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難而退,停下手來聽自己解釋誤會。
但是對方不但不體會領情,反而認為柳一鳴存心戲弄,惱羞之外,怒火高漲,狠心一咬牙,運出十成功力,将“金戈十二式”使到了極點。
柳一鳴見狀,劍眉微微一皺,暗覺這少年太不知進退了,正欲出手制止。
俊目一瞥,突然看見清音師太,手執一柄長劍,正伫立在屋脊之上,向這邊觀望。
柳一鳴一見清音師太尋至,心中不由大喜,立即氣貫湧泉,“嘶”的一聲,身形騰空飄起,避過金戈少年的招式,掠向清音師太面前,躬身一禮,恭聲道:
“師大您來的正好,祝小姐已被在下救回了,這位朋友……”
清音師太本已打聽出祝小姐,被賊人劫來此鎮,三更才趕至,正在逐一搜索時,突然聽到有人激鬥的聲音。
她不由暗自皺眉,怎麽會有如此不知江湖禁忌的人物,竟然會在人煙稠密處,展開激烈的搏鬥。
因而,立即悄悄掠近,欲查采個究竟。
她一見激戰的情形,不由暗暗驚心,仔細一瞧,那手使金戈的少年,招式沉穩詭異,正是泰山派的家數。
泰山一脈,乃是武林正宗大派,三十年前,泰山掌門人——鐵劍真人,仗着“重劍十式”,連劈君山連環十八寨的十八位寨主,享譽江湖,堪稱是一流高手名家。
清音師太昔年與“鐵劍真人”有過一面之雅,因此一瞥那少年的戈法,便已辨出,他乃是泰山一脈。
不過,泰山派素來以劍法為主,一向不用外門兵刃,這少年既是泰山門下,為何會棄劍用戈呢?
清音師太不由為此,感到十分訝異。
更令她訝異的是,另一位醜少年所使用的身法和步法。
那步法,不但玄妙無比,一經施展開來,宛如羚羊挂角,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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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闖蕩江湖,少說也有三四十年,身經大大小小戰鬥,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場,見識不謂不廣,但此時卻怎麽看,也看不出柳一鳴的步法來歷。
一時好奇,忍不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在,細加觀察,豈料才一現身,那醜少年竟會向自己撲來。
她不由大吃一驚,随即引身後退,暗暗提氣戒備。
她因自忖身份,所以未曾冒然出招,俟聽完柳一鳴所言,內心不由感到訝異非常。
聽了來人語中之意,似乎與自己素識,正當她陷入沉思時,後面的那位泰山弟子,卻已追擊而至,并且怒叱一聲,向柳一鳴擊去。
柳一鳴話未說完,勁風已至,他身形一轉,已閃到清音師大的身後。
清音師太聽他話出有因,料想其中必有誤會,正欲出聲相詢,頓見眼前一花,那面貌奇五無比的少年,身形已經消失了。
而後面追擊而來的少年,一柄金戈已向自己前胸刺來。
清音師太見狀,心知他并非向自己偷襲,而是收手不住,左手向前一探,已扣住那少年的右腕,道:
“少施主暫請住手,待貧尼問明原由再打不遲。”
話一說完,默運真氣,順勢一抖,硬生生的将那人收勢阻住,帶開數尺。
那少年一見清音師太,雙目炯炯,精光連閃,一臉正氣,說話沉穩有力,左手六指,已知其來歷。
心中雖不滿她出手阻撓,但也不敢太過無禮;只得停下手來,拱手問道:
“師太敢是江湖人稱‘六指蕩魔’的清音師太嗎?”
清音師太聞言,微微一笑,松開扣在地右腕的左手,道:
“小施主好眼力,貧尼正是清音,不知小施主是那位道長門下高徒?”
少年間言,知她果如自己所料,立即強壓內心不悅,躬身行禮道:
“泰山掌門首座弟子杜君平,參見師太!”
清音師太揮手作勢,止住杜君平行禮,道:
“杜小施主不必多禮,待老尼先問問這位施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說完,立即轉身向柳一鳴問道:
“小施主究竟是何人,怎會認得貧尼,祝小姐如今身在何處?”
柳一鳴聞言,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改變臉形,因此,連見過一面的清音師太,此時也認不出來了。
心念及此,他先看了看社君平一眼,見杜君平正瞪着自己,乃微微一笑,道:
“在下姓柳,于今年曾随家母和伯母至貴庵參見師太,正值祝……”
清音師太一聽,未待他說完,随即噢了一聲,道:
“原來是柳施主,你……已經找到祝小姐了嗎?她現在在那裏?”
她心中雖十分納悶,柳家大少爺怎的一下午不見,竟由俊變醜,不過若真如他所說的,他已救回了祝小姐,那麽無論他是誰,都無惡意。
因此,才只說了一個“你”後,立即改口詢問祝真真的下落。
柳一鳴一聽,随即指了指房中,道:
“那祝小姐正在在下房中,不過在下尚無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祝家小姐,請師太進去确定一下。”
清音師太聞言.不由大起疑心怎麽他說的話颠三倒四,互相矛盾呢?
不過,既然他救了一位姑娘在他房裏,下去看看也無妨,說不定會是祝小姐。
心念完畢,立即掠身而下,走進柳一鳴所住的房間裏。
清音師太一走,柳一鳴便對着杜君平微一抱拳,道:
“杜兄泰山門下,技藝不凡,方才事出誤會,今既有清音師太為證,杜兄當不致再以匪人視我,如蒙不棄,在下願與兄結為金闌,不知杜兄意下如何?”
那杜君平乃是泰山派掌門鐵劍真人的首座弟子,自幼聰慧異常,及長随鐵劍真人學藝,将師傳“重劍十式”,融會貫通,研化成“金戈十二式”,威力頓時大增。
出道至今,未逢敵手,加上師門威望,雄踞山東一帶,所到之處,無被尊稱大俠,人人視為天人。
因而,不出數年,不但贏得了“金戈”之萬兒,更養成了一種自傲不凡的習氣。
想不到,今日誤打誤撞,遇上了這其貌不揚的醜鬼,竟然毫不還手的在自已“金戈”
下,走了五六十招,這個臉自己那丢得起。
此時,一聽柳一鳴這麽一說,分明諷刺泰山的技藝,也不過如此。
這口氣怎麽叫他咽的下?但是又技不如人,只見他冷“哼”一聲,雙目怒瞪了柳一鳴一眼,冷聲道:
“兄臺高義,杜君平謹記心頭,他日有緣,再來請教!”
說着,頭也不回的狠狠一跺腳,立即轉身向正南方飛馳而去,眨眼間,已消失在黑暗處。
柳一鳴雖是初涉江湖,但也能聽出讓君平話中帶刺,對自己十分不滿,但是卻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那裏引起他的不滿。
心念間,忽然聽到清音師太的招呼聲。
他立即飄身而下,只見清音師太雙目神光閃射,盯在自己的臉上,不怒而威的道:
“施主究竟是何人?那祝小姐她怎的……”
柳一鳴心知清音師太誤會了,未待她話說完,立即接口解釋,并且将方才所發生的事,約略的說了一遍,才道:
“師大如果不相信,不妨把一把祝小姐的脈象,是否大異以前!”
清音師太聞言,內心不由半信半疑。
方才見他和杜君平交手時,所使用的步法,确實是十分玄妙無匹。
但是,武功技擊,共有內外兩途,行于外者——是身法招式,行于內者——則是內元真氣。
身法招式若有名師指導,再加上天資異秉,練個三五年,即可以玄妙招式,克敵致勝。
但是內元真氣,講究的乃是火候,練一年才有一年的火候,若欲到達颠峰,不但須夙夜匪懈,三更燈火五更雞,持之以恒,數十年如一日。
如此,時間越久,火候愈深。
柳一鳴雖經過易容,但他才多大歲數,竟侈言能替祝真真打通奇經八脈。
心念及此,不由邁步進房,一把抓起祝真真的右手,探她的脈象。
這一試之下,頓時又驚又喜,想不到柳一鳴會有如此超凡的內力,在短短的時間內,不但将祝真真的奇經八脈貫通,而且還使她的真氣,十分凝固。
若非自己深知祝真真未曾學武,否則還真以為她是個武功高強之人呢?
心念華,一舉掌,拍開祝真真的穴道。
祝真真穴道一解,立即驚醒,黑暗中猛一睜眼,見床前站個人影,不由竦然一驚!
待她瞧清楚是“觀音庵”住持清音師太時,宛如遇見親人般的哀凄凄喚聲“師太”,随即悲泣的哭了起來。
清音師太見狀,不由愛憐的輕拍她的香肩,溫和的勸道:
“乖孩子,別哭了,快起來穿好衣服!”
祝真真一聽,這才驚覺自己僅裹着一床被單,一時羞憤欲死,随即忍住悲凄,摸索着将衣服穿好,忍不住問道:
“師太,這是什麽地方?那個壞人跑了嗎?”
一想起方才所發生的事,不由悲從中來,淚珠雙垂,雖未出聲,神态卻更是哀絕。
清音師太見狀,嘆息一聲,勸慰道:
“乖孩子,如今磨難已過,你已因禍得福,還哭什麽呢?”
話鋒一頓,又道:“快別哭了,把事情的經過告訴貧尼,也好讓貧尼為你作一個打算。”
祝真真聞言,不由一怔,暗忖道:
“怎麽師太會說我因禍得福,我祝真真命苦,受人輕薄,這福是從何而來?”
心念完畢,略一沉思,這才抑住悲戚道:
“師太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在庵裏,只覺得背後一麻,便已失去了知覺了,後來……後來……我似乎覺得,有一個壞人,用手壓着我的心口,當時……”
說着,望了凝神靜聽的清音師太一眼,繼續道:
“當時,我難過得要死,想喊也喊不出來,後來,我似乎覺得好了,但是睜眼一看,那個可惡的壞人,還沒有走,我又恨又怕,正想跟他拼命,豈知一晃眼,卻又暈了過去……一直到師太你來,我才醒來,師太,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是你救了我?”
說完,一臉期待的望着清音師太,似乎希望她點頭說是。
清音師太聽完她那不是很完整的敘述,但她卻已經證實了柳一鳴所言,俱是實話。
她瞥見祝真真一臉羞紅和期待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道:
“說來慚愧,救姑娘的,并非貧尼!”
說着一頓,又道:“據貧尼所知,姑娘乃是被一名淫賊,色魔高偉良劫來此地,那色魔高偉良練有歹毒的‘元陰玄丹大法’,專好吸取閨女的元陰精血,以助長他的功力。
姑娘你被他劫來,朦胧中所覺有人壓着胸口,便是此人。”
祝真真聞言,不由花容失色,一雙明眸中射出又怕又恨的光芒,清音師大見狀,伸手将她擁入懷中,繼續道:
“貧尼知道你失蹤後,先勸慰令尊令堂,先行回府,立即四處查訪,等貧尼查到此地時,你已被柳公子,救了回來。”
說到這裏,祝真真不由“啊”了一聲,同時,更忍不住扭頭環視室內一眼,深怕柳家公子,就在一旁盯着自己一樣。
清音師大一見,不由微笑道:
“柳公子将你救來,因見你當時氣機微弱,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的奄奄一息了,因此,他不惜冒着真氣耗盡的危險,替你通關過穴,運功導氣歸元,同時,他還喂你服下了一顆六千年才結一次果的天府奇珍翡翠綠芝果,替你培基固元,使得你不但比過去更為健壯,同時也更加适合練武了。”
祝真真一聽,不由暗暗感激,那位未曾謀面的柳公子。
心念間,她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如今不知是如何的懸念自己,于是忍不住問道:
“師太,這是什麽地方?離我家遠嗎?我們現在可以回去嗎?”
清音師太聽知她想家,立即微笑道:
“這裏是太平鎮,離你家大約三十餘裏路,若是你急于回家,待會兒貧尼送你回家便是。”
祝真真聽得柳眉一皺,內心暗忖道:
“天這麽黑,路途又這麽遠,你又怎能送我回家呢?”
清音師太一見她柳眉微皺,便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因而,她故作不知,随即走出屋去,尋找柳一鳴。
但是她一走到院子裏,院內寂寂無聲,別說是柳一鳴,就連蚊子、蒼蠅也沒半只。
可是她又不便叫喚,只得轉回屋內,在桌上留張紙條,說明自己兩人已先行回去了。
接着,又對祝真真道:“祝小姐,我們走吧!”
“吧”字一落,便拉起她的纖手,往外行去。
祝真真身不由己,跟着清音師太走出房門,一到院內,正欲出口相詢兩人要怎麽回去時,清音師太倏地舒臂擁住她的纖腰,低喝道:
“起!”
起字一落,身形一晃,“嗖”的一聲,已挾着祝真真縱上房去。
祝真真被清音師太這突如其來的舉措,給吓了一跳!
櫻唇不由一張,呼呼勁風,直灌而入,嗆得她趕緊閉起小嘴。
清音師太此際已展開數十年苦修的輕功,挾着祝真真風馳電掣的直奔南昌。
柳一鳴俟清音師太兩人走後,才轉回室內,他看一看桌上的紙條,便和衣倒卧榻上,不久,便已悠然進入夢中。
翌日一早,他先至太平鎮外的農家,取回自己的老馬,騎上烏錐馬,馳返南昌。
在路上,柳一鳴已運功将臉恢複原狀。
一回到家中,他的父親文象和三怕父文獅己由清音師太口中,得知了祝家小姐已被柳一鳴救回了。
其他三老,免不了對柳一鳴詳加盤查,他昨夜究竟在何處。
柳一鳴怕引起老人們的不安,只淡淡略述昨夜的經過情形,便推說疲倦回房。
其實,他并非真的累了,而是溜進書房找他父親,禀告父親自己欲到江湖行俠之事。
柳文象雖不是江湖中人,但他已由三哥和清音師太口中,得知自己的兒子功力已深不可測,天下無處不可去得!
更何況,好男兒理應志在四方,若是一味溺愛,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麽無論才高八鬥,亦如一顆未加琢磨的寶玉,無法成器。
因而,他十分贊成兒子的想法,但是一想及諸位老哥哥,愛子成癡,好不容易盼得鳴兒歸來,又豈肯輕易讓他行道江湖。
他考慮再三,和三哥文獅商議結果,決定重施故技,讓鳴兒再失蹤一次。
第二天,柳家小公子又再失蹤,諸老不由大吃一驚,俟文獅、文象說出原委之後,當然免不了被其他兄弟大大數落一頓。
且說,柳一鳴乘着夜色悄然離家,一出城便沿着官道,放馬疾馳,不稍片刻,便已來到了太平鎮。
柳一鳴并不停留,依然縱騎如飛,越鎮而過。
跨下烏錐馬,膘健神駿,四蹄翻飛快似流星奔月,加上夜涼如洗,柳一鳴心急,因此,一路疾馳,第二天早上竟然離開南昌,有好幾百裏地了。
柳一鳴僅在樂平落店休息,第二天已然來到江蘇省境。
他跨下烏錐馬,奔馳若飛,既平且穩,更加善解人意,不出數日,已深得柳一鳴的喜愛。
一連兩日,越過諸城,第三日的申時初,已将抵達江蘇省境的丹陽縣。
正當他放馬疾馳時,天邊突然出現了一片烏雲。
那片烏雲飛行快逾奔馬,眨眼間,已籠罩了整個天空。
頓時,嘩啦啦,風號雷響,兩水有如黃河決堤般的傾盆而下。
此時,路上行人本已極少,烏雲一罩,更是紛紛走避無蹤。
柳一鳴見狀,随即游目四顧,只見左前方有一小山,山上翠木成林,蒼翠欲滴,林木間紅牆隐現,似乎有座廟宇。
柳一鳴心中不由一喜,忖道:
“反正自己是出外行俠,目前也沒有固定目的地,如今眼見大雨将臨,何不暫到廟中暫住一宵,省得淋成落湯雞。”
心念畢,立即一抖缰繩,縱騎如飛,落荒向山上馳去。
那知,馳到一半,突然發覺了一件怪事。
原來,那暴雨如盆傾注,雖然馬頭馬尾,已經全濕透了,但自己身上卻是滴雨未沾。
他初時甚感驚異,繼而一想,不由猛拍一下後腦勺,道:
“唉!我怎的這麽糊塗,竟忘了囊中的龍珠,具有分水的功效啊!”
說完,心想:“現在既不虞雨水沾身,何不趕上一程,到丹陽投店。”
心念及此,立即一帶缰繩,放緩馬速,撥轉馬頭正欲返回官道時,驀聞山上傳來一陣打鬥怒叱聲。
柳一鳴聞聲,不由訝異的暗忖道:
“這會是什麽人呢?有何不解之仇。竟然會不畏風雨,在大風雨中搏鬥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油然生起了一探究竟的念頭來。
柳一鳴悄悄下馬,在烏錐馬的耳旁低聲了幾句後,立即一展身形,施展“大挪移遁法”,一飛沖天,往山上飛去。
茅山高五百二十公尺,屬于江蘇省句容縣,但卻伸展到涑陽、涑水、丹陽和句容四縣的地方。
它在句容縣南,形狀像句字三曲,所以又叫“句曲山”,句容縣就是因此得名。
茅山有三座峰,正中間的叫大茅峰,另兩峰,一叫中茅山,一叫小茅山,所以茅山又叫“三茅山”。
茅山是道教的聖地,每年三月十八日、十二月二日,茅山特別的熱鬧,各地方的人都會前來進香。
柳一鳴一到山頂,随即隐身在枝葉之間,放眼望去。
只見山頂上有一座道觀,那道觀建築得十分宏偉,占地極廣,占住了整個山頭。
觀門前大理白石,雕了一座丈八牌坊,上面刻有四個金漆的鬥大草篆“華陽道觀”。
牌坊下,有一塊八丈方圓的廣場,場中碧草如茵,此時廣場中,正有三名青衣道人,手持七星劍,圍攻着一名手持金戈的白衣少年。
那手持金戈的白衣少年,正是在太平鎮上,柳一鳴極欲結交的杜君平。
金戈杜君平不愧是泰山派掌門的首座弟子,一身功夫果然十分了得,展開“金戈十二式”,在三名道人的三才劍陣中,依然不斷的搶攻着。
雙方似乎有什麽深仇大恨,個個出招狠毒,恨不得一劍一戈,将對方擊斃。
只見得隐身在枝葉間的柳一鳴,直皺眉頭,心中對四人忘死的惡鬥打法,頗不以為然。
但是,一來雙方似乎功力悉敵,一時難分高下,二來,他并不清楚雙方結仇的經過,不便冒然出面。
因此,他在樹上靜觀其變,等候廣場戰鬥的變化,同時借這個機會,吸收雙方武功的長處。
正當他心神領會之際,道觀中倏然傳出一聲清嘯,嘯聲高亢入雲,震耳欲聾。
柳一鳴聞聲,不由暗忖道:
“這人好深厚的內功!”
心念畢,只見那道觀中,随着嘯聲縱出一道人影。
聲落人現,廣場中頓時多了一個年約五旬面目清瘦的道人。
那道人身穿黃色道袍,頭戴通天冠,颔下黑髯及胸,雙目射出懾人寒光,神色冷傲異常,一見即知,必是個心高氣做,功力高絕的厲害人物。
那黃袍道人靜立在旁注視了一會兒,才出聲喝道:
“通通給我住手!”
喝聲雖然不大,但聽在酣鬥中四人的耳裏,不啻是一聲焦雷,震耳驚心。
杜君平聞聲,臉色微變,手中金戈一緩,另外三名青袍道人,“刷、刷、刷”三聲,暴退一丈開外。
三人随即向黃袍道人,無言的稽首一禮後,“嗆!”的一聲,三支長劍同時入鞘,并排站向那黃袍道人的身後。
黃袍道人神态冷傲,滿面不屑之色,冷眼打量了杜君平一眼後,随即背負雙手即仰面望天,冷哼一聲的問道:
“你這娃兒,叫什麽名字?看你的招式,分明是泰山鐵劍老道一脈,為何無端的跑到我華陽道觀撒野?快快從實道來!”
話一說完,只見杜君平雙眉一挑,星目煞氣一間即逝,似乎有所顧忌,但仍大刺刺地道:
“少爺正是泰山鐵劍真人門下首徒金戈杜君平,老道何人?”
話聲一落,黃袍道人倏的仰天長笑,聲似裂帛,久久不絕。
道人身後的三位青袍道人,似乎受不了他那聲刺耳的笑聲,一個個皺眉疾退。
柳一鳴隐身的大樹,距離場中約有六丈,但因他已将“萬化神功”練至化境,所以并沒有什麽感覺。
但那金戈杜君平,不但距離近,而且內力不及黃袍道人深厚,此時與他對峙.不甘後退示弱,那份活罪,可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盡管他勉力運功相抗,卻仍是渾身乏力,額上冷汗直冒。
黃袍道人見狀,立即停止笑聲,不屑地冷嗤道:
“道爺還以為小子你有多大本領,原來也不過如此,真虧鐵劍那老牛鼻子,竟能放心,讓你下山行走江湖。”
說完,雙目一睜,精光暴射,聲嚴厲色又道:
“道爺若非怕江湖中人恥笑道爺我以大欺小,就憑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作為,跑到我華陽道觀叫陣的态度,即使不把你當場擊斃,也非得留下點記號不可!”
話鋒一頓,又道:“不過,道爺念在你那雜毛老道師父,有過數面之緣,今日就給他個面子,放你下山去吧!”
金戈杜君平仁立在當場,被道人一陣辱罵,直氣得他俊面一陣青一陣白,怒火中燒。
想他金戈杜君平,自出道以來,未遭敗仗,早已養成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狂妄性格,素來只有他責罵人家的份,想不到今日竟會被黃袍道人罵得狗血噴頭。
這口惡氣,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但是他深知,眼前這個黃袍道人,不但性情偏激,而且心狠手辣。
以往自己自負“金戈十二式”舉世無匹,今日一見,老道果然名不虛傳,功力之深,竟超乎自己意料之外。
看來,自己今日若不見機及早退下,一個不巧,引起他的殺機,恐難全身而返。
心念及此,不由強忍滿腹的怒火,金戈一收,道:
“道長想必就是茅山掌教浮生子前輩了,道長既然與我恩師素識,眼前這檔事就此作罷,杜君平就此告別!”
說完,雙手一拱,一轉身,向林中撲去。
柳一鳴一見黃袍道人一臉傲氣淩人的神色,內心不由有些不滿,但是見杜君平居然能忍氣吞聲,默默的離開,也就作罷,當他正準備起身離開時。
驀聞華陽道觀內鐘聲亂響,那浮生子老道,大喝一聲,道:
“杜君平你該死!”
話聲一落,随即往華陽觀撲去。
柳一鳴在樹上往觀內望去,只見觀後有一房屋,冒着濃煙,火舌亂吐。
同時,屋脊L竄出一條纖細人影,雙手分執一劍一杖,身形如電的向觀外逃逸。
剎那間,突然有數名道土,在屋面冒出,疾若閃電飄風,分成四個方向,向那條人影圍了過去。
柳一鳴不由忖道:“那條纖細的人影,分明是個女子,她為何會潛入華陽觀放火呢?”
心念及此,擡頭一看,只見金戈杜君平停身林邊,一臉焦灼的注視着觀內。
柳一鳴見狀,立即知道杜君平和那放火的女子,必是一路的,兩人用聲東擊西之計。
由杜君平故意在觀前叫陣,以吸引道士們的注意,而那名女子,則利用這個機會,由觀後悄然進去,偷偷放火。
浮生子一撲到觀內,随即以“傳音入密”道:
“爾等速分成東、南、北方向,将潛入觀內的那人逼向廣場來。”
說完,一轉身,又迅速掠到廣場中。
那女子不知是計,便向無人攔阻的廣場中奔來。
杜君平見狀,立時陷入進退維谷之境,明知道自己留下來必定吃虧,但是又不能不留下來。
柳一鳴此時,已溜下樹來,三步一搖的,緩步踱人廣場中。
茅山掌門浮生子一見,不由大吃一驚,想不到以自己的功力,來人藏身在大樹上,自己竟然一無所覺。
因此,他随即暗暗運起真氣,先不管來人是何身份來歷,等到門下徒衆,将那女子迫向這邊來時,立刻一掌将其擊斃,以觀兩人的反應.再作打算。
因為,他知道泰山鐵劍道人,在江湖上以護短出名,十分難纏,再加上泰山派人多勢衆,雄踞山東一帶,若是不留情面打了小的,那鐵劍老雜毛,豈會善罷甘休。
心念及此,因而他遲遲不肯對杜君平下手。
杜君平一見柳一鳴,立即認出來人,竟是數日前,在太平鎮戲弄自己的柳濟生,心中不由泛起又恨又氣的滋味兒。
同時,他也暗自希望,柳一鳴能出手絆住浮生子,那自己則可趁機逃走。
浮生子瞥見林中走出一名猴臉的醜少年,因而并不放在心上,自顧自的轉過身去,凝視着觀內的情形。
柳一鳴見浮生子,并不将自己放在眼裏,心中一喜,走至杜君平身前,微一拱手道:
“杜兄別來無恙否?可還記得在下柳濟生嗎?”
他這本是客套話,但是聽在杜君平的耳中,可就不一樣了。
杜君平卻以為他是存心諷刺,因此,冷冷的“哼”了一聲,倏地心中一動,連忙拱手還禮,笑道:
“柳兄來得真巧,小弟正在這為難呢!”
浮生子一聽,知道他們果然素識,怒火頓熾,內心暗忖:
“好啊!原來你們竟是早就約好了,故意挑釁,分明是不将茅山一派放在眼裏!”
心念及此,不由冷笑一聲;随即轉過身來。
杜君平此時存心将柳一鳴拉入這淌渾水,是以不經意的欺近柳一鳴身前七尺處。
柳一鳴聞言,笑道:“杜兄何事為難,可否說與在下聽聽?”
杜君平一聽,正合自己心意,于是微微一笑,故意提高嗓門,大聲道:
“柳兄有所不知,小弟有位朋友,姓秦名雙雙,乃是黃山烏杖婆婆的孫女,小弟與她結伴北上,途中為追一賊,分離數日,前些日子會面時,那秦雙雙言道,有一茅山妖道,因見她生得貌美,欺她是單身女子,而出言挑逗,她一時氣憤不過,将那妖道打傷,卻被逃去。”
說着一頓,又道:“柳兄有所不知,那秦雙雙深得她婆婆的真傳,左劍右杖,不但精奧絕倫,而且最為任性不過。
當時,小弟曾勸她,那妖道既未得逞,又被她打傷了,此事何必再予計較?但是秦雙雙不聽,堅持要來這茅山,非要找那道士理論不可!
叫小弟深知,茅山掌教真人浮生子,不但與家師有舊,而且功力獨步,在北五省內罕逢敵手。
而且茅山門規,一向極嚴,何能容有這等敗德喪禮的不肖弟子,存于觀內?
故而,小弟極力勸阻;秦雙雙不但不聽,反而趁着小弟不注意時,獨自離開,小弟查察,立即趕來欲加阻止,豈知才一到觀前,便被三名青袍道長,群起而攻。
以三才劍陣将小弟困在三才劍陣中,小弟百日莫辯,如今……”
他這一篇言詞,說來頭頭是道,頗為動聽。
而且他特意點出秦雙雙的來歷,故意讓浮生子聽見,有所顧忌。
提起黃山烏杖婆婆,武林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烏杖婆婆,在武林中另具一脈,功力精深高絕,在三十年前,與天外煞星合稱“武林雙異”。
這烏杖婆婆隐居黃山始信峰,鮮履人世,功力雖高,但卻從不插手武林中事。
二十年前,天外煞裏遠上黃山始信峰,與烏杖婆婆相約比鬥,兩人大戰了五個晝夜,最後雙方因力盡而罷手言和。
經過這一役,烏杖婆婆因而名動字內,聲威大震,和天外煞星合稱雙異。
原來,那天外煞星出道不及三載,即以打遍武林難逢敵手,稱尊字內,即使是中原六大門派掌門,如單打獨鬥,絕非他百招之敵。
而原本沒沒無聞的烏杖婆婆,竟能與天外煞星力戰五個晝夜不分勝負,她的功力豈非已到達神化之境?
杜君平因而提出烏杖婆婆的萬兒,好令那浮生子有所顧忌,不敢妄下殺手。
另一方面,杜君平在言詞中,無意中将浮生子暗暗吹捧一番,提出他師父與浮生子有舊的一段,好使浮生子不好意思,對一個後生晚輩下手。
如此一來,浮生子雖然仍對秦雙雙放火燒觀之事忿忿不平,但也因而心存顧忌,改變了一掌斃敵的主意。
而初入江湖的柳一鳴,不知江湖人物爾虞我詐的作法,自然對杜君平所言,信以為真,內心乃暗暗決定,要設法替雙方化解仇恨。
其實杜君平方才所言,只有一部份是實情,前來華陽觀縱火,則完全是他的主意。
在一個月前,他邂逅了秦雙雙,立即驚為天人,并且暗暗将秦雙雙視為禁脔。
半個月前,他與秦雙雙結伴北上,途中遇上色魔高偉良;在江西一帶采花作案。
那秦雙雙生具俠骨,見狀立即下手阻撓,并将色魔高偉良,擊成重傷。
豈料那色魔高偉良,功夫确是十分了得,雖被擊成重傷,但仍被其逃逸。
秦雙雙立意除惡,便提議與杜君平分途搜索,務必将色魔高偉良尋出擊斃,替武林除害。
杜君平往北,一直找到南昌附近的太平鎮,恰好遇上柳一鳴正在替祝真真運功療傷,雙方因誤會而大打出手。
柳一鳴因事出誤會,同時又存心結納,所以一直未曾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