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那起他們的聯合殺人案件都是疑點重重。
但作為一個模範好警察，他早已習慣服從于命令。既然上頭讓他抓他們，那就抓他們吧。他的上司向來德高望重，判斷肯定不會有錯。他就做個聽話的警察，待上司退休，他安心上位就好。
額，有點想多。
也就在陳湯想多的片刻間隙裏，下方的寇蘭與林牧陽已換裝完畢，他們換上了純白色實驗室專用無菌服。然後，白色巨大口罩一戴，誰也認不出了兩人。
副主任不安提醒道：“我只能把你們送去裏面。到了裏面之後，你們……你們……總之你們千萬不能把我供出去啊！”
寇蘭調皮地對他比了個“OK”。
于是，出發。
陳湯：他們要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孩兒（1）
十三樓的空間極大，七拐八拐之下，一間實驗室赫然出現在眼前。
“副主任好。”大門外的兩個黑衣保安恭敬道。
副主任朝二人點頭，拿白手帕擦汗的同時，道：“這兩人我助手，進去給裏頭的客人搭個手。”
保安做出請的手勢來。
靠近門的牆邊有一架巨大的掃描機。
寇蘭先上的掃描機，全身檢查嘛。她呼出的氣息噴在口罩上，捂得臉熱熱的，有些不舒服。她側頭看了眼身後的林牧陽，林牧陽全身上下包得只剩下一雙深黑的眼睛。林牧陽的身後，副主任顯得鬼鬼祟祟。
不知怎地，寇蘭就有些不安。
“下一個。”保安道。
下一個就出事了，林牧陽一站上掃描機，掃描機就開始嘀嘀叫。
保安：“你是什麽人？”
現場的氣氛頃刻間竟是一觸即發。
所幸，最後掃描機顯示的問題只是——林牧陽的防菌服不合格。
“抱歉，副主任，我們只能讓一個人進去。”保安恭敬但堅持道。
副主任好脾氣道：“應該的，應該的。”
在寇蘭看起來，眼前的大門突然莫名變得黑洞洞了。跟在副主任身後的她忍不住回頭看過去，林牧陽也将将在看她。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并一個“我在這裏”的手勢，寇蘭心中總算好過了一些。
進門以後是一處四方形的空間，四架電梯分列兩邊。
“砰”一聲，門合上，逼仄空間內只剩了寇蘭與副主任二人。
出乎寇蘭的預料，副主任連看也不看她，只徑自按下了右邊第一架電梯的按鈕。
電梯樓層的數字不斷往上跳躍。
在某一個瞬間，副主任突然回頭看寇蘭，他的眼神已有些變了，“小姑娘，可有結婚？”
寇蘭木然搖了搖頭，當然，戴着口罩，她木不木然副主任看不見。
果然，副主任興致頗高道：“那你可要感謝我了，呵呵。”
寇蘭面無表情。
副主任：“待會兒給你自由挑選老公的自由。”
寇蘭：“？”
這個時候，電梯“叮”一聲，開了。
寇蘭沒怎麽注意電梯樓層的數字，待到了目的地時，樓層的數字就消失了，他們來到了一處……小人國？
不，應該說這一樓層的空間高度只其他正常樓層的一半不到，連寇蘭這樣嬌小型身高也不得不貓着腰走路，可見副總裁走得有多吃力。
寇蘭問停步：“這是哪裏？”
副主任：“呵呵，好地方。”
寇蘭：“我們先前說好的不是這樣的。”
副主任：“呵呵。”
就在她停步的片刻間隙裏，副主任已走遠。她環顧四周，四周圍的空間逼仄得厲害，四面牆壁仿佛直直壓過來，勢要将她碾壓成粉末。寇蘭心中畏懼，可姐姐清麗的臉龐也随即浮現了上來。她咬咬牙，跟了上去。
轉過一個拐角，眼前的視野突然開闊起來。
這是一間巨大的繁忙的辦公室，內裏穿西裝打領帶的精英男人充滿。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格子間将他們隔開，每個男人眼前都有一個3D模拟系統的影像屏幕呈現。整個空間內只充斥着噼裏啪啦打字的聲音，對寇蘭這樣一位美人兒的出現沒有絲毫表示。
“過來。”副主任貓着老腰，率先走上過道。
好吧，連德高望重的副主任也是被忽略的。
貓腰走路的間隙裏，寇蘭忍不住朝那些男人張望。他們戴着統一的眼鏡，個個面無表情，無一絲交流，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某一個瞬間，寇蘭望清楚了一張男人的臉，那是……
電光火石間，過去的記憶在寇蘭腦海中重組，這不是她小學同學嗎？然後，她這個小學同學三年前不是已經死了嗎？
寇蘭：“！！！！！！”
這個時候，走在前頭的副主任突然停步下來，“我們到了。”他道，面上露出微妙的笑。
是有一個保安人員立在那扇玻璃的門外的。玻璃磨砂，并不能看清裏頭的景。
“你來開門。”副主任道。
觑了眼保安沒甚表情的臉，寇蘭往前進了一步。
出乎寇蘭的意料，門才開了一條縫，就可辨得裏頭環境昏暗，幾乎暗黑。卻有男聲女聲刀劍聲聲聲入耳。有一抹光亮直直得射來門邊，循着光亮望過去，就可見得……
背後突然一股大力襲來，徹底将寇蘭推了進去。
“好好享受吧！”這是副主任陰毒的話。
被推得狠狠向前一個踉跄差點跌倒的寇蘭猛然回頭，就看見門在她身後轟然合上。
她并未如一般女人般瞬間撲回去，猛烈敲打門求助與表達怨念，她極快地往側邊跨了一步，讓自己徹底隐藏在光亮照不見的黑暗裏。
寇蘭的眼睛開始漸漸适應黑暗。她便看見了……一個又一個的座位。
寇蘭：“？”
寇蘭扶着牆壁轉過身去，就發現自己此刻深處在一個廣大的……劇場裏。
這就像是一個播放電影大片的電影播放廳，排排的座位看下來，足可以容納上百人。有一道光亮自影廳後牆的窗口上放射出來，直直投射在最前方的牆面前。最前方的牆面前的虛空處就形成了一個全息模拟畫面。
畫面中有個男人，男人正在有條不紊打着領帶，進行他一天将要的生活。男人極逼真，逼真到寇蘭完全可以數清楚他下巴上還有幾根胡渣沒有刮完。這樣的感覺很奇妙，明知這男人是虛幻，可卻栩栩如生如真人。若你在影院看過3D電影，就比較可以想象寇蘭此刻的感覺了。
男人在步行去公車站。
随着男人的動作，寇蘭的腳步也不由跟着移動，直到……她走去了男人的正前方。男人将将擡起臉來，他嘴巴張合，要說什麽，寇蘭卻自男人臉上看見了一個鬼影。
寇蘭：“！！！！！！！！！”
寇蘭猛然回頭，就看見劇場第一排正當中的位置上，坐了一個小男孩兒。
寇蘭：“！！！！！！！！！！！！！！！！！！！！”
小男孩兒只六七歲大小，整個人非常沒形象地癱坐在座位上，他一邊面無表情看畫面，一邊往自己嘴巴裏塞爆米花。
很詭異的一個畫面好嗎？！
在寇蘭目瞪口呆的當兒，小男孩兒似才發現了他一般轉過臉來。他給了寇蘭一個眼神，轉回臉去的時候用沒甚腔調的語氣說了一句：“過了，給我點片。”
寇蘭：“？？？”
“嘎嘣嘎嘣”咬爆米花的脆響響在整個空蕩的劇場內。
寇蘭照做了，反正一個小孩子也不會有什麽太大威脅嘛。
寇蘭拿起了遙控器，按下了按鈕“3”。
現在的電影院真是越來越高級了，遙控器直接點片。望着虛空當中閃現的一個個逼真人物，寇蘭只能這麽想。
漸漸地，寇蘭不能騙自己了，這不是電影片子，這分明就是……
小孩兒：“換。”
“換。”
“換。”
“換。”
“換。”
“換。”
“換。”
……
“停。”
停住的畫面裏有一條黑暗的街道，一個單身女人緊緊攥住肩包，飛快行走。起初，寇蘭的視線聚焦在她的雙腿上。女人的雙腿細長而漂亮，一雙大紅色的高跟鞋極為醒目。更重要的是，她的行走速度與那鞋跟的高度極不成正比，“噠噠噠——”鞋跟脆響，寇蘭真怕她摔到脖子。
此念一出，低頭飛快走路的女人回了一個頭，寇蘭就直直對上了自己的臉。
寇蘭：“！！！！！！！！！！！！！！！！”
随即她反應過來，不，這不是她的臉，這是姐姐的臉！這是姐姐！！
畫面中的姐姐極緊張，她警惕四顧，仿佛恐懼着随時有潛在的危險撲上來。
寇蘭的緊張不比她少一分，她全神貫注于畫面上——這是她所不曾了解的姐姐的過去，以至于她忽略了自己身處環境中可能潛在的危險。
這是錄音帶，還是……？
寇蘭偷偷瞥了眼手中遙控器，就自其上看見了“過去”“現在”“未來”三個選項，再聯系到此地的環境與她的工作經驗，她心中的那個猜測漸漸顯露成形，這是她過去縱然工作在剩男剩女規劃局，卻依舊不能見的，姐姐的藍圖結構畫面！
寇蘭聽見了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音，她感覺自己分裂成了兩個的自己，一個在緊張關注着“姐姐的一舉一動”，一個則感到眩暈，眼前的一切，有些出離她的認知。
小孩兒嘴巴裏“嘎嘣嘎嘣”的聲響更歡脆了，似乎他極喜歡眼前的畫面。
終于，畫面中的姐姐一聲驚叫，她遭受到巷子裏突然闖出來的黑衣人的攻擊！
“姐姐！”寇蘭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她險險克制住了自己
街燈昏暗，寇蘭并不能完全看清畫面中的場景。她只得依了幾個一閃而過的光亮畫面來判斷姐姐在掙紮，在用皮包摔打，可怎麽抵得過三個黑衣人的同時夾擊。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姐姐就被他們拖進了更深的暗巷裏。
這個時候，某個黑衣人的臉現出在了光亮下，黑面罩人！！！！
姐姐快被他們拖死了！有個黑面罩人拿刀了！
寇蘭緊張到不能呼吸，耳邊卻聽得小孩兒說了一個字，“換。”
寇蘭：“……”
寇蘭的遲疑引得小孩兒側目，“嗯？”樣子竟然頗威嚴。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寇蘭并未感受到。她只是道：“再讓我看一會兒！就一會兒……”
小孩兒：“……”
“換！”小孩兒怒道。同一時間，虛空當中的畫面跳轉，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是……林牧陽的小學同學張子霖。
寇蘭：“……”
畫面中的張子霖很小，似乎是在某個歌唱比賽的後臺緊張準備着。雖然偷窺天後的童年趣事很爽，可她連姐姐一根毫毛都比不上啊啊啊！
小孩兒“嘎嘣”一聲，這一口的爆米花尤其響。
寇蘭：“？”
小孩兒張嘴，“噗——”一口，吐出了一顆大門牙。
寇蘭：“……”
小孩兒：“？”
小孩兒随即連爆米花也不要了，“跐溜”一下跳下地，蹲下身，近距離研究起了自己的大門牙。
趁小孩兒小心翼翼伸手指戳地上門口的當兒，寇蘭趕緊遙控器一按，把畫面給換了回來。
仍舊是那條陰暗的小巷，姐姐嘴角帶血，倒在地上，但她精神尚佳，一雙美麗的褐色瞳仁正狠狠盯着面前的黑面罩人。
兩個黑面罩人直直貼牆立着，第三個黑面罩人當着姐姐的面翻遍了她的包包，包包裏的東西稀裏嘩啦倒了一地。
一無所獲。
黑面罩人就蹲來了姐姐眼前，拿一把鋒利小刀在她面前比劃着。“東西在哪裏？”
姐姐別過臉去，不言。
“不說也沒關系，我們總能找到。”黑面罩人痞子一樣搖擺着他的頭，“現在，離開那個男人。”
姐姐面上就現出一絲疑惑來。
黑面罩人亮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男人，林牧陽！
寇蘭的瞳孔與姐姐的一同瞪大。
黑面罩人将照片揣進兜裏，而後道：“離開這個男人，否則，你妹妹性命不保。”
寇蘭&姐姐：“！！！！！！！！！！！！！！！！！！！”
“喂，女人，你在做什麽？！”小孩兒不悅道。
這個時候，寇蘭才後知後覺到自己已站去了離那畫面極近的地方，她渴望靠近姐姐，也渴望知曉事情的真相。而且，剛才因為緊張到不能呼吸，寇蘭随手就摘下了臉上的口罩。
小孩兒直直對上了寇蘭的臉，他的眼神就眯了一眯。
“換！”小孩兒面無表情一聲喊。
虛空當中的畫面當即就換了。
寇蘭倏地轉頭，滿臉怒氣與懊惱。
小孩兒對她做出個挑釁的表情，轉身妥妥回了座位。
寇蘭：“……”
小孩兒往嘴裏仍了顆爆米花，冷漠的眼內突然迸發出了點點的光來。
寇蘭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了畫面當中的……林牧陽。
這是林牧陽的人生藍圖！！
寇蘭覺得混亂，腦子更暈了！
“這些人都是近人關系，聯系緊閉的生命藍圖會自動串聯在一起。”小孩兒道。
寇蘭懷疑将他看住：“你怎麽知道？還有，你是誰？”
小孩兒一笑，似要揶揄。可這個時候，寇蘭看見劇場後牆處的門猛地被人自外頭推開，一個持槍的黑衣墨鏡男闖進來，舉槍就射擊！
“小心！”寇蘭飛身撲過去，将将撲去了座位上好好坐着的小孩兒身上。
“滾開！”小孩兒怒道。
寇蘭狠狠按下了小孩兒的腦門，同一時間，身邊子彈“嗖嗖”過。
影廳的後方不住有雜亂腳步聲傳來，頃刻間就似要将他們包圍！
寇蘭一把将小孩兒夾在腋下，“你乖一點，姐姐帶你出去。”
“放開！唔……”嘴巴被寇蘭捂住了。
光亮照不見的角度裏，寇蘭一手夾小孩兒，一手摸牆前行。中間那段小孩兒太不乖了，她就使勁打了兩下他的屁屁，以此緩解自己的壓力。
小孩兒：“！！！！！！！！！！！！！！！！！！！！！！”
不好！從後面走不通！
寇蘭趕緊往回撤，一直撤去了将将接近放映畫面的牆邊。她擡頭，林牧陽放大的俊臉正在她上方笑；她低頭，子彈朝她腋窩下直射而來！
子彈本是正中小孩兒的屁屁，被寇蘭下意識伸手一攔，直直射進了她的肉裏！
子彈穿肉而過，有一種酸酸麻麻的感覺自手背起，頃刻間蔓延至四肢百骸。寇蘭兩眼冒星，手臂一松，被她緊夾在腋下的小孩兒應聲落地，發出一聲“嗷——”她整個人站立不穩，踉跄後退，後退，直到撞進了林牧陽的藍圖裏。
“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孩兒（2）
寇蘭意識到自己立在一片荒漠裏。
她手搭涼棚望天，天上的太陽毒又毒。她三兩下脫了厚厚的防菌服，只覺得整個人終于活過來了。
可還是熱。
這到底是哪裏？
循着本能與直覺，寇蘭深一腳淺一腳在黃沙地裏前行。
翻過一個山頭，終于，她看見底下有一條小小的河，以及河邊的那一個小小男孩子。
這當然不是劇場裏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屁孩兒，這是一個把自己整個人縮在一起，小聲小聲啜泣嗚咽的小男孩子。
小男孩兒的眼淚滴落進小河裏，就在河水中激起了一圈的漣漪。漣漪散去，水面上清晰地映出寇蘭的臉來。
左右望了望無人，寇蘭就蹲下身在了小男孩兒身邊，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怕吓到他，就溫柔地咳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伸手，拿指尖戳了戳小男孩兒的手臂。
小男孩兒像受驚的小動物似的抖了抖，半響，他終于顫巍巍自臂彎間擡起臉來。天哪，那小鼻子小眼睛通紅，眼裏還包了一包淚的樣子只是萌弊了！
寇蘭忍了好久才克制自己沒伸手去捏他的臉。
“你是誰？”小男孩兒聲音糯糯，還帶着娃娃音。
“我是……”寇蘭只覺腦門上電燈泡一亮，“你是林牧陽！”
小男孩兒：“你怎麽知道？”
真的是林牧陽！林牧陽小時候這麽可愛！寇蘭終于如願以償在他小嫩臉上揩了一把。
小時候的林牧陽沒甚戒心，寇蘭沒幾句話就哄得他對她敞開了心防。小小林牧陽坐在小河邊，一雙白嫩小腿在河面上方蕩啊蕩。
“我在等爸爸媽媽。”他道。
“哦，爸爸媽媽去了哪裏？”寇蘭在他身邊坐下。
小小林牧陽擡頭望天，小手指天際，“在天上。”
寇蘭：“別傷心別難過，乖啊。”原來他這麽小就父母雙亡了，真是心疼。
小小林牧陽：“的飛機上。”
寇蘭：“……”
小小林牧陽低頭看自己的腳，“可是他們怎麽還不回來？等得我都傷心了。”
寇蘭試探着摸他的頭，他也很乖順地任由他摸，“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小小林牧陽很乖道：“還有爺爺和奶奶。”
寇蘭：“爺爺奶奶在哪兒呢？”
小小林牧陽擡手一指，“就在河的另外一邊。”
寇蘭奇道：“那怎麽不跟他們在一塊兒？”
小小林牧陽懊惱道：“因為我過不去。”
寇蘭：“？”
為了證實其實河的另一邊和容易過去，寇蘭就牽着小小林牧陽上路了。本來她是想抱他來的，可小家夥堅持要自己走。一個奶娃娃擺出一本正經的嚴肅樣，真的很想讓人捏一捏他啊！
于是——
“姐姐你幹嘛老捏我的手？”
“對不起，手滑。”
“哦。”
一眼看過去挺近的小河的盡頭，卻怎麽也走不到似的。
烈陽高懸，小小林牧陽白嫩的臉上汗濕成了一團糊。寇蘭蹲下身來，替他擦擦汗，抱起了他。
縱然汗濕，小孩子的身子依舊是香香軟軟的。
寇蘭走上了一個小土坡。
小土坡的另一側比她想象得要陡峭得多，一眼望過去的下面是一個廣大的平原式的沙地。沙地當中有一輛……坦克車。有猩紅的一點亮光在坦克車的頂閃閃爍爍，那是……
“轟——”一聲，炸藥包炸開。
漫天的煙塵朝寇蘭與小小林牧陽直撲而來，龐大的氣流甚至卷起龍卷似的風，只一瞬就能将他二人湮滅。
寇蘭只來得及立時撲倒在地，将小小林牧陽壓在了身下。
然而，可怕的沙塵并未落下，寇蘭甚至未感受到灼熱的烈焰味道，就連爆炸的聲響回憶起來，也仿佛隔着一層什麽……
寇蘭擡頭，将将對上小小林牧陽懵懂的眼，“姐姐。”他叫了一聲。
寇蘭親了他腦門一下以示安撫，緩緩回了頭。
寇蘭看見了一個戰場，就在離她十幾米開外的下方。
煙塵漫天，火光沖天，各種新式武器與戰車齊發……那是一場高科技的戰争。
寇蘭看見有人死了，有人活下來；有人被拖進坦克車裏帶走，有人永遠埋藏在了黃沙地裏……
可這一切的一切，仿佛與寇蘭隔着兩個世界。
在某一個瞬間，她伸手觸碰眼前的空氣。她摸到了一堵牆。那一堵牆無形又無蹤，甚至連太陽光亮都不能将它反射出。一道無形的牆，阻隔開了兩個世界。
寇蘭回頭，這個時候，小小林牧陽仍舊蹲坐在地上，自他眼裏，寇蘭看見了戰火。
她上前一步攔住了小孩子的視野，将他抱住在懷中，“乖，別看，他們在拍電影呢，乖啊。”
小小林牧陽髒兮兮的小手就摸到了寇蘭臉上，“姐姐，你在發抖。”
寇蘭：“……”
是的，她卻是在發抖。她在害怕，在惶恐，因為比起眼前這個小孩子，她更加無所适從。
這是哪裏？
她是入到了幻境中？
如今的這一切，都是過去發生的真實場景嗎？
小小林牧陽竟然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磨難嗎？
還有，光明城的歷史上，有發生過這樣慘烈的戰争嗎？
“姐姐……”小孩子嫩嫩的聲音打斷了寇蘭的思緒。
寇蘭回神，她試圖站起來，卻未想整個人一個趔趄，差點壓在了小小林牧陽身上。
寇蘭趕緊給他拍土，“對不起對不起，乖啊。”她印象中，林牧陽一直是個很龜毛的人。
小小林牧陽純稚的眼裏發着光，“姐姐，沙在動。”
沙當然會動啊傻孩子……等下！為麽她感覺站不住了自己？
天哪！發生了什麽？！
寇蘭感覺到身下地殼的運動，她整個人本是趴在地上，如今，她的下半身往上，上半身往下，整個人竟然呈現翻轉過來的狀态。而且，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此刻，若自高空俯瞰下去，便能看見整片的黃沙地開始移位。有一部分下凹，有一部分上凸。上凸的那一部分沙地轉又呈現水平移動的态勢，就如卷春餅一般将身不由己的寇蘭與小小林牧陽卷身在了其中。
天旋地轉。
寇蘭眩暈到想吐。可是，不行！她身邊還有個小小林牧陽要保護！
“姐姐，我要死了嗎？”小小林牧陽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已完全陷進了凹地裏，而他們的頭頂上方，整片的黃沙地遮天蔽日而來，即将沒頂。
跑是跑不掉了。
寇蘭沒說話，只是将小小林牧陽抱進了懷中央。至少這樣，他稍後可以不用直面滅頂的恐懼。
臉蛋上爬上來的一只冰冷小手暫緩了寇蘭奔騰的思緒。
“姐姐，你真好看。”
寇蘭又親了他一下，這回是在他髒兮兮的臉蛋上，“乖啊。”
“我以後要找你做女朋友。”小小林牧陽眨着純稚的一雙大眼睛道。
寇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孩兒（3）
寇蘭整個人突然一沖而出，自虛空當中的影像裏。
寇蘭：“？？？”
她回首時，虛空當中的影像已散，她看見自己直挺挺躺倒在地上。
寇蘭：“！！！！！！！”
一圈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模樣的男人圍在她的身邊，她身邊滿是儀器，她身上插滿了導管。她聽見一個醫生開口道：“實驗基本成功，‘意識體可以侵入到藍圖的影像當中’這個假設基本成立。至于意識體能否影響到藍圖主人的行為，還要後續研究。”
寇蘭剛要走過去，一個醫生拿電棍模樣的東西在她身體的腦門上一擊，她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寇蘭感覺自己躺倒在手術臺上，頭頂上方白慘慘的手術燈刺激得她雙目幾乎要失明！
她的頭頂上方圍了一圈的醫生腦袋。他們戴白口罩，綠手套，純金屬的手術刀與大鉗子朝她招呼了下來……
副主任擦着汗走出門外的時候，門外的林牧陽仍在。
副主任手指一擡嚣張道：“把他給我拿下！”
高大男人全身皆包裹在防菌服下，他被壓制在牆上，卻是動彈不能。
副主任抓起他腦後的頭發，控着他的腦袋猛砸牆，“叫你嚣張！叫你嚣張！”用力過猛，男人臉上的面罩落下來……
“你是誰？怎麽是你？”指着一張陌生男人的臉，副主任氣急敗壞。
“他把我打……打……”可惜，男人早已被他砸得腦門出血眼冒金星，整個人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副主任怒道：“給我把他找出來！！！！”
林牧陽在走道中穿梭。
對此處地形極不熟，加之他也是在副主任出來的時候将将脫身，是以，沒多久他就被一整隊的保安盯上了。
“在那裏！”
“追！”
前方是一條死路，幾乎在林牧陽轉身應對的瞬間，後頭的保安就攻了上來。他們并未用槍，只拿可怕的大鐵棍攻擊林牧陽。
林牧陽整個人竟是朝堅硬的牆壁方向猛沖過去！有力雙腿在牆上用力一蹬，林牧陽整個高大修長的身體幾乎呈現360度的姿勢掉轉在半空當中。借機，他雙手一左一右在兩名離得極近的保安肩頭一撐，離開牆壁的雙腿在一名保安背上猛踩，整個人就這樣生生自保安隊伍的上空躍了過去。
林牧陽以半蹲在地上的姿勢穩穩落地。他一擡頭，他的前方有另一隊保安直撲過來！
“兄弟們！沖啊！”
林牧陽直直立在原地，避無可避。
就在一前一後兩名當先保安就要觸到他的時刻，只聽“砰”一聲巨響平地起。
“炸彈？！”
“有炸彈！”
兩邊的保安歷時慌亂作了一團，加之四周圍的空氣中有煙霧起，就誰也未發現，林牧陽這樣一個大活人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陳湯。”
“林牧陽。”
走道上方的排氣管道內，兩個男人附身趴着。林牧陽面無表情，陳湯伸出去試圖與對方相握的那只手僵在半空當中。
透過管道的栅欄口，林牧陽瞬也不瞬觀察着底下的形勢。
陳湯則是讪讪收手。
半響，底下的保安撤了，卻是仍舊有兩人在打掃現場。
陳湯道：“出去？”
林牧陽：“找人。”
陳湯：對了，他身邊的女人不見了。
不待陳湯開口，林牧陽又道：“哪一邊是出口的方向？”
陳湯就粗手一指。
林牧陽：“多謝。”随即往相反的方向爬去。
陳湯：“……”
陳湯覺得這人有些冷漠過了頭。想想此刻并非逞英雄的時刻，他就往出口的方向爬了。
這管道寬大，林牧陽附身爬行的間隙裏，相隔每十幾米的距離就有一個通風口與下方想通。有亮光自透風口內照射上來，就照得林牧陽臉上明一塊暗一塊的。他看見了面無表情的技術人員，繁忙走動的研究人員，還有醫生……
在某一個瞬間，若有所思的林牧陽猛擡頭，他似乎聽見，在他前方的管道深處，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快走！”這一聲喊出自林牧陽的身後，竟是去而複返的陳湯。
林牧陽：“！！！！！”
陳湯的身後，有熾烈的火焰逼近。
“轟——”一把火燒上陳湯屁股了。
陳湯：“閃開啊！”
林牧陽轉過頭去，動作稍稍有那麽一絲不易覺察的僵硬。其實，他已經感覺到了，在他身前的管道盡頭處，有……
有沖擊的流自管道盡頭猛沖而來，瞬間将林牧陽與陳湯沖擊在了一起。也同時的，水與火相交融。
水與火的相遇，會激發出怎樣強烈的化學反應？
林牧陽與陳湯沒能知曉，因為他二人身下的管道陡然破開，兩個人都掉下去了。
這是一處暗黑的廢棄倉庫模樣的地方，深黑的管道林立，且管道七彎八拐，一直一直向上延伸。此地的空間逼仄，不是正式的樓層，倒像是生生在樓層間隔出了一個空間。
“噗——”陳湯自水中湧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二人此刻身處在一口大鍋模樣的容器中，容器內液體滿滿，是黏稠的深綠的東西，且這東西粘人，陳湯非常懷疑此刻自己已然成了一個綠怪人。
不過，幸好死的隊友不止他一個。一看見身邊的林牧陽也幸免于難，陳湯就釋然了。
林牧陽的視線落在空間頂部的位置，就在他二人身處之地的高處有一口鍋爐，鍋爐已固定的頻率與節奏開啓，自頂上來的水與火就齊齊入到了鍋爐內。
看到此處，連林牧陽也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他二人算命大。
林牧陽率先跨出了容器，然後，在陳湯目瞪口呆的眼神下，他脫去了最外面的一層防護膜似的透明的衣。
陳湯：“……”
綠巨人陳湯極不甘：“你怎麽，可以，有，這個？”
林牧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穿防菌服時候順便穿的。”
陳湯：“……”
這一處空間有些像是加工廠，加工廠全自動，內裏無人。
行進間，林牧陽伸手在一根粗黑的管道上一觸，年久積灰。灰燼在林牧陽指尖撚動，他顯得若有所思。
“這裏有一道門。”另一邊陳湯回頭道。
寇蘭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
她擁被坐起來，一手撐床，另一手使勁揉自己的腦門。腦中閃過光怪陸離各色畫面，像荒誕夢境，又似記憶的碎片。
至于此刻現在……寇蘭擡首，眼前的環境太過熟悉，白慘慘的病床，白慘慘的天花板，白慘慘的室內環境，是個實驗室無疑。不同的是，實驗室的門邊，立了一個小孩兒。
小孩兒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着一張臉，看寇蘭。
寇蘭：“我……你……”
小孩兒：“你撞到頭了。我救了你。”
寇蘭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在經過小孩兒身邊的時候，她摸了一把他的頭，摸完還拍一拍，“乖啊。”
小孩兒怒：“女人！誰準你摸我的頭！！”
寇蘭：不小心把他當小小林牧陽了&果然沒有林牧陽可愛。
寇蘭朝他噓了一聲，整個人親手親腳貼靠去了門邊。“姐姐帶你出去，乖啊。”
小孩兒給了她一個不屑的眼神。
門未上鎖，門外也無人。
門外是一條長長的空空蕩蕩的走廊，布局有些像醫院。
寇蘭回頭想招呼小孩兒出來的時候，眼睛不經意一掃，就掃見了對門房間內的……
寇蘭緊步上前，透過透明的玻璃牆，內裏林牧陽躺倒在病床上的身影依稀可見。
正要不管不顧闖門進去，一角被一只小手拉住了，“女人，你做什麽？”
寇蘭：“救他出來。”
小孩兒鄙夷：“你自身難保。”
寇蘭比劃了下手指，有些不知該如何向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解釋大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