一個密閉的玻璃器皿中!
有呼吸的導管連通她的鼻端,有精密的儀器的管串連着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覺到一種自心底最深處發出的恐懼。她的心冰冷,比這莫名又可怕的溶液帶給她的觸感還要冷。
更叫她震驚的是,此刻,她全身□□!
而這個時候,那老頭與林牧陽已走來了她的正前方,他們正瞬也不瞬地用探究的實驗式的眼将她看住,那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一個人。
寇蘭感覺到羞恥,她盡力背過身去,環抱住自己,讓自己團成小小一團的自己。她感到好冷,好冷……方才那一瞬,她已然觸及到了林牧陽的眼,他的眼神也好冷,好冷……那冰冷的眼神已讓她認知到一個事實,他絕對不會救她!
她是如何讓自己落到了這樣一個境地中啊!
張老教授口中叼煙鬥,“我從‘那個地方’撿來的實驗體,這樣年輕,好材料。本來想着自己用的,現在便宜你小子了。”
林牧陽:“謝謝老師。”
老教授就更近地湊去了玻璃器皿前,年輕女人纖細曼妙的背部紋理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他眼內就迸射出了精光。吐出一口老煙,他拍拍林牧陽的背,轉身出去了。
室內就只剩了林牧陽與寇蘭二人。
縱然背過身去,寇蘭也依舊能感覺到林牧陽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咬唇,心裏難堪到了極點。
透過溶液與玻璃器皿的倒影,寇蘭看見林牧陽已立在了她的身後,甚至他的一手貼上了玻璃的器皿。
林牧陽說了一句話。
據那口型判斷,寇蘭覺得他說的是,“我們,是否在哪裏見過面?”
寇蘭:“……………………”
夜鐘“嘀-嗒-”“嘀-嗒-”響,整個實驗室裏安靜得厲害。
經過了一整天的掙紮,寇蘭已然無力,她整個人頹然靠倒在玻璃的壁上,任憑自己的身體在液體中沉浮。
她有聽說,他們要拿她做人體實驗。然後,她想,萬一真到了那一步,她就拔掉自己鼻尖的呼吸管道。
醒睡交替的某一個瞬間,寇蘭的視線落在了正前方的玻璃器皿上,她就自上頭看見了一個男人的倒影。
“小蘭,是我。”
寇蘭:“!!”
排出液體,打開玻璃罩,并替寇蘭披上白大褂的是一個戴眼鏡的清秀男生。
“葉明宇?”寇蘭的聲音帶着幾分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畢竟,他們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見面了。
葉明宇同樣一身白大褂的實驗室裝扮,他扶着寇蘭虛弱的身體,彼此二人的身子都有些抖。
葉明宇道:“我是張教授的助理實驗員,那天看見他把你帶回來,直到今天才有機會……沒時間了,我送你走。”
“嗯!”
葉明宇本想帶着寇蘭自來時的大門方向走,卻陡然地,大門狠狠被人自外頭踹開,一大批持槍的黑衣面罩人闖了進來。
葉明宇&寇蘭:“!!”
當先那黑面罩人對準寇蘭就射。
他倒是沒能如願,只因葉明宇突然就斷掉了實驗室內的電閘,整個實驗室黑暗成了一片。
有星星點點的紅光綻放在黑暗的空氣當中,那是槍,死神的利器。
葉明宇緊緊抓住寇蘭的手,帶着她熟門熟路在實驗室中穿行,“咔嚓”一聲輕微的響,他打開了另一道門。可随即,槍聲緊随而至。
“砰砰砰砰砰——”
“啪啪啪啪啪——”
“轟轟轟轟轟——”
靜谧的實驗室從未有過的雜亂。
二人只在門背上貼靠了一瞬,葉明宇拉着寇蘭又走。
葉明宇的手溫有些偏低,被他握住奔跑的寇蘭就有一些怔忡。她是如何也想象不到,這輩子,她是有與葉明宇牽手的機會的。
葉明宇突然一個急轉彎,帶着寇蘭猛地就避身去了另一條岔道裏。
寇蘭一聲悶哼。
“怎麽樣?傷到了?”葉明宇急問。
寇蘭撞到了肩膀,而寬松的白大褂就不客氣地自她肩頭滑落了下來,□□裸的衣衫不整。
葉明宇慌忙別過了頭去,那張一板一眼的臉不自覺紅了,“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
二人沖進一間倉庫,葉明宇熟門熟路找到運貨梯的位置,“轟——”一聲,塵土飛揚間,二人随着電梯急速往上。
作者有話要說:
☆、實驗體(3)
去到了地上的醫院,這個時候,醫院裏已經沒什麽人了,白慘慘的走廊也照出了白慘慘的人心。
“走這邊。”葉明宇沉聲道。
寇蘭卻是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她被溶液浸泡那麽久,此時,體力已到了極限。
已低頭,葉明宇的視線就與寇蘭的對上了。寇蘭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幼獸。
葉明宇猛地就俯下了身去。
同一時間,二人背後有微弱的槍聲起。
是消音□□!
葉明宇高大的身體護住寇蘭的,二人一路在走廊上翻滾。
身後有追兵至。
在某一個瞬間,寇蘭陡然感覺到,在走廊另一方的盡頭,有子彈狂灑而來。
“小心!”她使出渾身的力,猛然帶着葉明宇往旁處讓。卻不想,二人翻滾過度,撞上了牆邊的病房門,并且,撞了進去。
“砰——”一聲大響,厚實的門板撞上了後頭的牆,刺目的光亮立時糊了寇蘭的眼。
然後,翻身在葉明宇身上的寇蘭就對上了雪白病床上林牧陽那沒甚表情的臉。
寇蘭:“……”
林牧陽本在閉目眼神,卻突然有一對男女撞門進來,女人衣衫不整,似在他面前上演活春宮。
林牧陽:“……”
走廊上的詭異槍響仍在繼續。
倒是葉明宇反應迅速,他自寇蘭身下翻身上來,也來不及扶起寇蘭,只丢下一句,“師兄,麻煩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小學同學。”就“砰”關上門,逃也似地消失在了門後。
寇蘭:“……”
林牧陽:“……”
寇蘭雪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她有些不安地動了動,攏了攏身上的白大褂。
林牧陽依舊靠坐在床頭,研判地将寇蘭看住。
寇蘭亦不甘示弱,警惕看他。
半響,林牧陽:“過來。”
寇蘭:“?”
林牧陽以眼神表達他的堅持。
寇蘭站起來,狐疑道:“你記得我?”
林牧陽:“不記得。”
寇蘭:“……”
林牧陽:“過來或者出去,你可以做選擇。”
寇蘭:“……”
她磨磨蹭蹭去到他的身邊的時候,不忘緊了緊身上的白大褂。
林牧陽卻仿佛全然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他只挺起自己的脊背,對寇蘭道:“脫衣服。”
寇蘭:“!!!”
“你這個流氓!”一句未來得及罵出,林牧陽又補充道:“我的。”
寇蘭:“……”
寇蘭一面緊張着外頭的形勢,一面脫下了林牧陽身上的衣。
他讓她站在他的身後,他□□的健碩背部就清晰地展現在了她的眼前。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昏暗光亮照耀下,仿佛每一處紋理都宣誓着力量的擁有。
林牧陽整個人呈打坐一般的姿勢坐好,他閉着雙目,鎖着眉頭,仿佛在極力感受着什麽,“現在,你右手邊第二個的抽屜裏有一把手術刀。拿着它,割開我脊椎正中的皮膚。”
寇蘭:“!!!”
林牧陽:“動作快點。”
寇蘭:“把你割殘了怎麽辦?”
林牧陽:“不用你負責。”
好……吧。
手術刀極細極長,握在手中的分量卻是不輕,好吧,也有可能是她不穩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林牧陽是鐵了心地要寇蘭上真刀,出于一種連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的莫名信任心裏,寇蘭緩緩割開了他背上的皮膚。
一道小口子,立時有鮮血順着流下。詭異、鮮紅,橙黃色的燈光下,林牧陽的整個背部竟泛着一種妖異的光。
“行了。”他沉聲開口道,仿佛一點也不為所痛。
“現在,”他又指揮道,“看看傷口裏面有什麽東西。”
寇蘭:“……”
一聲悶痛,林牧陽整個人身上都出了薄薄一層汗。
“這是……”寇蘭一只小手還無意識擱在林牧陽背上,她湛藍色的眸子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那被她撚在另一手指尖的,是那血肉模糊的、有着半個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片。
寇蘭:“……”
林牧陽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血水濺在雪白的床單上,是暗黑的顏色。
“芯片。”他低低道了一聲,開始閉目吐息。
寇蘭:“……”她突然覺得他像武俠小說裏練功的高人有木有?!
在某一個瞬間,林牧陽猛然睜開眼睛,他雙目清明,好似洞悉了一切。他突然披衣立起,整個人的動作如肯尼亞大草原上捕食的獵豹般優雅而又勢如破竹。
“有人想要篡改我的記憶。”他在她面前扣着衣扣,眸色森森。
因為吃驚,寇蘭撚着小芯片的那只手胡亂在半空當中比劃,卻說不出話來。只因他的話他的舉止叫她有些大開腦袋的感覺。
林牧陽截住了半空當中她的手,取過芯片,同時,抛給了她他的外衣。
寇蘭險險抱住。林牧陽的深黑外套,身上有着獨屬于他的強烈男性氣息,寇蘭突然間有些踟蹰,感覺奇怪,像是被入侵了。
林牧陽要帶她出去,白色走廊上空無一人,只牆上淩亂的彈痕顯示着方才狂掃的痕跡。
寇蘭有些擔心葉明宇。
“他對醫院了如指掌。”說話間,林牧陽輕聲合上了病房的門。
寇蘭還要說些什麽,卻突然被林牧陽的食指點住了嘴唇。
寇蘭:“……”
林牧陽的視線根本未落在她身上,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那是一種□□裸的調戲。
寇蘭:“……………………”她恨恨別開嘴去。
林牧陽很奇怪的看她一眼,示意她同他一道進去隔壁的病房。
林牧陽輕易就在牆上撬開來了一個洞,立時有光亮自隔壁的病房投射進來。黑暗中,林牧陽的雙目深沉得厲害。
寇蘭嘆了口氣,走過去與他一道湊在了洞口邊。離得近了,二人間呼吸可聞,卻誰也未有心思去留心這些小細節。只因二人皆聽見“咔嚓”一聲響,隔壁病房的門,開了。
視野與角度的關系,他們只能看見那是一對男女,男的身穿白大褂,女人則一身緊身的特工衣,側轉過身來的時候,那火爆身材刺激得寇蘭滿臉血。額,貌似跑題了。
在觀得林牧陽不動如山的臉色的同時,寇蘭也聽得隔壁間男人的一聲痛呼,“你做什麽?!”略顯氣急敗壞。
女人的聲音粗啞,“夠了,別動他。”
醫生:“你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女人:“過多藥物會損害他的中樞神經。”
醫生:“我這是按規矩辦事!”
女人:“我說夠了!”
這個時候,我就自錯開的角度裏,看見醫生手裏的大針筒,他們是要來給林牧陽打針?
林牧陽的眼神,諱莫如深。
“你知道那女人是誰?”寇蘭小聲問。還挺護着他的麽。
林牧陽自洞洞裏收回視線,先是看寇蘭,後是垂眸,斟酌半響,道:“不知道。”
寇蘭:“……”
“接下來怎麽辦?”寇蘭做了個口型。她對這裏完全不熟,最聰明的方法便是靠着林牧陽。聰明的女人就是會借力使力嗯!
林牧陽說了一個字,“等。”
還不待寇蘭細細品味,就只聽得房門“砰——”一聲被人砸開。
當然,那是隔壁間的房門。
一群持槍的黑衣蒙面罩人猛地沖了進來。
醫生:“大膽!”
女人:“你們是什麽人?!”
當先黑面罩人問左右:“确定跑進這裏了?”
“是!”
于是,黑面罩人:“舉起手來!”
這一邊,林牧陽猛地握住寇蘭手腕,“趁亂走!”
在他二人自這一間病房的後門溜走出去的時候,隔壁間的病房發生了火拼。
桀骜不馴的女人連開數槍,可饒是她再神勇,也低擋不住朝病床橫掃過去的機關槍。
“砰砰砰砰砰——”病床被橫掃。
“牧陽————————”
作者有話要說:
☆、實驗體(4)
二人一路順着電梯往下奔走。
寇蘭氣喘籲籲:“我們就這樣出來了,葉明宇找不到我們怎麽辦?”這個時候,二人将将停在了某一樓層的平臺上,往下是下一樓層,往右則進入徹底大樓。
聞言,林牧陽看了她一眼,“你很在乎他?”
寇蘭:“我……”
林牧陽:“走。”竟是破開樓層的門,沖進了大樓內。
黑暗的辦公室內,林牧陽摸黑操作着電腦。
“請輸入正确密碼。”
“密碼錯誤請重試。”
“密碼錯誤請重試。”
“密碼錯誤,你還有最後一次登錄機會。”
林牧陽擡頭,瞬間就與門邊的寇蘭大眼睛瞪小眼睛了。
寇蘭不自在道:“你幹嘛?”
林牧陽:“随便說個7位數字。”
寇蘭:“……”
林牧陽看看表,“快,沒時間了。”
寇蘭:“1234567……”
電腦:“叮——密碼正确,歡迎回來。”
寇蘭&林牧陽:“……”
林牧陽咳了一聲,十指快要在鍵盤飛起來。
自覺有功的寇蘭就湊過去了看,瑩藍色的屏幕的光映照在林牧陽臉上,讓他看上去像阿凡達。
寇蘭問這只阿凡達:“你在做什麽?”
林牧陽:“我右邊上衣口袋。”
寇蘭:“?”
寇蘭去掏他右邊上衣的口袋,就掏出了一張……姐姐的照片!
寇蘭:“!!!”
林牧陽已連連侵入醫院內部中央系統,說話間,他頭也不擡,“光明城其實有個記憶庫藏項目,每個人出生時……算了,不說了,憑你的智商可能理解不了。”
寇蘭:“!!!!!!!”
電腦又是“叮——”一聲,跳出來了一個黑色掃描框。
林牧陽拿起姐姐的照片往電腦前一放。
電腦:“對不起,本機不支持圖像識別。”
林牧陽:“Fuck!”
電腦:“本機懷疑遭到非法入侵,現已連通中央警報系統。”
林牧陽&寇蘭:“Fuck!!”
同一時間,門猛地被人自外頭推開。
林牧陽與寇蘭雙雙擡首,就對上了門口葉明宇氣喘籲籲又帶了點愣怔的臉。
“葉明宇!”寇蘭一下站直了,喜道。
葉明宇的視線自寇蘭身上移動到了林牧陽臉上,不知出于何種心裏,葉明宇似乎并不喜看寇蘭。葉明宇道:“師兄,沒用的,大部分的記憶已被張教授拿去冷凍庫藏了。”他話音方落,門外走廊的盡頭深處就傳來了铿锵錯亂的腳步聲。
葉明宇:“跟我來!”轉身離去前,他看見寇蘭與林牧陽的雙手交握在了一起。
其實只是寇蘭腳滑,林牧陽拉了她一把。
葉明宇在前,林牧陽與寇蘭在後,三人在樓梯間急速往下奔馳。
三人所過之處,樓梯間的自動感應燈齊開。可在某一個瞬間,寇蘭觀得盤旋往下的樓梯的底層,也有光。
可是,下面有黑面罩人!
“走這邊!”葉明宇開了電梯的門。
走入電梯門的那一瞬,林牧陽有片刻的猶豫。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覺得……但如今,眼看着下方樓梯間湧上來一個又一個黑面罩人,顯然地,下電梯是唯一的選擇。
密閉的電梯空間裏,三人皆不說話,只粗重的喘息聲音在游蕩。
“去地下一層,那裏有我的一輛車。”葉明宇背過身去按電梯,道。
寇蘭看葉明宇:“你怎麽還不按?”
葉明宇僵硬道:“按……不下去。”
寇蘭:“……”
此刻的電梯就像一匹脫缰的野馬,撒歡似的直往下奔騰。
頃刻間,整架電梯猛地一震,停了。
寇蘭擡頭一看,瞧着時間挺短,上頭的數字倒是跳了不少。
-25
寇蘭:“……”
三人面面相觑,但立在兩個大男人身後,寇蘭并不十分害怕。
電梯的樓層按鈕持續失靈中,那麽,開,還是等,這是一個問題。
葉明宇按下了電梯的開門鍵。
然後,寇蘭就聽到了小羊咩咩叫。
寇蘭&林牧陽&葉明宇:“……”
電梯外直通廣大的一個地下空間,而此空間內,放養滿了羊。
大養小羊黑養白養各種羊,寇蘭瞧着有些風中淩亂。且有一頭大公山羊似乎卯足了勁就要往電梯裏頭沖。葉明宇趕緊關電梯,饒是如此,大山羊頭上的角還是被卡掉了一小截。
寇蘭:“……”
對比寇蘭一臉“真好玩真新奇”,林牧陽和葉明宇則顯得面色冷峻。龐大數量的羊群出現在醫院地底深處,這就意味着……
“動物實驗。”說這話的時候,林牧陽抱了雙臂,整個人往後靠在電梯的壁上,擡頭望上。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個光明正大的攝像頭。
攝像頭已壞。
那麽,他們今日所見一切是偶然,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電梯裏有些死寂。
寇蘭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陡然地,整架電梯啓動,再次飛速往下降落。
-50!
這一回,電梯方一停下,電梯門立時自動開啓,一片吵嚷聲狂湧進來。
寇蘭不可思議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是地下廣大空間裏的……人。
成片成片的人擁擁擠擠挨在一起,填充滿了整個的空間。他們身穿統一粗布黃服,頭發淩亂,面色死白。他們個個眼中皆是如死屍般呆滞的光,卻在聞得電梯裏投射出來的片刻光亮後,齊齊貪婪朝這邊伸手。
“啊——啊——啊——”仿佛想要抓住什麽,又似乎只是試圖抓回來一兩個同類,好排解他們永恒的寂寞。
排山倒海般的凄慘叫嚷啊!
在一只枯瘦如柴的大手伸進來前,電梯門轟然合上。
寇蘭惴惴:“門自己關的?”
葉明宇:“自己關的。”
林牧陽一觀電梯上頭數字,“站穩了。”可他提醒完了,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整架電梯開始癫狂。上動下動左動右動各種蕩漾動的那種狂亂啊,寇蘭被從這一頭颠到那一頭,“砰”一聲撞上電梯的壁,連破口大罵的心思也無。
其間,葉明宇試圖拉她一把,可顯然地,他也自身難保。“砰——”他整個人撞倒在地上,慘不忍睹。
在某一個瞬間,寇蘭對上了林牧陽的眼。
林牧陽倒是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的身體,寇蘭自他眼中看見了猶豫,但随即,他眸色變幻不定。終究,他朝她伸出了手來。
在将自己的手遞給他的時候,寇蘭覺得,在那一刻,他是否自她身上看見了姐姐的影子。也就這麽片刻的走神時機,寇蘭未在第一時間搭上林牧陽的手。
寇蘭愣怔擡首,她就自林牧陽眼中看見了兩個小小的驚慌的自己,以及自己身後那一道陡然洞開的電梯門。
“小蘭——”
寇蘭掉了出去,電梯門轟然合上,一切都仿佛未曾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實驗體(5)
寇蘭掉進了一團黑暗裏。
因為龐大的沖力,掉出來的适合,她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也是處在了癫狂的狀态。
完全靜止下來的時候,她整個人攤手攤腳躺倒在地上,頭頂上方一片漆黑。
寇蘭的心中有短暫的片刻空無,仿佛無所畏懼,又仿佛是被無盡恐懼壓垮後的麻木無所覺。但随即,她開始粗重呼吸,只因她感覺到,黑暗的四周圍,有什麽東西正在朝她靠攏。
寇蘭爬起來,勉勵集中視線的她就在暗黑的深處看見了幾點猩紅的光,像是猛獸的眼。
寇蘭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除了後退,在這暗黑的地底,她不知該如何四處。
在某一個瞬間,寇蘭徹底停止了動作,只因持續往後退去的她,突然就在地上摸到了一只手。
寇蘭:“!!!!!!!!!!!!”
在她徹底驚呼出聲的時候,背後陡然伸出來的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寇蘭掉出去後,電梯就停止了癫狂。可是——
“還是不行!”葉明宇猛地一捶電梯的按鈕處,在轟然的作響聲裏,他雙手抱頭,是無盡的懊惱。
其間,林牧陽一直抱臂立在他的身後,仿佛冷眼旁觀。
林牧陽:“鬧夠了?”
葉明宇狂亂的動作戛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