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除去節日時方能有的休息,來儀皇宮每月只有一日難得的休假日。
這一日,蘇錦清一大早跟抽風似的精神滿滿沖到宮門那邊。
大門還有一會兒才能開,兩邊侍衛見她形容可謂荒唐,其中一人到底沒忍住,很是嫌棄的朝她抱怨:“好歹文院生,怎麽把禮節荒廢成這樣。”
蘇錦清這些年沒少聽人念叨,對此不怎麽在乎:“我以為這樣挺好了。”
那侍衛毫不留情面,嫌棄的直翻白眼:“真是沒上進,低賤似的。”
蘇錦清聽的這話,不知道為什麽就上了心。
“誰還沒有個長進的過程。”
那侍衛完全不懼她:“你都多大了還這樣?”
蘇錦清回怼:“多大了也有理。”
侍衛撇撇嘴,不再理她。
有宮人經過,見此情形,再觀蘇錦清模樣,靜靜地經過而去,偶有低低回頭來看的,蘇錦清難受起來。
也不知道黎非現在在忙什麽......
蘇錦清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黎非忙什麽,跟自己什麽關系。
她等宮門大開,就見到黎非和張傾儀一同出現在不遠的地方。
張傾儀見到她,本來就是沒好臉色,可是讓蘇錦清感到好奇的是,張傾儀居然和黎非這麽熟的麽。
朝他二人穩穩一揖,蘇錦清笑着看向黎非:“你今天氣色不錯。”
可她這邊話音未落,那邊黎非就十分應景的握拳在朱唇前,輕輕咳嗽起來。
......
張傾儀哂笑着看看蘇錦清:“你這人還真是愛說反話。”
蘇錦清還沒等說什麽,張傾儀就朝黎非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越過她,款款而行,很快消失在拐角的地方。
有人忽的發出輕笑的聲音,蘇錦清轉頭看去,可不就是剛剛還在笑她禮儀不整的那侍衛。
“你笑什麽呢?”
蘇錦清瞪着眼睛看他,那侍衛也不服似的,反瞪着她:“又沒笑你。”
蘇錦清好笑地看着他:“那你看着我笑做什麽?”
“我樂意呀。”
那侍衛剛要再說什麽,忽聽一旁有人喝了一聲:“閉嘴吧。”
蘇錦清看看宮門另一邊的侍衛,那人卻對着身邊的侍衛繼續道:“好歹大家都是院生出身,做什麽這般唇槍舌戰,給誰看?”
這邊聽了,低下頭沒再說什麽,蘇錦清看了一眼那名侍衛,出宮了。
侍衛擡頭看向蘇錦清消失的地方,撇了撇嘴。
“你做什麽這麽針對這個蘇院生?”
那侍衛站直了身子:“他不是很厲害麽,都敢把太子殿下踹出擂臺去。”
那侍衛聽了好笑的看了看他:“知道你是太*子*黨,可咱們太子都沒生氣,還賞了她好東西,你就別這麽憤憤不平了,好好做事吧。”
宮門內外,斷斷續續往來宮人,一時間開始忙碌起來。
張傾儀和黎非一同立在船頭,碧水蕩漾,水下小石顆顆圓潤,很是可愛。
“我長話短說,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天請你出游的原因。”
黎非低低看着水花,不說話。
“你不要和她走太近。”
黎非依舊沒說話。
張傾儀素來摸不準黎非的性子,只能是勸:“那人和殿下是有婚約的!”
他說話時語氣不耐,心也無奈。
“她不是莊飛燕。”
張傾儀忍無可忍:“黎非你是怎麽回事?!她不是莊飛燕?你見過莊飛燕嗎?啊?你知不知道你這身份本來就該消停,幹嘛非要得罪那個不能得罪的人?何況人家兩個人跟你壓根沒關系!”
他一句話下來說的飛快,黎非茶杯握在手中,喝的不可謂不艱難。
沒關系。
黎非看過去,張傾儀卻不再看他。
“保持距離,慢慢就淡了,我們都會在未來遇到命中注定的人。別在此時做傻事。對不起人家,也對不起自己。”
他向黎非:“你再這麽下去,只會毀了自己一生。”
黎非忽然笑了:“他看不下去了?”
張傾儀恨死了他這個笑:“黎非,聽我一句,人家有婚約的。”
他面容上眉目緊皺,看樣子是真的急了。
黎非把茶盞放下:“知道了。”
磨了這麽久,總算見他松口,不由得心頭一松。
茶盞中水波未平,張傾儀知道不能把他逼的太狠。
“你明白就好了。”
見對方點點頭,心知他這算是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心情好了許多。
張傾儀環顧四周景色,忽然眼前一亮。
“黎非,你知道麽。我其實蠻欣賞你的。”
黎非擡起眼睛看向他。
“你除了身世,什麽都好。”
他笑着看了看黎非美得堪稱一絕的眼睛:“你要是有朝一日回到鐘林,就別再回來了。”
張傾儀的眼光中忽然蒙上了一層意味不明的東西。
“這裏,其實并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蘇錦清出宮玩了很久,終于等到下午了才回去,那時和她早晨別嘴的宮門侍衛早已換崗,蘇錦清本打算拿着手裏的吃食饞饞他,可終究沒有見到人。
她提了一堆東西老牛漫步,見到前方一隊宮人漸行漸遠,忽然停住。
等到人都走遠了,她才跑上前去。
剛剛最後面的那位宮人不小心掉落了東西。
蘇錦清停在樹苗不遠處,左看看右看看。很好沒人。
她走上前去端詳了一會兒,猶猶豫豫。
“做什麽一直站着不動?”
有人出聲相問,蘇錦清聽聲知是黎非,轉頭看他:“你怎麽會在這?”
黎非想了想:“剛從宮外回來。”
蘇錦清點點頭,沒再猶豫。
“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黎非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只是點點頭。
等到蘇錦清跑過去的時候,就見地上這一株被人連根挖起的小樹苗靜靜地躺在那裏,任她打量。
蘇錦清撿起它,撥弄了一下它身上還算□□的小葉子:“算你走運。”
她折返至黎非身旁,拉了他的胳膊:“你看!”
黎非被她孩子般的讨好神色弄笑了:“你倒是好心。”
“宮人們掉的,我這會兒沒事,估計你也沒事?”
清風拂面,發帶翻飛萦繞。
黎非随意整理了發帶和流蘇,淺淺一笑:“可巧,确是有空的。”
蘇錦清哈哈的笑了起來:“好巧好巧!”
蘇錦清和黎非走了一段路,這一路上她四處打量,打算尋個好位置。
“這是梓榮花,你最好将它同同類種在一起,這花蠻挑地方的。”
“還有這種事?一株花,怎麽還挑地方?”
“萬事萬物,皆自有它的妙處。你仔細觀察,悉心相伴,自然就會懂得它的特點。”
蘇錦清覺得黎非的話讓她似懂非懂的:“哦。”
走了很久,繞了許多路,黎非看了看天色:“我記得離武院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梓榮苑。”
蘇錦清累得不行,早就想直接種完了事大吉,這麽一聽,眉頭皺了起來。
“黎非你這是在變相摧殘咱倆的腳你知道麽。”
“為什麽這麽說?”
“你不是挺了解的麽,怎麽還繞了這麽久,浪費你那麽久的時間。”
黎非笑了:“就是覺得這樣走走也挺好。”
蘇錦清:“......”
兩人栽種好了樹,蘇錦清蹲在小苗邊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黎非立在身側,一同觀賞起眼前景致來。
“過幾日是來儀國的的迎安節,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黎非低下頭,見蘇錦清正茫然擡頭看自己。
過了一會兒,她才恍然大悟般:“哦!你說那個!”
她站起身,撲了撲身上的塵土:“還沒有呢。”
黎非望向天空中的火燒雲:“宮外有幾處地方,你若有興趣,我們可以結伴同行。”
蘇錦清笑了:“好啊。”
想了想,她又問;“黎非你什麽時候和張傾儀那麽熟的?”
黎非搖搖頭:“不算熟的。”
“你們都是官家子弟吧?”
“嗯。”
“那就還是能理解。”
黎非停下了腳步。
“并不熟。”
蘇錦清本來已經快他一步走出一小段路,此刻被他這認真的回答攔了去路。
“他找我,并沒有什麽交情可談。”
黎非停了停:“他那樣的身份,怎麽可能和我......”
“你不是也沒少聽說麽,關于我的身世。”
蘇錦清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的說出這番話。
黎非趕上她與她并肩站着:“蘇錦清,我們回去吧。”
蘇錦清腦袋裏好像木了一樣。
黎非卻笑了。
“你提了這麽多東西,難不成想在外面吃幹淨了?”
蘇錦清這才知道,原來他早上聽到了她和侍衛的對話。
“他是無心的,不是針對你。”
黎非接過蘇錦清手裏的大半貨品:“我不怨他的。有些事,我反倒慶幸自己遇到。”
蘇錦清疑惑的看看他:“為什麽?”
黎非和她并列走着,依舊淺笑着:“因為......”
“因為?”
黎非搖搖頭:“你就別問了吧。”
蘇錦清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八卦。她吐吐舌頭,同黎非一起消失在拐角充滿嫩綠枝葉的香徑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