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轟隆!
烏雲滾滾,蘇錦清好容易左拐右拐,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剛剛走回文院館,天上就開始烏雲密布。不得不說,來儀國這地方,山水盈秀不是沒原因的。
蘇錦清快走幾步,進到文院館內,外面将将下起了雨。
白紗卷起,撫到臉上,格外輕柔,蘇錦清剛松了一口氣,指尖就傳來隐隐痛感,蘇錦清擡手看去,臉黑了一半。
“這祁清雅真是夠狠的。”她喃喃自語好一陣,才注意到一樓大廳朝她看過來的目光。
原先她一早剛來的時候,從一樓至四樓,幾乎是沒見過其他文院生的影子,可眼下......
“這還挺熱鬧。”蘇錦清想了想,目光定在上樓的幾人身上。
有幾夥人,兩三個人結伴上樓,不時回頭看看她,蘇錦清負手而立邁開步子,小步慢走上樓,還不忘友好的朝對方點點頭。
等她消失在二樓拐角,有一夥人總算恢複正常了一樣彼此對視。
“沃的天哪,這不會就是那個鐘林山來的鳳榜郎君吧?!這麽俊俏!”
“......”
“......”
睜大了眼睛表示吃驚的人喊出話,就見一樓一幫人都鄙視的看着他。
“鳳榜郎君有什麽了不起,這麽喊也不怕丢你們韓家的臉面!”
說話的人名叫許懷翎,這會兒他正狠狠磨牙,瞪向蘇錦清離開的地方:“大男人跟個姑娘似的!”
他一邊走一遍狠狠罵道,全然不顧周圍人的詫異目光。
也不怪這許懷翎來氣。
許懷翎,來儀國當朝左輔政之獨子,家資和身份向來是人人稱羨。早在還未進入來儀國文院的時候,他每日早起晚睡,為的就是進來儀文院三甲榜,可是好死不死今年竟然混進一個外國人,硬是把他的名號壓到第四,逼出了前三名,名次還正正好好就在他頭上,是以許懷翎從看到成績的那一刻,就恨上了這個素未謀面的蘇錦清,恨得他日夜難眠,輾轉反側,每日頂着一對兒黑眼圈,暗暗決定見面時給蘇錦清好看。
可是等文院生們都進宮的那一天,這個被他日日夜夜恨了很久的蘇公子壓根就沒出現,他驚的不輕,同時更加憤怒了!
來儀國的文院生,三甲鳳榜郎君之位,那不是誰都能輕輕松松站上去的,放眼大陸,誰會不在乎?偏偏這個人就是不在乎。
許懷翎磨牙磨得咔咔響,恨蘇錦清恨到骨子裏,大家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都能理解。
有人出言安慰:“兄臺,你且淡定。”
過了許久,許懷翎這廂剛剛穩定心神,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聽身後傳來沉沉悅耳聲:“借過。”
他身形猶如炸了毛的貓,連回頭的速度都十分迅猛,“......黎非。”
那人似是沒聽見,重複了一遍剛剛說的話:“借過。”
許懷翎瞪着他,慢慢的磨磨蹭蹭的挪出了一點地方,黎非錯身經過,連個眼光都沒留下,他此刻只覺胸悶氣短,又花去好一陣子才再次得以平複。
“真不知道這黎公子這會兒怎麽臉色陰的這麽難看。”身邊院生嘀咕,許懷翎心中也是疑惑萬分,明明出去的時候還是挺正常的啊。
蘇錦清一步兩格輕巧踏上樓梯,直朝四樓奔去,一天沒吃東西,她真的有些餓得慌。
剛剛在自己的位置坐定,就見有宮人立刻送上吃食,來儀國文武院生的吃食都是統一的菜色,統一的份量,吃多不行,吃少沒有,蘇錦清挺喜歡這種吃飯方式,一來分量足夠,二來還不浪費。
她道了聲謝,那宮人頗有好感的看了她一眼,回了一禮便離去忙。
陸陸續續有文院生上來吃飯,蘇錦清沒管那麽多,拿起桌子上的湯碗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她老淚縱橫,這湯清淡歸清淡,但畢竟不是那種酸酸甜甜口味的菜了!
來儀國膳食喜甜,什麽東西裏都要加點糖,蘇錦清實在是崩潰,本來她已經不抱幻想了,可是這幾道菜卻實在是合她胃口。
“好喝麽?”
有輕輕的聲音自耳邊傳來,蘇錦清鼓着個腮幫子湯還沒等咽下去,轉頭看過去,差點噴出來。
黎非神色冰冷,就坐在蘇錦清身邊。
他其實已經坐在蘇錦清身邊有一會兒了,可是蘇錦清确實餓了,捧着碗喝了好久都沒有注意到。
好不容易将将忍住,蘇錦清趕忙将頭轉回來,把食物咽下去,動作一氣呵成。
穩了穩氣息,這才轉頭又看向身邊喝着茶的黎非。
“挺好的。”蘇錦清看看黎非眼前的飯菜,心想這人真是,吃個飯還挺講究,便不再繼續坐在那裏,打算起身了。
“吃飽了嗎?”冷不防的黎非又發了一問,這一問,蘇錦清又坐回去了。
“......讓兄臺見笑了,我飽了。”她語氣謙和,面帶微笑,身邊那人斜眼看過來,只一瞬就收回目光,繼續喝茶。
“蘇錦清。”
“嗯?”
似是錯覺一般,蘇錦清轉頭看過去,黎非看着茶盞裏的水,目光沉沉。
他轉過頭來看她,竟然笑逐顏開,他持茶敬過,語氣變得輕柔:“在下黎非......請多指教。”
蘇錦清險些被他昳麗的容貌閃瞎了眼,趕忙也拿起桌上的茶杯回敬過去,“請多指教。”
“哼!”正在客套着,蘇錦清就聽身後傳來了一聲很不屑的聲音,接着,這聲音又狀似無意道:“這天氣,真是不讨人喜。”
她沒想太多,朝黎非笑笑,心想這回說什麽也得離開了,她太困了。
“是啊,動不動就有雨。”有人接道。
“不過這也是好事,總不能像某些山野荒林,常年連個雨滴子都少見,就靠山頂那點枯雪,早晚幹死。”
蘇錦清本來已經走出一段路,聽的對方此言,放慢腳步回過頭。
就見身後那人同樣轉着身子,一手支額,一手執茶,也學黎非的樣子朝她敬過來。
蘇錦清覺得好笑。
鐘林山地處大陸最中間,常年多雪無雨,山內陰涼,山頂厚雪不知到底多深,常年滴水,形成溪流,瀑布,山泉,福澤整個國家。
蘇錦清絕對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胡亂猜測,但是她也确實不知道除了鐘林山,還有哪個國家常年多雪且少雨,靠雪水滴落化泉美滋滋的生活。
是以她想了想,在一幹文院生的注視之下,走到了說話人的桌前。
“許懷翎。”蘇錦清看着桌子上的刻字,慢慢念出聲。
“正是本人。”
“可能是我聽錯,你剛剛是不是說......”
“我真擔心你們鐘林山有一天會幹死。”
“嘭!!!”
那邊話音未落,蘇錦清一個拳頭打過去,硬是把許懷翎打到身後院生身上,連帶着桌子都掀翻了,菜湯米飯倒了許懷翎一身,連帶着對方的眼睛都冒起火來。
蘇錦清佩戴長劍,利落收手冷眼看他。
許懷翎摸了摸被打的左臉,一個飛身竄過,劈過來就是一掌打在蘇錦清肩頭,蘇錦清吃了一掌,回身一旋又踹了對方一腳,這一腳的力道不輕,直接使得許懷翎橫掃幾排飯桌,登時一派雞飛狗跳,各院生當即閃身避過,有幾個近處院生避閃不及,竟然被壓在了飯桌下面。吃了痛的許懷翎很快從桌下爬出來,手裏摸到一個物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朝蘇錦清砸過去。
這一砸不要緊,偏偏方向錯偏,直直朝不遠處布菜的宮人們砸去,連帶的宮人們尖叫着一頓閃躲。蘇錦清定睛一看,心罵這許懷翎真是莽撞不堪,立即去攔,可惜錯身之間已來不及,眼看就要刺向宮人,忽然有一白藍相間色自眼前一閃而過,蘇錦清在這一瞬間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黎非自她眼前瞬間縱身越過,伸手一攔,緊接着,蘇錦清就聽到了什麽東西刺進皮肉的聲音,雖不刺耳但就是聽的人肉疼。
......
這一場發自于文院內部的院生之間的鬥毆最終被知曉。
一個宮人見勢不妙,拔腿要往樓下跑找管事的人,可是剛下一層階梯,他就撲騰一聲跪在樓道,眼前華貴衣衫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兩位院生總管。文武院生兩名總管一左一右,見宮人如此情形互看對方一眼,文院總官二話不說,立即朝四樓廳堂走過去,還沒走近就看見黎非左手死死攥着一樣物件,那物件一端刺出他的手掌,鮮血正順着手腕滴落下來。
許懷翎瞪直了眼睛,手臂瑟瑟發抖指向黎非,不一會兒就萎靡在地:“血......”
蘇錦清愣愣的看着這一幕,有些難以置信。
“大膽院生!”
一聲高喝很快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注意,黎非皺了皺眉,冷靜從容的順手一拔,蘇錦清這才看出來,那是一個尖坐蠟臺。本來是應該好好固定在桌子上的,顯然剛剛架打得太猛,蠟臺從桌子上摔斷了。
随着“叮”的一聲響,那帶着長長刺針的蠟臺被扔在地上。
滿室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