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沈冰菱來到公司,上了一會兒班之後,聽見外面有程令卓的聲音,大概有什麽事情來找人事或行政,轉了一圈就走了。

他一走,外間同事忽然就響起壓低了的議論聲,沈冰菱隐隐聽到談話的內容——剛開始還是隐隐的斷斷續續的,後來他們越聊越high,就越來越不注意音量了,大約就是說程令卓不過是找借口來看她在不在,有人糾正道應該是來看她好不好,因為聽說昨天下班時她和男朋友在寫字樓門口抱頭痛哭,不知出了什麽事。

最後有人若有所思道:“你們說,程帥是不是終于要守得雲開見月明啦?”

“喂,你們說啊,難道真的是程帥把冰菱那什麽了,然後冰菱就只好忍痛跟男朋友分手,準備就此死心塌地跟了程帥,再慢慢被他感動融化……”

“我靠你編言情小說呢你!而且被那什麽了就只好從了,你當是舊社會吶?”

“那難說,說不定中招了呢……”

沈冰菱靜靜地工作,待外間的那些人也都忙得不可開交騰不出八卦的精力時,才拿着杯子去水房續水。

去水房要經過銷售部,她聽到那裏的同事在議論程令卓早上撞了車。

她心裏跳了一下。他看樣子沒受傷,但她無端地覺得這事沒這麽單純,至于具體如何,一時又想不過來。

她打好水往回走,正好迎面遇上程令卓,兩個人同時開口:“你沒事吧?”

程令卓愣了一下,沈冰菱解釋道:“聽說你撞了車。”

程令卓苦笑了一下,也不瞞她:“遲以恒幹的。他的車,讓司機開,撞了我之後司機留下來,他自己開着另一部車走了。為了趕在我前面去接你,他還真是不擇手段。”

沈冰菱想了想道:“那算我的,相關費用我來付吧。”

程令卓忙搖頭:“對方全責,修車費是他的保險賠的,我這邊沒有損失。”

沈冰菱一副法律人嚴謹缜密的做派:“但是你的車子被撞過了,即便修好也是不如以前了,讓保險估一個折損的費用吧,我賠給你。”

程令卓無奈地掉開腦袋:“冰菱,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要你賠的。如果真要你賠什麽,我也不會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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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菱聞言擡頭看他,他也正轉回來望着她,目光灼灼。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清楚,她也聽得明白。

如果真要她賠給他什麽,如果真要命運賠給他什麽,他別的都不要,只要一個她。

程令卓苦澀地低聲說道:“冰菱,你現在應該能體會到我的心情。我知道你已經不愛我了,但如果你肯讓我愛你,那也很好。看着你這樣一天一天憔悴下去,你不知道我心裏……”

“程令卓,”沈冰菱忽然打斷他,“我懷孕了。”

程令卓一驚,見她眼睛裏迅速湧起淚水,大約覺得難堪,她連忙低下頭避開他的注視,然而那一低頭間,兩顆淚水啪啪的就掉了下來,摔碎在地上,同時摔碎的,還有程令卓的心。

“是張之俊的孩子,我想留下來。”

他只放空了一秒鐘,立刻反應過來:“我娶你!這孩子是我的!”

沈冰菱低着頭,半晌不動,也沒有說話。

他緊張地等着,忽然不确定剛才她那句話究竟是一個請求,還是僅只是一個告知。

終于,他聽見她小聲說了句“謝謝”,便快步向辦公室走了回去。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靠在牆上,閉上眼睛。

他是公司裏的鐵人,做銷售的向來都是如同打了雞血般精力充沛活躍跳脫,從來沒人見過他這個樣子,像是終于完成了一項多麽艱巨的任務、所有累積的疲憊終于決堤倒湧,只能用短暫的示弱,來作為一刻的幸福享受。

春節期間在北方辦婚禮,如果希望不落俗套,可選擇的餘地還真不多。

程令卓最後把地方定在了城郊的一家會所山莊。

說起來,他的首選本來是另一家以溫泉為主題的會所的,那家新開不久,裝修和硬件設施比別家都更時尚周到,價格也還不錯。

但沈冰菱從其餘幾家山莊的資料裏另外抽出一份,道:“還是選這家吧。”

她的聲音低柔,卻給他一種不容商量的感覺。

婚禮從來都更多地是為了新娘,何況她肯嫁他已是恩賜,他當然聽她的。

婚禮那天,沈冰菱一大早起來化妝穿婚紗,10點整,程令卓的接親車隊準時到達。他們倆既沒有娘家人,也沒有婆家人,都是一幫同學朋友加同事來充當家人。

大家熱熱鬧鬧的把該走的入門程序都走到了,有出腦筋急轉彎題的,有讓程令卓唱情歌當場表白的,有他們倆的老同學讓他們交代當年在學校裏戀愛時各種私密經歷的,甚至還有程令卓的同事拿業務上的難題來考他,一幫年輕人體力精力想象力都無限充沛,熱鬧得不可開交,最後的開門紅包當然也沒少,拿到紅包的女孩子尖叫連連:“哇塞新郎官,你到底是不懂規矩還是錢多燒的啊,這也太誇張了吧!”

程令卓老老實實地說了句大家都想聽的膩歪話:“都不是,我只是太想娶她了!”

好不容易新郎官把新娘子抱上了車,浩浩蕩蕩的豪華車隊一路向城郊開去。

北方的春節期間,路上幾乎沒有什麽人和車子,越發顯得空氣冷冽,置身溫暖的車內,光用眼睛往外面看都有冰凍徹骨之感。一路經過許多關門歇業的酒吧、咖啡廳、體育競技場……原本繁華得令人心煩的大都市,忽然之間就帶上了風情小鎮才會有的恬靜而随和的風情。

到達會所時,外面下起了綿綿密密的雪,而室內不但暖氣充足,還中西合璧地燒了壁爐,壁爐周圍仿着國外聖誕的樣子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裝飾品,只是玩偶禮盒換成了大大小小別致變形的喜帖、喜聯、窗花剪紙、鞭炮、紅燭、以及卡通版的“棗生桂子”等,更有兩棵大大的合歡樹,如聖誕樹一般被盛妝打扮得光彩照人。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準備時間,之前又正值忙得不可開交的年底,不知全力承擔的新郎曾嘔心瀝血到怎樣的程度。到場的公司領導是最先想到這一節的,不由盛贊道:“這充分說明了令卓的工作能力有多強!”

另一位領導更湊趣些,點題道:“那也得人家有心把這份能力用到這上面去,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

整個婚禮的策劃也是中西合璧別出心裁的,亦因為大家都是年輕人,便采用了化妝派對的形式,讓大家自由打扮成自己想要的造型。

于是現場出現了各種各樣的cosplay,有最常見的游戲人物如春麗,有身份模糊的古裝帥哥美女,有反串成東方不敗的妹子,也有偷懶直接穿着動物造型的睡衣來的……Yoyo和幾個要好的小姐妹一出現,就有公司裏的男同事跳出來表示不滿:“你們這打扮成誰了呀?誰也不是啊,就穿着禮服裙而已嘛!”Yoyo她們則理直氣壯:“我們也有變裝啊,變裝成喜歡漂亮衣服喜歡到連化妝派對也舍不得例外的漂亮女孩兒難道就不算嗎?”話音剛落,立刻就響起一片分貝超高強度奇大的笑聲回應。

新郎新娘的公司同事和大學同學這一碰到一起,才刷新了八卦——

“原來他們倆是初戀男女朋友啊?怪不得這麽快就婚了呢!”

“看吧,你俗了吧?什麽霸王硬上弓弱女子中招了才委身下嫁的段子呀,土爆了!”

“他們倆真心很配啊,而且程帥真的好愛冰菱啊,自從進公司就一直窮追不舍,這還是我們看着的呢,他沒來公司的時候估計也一直沒放棄吧?”

最後一個問題自然只能問當事人。其時新娘子在貴賓休息室補妝休息,新郎官則在大廳裏陪大家言笑晏晏,各種八卦問題他都兵來将擋,同時更侃侃而談地說起剛剛開始的新生活,以及新婚的種種奇妙之處。譬如倆人登記完剛搬到一起的時候,尚未習慣的新娘子還下意識地想着我的書呀CD什麽的要和他分開放,不然搬出去的時候不容易分清楚,敏感而惶恐的新郎官就在一旁委屈地抗議:“喂,我們是結婚,不是合租好嗎!我是你老公,不是你室友,搞搞清楚啊!”

他的講述是程帥标志性的輕幽默風格,個中蘊藏的幸福甜蜜如這裏空氣中的暖意一般洋洋地滲出來,擋也擋不住。旁聽的女孩子們都要醉了,一個個又是羨慕又是向往,被自己心裏模模糊糊的想象溫暖地擁抱着,花癡之餘也心悅誠服——新郎這麽愛新娘,再羨慕也只能羨慕而已,搶不來的啦。

懷孕兩個多月,沈冰菱的早孕反應正到最強烈的時候。頭天晚上沒睡好,早上越發吃不下東西,胃裏泛酸得尤為厲害。之前強打精神化妝換衣服并配合大家的入門儀式,好不容易撐到這邊休息室,一進門就沖進洗手間搜腸刮肚地吐了一場,之後才總算好了一點,盡量吃了些東西,再補了妝,吉時也就要到了。

外面有人敲門,化妝師笑着站起來:“新郎官着急啦!”

沈冰菱聽她打開門,緊接着卻是一句詫異的問話:“你好,你是?”

沈冰菱心裏一跳,回過頭來,看見張之俊站在門口。

他沒理化妝師,眼神直勾勾地就要沖過來,化妝師慌忙攔住:“哎!你有什麽事呀?”

沈冰菱站起來:“他是找我的,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吧。”

化妝師愣了一下,“哦”了一聲,便乖巧地關上門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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