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燒心
陳立安返回去房間打算詳細問一番詳情,男孩卻站起身,對他的離開不樂意地說道:“我不找你幹了,太鬧心,才多久啊你就跑走了,一點都不上心,我出去瞎溜達找一個路人都比找你強。”
說完便強行把陳立安掃向一邊,要走人。陳立安也不攔他,他沒有強留人的習慣,讓他走了,看看手中準備的一些資料,雖說不多,是昨天白天用擠出來的休息時間收集的,可到底也算是他頭一件案子,不有些傷心是有點假。
他并沒有急着回去,坐下來休息會兒,後面突然響起開門聲,陳立安忙不疊去瞧,竟然發現後面是珂狐貍。
陳立安歪着頭問他,頭發絲傾斜一半:“你要用這房間嗎珂律師。”
珂季同苦笑地心想,你這樣子好像沒打算讓出房間吧,還懶洋洋地打算坐到什麽時候。珂季同搖頭說:“不需要,你第一件案子,談成怎樣了。”
陳立安身體僵直大半,正兒八經坐回去,以為會遭到珂季同一頓冷嘲熱諷,卻後腦勺被粗糙的手掌撫摸,聽到身後的男人用低沉聲線在頭頂不遠處呢喃:“不是每個人第一次出手都會成功。”
陳立安唉聲嘆氣,望着自己的文件還在傷神,沒有這精力去發現珂季同這樣對待下屬有什麽不妥。
珂季同沉默不言,最終笑說:“你要覺得安慰不了自己,就這麽想吧,反正給你這個新人處理,都極有可能搞砸了,正巧可以維護了自己聲譽,多好不是,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
陳立安立馬就整個兒僵持,當場就要哭了,珂季同你奶奶的,有你這麽安慰別人的嗎!
瞅見陳立安一臉兒的憤憤不平,珂季同當即笑意沾染上眼角。這不就好了嗎,神傷什麽,這麽簡單的事兒就急着神傷,以後可有大把事情能神傷。這行業,見着的都是牛鬼蛇神,可不會因為你年輕好看,就少欺壓你點。
被珂季同這麽一句打擾,陳立安就覺着神傷不下去了,便打氣精神收拾臺面寧亂的東西,收拾不到半分鐘,他愣在了那兒,焦急地翻來覆去尋找。
珂季同問他:“丢了什麽了嗎。”
陳立安說話都帶抖的:“我前兩天在他們隔間那找到個避孕套,本來以為可以當作證物的,所以跟着資料拿進來了,哪知道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
珂季同抓住他胡亂尋找的手臂,貼近他耳朵旁邊安慰:“冷靜點,你這樣怎麽找得到,你想一下是不是剛才放哪兒了?還是說誰拿了?”
“我就把他放在透明袋裏,夾在這兒,沒放哪兒,這兒就只有那個破小子在,也沒見其他人出入過……”陳立安摸摸自己被吹熱的耳朵,緩解那道熱度。
珂季同冷淡地說:“看來得出結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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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安皺皺眉頭,一臉詫異:“他為什麽要拿走證物?是不是因為裏面的……”
珂季同緩緩點頭,認可地說到:“裏面确實不是精液,那是什麽,你知道嗎。”
陳立安不敢作答,想了半晌,還是驟緊眉頭回答:“毒品……”
珂季同咪緊眼睛笑問:“你怎麽知道。”
陳立安支支吾吾有些難以啓齒:“老哥有一次帶過幾樣毒品證物回來,原先我沒覺着跟毒品有什麽關系,可他現在卻偷走了,我就想了想,總覺得跟海洛因色相相似。”
珂季同瞅着他閃爍不定的說辭,眯了眯眼睛,笑問他:“我是不是該跟老師說,你嘗過一點?”
陳立安當即不淡定了,忙不疊解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天以為那是糖,就加了一點,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對勁,就沒喝了。”
那是他大哥剛當上檢察官的時候,之後胸口惡心了好久,去看了看究竟什麽,才發現那是毒品。陳立安生活在法學世家,毒品有啥危害,他從上小學第一天就知道了,當即差點沒把他吓死,哭着跑去找柯德遠。
柯德遠打開家門,便聽見陳立安哭的稀裏嘩啦地找上門,頭一句便是:“柯德遠,待會我寫份遺囑,等我死了,你交給我父母大哥……”
柯德遠傻眼,知道原委後偷偷帶着陳立安去見自己的家庭醫生,兩個小屁孩讓家庭醫生哭笑不得,只觀察陳立安兩天,就讓他不用來了。陳立安吸入量少得可憐,加上因為害怕加快了血液循環尿液排出,沒有造就啥危害,頂多把柯德遠一塊吓出了毛病。
陳立安看見只是珂季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沒有後話,不由自主就舒口氣,繼而皺着眉頭問他:“珂律師,那現在怎麽辦?”
珂季同輕描淡寫給與他一瞥,淡淡說道:“既然人都走了,這事我們就不用管了。”
陳立安愣住:“可那是毒品。”
“那你希望我們能做什麽?”珂季同笑容漸漸染上一絲淡漠:“把他追回來?還是直接報警?我們不是警察,沒有這個義務跟只緝毒犬似的,不懂好好珍惜自己的人,我們再怎麽強求他,他也不會回頭是岸。”
陳立安為他這話陷入深深思索,仔細反複咀嚼他這話的含義。
珂季同并不意外陳立安沒有回答,他只不慌不忙等着。
陳立安并沒有給與反對,也沒有給與支持,一雙眼睛最終帶着不少疑惑瞅向珂季同,似乎正在上下審視他,又似乎只是發呆。
珂季同霎間就有種錯覺,自己面對的只是個啥都不懂的年幼孩子,并不是個成年人。
珂季同壓抑了一下自己那再次有些失控的手掌,心裏苦笑。
難不成自己到了想要養小孩的年紀了嗎。
珂季同些微地失神,卻在這時候聽到陳立安突兀用不大相信的語氣說:“珂律師,秦南南給我看的那些檔案文件,是不是……”
是不是你的。
珂季同還沒等他開口已經腦補了下一句,卻聽到陳立安後面說道:“是不是我們組的李律師的?”
珂季同眼角的笑容依舊,卻參雜着意味不明的情緒,咪緊眼角:“你說的是你臺面的檔案嗎,怎麽覺得是他呢。”
“我只熟你們兩個律師,我一個新人,其他人怎麽可能讓我看案件薄。”
珂季同好看的媚眼彎出弧度:“那你這意思是,比起我,他更有這個可能性,對吧。”
他怎麽總覺得胸口有股火有點燒心呢,嗯,有股想要把這小子抓起來抽一頓的沖動^_^。
陳立安垂頭思索了片刻,不可否認地說道:“我感覺你們兩個的處事方式還是他比較像極了案件薄的主人。”
“哪個方面?”珂季同挑挑眉頭。
陳立安想了半晌,還是說道:“就像我看的
第一篇案件,對方并不是犯人,犯人是被告方的親屬,家境并不怎樣,一家大小還得靠他微薄工資養活。從片段記錄中,我看得出案件的律師也發現這點,卻極力回避,我一開始還想不明白。這兩天我再次回味他的供詞,漸漸地有些想通了,畢竟法外也有人情,比起什麽都不缺的被告方,真正犯人已經不能失去再多東西了。”
珂季同笑眯眯瞅着他,點點頭,給他來了個總結:“你意思是,比起李曼年,我珂季同更沒有心這東西,對吧。”所以才不像案件裏的律師,懂得為人情開一條路。
陳立安沒有說話,心想,你早知道幹嘛問我。
換做其他人,他這話早蹦出嘴巴了。
珂季同笑而不言,許久,才悠悠然并不在乎似的提起:“先不談論這是誰,你不覺得妄下了定義了嗎,結案陳詞這些,只不過是給外人看的東西而已,你覺得能代表律師本人的想法嗎。”
陳立安張合兩下嘴巴,想說些什麽,珂季同卻有些反常态,并沒有等他敘述就說:“我認為他只是作為被告方的辯護律師,遵從被告方的意願而已,既然被告非要頂罪,那他說再多也是白搭。”
陳立安總覺得他這番話跟他的認知背道而馳,有些詫然地含糊不清不大自信地接腔。“……我覺得明知道委托人的行徑是錯的,還坐視不管,作為律師,就已經對不起自己的職業了。”
珂季同的笑容裏參雜了一些冷意:“陳助理,你如果想對得起自己的職業,理該把你手頭的案子完美完結才對。”
珂季同不得不又補充說道:“律師不是聖人,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律師遵從委托人的意思辦事,就行了。”
陳立安皺着眉頭:“那委托人難不成讓人犯罪,我也跟着要跑去犯罪不成……”
珂季同笑而不答。
突兀陳立安頓在那兒,像似想明白了些什麽,有些不大确信地問他。“珂律師,你之前讓我抄書,是想告訴我,我在接案子之前,至少要懂得明辨是非,否則等接案子之後後悔就晚了對吧。”
珂季同并沒有作答,只是笑着準備回去了,離開之前似乎想起剛才那事,跟身後的陳立安說:“房間空氣還是不太好,腦子想東西想偏門了,剛才我說的,你都當抹布擦擦忘記了吧,你的猜測是對的,那位律師只是為了真正犯人着想而已。”
這樣的答案,更合适現在的陳立安牢記吧。
而且現在的珂季同,不知為何總覺得,不順着陳立安,就心裏有些不舒适。
珂季同無奈地苦笑搖頭,可能是因為自己在別人心目中連李曼年都不如,是頭一次吧。
珂季同說完便已經離去,留下陳立安一個人在房間裏被說得腦袋昏漲,不知他說的哪個觀點才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