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篇、

說回封時崖和阮懷因二人,封時崖追着阮懷因走到一處懸崖邊,他不太懂阮懷因為什麽要走到這裏來,因為恐高,只能死死抓住阮懷因的手腕。

“唉,你這樣我該怎麽帶你?”阮懷因滿臉無奈地說着,回頭摸摸封時崖的頭發。

“抱歉……我會跟上您的!”封時崖對阮懷因莫名燃起一股崇敬,不由得用上敬稱。

阮懷因從口袋裏掏出兩只手套,戴在手上,對封時崖說站着等一會兒,然後放開封時崖将他推到旁邊,轉頭縱身躍下懸崖!

封時崖看呆了!站在懸崖邊上不知所措。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阮懷因就上來了,封時崖想去拉他,卻被拒絕了。看來阮懷因經常一個人這麽爬上爬下的。

“為什麽要到這裏來?”封時崖問。

“這裏視野很開闊,剛剛好。”阮懷因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什麽東西,笑着攤開手。

“這是什麽?頭發?不過為什麽是金色的?”封時崖捏起一根頭發看了看,問:“這裏有外國人?”

“他啊,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不過現在這家夥不在窩裏,可能下山去了吧。”阮懷因說着,拉着封時崖到懸崖邊,讓他往下看。

封時崖壯着膽子,抱着阮懷因的手臂探頭看去,只見懸崖下竟然有個平臺,距離懸崖頂也不過三個成人高的距離,一般人跳下去,體能好一點的可能不會有什麽傷害,頂多疼一會兒。封時崖再仔細看,見旁邊還被人釘上一溜木樁。

“阮先生,您怎麽知道這裏有……”窩?誰的窩?金毛獅王?

“你這個近視眼,而且第一次來這裏,當然不知道這個地方。”阮懷因說。

“可是我是在這裏出生的啊……這附近的山,我和小夥伴都來過了。但是我從來不知道這裏的懸崖下還有個山洞啊……”封時崖撓撓頭。

“你是在這裏出生,卻不一定知道這個地方,畢竟這裏已經不是那個養生莊了。你是真不知道跟我一起跑了多長一段路吧?”阮懷因笑道。

封時崖想起阮懷因說過自己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看來阮懷因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把這裏摸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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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裏住着誰啊?”封時崖問。

“他就是我們要找的家夥了。”阮懷因笑着說。

“等等,這麽容易就被找到了?故事可以提前結束了?”封時崖大驚,抓着阮懷因的手問。

“這家夥狡兔三窟,現在不在這個窩,不曉得這會兒會到哪裏去。要是那麽容易能夠抓住他,我也不至于跑第二次。”阮懷因轉身就走,也不告訴封時崖自己要去哪兒。

“那個……阮先生您到這裏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封時崖總感覺這個人亦正亦邪的,怕他對那個長生之秘有不好的心思,于是追問道。

“實話說吧,我對長生永生這種事情根本不感興趣,也是為了迎合你們才這麽說。現在我也不要求你們走了,要你們走,你們也出不去了。與其躲起來,不如幫你們争取機會。當然,一百年的約定還是一年都不能多。”

阮懷因這些話根本沒頭沒尾,封時崖無法理解他想說什麽,只能默默跟着阮懷因走,想了很久才冒出一句:“那麽……找他難道是為了我們嗎?”

“差不多。主要是這家夥身上還藏了我想要的東西,恰巧有人托我過來幫忙。這樣也算是一石三鳥了。”阮懷因說。

“那……我們現在該去哪兒?要做什麽?”封時崖接着問。

阮懷因笑了,把封時崖摟在懷裏說:“人也不是鐵打的,咱們下山吃頓飯再回去。我會跟你聊聊這個村子的故事。還有,這個女娃兒挺慘的,可以的話我想幫她了結一些事情。”阮懷因說着,晃了晃手裏的學生證。

兩人原路下山,回到養生莊。此時已經中午,村民們卻還在田間勞作,忙着采摘橘子。所幸陽光不是很猛,看起來這些人也都吃過飯了,半點要休息的模樣都沒有,盡管每個人臉上都不是很愉快。

村民們見兩人過來,勉強自己揚起笑臉,問他們要不要橘子,免費摘。

封時崖很想給弟弟摘點,阮懷因卻攔住了他,笑着說不用了,然後帶着封時崖走了。

兩人輕車熟路找到接待站,要了兩碗管飽的炒飯,阮懷因飯量似乎很大,居然要了三人份的而且是自己吃,這讓封時崖很驚訝。也是啊,那種讓人瘋狂的完美公狗腰身材,估計也是吃得多才養得出來的。

正吃着,阮懷因突然放下勺子,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

封時崖也跟着停下來,呆呆地看着他,只見他在紙上寫上:一碗炒面,不要小蔥,多加個蛋……

正奇怪阮懷因幹嘛呢,就聽到後邊一個男人吩咐廚子:“一碗炒面,不要小蔥,多加蛋。對了,今天要臘肉的。”

封時崖愣住了,回頭看看是誰在說話,只見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長得挺高的,雖然瘦,但是外露的手腕看起來很有力氣。

“我還是要兩碗白飯,鹹菜兩棵。”男人接着說。

“小成吶,你只吃素,對身體不好。”廚子給他盛了兩碗飯心疼他似的,給他加了一個水煮蛋。

“嗯,謝謝叔。”男人的反應很冷淡,他接過東西,裝進一個木制提盒裏就走。

封時崖趕緊假裝自己沒在看他,低頭吃了一大口炒飯,卻被噎住了,捂着嘴直咳嗽。

阮懷因看了他一眼,給他倒了一杯水過來,封時崖接過水喝了一口,有所緩解之後連聲道謝。

“大哥啊,那孩子看起來身強力壯的,不像是長期吃素的模樣啊。”阮懷因等那人走遠了才站起來,主動走到廚子身邊,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夾着張鈔票,不動聲色遞過去。

廚子樂開了花,用炒勺掩着接過鈔票,笑着說:“那個啊,反正小成每次來都只要白飯鹹菜我也管不了他。他給人幫工砍柴,工作時間也不長,所以賺的不多,剩下的肉估計是打野食補的吧。”

“除了砍柴,還接別的活兒嗎?在哪兒能見到他?”阮懷因問。

“他對附近這幾個村子都挺熟,可以做向導,有時候會帶人上山去看風景。他要幹活兒的話會在村口石碑附近站着。”廚子說着,輕咳一聲:“不過請他做向導不靠譜,時間一到,他半分鐘都不會留,直接甩手走人。之前就有幾個小姑娘被他甩下了。後來她們找到村長,村長找到小成,讓小成賠禮道歉,小成這倔驢子當然不肯低頭,知道村長是為了這種事叫他來,黑着臉轉身就走,可把幾個小姑娘氣得跳腳,還威脅要抹黑這個服務質量不好的村子,吓得村長這個勢利眼說了不少好話軟話……啧啧,可好玩兒了!”這個廚子似乎對村長有很大意見,說着說着就帶上了個人情緒。

“女人啊,遇到那些不守時的,我也直接丢了。”阮懷因無奈地說。朝那廚子一抱拳,轉身帶剛好吃完的封時崖離開。

封時崖噠噠地跟在阮懷因身後,眼睛盯着阮懷因的後腦勺,不知道為什麽,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很有魅力。

“那個男人,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封時崖問。

“不僅是他,他還養着那個金發小子。那個金發小子才是我們的目标。”阮懷因說。

“為什麽不幹脆撲過去抓住那人?”封時崖問。

很多時候,明明可以用簡單粗暴方法解決的事情卻偏偏要節外生枝,這讓這個直腸子科學家很是不解。

“我還不想引起騷動。”阮懷因也是有一句答一句。

“那為什麽不跟蹤他?現在他去送飯對吧?應該順着他就能找到那個金發人了……”封時崖說。

“那家夥的狼鼻子靈得很,上次我可吃夠了教訓,這次最好不要失手。”阮懷因回答。

“我們能不能直說我們要找那個人呢?”封時崖又冒出一個問題。

阮懷因嘆了口氣,說:“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的确可以很簡單,但是就是因為曾經太簡單,現在才不得不做得複雜一些。要是可以将一切理想化,你信不信我他x的現在就摁住那小狼崽子打一頓讓他帶我去找那人?”

封時崖毫不懷疑阮懷因會這麽做。甚至覺得他曾經這麽做過。然後失敗了。

兩人說着話,很快就到了別墅區。

“你們可算回來了!”

兩人推開大門,就見坐在客廳裏寫東西的宇文言泰,他站起來迎接二人,問他們吃了沒有。阮懷因笑着說不介意再來一碗炒面,說着還抽了抽鼻子。

封時崖一回來就找他的弟弟,而他的弟弟也早就感覺到他回來,不過在他撲向自己的時候,一腳把他踹開了。

“嗚嗚……我錯了……我不該跟着阮先生走到忘了時間的……”封時崖本來是個不愛表現出情感的人,在弟弟面前卻像個大孩子一樣,此刻更是直接眉頭一皺,兩行眼淚伴随着清鼻涕就流了下來。

“你還曉得回來!死在外邊好了!”封時嶺只覺得一陣委屈。哥哥跟別人走了大半天,一聲招呼都不打,還餓着肚子走,害得他不斷懷疑阮懷因的身份,在家裏幹着急卻沒什麽辦法。

“诶,小嶺啊,不要這麽說,小心一語成谶。”阮懷因說。

“閉嘴!我什麽時候和你這麽親密了!不許叫我的名字!”封時嶺氣頭上,把氣撒在阮懷因頭上,揪着哥哥的耳朵就進了房間,伴随着一陣數落,砰地甩上房門。

阮懷因呵呵地笑,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封時嶺的兇狠,他坐下來,宇文給他泡了杯茶,也坐下來說話。

“先生,你們去了哪裏?”宇文問。

“追一個入侵者而已。”阮懷因吹了吹杯子裏的茶,笑着說。

宇文見他不願意多說,也就沒有多問。反正人是平安回來了,封時崖好像也沒有被虧待,回來的時候還一臉學生對老師那樣的崇敬和景仰,看來兩人關系是不錯了。

更關鍵的是,這個人救過他的命,無論有意無意,他都該感謝,也絕對不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産生懷疑吧。想到這裏,宇文把山體滑坡的事情跟阮懷因說了,還有那幾個軍官一樣的游客,也一并都說了。最後是那個怪物,宇文覺得那個怪物還有路旁的瘋子,是這一個上午以來的重點。以及村子裏人的怪病,他也和阮懷因分享了自己的見聞。

阮懷因直到聽完宇文說的事情,才發表自己的看法。

“從後往前說吧。這裏人的怪病,你們不需要太在意。那個怪物,也就是看看你們而已,對你們不會有害處,但是路旁的瘋子就不一定了,看到那些說着‘坨’、‘坨’的人一定要避開。那些軍官一樣的人的确就是軍人出身,有什麽危險,可以把後背交給他們,但是切記,不要和他們作對。至于山體滑坡,這不是天災,是人禍。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就這樣吧。”阮懷因說。

可宇文覺得阮懷因知道的夠多了,甚至多到超乎他的想象。

不一會兒,封時嶺就揪着哥哥的耳朵出來了,徑直走到阮懷因面前,冷笑一聲,勾着嘴角說道:“阮先生,您可別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身,欺騙我們這些個純潔善良的人喲?”

阮懷因噗嗤一聲笑了,擡起頭問:“何出此言?”

“我哥都交代了,你已經知道再生人的存在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阮懷因呵呵笑着說:“小嶺啊,我是知道他在,也早就告訴你們了啊。我只是不确定他在哪兒而已。這世上所有東西,就算是你知道,你看到了一角,只要不是見到了全貌并且抓住了它,都不能叫做确定。明白嗎?不确定的事情,我是萬萬不能說的,你跟着你哥哥做學問,應該學到這種嚴謹。”

封時嶺反而被教訓了一頓,這暴脾氣差點就噴發出來,宇文見狀,趕緊摟着封時嶺的肩膀拍拍他,笑着對阮懷因說:“先生,咱們在這裏,明人不說暗話,這對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好處,咱們挑明了說事兒,行麽?關于所謂再生人還是永生或者是長生之秘,到底指的是什麽,為什麽要找它?我們統統挑明了說,行麽?”

“既然崖子可能都坦白了,我也就告訴你們吧,我對長生并不感興趣,這次來也是受人所托,加上我自己對那個再生人也有所求。跟你們一起走其實是想幫你們,但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至于長生之秘,說來也很簡單,不過我的想法和那個再生人的秘密可能不是一回事兒,所以你們光聽我說,不一定會相信。至于之前我說過偏離了長生和永生的東西,就是指生死病和攀坨。今天晚上我就帶你們見識一下這兩個東西。”阮懷因說到這裏,突然長嘆一聲:“結果來到這裏我才發現,這裏的秘密比我想的還要多,實在是太有趣了。”

封時崖聽着,癡迷地點點頭,重複了一遍太有趣了。封時嶺白了他一眼,一臉嫌棄地把他甩開。

“那麽先生所理解的長生之秘到底是什麽呢?”宇文問。

“這個東西啊,在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不過你們人類覺得什麽樣的壽命才算是長呢?因人而異。這個東西對所有人來說也不一定全是好的。就像是你在一個黑暗的屋子裏,有人摸到了開關,打開了燈,有人會高興終于有了光,有人會難受因為光線太刺眼。”

宇文感覺阮懷因在扯別的事情。但也言明了自己的觀點的觀點,就是長生不一定是好事。

“那麽那個再生人所攜帶的長生之秘呢?您知道是什麽嗎?”宇文趁着阮懷因斷句的時候趕緊插嘴打斷他的話題。

阮懷因喝了一口茶水,說:“就是他自己。不過他和別人完全不一樣。那種長生之秘并不适合所有人,也是一個陷阱。你們最好別踏進去。”

“能說得更清楚一點嗎?”封時嶺不耐煩地問。

“我跟崖子說過生死病,你問問他吧。”阮懷因幹脆地甩鍋。

封時崖撓撓頭,站直了身子,看了面前幾人一眼,說:“是一種骨骼病,患病者骨質壓縮軟骨硬化,全身蜷縮。病程十分痛苦,如果能夠熬過七年,就會慢慢恢複。因為患病的時候身體出現衰老的狀态,恢複的時候人們會以為他們是重生了。其實,可能沒有什麽變化吧,該那麽大歲數還是那麽大歲數?”

“說到底不過是個假象,具體的長生因素還是在他們自己身上。”阮懷因說。

“果然,沒見過的話是不會有什麽概念的。阮先生,到時候希望您好好跟我們講解講解。”宇文微笑着說。

“行吧。”阮懷因點頭答應。

阮懷因喝完了杯子裏的茶水,擡起頭問這幾人:“你們的目的呢?又真的是那麽單純的嗎?”

宇文笑道:“對,目的最不單純的可能是我了,從小按照父母定的規矩辦事,終于在今天離經叛道了一回,卻似乎,運氣不是很好。我對長生之謎本身并不是很感興趣,只是對有趣的事情感興趣,主要還是為了一份報道,為了轉行去體驗另一種生活。人生短短百年不到,只要活着的時候活得精彩,活着的時候滿足了自己的念想,也就不在乎活多長了不是嗎?”

看來宇文是個踏實的人,本身也沒什麽花花腸子,這種敦厚的性格讓封時嶺莫名覺得欣賞。阮懷因也很欣賞宇文這番話:“沒錯,活得滿足也就夠了。”不過這個世界上貪心的人何其多?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麽人會長生,或許我的研究能夠運用在醫學上,讓以後的人有機會做更多的事情。想要活着是生物的本能,我覺得我這樣追求長生,只是在遵從本能交與我的責任而已。”封時崖說。

“我沒有想法。這本來就沒我什麽事兒,就是擔心這個傻鵝子才跟過來的。”封時嶺說着,無奈地揉了一把哥哥的頭發,封時崖被他揉得嘿嘿傻笑。

“那麽你們先去休息吧,養足精神。體能不好的人還是留在屋子裏吧,反正在這裏不會有危險的。”阮懷因說完,走到大廳裏那個古老的落地鐘前看了看,給鐘上了發條,将鬧鐘指針指向十一點半。

衆人各自洗漱完畢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一晚上沒睡覺加上大白天又跟着阮懷因跑得累掉半條命的封時崖靠在封時嶺懷裏,眼睛一閉就睡過去了。宇文知道自己不得不睡,泡了腳,上床躺下,腦子裏卻滿是雜七雜八的東西,最後想得疲勞了才沉沉睡去。封時嶺有一點很好,就是想睡随時能睡,他抱着哥哥,打了個哈欠,很快就進入夢鄉。

沒睡的只有阮懷因,他坐在自己房間裏的床上,整理着自己帶來的東西。最後他拿起一張卡片,放在嘴裏用牙齒将四個邊角咬了一下,然後把邊角朝背面折下去。做完這個奇怪舉動之後,将卡片捏在指尖,輕輕一搓,卡片便神奇地在他指尖旋轉起來。而後聽得一聲“啪”,阮懷因伸手将卡片拍在手心,将手打開來,看着卡片上有圖案的一面,勾起唇角笑了一聲。

“好像什麽都被圈定了,什麽都改變不了。大概是這樣的吧。”阮懷因把東西收回背包裏,說了一番不知所謂的話,才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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