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約會

江天問了丁洋要去哪,丁洋死活不說,只言辭暧昧的說“好地方”。

丁洋把小電驢停在商場門前停車的地方,是J城二十幾年的老商場,算起來年齡比江天都大。

江天在這個普普通通的地級市裏帶了整整十九年,實在不知道這裏有什麽“好地方”。

丁洋停好車,在商場門口買了份糖炒栗子,熱乎乎的塞進江天手裏。

這家店江天知道,以前上初中的時候路過這邊等車他會買十塊錢的帶回家,他媽王瑞琴喜歡吃這個,後來上了高中不順路了除了買衣服就沒怎麽來過這裏。

“你怎麽這麽喜歡吃甜的?”

丁洋捏着開口的小甜栗子用力一按,圓潤的金黃色的果肉就露出來了,他放在江天手心上,繼續熟練的按栗子皮,“也沒多喜歡,可能小時候沒吃夠,長大了自己找補回來點兒。”

每次聽着丁洋只言片語的童年,江天總是一陣說不出來的心疼,這種人看着不可一世,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但內裏卻極度渴望呵護,所擁有的的東西遠遠沒有看到的那麽多。

江天看着手心裏金燦燦的金豆豆,掰了一半嘗了下味道,甜甜糯糯的,把另一半直接捏着塞進丁洋嘴裏。

丁洋一挑眉,“好甜啊。”

他看着江天認真挑栗子果的眼神,“果然跟班長在一塊,吃什麽都甜。”

江天耳根一熱,“你怎麽這麽多騷話。”

丁洋笑吟吟的攬着江天,“會的不多,只對你說。”

江天被他呵的耳根發燙,“到底要去哪?”

“嘿嘿,帶你去個你不知道的好地方。”

等進了門江天才感覺到不對勁,尤其是門頭外面頂着一個巨大的酒店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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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身份證。

好地方?!

什麽鬼?!

丁洋這是要幹嘛?!

上樓梯的時候,江天整個人跟不會走路一樣,心虛道:“這是要去哪?”

丁洋輕車熟路的扔着手裏的電驢鑰匙,笑道:“只有你我知道的好地方啊。”

越說江天心裏越急得慌,這是不是有點太、太、太快了?

打心裏剛接受自己有了個男朋友,然後就跟着他一起出來開房?!

江天突然想起了之前被王瑞琴拉着看調解類節目,小姑娘跟一渣男同居,結果被騙財騙色,看完之後王瑞琴連連感嘆民風開放不如他們以前的日子過得踏實。

江天下意識吞了口口水,“丁洋,咱們去吃火鍋吧,我知道一家店不錯,就在這附近。”

丁洋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剛吃過早飯啊,火鍋留着中午再吃。”

丁洋強硬的拉着江天的手,扯着他往樓上走,“來吧,這地方你會喜歡的。”

江天嘴角跳了跳,“是、是嗎?”

直到丁洋拿了兩人的身份證去登記的時候,江天都有一種不真實感,這、這、這怎麽辦?!

掉頭就跑嗎?跑步江天還真不一定能跑得過丁洋,萬一被抓回來就地正法了怎麽辦。總不能說自己來大姨媽吧?

江天整個人紅的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都快尴尬的橫着走了。

付完了錢,丁洋揣着兩人的身份證,拉着江天,“走吧。”

江天直愣愣的被他拉着,繞了幾個回廊,“到了。”

一扇緊閉的大門,江天突然拉住丁洋,“丁洋!”

丁洋回過頭來認真的看着江天的眼睛,“我們是不是……太……”

丁洋彎了彎腰,額頭抵在一起,“嗯?太什麽?”

江天的聲音比蚊子都小,“太、快了……”

丁洋終于憋不住了,他早就看出來江天的不自在,下巴放在江天的頸窩裏,樂呵呵的蹭着,“班長,你該不會以為我帶你出來幹壞事吧?”

“幹壞事”這三個字丁洋故意仿輕了音調,顯得輕佻又誘惑。

丁洋說着用力推開了門,裏面的裝潢一覽無餘,兩個室內籃球場,再往裏是羽毛球場和乒乓球場。

江天一瞬間被踩了尾巴一樣,是他自己腦補了半天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現下被抓包了,整個人羞的沒地方躲,虧着剛才還做了好一頓心理建設,甚至還想出了planA和planP,實在打不過就從了的想法都有了。

丁洋樂呵呵的拉着他進場,“怎麽我看你一臉失望的樣子啊?”

江天羞惱的打掉丁洋的爪子,狡辯道:“我沒有!”

丁洋大咧咧坐在場邊的塑料座椅上看着江天各種抓耳撓腮的小表情。

這裏的确是酒店,但是在樓上,這裏二層是一個舊室內體育場,隔壁是個網吧,這裏是丁洋有一次來上網走錯門偶然發現的,比較隐蔽來的人也少,清淨得很。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江天不抵觸,丁洋是不介意帶他上樓一趟的。

轉念又一想,自己家本來就跟個酒店似的,為什麽要帶人出來?

想着想着自己輕咳了兩聲,止住了這種奇奇怪怪的念頭。

江天站在窗邊,從這裏看出去,背對着繁華喧鬧的商場,這裏的窗戶對着的是老城區陳舊的居民樓,和樓下的鬧騰完全是兩個世界,倒有點像是鬧市中辟出來的一方安穩之地。

丁洋從前臺拿了兩副乒乓球拍,“班長要不來一局?”

看到乒乓球拍子,江天瞬間有點技癢了,“好啊。”

丁洋故意逗他道:“輸了的怎麽辦?”

“這還有籌碼啊?”

丁洋傲嬌的揚着下巴,“當然!這樣才有意思啊。”

江天為難,不太清楚丁洋又要提出什麽鬼主意,“你說吧,怎麽辦?”

丁洋眼光流轉,暧昧的眼神落在江天的臉上,“你輸了就親我下怎麽樣?”

“你幼稚不幼稚。”

“親一下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從我拿球拍以來還真沒輸過,來吧!”

江天脫了外套,疊着胳膊拉了拉筋,撸起袖子拿起了拍子,彎腰拉開了架勢。

他們這種較真認真的學霸,好像從來不知道什麽叫“放水”一樣,一個球都不讓。

乒乓球不是丁洋的長項,結果慘不忍睹。

“不打了!不打了!”

丁洋坐在一邊灌水,手臂随意抹了一把嘴上的水,呼吸還沒平,撒潑打诨佯裝生氣,“你就不能讓讓我啊!”

江天攤手表示無辜,“是你要打的,現在我贏了。”

丁洋擰開了一瓶新的運動飲料給江天扔過去,兩人坐在一起渾身熱氣騰騰的看着彼此,周圍安靜的只能聽見彼此咚咚的有節奏的心跳聲。

江天看着丁洋的臉,“我贏了有什麽獎勵嗎?”

丁洋輕笑着挑了挑眉毛,伸手攬過江天的脖子,十分熱情的獻上了一個纏綿的吻。

“獎勵洋哥香吻一個。”

江天愣着不知道手該往哪裏放,卻也半含着笑意輕輕閉上了眼睛,丁洋抽出他手裏的運動飲料,無情的扔在了地上,引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緊實的後腰上。

左右這裏又沒人,涼涼的風穿過老城區古舊的房子,鑽進熱烈活力的球場,一下下撩的人心癢癢的。

運動過後人都是血脈贲張的,以往的矜持和腼腆一點點碎在了彼此幾乎融在一起的心跳聲中。

在接吻這種事上,男人該死的好勝欲熊熊燃燒起來,江學霸猝不及防的咬了丁洋一口,平時上課侃侃而談的如簧巧舌一點點鑽進丁洋的口中,一步步試探着反客為主。

丁洋暗罵了“靠”,學霸真的是學什麽都快。

他手按着江天的腰,快窒息了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

丁洋抱着江天的腦袋蹭,“班長,我真的要喜歡死你了!”

“你也真的是幼稚死了,真拿你沒辦法。”江天撥弄着他的頭旋兒,故意逗他道:“還打不?”

丁洋晃着腦袋,“不來了,打不過你,你欺負人,我去前臺拿瓶水,你等我一下。”

江天自顧自喝水消汗,他的腦子怎麽可能沒想到丁洋是溜去拿禮物,不過他也好奇盒子裏裝的是什麽,畢竟這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家裏爸媽也沒有送禮物的習慣,同學和朋友之間,都是只有女孩子才會鬧騰着喜歡要禮物,男生之間就省了這肉麻又暧昧的環節。

“班長!”

江天擰上瓶蓋笑吟吟的回頭,正對上丁洋一臉赤誠的笑,“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打開精致的禮品盒子,是一副橫板的乒乓球拍,一看就是很精致的那種,還是國家隊同款牌子,江天眼中跳着驚喜,“嗯,我很喜歡。”

這效果還不夠啊!

丁洋看着有點着急,快咬着自己舌頭了,“你仔細看看,你翻過來看看。”

“我靠!”江天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了,聲音顫抖道:“這……這是龍隊的簽名?”

丁洋得意的點點頭,要的就是這個震驚的效果。

江天雙手捧着球拍眼睛快黏上面了,“這、這、這真的是龍隊的簽名?”

“如假包換。”

江天激動的抱住丁洋,快激動哭了,“我真的太喜歡了!丁洋,我真的太喜歡了!”連帶着捧着丁洋的臉輕啄了兩口。

“這、這麽主動的嗎?”丁洋舔了下嘴唇,怎麽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江天抱着球拍就不撒手了,恨不得親上去,丁洋瞬間感覺被争寵了,剛才還是那麽熱情,怎麽轉臉就提褲子走人了?

“班長你這也他誇張了吧?……”

“有,有嗎?”

丁洋扁着嘴點頭,一副失寵的委屈樣兒,“有!”

江天輕輕揉着他的後腦勺,“我喜歡龍隊都好多年了,你吃個什麽飛醋啊?”

聽聽,這标準的渣男語錄,這是人說的話嗎?!喜歡別人還好意思說自己男朋友吃醋!

丁洋翹着二郎腿咬牙道:“人家有女朋友了!”

“他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啊。”江天十分真誠的偏頭沖丁洋說。

丁洋叉着雙手十分傲嬌的甩頭,“哄我沒用!”

江天失望的嘆了口氣,“沒用啊?那我不哄了。”

“诶,別啊!”

“那你要怎麽哄?”

丁洋嘿嘿一笑,“親我一下。”

江天揉着他軟趴趴的新長出來的一頭雜毛,紅着臉輕輕俯身一吻,動作生澀但是對二人關系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進展了。

丁洋把江天送回家之後,江天整個晚上都沉浸在一種不真實的飄忽之中,親戚們聚在一起更多的不是過生日的氣氛,就是找了個由頭一起喝酒吹牛皮。

長輩拉着江天問了一遍學習情況,誇了好幾遍“出息”“成才”類似的話,他大姨拉着他的手如泣如訴說着他媽當年養他的不容易,催淚式教育一定要争氣。

這些話每年江天都要聽好幾遍,初三回姥姥家聽一遍、老媽過生日聽一遍、大姨過生日聽一遍、自己過生日聽一遍,各種超過兩個親戚在場的場合必然聽一遍。

江天終于得了機會回自己房間躺着,眯起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紋紋樣,腦子裏情不自禁出現的是丁洋那張傻兮兮的臉。

自答應丁洋的告白以來,今天之前江天總覺得各種事情都不太對,即使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卻還是時不時需要給自己來一個心理建設,試圖消解自己心裏來自于社會對于同性戀的認知誤差,也不斷在各種自我迷惑的時刻心懷愧疚的接受着丁洋的好。

關于戀愛、關于感情,他都所知甚少,他也不知道怎麽樣去談戀愛,也沒有人教過他。

之前看電視劇小說,他就知道“失去一條腿和失去愛情”這種三觀不正的東西壓根不靠譜,從自己的父母那裏他得到的答案又太過于現實,老江他們只告訴了江天什麽叫“搭夥過日子”。

小時候家裏因為錢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也問過老媽為什麽不分開,那時候王瑞琴給他的答案很模糊,大體意思就是人需要生活下去,很多牽絆着的東西遠遠沒有電視劇上演的那麽容易。

可是丁洋不一樣,他就是肆意灑脫的過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從來不會考慮做了這件事老師會不會生氣,家長會不會生氣,做壞事之後對自己的好學生印象會不會有影響,別人會不會看不起自己,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從來不在丁洋的思考範圍之內。

他只做自己開心的、想做的事情,被罵也無所謂。

今天,就在今天。他們背着老師家長做了在他們眼裏十分不合适的事情——兩個男生在一起了,他們擁抱着、親吻着,忘乎所以的說着生澀的情話。

江天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叛逆”,那種違背所有人意願一意孤行的暢快!原來每個人骨子裏都一直藏着一頭狼,可是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卻逼得江天一定要裹着一層好學生的皮裝成小白兔。

江天心裏叫嚣一種沖破束縛的暢快,不僅僅來自于丁洋的感情,更是來自于對于自己十九年平坦僞善人生的反抗。

也許,這才是真實的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祝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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