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沈冰菱吃完飯回到辦公室不久,程令卓來了。
這回他坐也不坐,關上門便直接道:“你跟遲以恒分手了?”
後面似乎還有被吞回去的半句話,沈冰菱知道,那句話是“那為什麽換上的這個人不是我”。
沈冰菱平靜地望着他:“嗯,我喜歡張之俊。”
他臉色發白:“冰菱,當年的事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沈冰菱嘆口氣,靠在椅背上:“程令卓,我不是不相信你。你說的那些我信,但是我們之間早就談不上相不相信或原不原諒,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不過我應該為之前對你的态度向你道歉,倒是要請你原諒我。”
程令卓抿着嘴唇,握緊拳頭,身體微微發抖,像是有巨大的傷痛,令他承受不住。
他終究什麽也沒再說,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沈冰菱看着程令卓的背影,忽而有些傷感。
上次他解釋的那些,她當時只沒什麽感覺,但事後細想,其實她是信的。
後來那麽斷然地跟遲以恒分手,除了張之俊這個直接的原因之外,同這恐怕也不無關系。
只是又能如何呢?雖然他們當年種種皆是誤會,可兩個人已然分開,不愛就是不愛了,真實原因究竟如何都再也改變不了什麽。愛情是一條不歸路,一旦愛上或不愛,都不是說回頭就能回頭的。
但故人所帶來的傷感終究不能持久,轉過念頭,沈冰菱又恢複到之前的狀态,心情好得收不起滿面笑容。
自從跟張之俊在一起,她便一直都是這樣,每每細想都覺得眼下的這一天好得不能再好,要是更好一點就會有什麽東西要溢出去了。
他們倆在一起還沒幾天,還沒能遇上周末,于是每天在一起最長的時間,就是晚上了。夏夜的天臺實在宜人,沈冰菱的住處臨河,晚風習習,是什麽空調也比不過的舒适,讓人覺得可以一整夜地在那裏待下去。
張之俊反反複複地向她描述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我想,這個師姐真是太好看了,我的眼睛整個都被你磁住了,可是我們就面對面坐着,離那麽近,那樣盯着你看實在太不對,我只好一直跟自己搏鬥,不停拼命地把眼光拉開,可是它又要彈回去,再拉開,再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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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菱笑他:“什麽啊!我當時在跟你說話,你本來就該看着我啊!”
他發窘:“是啊……我那不是心虛呢嗎……”
沈冰菱也問過張之俊:“你不介意我比你大嗎?”
張之俊聳聳眉:“你才比我大多少啊?不會你嫌我比你小吧?”他忽而緊張起來,“我有個舅媽,嫁給我舅舅之前把自己身份證上的生日給改了,說因為就比我舅舅小11個月,她覺得女的非要比男的小一歲以上才可以……”
沈冰菱失笑:“這也太誇張了吧!”
張之俊摟住她,一臉嚴肅:“冰菱,我不會嫌你比我大的,我還嫌你比我大得不夠多呢。女的一般都比男的長壽,我想陪你盡可能長的時間,盡量不讓你最後一個人孤零零太久……”
沈冰菱不記得自己曾有過這種被愛到感動得想要哭起來的感覺。
哪怕是當年跟程令卓感情甚篤、兩個人艱難度日中互相關照、明明應該淚點更多的時候,都沒有過。
像張之俊所說過的那樣,他的鼻子好了,終于可以吻沈冰菱。
也确然如他所言,他沒接過吻,所以不太會。
他見到她時只有大二,丢了一顆心,就只好一直等在原地。
他說:“其實我不是刻意等你的,我都不敢相信有一天我們還能見面,我居然能追到你。但你一直在我心裏不走,別的女孩都沒法把你替代掉,我也沒辦法。”
他是新手,談不上什麽吻技。
可是和所愛的人纏綿,無論怎樣都是甜蜜。
在屋頂和我愛的人,讓星星點綴成最浪漫的夜晚,吻你的這時刻,一分一秒,全都停止……
每天晚上和張之俊分開,沈冰菱在不舍之餘也有壓抑不住的興奮,想着是要打包好這麽幸福的一天帶回去細細品嘗回味,就覺得連一個人的時光也是幸福的。
張之俊所帶給她的,和她所經歷過的前兩段感情都不一樣。
對她而言,遲以恒與愛情無關,而和程令卓在一起的當年,他們倆其實根本沒有條件去心無旁骛地戀愛。
而張之俊不同,他的出現在最好的時候,當沉重的身世和不堪回首的過去已經統統成為往事而與現實無涉,沈冰菱終于可以心清如水地盡情沉浸在最純粹也因而最為濃醇的愛情之中。古人雲,溫飽而思淫-欲,只有當你衣食無憂、或者不需要倚靠別人就能衣食無憂,才能真正去享受愛情這個奢侈品。
或許,這也是她愛上張之俊的最根本原因。
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周,張之俊有一天問:“冰菱,那個……你的客廳能不能租給我?”
沈冰菱驚訝地看着他。
他有些局促地解釋:“我家離公司太遠了,而且我個大男人,哪能老住在父母家,工作了就該出來自己單過了。”
說這麽多,其實不就是為了想多跟她在一起,否則何必要住到她這裏來?
沈冰菱點點頭:“好啊,我騰地方給你,你哪天搬過來?咱們可能還要添些家具。”
她也想多跟他在一起,再說她從來也不是忸怩裝相的人,何樂而不為?
她又問:“你父母同意嗎?”
他老實道:“不太高興,特別是我媽,絮絮叨叨的,還說要過來看房子。我說是跟同事合租的,不方便讓他們來,給擋回去了。”
事情談定下來,當周的周末他就搬過來了,東西不多,他爸說要開車送過來,當然是想借機看看他的新住處和室友,但他老早就防着這個,找了個有車的同學,一早就把他順了過來。
沈冰菱也起了個大早,把家裏屬于她自己的東西清了清,該扔的扔掉,該挪的挪位。待張之俊過來放好東西之後,就陪他出去,買了張沙發床,一個簡易衣櫃,一張帶抽屜櫃的電腦桌,差不多就夠了。
回到家又收拾東西,一忙就忘了時間,待到折騰得差不多,發現都已經快兩點了。
他們倆餓得像兩頭受傷的老虎,不由分說就沖去了最近的一個館子,看到什麽都想點,然後愉快地要命,相對笑個不停。飯間張之俊翻了下嘴唇給沈冰菱看折磨了他兩天的一個泡,沈冰菱吓一跳:“你是不是想着搬家的事精神壓力太大了?”
張之俊笑道:“有可能。”
這段時間他确實挺緊張的,怕爸媽阻撓,又怕他們非要跟過來。他不是不想讓沈冰菱見父母,但他們第一次見面已然不愉快,沈冰菱雖然什麽也沒說,但他明顯感覺到她現在還并不想見他父母,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護牢她的心願。
等什麽時候父母的狀态好點了,再讓他們跟冰菱見面吧。
說來有趣,別人都是醜媳婦怕見公婆,在他這裏,卻是醜公婆怕見媳婦。
而此時一切搞定,他渾身輕松,低下頭繼續吃手邊的那份酸奶水果,吃完了再舔一舔,那個泡已經不見了。
這效果,就有那麽立竿見影!
他再翻開嘴唇給沈冰菱看,沈冰菱便笑道:“我怎麽有一種拐帶了良家少男的感覺呀?”
他想了想:“是私奔才對吧?有被拐帶的少男這麽上趕着的嗎?”頓了頓,他看看她,又眯起眼睛笑了:“不過也有可能,任哪個少男被你拐帶了,估計都沒法不上趕着!”
到了九月份的時候,沈冰菱之前報的在職碩士開課。
說來也巧,正是張之俊的母校。
張之俊為此得瑟不已,沈冰菱澆他冷水:“我報的時候你還沒來面試呢。”
張之俊卻不受打擊:“那更好,說明我們有緣分!”
上課時間是晚上和周末,倒不是每天。張之俊每節課都陪沈冰菱去,沈冰菱疑惑:“你這樣合适嗎?你可沒交學費啊。”
他回答:“那有什麽?我們學校的課堂向來是開放的,不知接納了多少一分錢沒付過的旁聽生,何況我還是校友呢。而且老師估計看我眼熟,都以為我還沒畢業呢,不會趕我出去的。”
第一個星期上課,每節課上難免都交代教材及參考資料。沈冰菱一一記下,回家上網買,卻發現有的書脫銷,補貨時間并不确定。
張之俊說:“不然我明天請假幫你去書店買?”
“算了吧,網上沒有說明書店也沒有,不然人家早調貨了。”
“那怎麽辦?”
沈冰菱倒沒當一回事:“先記着筆記呗,反正大家都買不到,老師應該會想辦法的。”
但是周末上課之前,張之俊給沈冰菱拿回了一袋明顯是複印店自己裝訂的複印書,竟是那幾本脫銷的教材。
沈冰菱驚訝:“你哪兒找來的?”
張之俊道:“我找了一圈同學,他們有人選過這幾個老師的課,買過書,不過馬上要司法考試了在突擊,沒法借出來,我就拿去複印了。”
沈冰菱還是覺得有什麽不對:“你什麽時候去幹的這事啊?沒上班今天?”
他揮揮手:“我請了一天事假,反正最近不忙。”
沈冰菱心中感動,卻還是不忘損他:“你試用期最後一個月,還不悠着點,別晚節不保了啊!”
第二天去上課,同學們看到沈冰菱有書,紛紛問哪裏弄到的。
她說:“我男朋友找來複印的。”
大家紛紛哀叫:“怎麽會有這麽好的男朋友啊!”
張之俊不動聲色地往她身邊靠了靠,她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腿,白了他一眼,卻收不住唇角的甜蜜:“得意的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