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古州言回去的時候,古州烆等在他房門口怒目而視:“行啊你,趕挂我電話了。”說完他一巴掌扇過來,古州言被打偏了頭。想到那句“要好好活着呀”,勇氣從骨子裏滋生出來,他人生第一次,揮拳打了過去,還不太熟練,古州烆和他扭打,兩敗俱傷。

古州烆像見了鬼一樣打量他,啐他一口,“長能耐了,行啊你,給我等着。”

飯桌上,古庭看着他們兩個人,臉上的傷都格外明顯。古州言有些害怕,雙手在桌子底下緊緊捏着,他怕父親會指責自己。古庭卻難得的打量了他一眼:“不錯,古家不養弱者。”

那一刻,他想古州烆和自己的表情是一樣的,吃驚,詫異,和一點受傷。原來,這些年來,這個身居高位的人,冷眼旁觀兩個孩子的鬥争,不是因為偏愛誰,他只是沒有感情地,看看他們誰更強大。

從來沒有古家,只有古庭。

從那天起,古州烆很少針對他了,他變得忙碌,打理公司的業務,開始變成成熟的商人,學會了不喜形于色。他比古州言大六歲,那是他天生的優勢,他永遠走在古州言的前面,然後居高臨下地蔑視着古州言。

古州言花了更多的時間在課業上,他也學着經商,也學着應酬,他在古州烆沒有發現的時候,韬光養晦,漸漸成了足以威脅他的一頭獅子,古庭面對他,越來越經常露出滿意的目光。

等到古州烆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冷笑道:“區區一個私生子,穿上龍袍也不想太子。你也不想想,你配嗎?”古州言沒有理他,從前不回應是不敢,如今是沒有必要。

但古州烆在公司的力量,不是他短時間內可以撼動的。

古州言故意向他示弱,他挑了一個晚上,約古州烆喝酒。古州烆饒有興致地,想看看他想做什麽,欣然同意。

酒是白酒,在別墅花園裏喝的,當天的月亮很圓。古州言問他:“你會想你媽媽嗎?”古州烆一愣,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幹什麽?”古州言落寞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沒什麽,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古州烆冷笑,嘲諷道:“你媽就是個小三。”古州言垂下眼睛,将杯子裏的一飲而盡,他低聲說:“是啊,可她也是被騙的。哥,你該恨的人,是爸爸,不是我媽媽。”

古州烆因為他叫的一聲哥哥給愣住了,這是古州言第二次這麽叫他。古州言又喝了一杯,他醉了,眼神迷蒙,拿着空酒杯敬他,眼神迷蒙,含糊地說:“我小時候很羨慕別人有哥哥,被人欺負了,哥哥就會來保護我。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那麽高。”他胡亂擡手比劃,“我當時想,你一定會是全世界最棒的哥哥。”說完他腦袋一砰,倒在桌子上。

古州烆啞然,他束手無策地看着醉倒的人,第一次認真看待他,忽然覺得這麽多年,挺沒勁的,他比這個人大六歲呢,他将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古州言扛回了床上。

他離開時,古州言睜開眼睛,哪還有半分酒意。

從那天起,古州烆對他态度好了很多,他适當露拙,古州烆還會拿出過來人的姿态指導他,古州烆叫他阿言,俨然成了一副好哥哥的派頭。

李淮畢業那天,古州烆早就說要送他輛車,他跟着古州烆去了車庫,潛伏的人将他束縛住。然後,古州言一棍接一棍地生生打斷他一條腿。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既沒有嗜血的癫狂,也沒有報複的快感,只是冷漠地像在執行一個任務。

古州烆先是難以置信,然後陷入癫狂,他不停地謾罵,古州言毫無反應,直到他說:“你房間裏那張照片是誰?你喜歡男人,賤貨喜歡男人,絕配,哈哈哈哈。那個人知道你這麽狠毒嗎?古州言,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人喜歡你的!你不配!”古州言用力地揮下最後一棍,徹底地斷了他的腿。

他丢下古州烆,一個人回了古宅。用香皂反複搓洗每一根指頭,他想,他确實是不配的,他太髒了,他比古州烆更加惡劣。為了得到想要的,他可以不擇手段。他好好學習了,卻不知道這能不能讓他母親驕傲;他好好活着了,卻不知道這種活法那個人是否滿意。但,他別無選擇,這條獨木橋,古州言決定走到盡頭。

古州烆被送到了醫院,腿沒能救回來,他需要複建,公司業務順利成章地交給了古州言,而古州言不負重托,一進公司,就展現出了他驚人的能力。無論那條腿是不是他斷的,古庭都會将公司交給他來代管。

進公司的時候,為了清掉古州烆留下的釘子,他徹查了一番公司的人員背景,然後就發現了那個人,原來他叫李淮,連名字都這麽溫柔。

古州言輕輕摸着文件夾上的那張證件照,将他留在了公司。他常常會偷偷打量李淮,這個人還是跟從前一樣,愛笑,和身邊的人關系都很好,他喜歡吃辣,他總是踩點到,偶爾會撞到人。古州言告訴自己,離他遠些,就這麽看着,感受一點溫暖就好。靠得太近,那個人就會發現他的惡劣,他怕那個人對他露出嫌惡的眼神,因為這樣,他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占有他。

可是,下雨了,他沒有帶傘,就這麽站在那兒等,也不知道找人借一把。古州言偷偷看他,想将手裏的傘給他,又不敢,猶豫太久司機來了,他只好上了車,還是沒有忍住,讓司機将傘給他,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能默默看着前面。車子開過,他想用餘光看看那個人,雨水在車窗滑落,他看不見。

以為再也不會有聯系了,他卻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緊張地要還傘,古州言想,要怎麽對待他呢,才不至于吓到他,他卻走了,只好叫住他,幹巴巴地叫他吃飯。

窗外的貓像上次天臺上的那只,怪可憐的,他也在盯着看,問他,他卻說不喜歡。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見他也緊張得沒什麽胃口的樣子,只好吃了飯先走,又想躲起來再看他兩眼。他卻拿着牛排去喂那只貓,不喜歡也可以這麽溫柔嗎?

喜不喜歡都好,只要可憐,就可以得到他的溫柔。古州言在那一刻,想到了接近他的辦法。

因為三餐不規律,他的胃病很嚴重,在車上因為緊張很想吐,其實不是忍不住的,他最擅長的不就是忍耐嗎?可還是故意在他面前吐了出來,果然,他邀請自己去了他家。他真得太好騙了。

古州言用欺騙換來了李淮的溫柔,他陷入這種虛假的幸福,渴求得越來越多,越來越不滿足。想讓他只對自己一個人笑,想讓他只摸自己一個人的頭,想讓他只做自己一個人的哥哥。他的同情和憐憫已經不夠了,想要他喜歡自己,不用像自己喜歡他那麽多,一點就好。

李淮答應和他在一起,他唱得歌怎麽能那麽好聽,他怎麽可以好成這樣,冒着雨來找自己,就是因為他說怕打雷?

怕打雷不是騙人的。他是真得害怕打雷,很多次古州烆打他時都在雷雨天氣,把他關在桶裏或者系在麻袋裏,不知道下一拳什麽時候打來,有時候雷聲一響,他以為是要打他,吓得發抖,古州烆會将他踢來踢去地嘲笑他。

但他其實可以忍耐的,面對李淮,他就不想忍了。想讓他抱,想讓他親。

古州烆得意地将所有東西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沒有那麽憤怒,至少沒有古州烆希望的那麽憤怒。他那個時候松了一口氣,果然啊,那個人怎麽會喜歡自己呢,他是不是早就看穿了自己那些拙劣的把戲?

可是見到他時,還是生氣了,他對一只貓都那麽好,怎麽就這樣對自己?為什麽偏偏是古州烆,他喜歡古州烆嗎?

李淮說,他喜歡自己。古州言想了想,他還是太笨了,沒有看出來自己的僞裝,他喜歡的不是古州言。可是不管他喜歡的是誰,都不重要了,之前的方法不管用了,他就必須換一種。

這次,不會給他離開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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