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龍虎雙僧一見來,臉上立即露出喜色,迎上前去,興奮的雙手合掌道:“吳真人來的正好!”話鋒一頓,指了指柳一鳴,道:“我們的點子就是眼前這瘟生!”
那姓吳的老道,聞言側目略一斜睨,倏地哈哈狂笑道:“我道是什麽樣的人物!原來只是一個乳臭未幹,胎毛未褪的小子!”
語氣神态狂悖已極,似乎場中各人,沒有一個在他眼下。
柳一鳴聞言,不由怒火中燒,只見他劍眉倏挑,冷笑道:“道長何人?口氣倒還真不小,在下雖然年輕識淺,卻也絕非幾句犬吠狂吹可以吓退的。”
老道一聽,立即雙目一瞪,厲聲喝道:“無知孺子,連我崆峒‘賽純陽’吳道玄都不認識,還問什麽江湖,今日竟敢在我面前放肆,膽子倒是不小。”
話鋒一頓,又向身後喝聲道:“三清何在,快把這小子給我拿下來!”
倏聞一聲:“弟子遵命!”
話聲一落,身後三個中年道人,如飛而出,并同聲朝柳一鳴喝道:“野小子,快自縛雙手,省得道爺們動手!”
柳一鳴聞言,知道來人是崆峒門下,內心不由一怔,暗忖:“崆峒派素來不過問江湖中事,如今為何和這些番僧沆瀣一氣呢?自己倒要好好的規勸一番,才不致遺羞名門才好!”
心念及此,對他身前三道,視若無睹,理也不理,僅是一味注視着“賽純陽”吳道玄笑道:“道長既是崆峒名宿,有道全真,自然善惡分明,洞燭是非,怎的和……”
話未說完,吳道玄早已怒目圓睜,“呸”了一聲,獰笑道:“好一個伶牙俐嘴的小子,什麽叫做善惡?什麽叫做是非?我們道家都是無為而無所不為,沒有你們那套假仁假義的幌子!”
說完,又向身後三道喝道:“三清還不快将這小子擒過來!”
柳一鳴見狀,知他陷溺已深,已失卻了人性,不由輕嘆一聲,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罷,就讓你們先得點報應再說!”
話聲一落,那三清三個道人已接連如排山倒海的推出六掌!
但是說也奇怪,那六道如山掌勁明明已經劈上了對方,但是對方不僅毫如未覺,而且連正眼也不看他們,這是什麽功夫呢?
他們三人正怔怔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然見敵人劍眉微揚,輕喝一聲,道:“三位稍安勿躁,請先看在下玩一套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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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字一落,白袖激揚,三清三道頓時只感到一股極大的潛力,逼得三人倒退不疊,楞在一旁。
“賽純陽”吳道玄,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自然也是個識貨之人,此時一見,不禁內心一驚,輕敵之念立失,暗中戒備凝神看他究竟在玩什麽把戲!
只見柳一鳴手捏劍決,俊目倏睜神光熠熠,向龍虎雙僧喝道:“你們的五雷掌心訣,不過如此罷了,現在看我的了!”
話一說完,劍訣向空中連劃,頓時只見空中一亮,劍訣上空由無變有,生生不息的,飛出大小不等,亮光閃閃的銀圈,盤旋空際,宛如水中的漣漪,冉冉下降,看似緩實則疾。
龍虎雙僧才一入眼,便已不知不覺中被套上身來了。
他們既驚心動魄弄不清是何法寶?又不甘心立以待縛,是以奮力縱身騰躍,希望能跳出銀圈外。
豈料那銀圈不但愈來愈多,而且似乎有靈性一般,一個接一個的如潮湧至。
只要他們跳躍穿過,便消失無蹤,如果稍一停頓,便緊勒在身上,透不過氣來,不管兩人如何施法運功,全都無可奈何。
他們除了不斷飛縱鑽圈之外,別無他法,頓時只見銀光匝地,紅霞亂閃,賞心說目。
這種奇事,看似十分柔和,只不過是龍虎雙僧一直不停的翻滾跳躍而已。
但若是仔細一看,龍虎雙僧已雙眼發直,如中瘋魔一般,額上青筋暴起,汗珠如豆潸潸而下,分明已身不由己,痛苦到了極點。
場中除了“九宮劍客”四兄弟,不時紛紛鼓掌叫好喝彩聲外,崆峒“賽純陽”吳道玄師徒四人,此時乍睹神奇,想不到武功法力皆不可一世的龍虎雙僧,今日竟如此狼狽不堪。
直驚得他臉上神色由紅而白,由白而青,先前那份目中無人的氣勢,早已煙飛雲散了。
但是吳道玄枭雄心性,雖然對眼前形勢,怵目驚心,卻仍自恃身懷無敵歹毒暗器,一時惡向膽邊生,乘着柳一鳴目注龍虎雙僧之際——
冷不防雙手倏揚,用滿天花雨手法,一連三十六顆子母毒磷烈火奪命彈,同時發出,并且唯恐無法制敵于死命,又以快如電光石火的手法,取出腰際的朱紅葫蘆,運氣雙掌一催,一蓬毒針,随後急襲而來。
一時烈焰騰空,毒彈、毒針漫天飛舞,兩股惡毒暗器,疾如風馳電掣,勢如濁浪排空,一齊向柳一鳴全身罩下!
眼見奪命彈就要爆裂,只要一爆裂,馬上方圓二十丈內,便要化成一片焦土。
驀見柳一鳴劍眉微蹙,神色鎮定時,左袖微微一排,同時右手劍訣一點一劃,烈火頓時倒飛反撲,毒針和奪命彈頓時被銀絲系住。
宛如一叢流星雨,曳着銀絲,随火飛回,反聯合織成一座紅幕珠罩,将吳道玄罩在其中。
最奇怪的是,子母毒磷烈火奪命彈似乎随着柳一鳴的心意,只是将吳道玄困在其中,使得吳道玄心神皆顫,肝膽俱裂,受盡了活罪。
這種陣仗,只見得“四劍客”驚喜不絕,而日中啧啧稱奇。
此時龍虎雙僧,早已精疲力竭,萎頓不堪,随着柳一鳴,劍決一收,喝聲道:“停!”
頓時只見銀圈立杳,嘎然而止,“噗通”一聲,撲的跌翻在地,和兩條死牛一般,喘息不已的爬也爬不起來了。
而崆峒三清師兄弟三人,見乃師作法自斃,困于本身烈火奪命彈之中,随時有被炸成粉身碎骨的可能。
而自己三人又無力救援,三人不由露出了一臉乞命的可憐相。
三人正待俯伏求饒時,忽聞來路上,響起一聲宏鐘似的大喝道:“崆峒賊道休走,留下經文來!”
話落人現,原來是少林寺五大長老中的十方、十戒、十空三個老和尚。
個個手持镔鐵禪技,怒容滿面的,望着崆峒三清師兄弟三人。
但是當他們見到賽純陽吳道玄狼狽的模樣,以及倒在地上,喘息不已的龍虎雙僧時,不由愣住了!
他們何曾看過這等怪事,一個飛揚跋扈、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作惡多端的“賽純陽”
吳道玄,竟被自己仗以成名,賴以為惡的子母磷烈火奪命彈,淩空包沒在其中。
頃刻之後,三人才回過神來,十方大師一掃全場,才向卓立當場微笑不已的柳一鳴合掌朗聲道:“老衲少林十方,因崆峒賊道,夜入少林,以聲東擊西之計,火焚達摩院,趁機盜取易筋經,敬祈施主着在我佛的面子上,将賊道交于老衲,則敝寺上下永志不忘。”
話一說完,柳一鳴才知三位和尚都是少林僧人,并且為首之人竟是少林五十七代方丈十方大師,立即面露微笑,長揖答禮道:“在下柳一鳴,正拟前往貴寶剎參谒,今日能在此相遇,真是三生有幸,本來大師之命,在下自應遵辦,但是少林、崆峒均為中原武林一脈,不妨追回易筋經,略施薄懲,暫饒他們一命,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話一說完,十方大師立即雙手合什道:“原來施主就是‘畸形兒’柳少施主,老衲心儀已久,今日真是幸會,既能承相助截獲崆峒賊道,一切就由少施主作主就可以了。”
柳一鳴與十戒、十空兩老見過禮,聞了十方大師的話後,只見他右掌迎空一揮,頓時一股潛力将“賽純陽”吳道玄各種歹毒暗器直卷上空中。
驀聞一聲“轟”然巨響,便悉數化為煙灰,消滅殆盡。
吳道玄和旁立的三位弟子見狀,不由倒抽了一口氣,如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一睑頹喪之色,垂着頭,默不作聲。
柳一鳴見狀,随即向賽純陽吳道玄笑道:“現在道長可聽我幾句良言相勸了吧!”
說着,語氣一轉,正色道:“道長本是名門之徒,豈能如此倒行逆施,看在本是武林一脈的份上,在下不為己甚,務望從此洗心革面,修心養性,多積善功以補前愆,現在請将少林易筋經,交還十方大師,就此回山,勿再為虎作伥,以頤養天年是幸!”
柳一鳴這一番話,雖然說得十分婉轉,但是聽在吳道玄的耳中,卻是有生以來,所受的第一次教訓。
他雙目布滿血絲,生具惡根,忠言逆耳,那裏還聽得進去,只不過目前迫于形勢,技不如人,又能奈得了他何?
所以只好忿然喝道:“道爺今日認栽了,除非小子你馬上将我殺掉,否則我不領這種人情,只要我有三寸氣在,誓報此仇,至于少林那本破經道爺不過是想一試那些禿驢的業藝而已,誰還稀罕不成!”
說着,伸手由懷中取出一本黃絹經冊,信手一揚,向柳一鳴飛來,道:“憑你方才那一掌消滅暗器的手法,值得我便宜少林賊禿一次,不過你方才多半是以邪門妖法取勝,道爺我敗得心有不甘,明人不做暗事,道爺我兩個月內,必邀能人找你算賬,以及再上嵩山掃蕩少林派。”
柳一鳴聞言,一面伸手接住黃絹經冊,一面慨嘆一聲,道:“禍福無門,惟人自招,道長既然執迷不悟,在下也莫可奈何,如果道長執意如此,兩個月後,在下定當在嵩山候教,只是屆時就沒有如此好相易與了。”
說着,又一指正在雪地上打坐,行功療傷的龍虎雙僧喝道:“你們這兩個蠢蛋,我今日也不為己甚,暫且饒過,如果能以方才薄懲為戒,放下屠刀,我便一概既往不究,否則歸告于師哈圖哈達,亦不妨參與崆峒少林兩十月之會,讓我一并為武林除害,是和是戰?就由你們自己抉擇,滾吧!”
話聲一落,龍虎雙僧和“賽純陽”吳道玄師徒四人,已如喪家之犬,心仍有餘悸,那還敢再有半個不字。
聞言之後,六人便垂頭喪氣的翻身上馬,一臉沮喪的表情,惡狠狠的瞪視了柳一鳴及在場衆人一眼,一聲不響的縱馬向西飛馳而去。
俟衆賊背影消失之後,柳一鳴立即将黃絹經書交還十方大師,十方大師雙手恭謹的接了過來,并且謝道:“多謝柳少施主相助之情,方才要不是柳少施主大展神威,懾眼這一班妖魔,敝寺想要收回易筋經,恐怕難上加難了。”
話鋒一頓,又道:“此地井非談話之所,我們不妨找家客棧坐下來長談如何?”
柳一鳴尚未答話,“九宮劍客”朱建民已然接口道:“三位大師,前面不遠就是敝號分店,不妨前往敝號分店一敘?”
三老首先應好,柳一鳴也連連颔首稱是。
于是大家一齊立即起程,不到一個時辰,衆人已來到了便利商號嵩山分店。
衆人分賓主落坐之後,才聽十方大師詳細說出崆峒與少林糾葛的原因。
原來號稱武林六大門派的少林、武當、峨嵋、華山、昆侖、崆峒,在藝業上各有長短,在信仰上有佛有道也有儒,雖然紅花白藕青荷葉,武林本是一家。
但常言道:文無第一,武沒第二,所以各派均以武林領袖自居,惟我獨尊,不肯下人。
因此表面上各行其是,骨子裏卻相互猜忌,彼此傾軋,互不相容,更各自炫其絕技,敝帚自珍不傳外人,本已如同水火,各懷極深成見,那禁得起有心人從中挑撥離間,以及千方百計的搬弄是非。
所幸各派尚有不少有識之士,深明大義,極力從中化解,以致多年來,并未演成火拼局面,只不過各門派門人,時有小糾紛傳出。
此次崆峒少林之争,導火線乃是去年五月中旬所發生的,由崆峒俗家弟子尤宜滔引起的。
這尤宜滔本是開封一個小地痞,因為有幾分小聰明,而且更會吹、捧、拍馬屁的嘴上功夫,因此在開封地面上,素有“開封之霸”的綽號。
他本性喜舞拳弄棒,過去曾因投師少林被拒,後來輾轉投入崆峒“賽純陽”吳道玄門下,由于他有幾分小聰明,再加上善于逢迎拍馬尼,所以最得其師賽純陽吳道玄的寵愛。
十年藝滿下山行道江湖,這個小病子自恃藝業,雄心萬丈,乃決心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以彰顯師門,同時要獨霸中州,并且心記昔日投師少林被拒之恥。
因此,他這第一次成名露臉的地方,便選在嵩山少林寺。
這一天,他暗藏兵刃,打扮成一個進香游客,約幾個昔日得力手下,直趨少林拜山.并且自稱“一掌鎮中州”。
當然少林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狂妄小子,并不十分重視,只由知客僧百悟和尚接見。
尤宜滔這痞子不知天高地厚,一開口便道:“久聞少林素以武林泰鬥自居,有許多不傳外人絕技,敝人不自量力,今日特專程前來領教,但不知貴派何以教我!”
百悟和尚聞言,雙手合什答道:“尤施主好說!佛門是清淨之地,從不以武炫人,敝寺僧人只不過略懂一點強身健體的皮毛功夫,以備行腳野宿時,免為野獸所噬而已,那有什麽絕技呢!”
尤宜滔聞言,內心暗忖:“好一個賊禿,分明是瞧不起你家尤大爺,說得冠冕堂皇,推得是幹幹淨淨,我今天不讓你們出點只,就不叫‘有一套’,看你推得了才怪!”
心念及此,立即冷笑一聲,道:“照百悟大師如此說來,莫非是認為在下不堪就教羅!
不過我尤某人,為免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總該有點收獲才是。”
話鋒一頓,又偏偏頭,故作尋思繼續道:“聽說貴派達摩院羅漢堂和藏經閣,裏面的機關消息布置的十分玄奧,許多絕技也全可由銅人自動發揮,在下意欲見識一下,以為此行紀念,尚祈大師能予以通融。”
百悟聞言,見他出言狂傲,句句進逼,不由氣往上沖,內心忖道:“這小于如此狂妄自大,不叫他嘗點苦頭,恐怕真打發不走呢!”
心念及此,立即微微冷笑道:“那只不過是考驗門人功課的處所,施主如果有興趣,貧僧自然不會掃了施主的興,不過施主遠來是客,如有任何閃失,這叫貧僧如何交代呢?”
尤宜滔聞言,随即又是嘿嘿冷笑道:“這個大師不用費心,憑那些死東西,我尤宜滔還沒放在眼裏,如有任何閃失,皆與貴寺無關,只怨我學藝不精。”
話一說完,百悟和尚立即答道:“好!”
同時在前引領着尤宜滔一行人,走到十八銅人陣的入口,止步停身道:“施主請!恕貧僧不能奉陪了。”
尤宜滔一聽,立即脫去長衣,交給随行手下,露出一身勁裝,向百悟和尚略一點頭,便趾高氣昂的大步走了進去。
他雖然表面上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但內心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少林寺也開非是浪得虛名得門派。
是以他剛進第一道門,便随即停下腳步,仔細得游目打量一番。
只見裏面十分寬敞,上下四壁,似乎都非常牢固,十八個銅人羅漢個個高約十尺,或坐或卧,姿态不一,位置參差不齊,看起來似乎毫無章法,每個銅人羅漢相距三四丈,全都靜悄悄的,一片莊嚴穆肅氣象。
尤宜滔本來最擅長的是輕功,他略一思索,立即縱身一式“飛燕投林”,準備以己之長,從各銅人羅漢間隙通過。
不料他才一縱起,第一尊銅人羅漢立即如活人一般,一式“力劈華山”,呼的一掌,迎頭拍到,來勢快如脫弦之矢,而且掌力萬鈞,銳風呼嘯。
尤宜滔不愧是“有一套”,他一見連忙使出一式“鹞子翻身”,在空中連翻三四個筋鬥,閃避落地。
他不由大吃一驚,暗忖:“看來,如果不一個一個的取勝,要想取巧通過恐怕是不可能了!”
心念及此,那銅人羅漢又變式揮掌攻到,不但部位拿捏得非常準确,招招都是直取自己要害,而且暗藏各種變化,招式十分玄妙,簡直和真人沒有什麽兩樣。
尤宜滔見狀,那敢怠慢,立即凝神運氣,展開師門不傳絕學——天罡地煞掌法,一招一式對拆起來。
別以為銅人羅漢只是個機械木偶,可是機關消息布置的精妙,實在是巧奪天工,只看它靈活騰挪,旋回轉折,進退補位,與一般武林高手并不多退讓,而且周身銅制,不僅掌力,比一般人,還要更勝一籌呢!
雙方打得翻翻滾滾,四掌虎虎生風,五十幾回合過去了,尤宜滔仍找不出一絲破綻,他愈打愈心驚,越鬥越焦急。
內心不禁暗忖道:“現在連一個銅人都無法擊退,這座十八銅人羅漢陣,該如何過去?”
心念及此,不由漸漸沮喪氣餒起來,誰知略一分神,一個不小心,一招用老,為銅人一式“餓虎撲羊”,左掌攫住,鋼爪扣住肩頭,連衣帶肉被扯下一大片,不禁痛徹心脾,立時吓了個魂不附體。
在驚慌失措中,頓時忘了銅人羅漢不是活人,本能的敗中求勝,一式“雙龍取水”,雙指點中銅人巨目。
這一點,點出了奇事來,只聞嘩啦一聲,銅人立即舒掌歸位,完全靜止恢複原狀。
原來這第一個銅人羅漢的開關樞紐,恰好是在雙目的部份,總算讓他給蒙着了。
這一來,尤宜滔頓時靈機一動,內心暗忖:“自己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些銅人羅漢都是一些機關消息,自己竟懵懂得只顧和它硬拼,而不曉得找其控制樞紐。”
心想至此,心神一定,倏地想起方才那銅人羅漢所使的招式,不正是自己師門常研究破解的,少林十八伏虎羅漢拳嗎?
因此他便胸有成竹,精神大振,馬上走向第二個銅人羅漢,一面使出專門克制十八伏虎羅漢拳的招式,一方面觀察樞紐的所在。
如此一來,果然被他一路過關斬将,連連闖過十二關,已通行了大半座的十八銅人陣。
他正暗自得意,心想這十八銅人陣也不過是如此而已。
驀聞巷中一陣響動,倏地形勢大變,十八個銅人羅漢已由縱列,一變而成九宮方位,個個揮拳舞掌,如狂風驟雨般的包圍上來,并且互相配合緊湊,招式亦大異其前,看不出一絲破綻。
尤宜滔見狀,不由大吃一驚,但事已至此,只得盡展十一所學,腳踩子午魁星步,配合一百零八式天罡地煞掌,迎了上去。
如論尤宜滔功力,絕不下于一般高手,對崆銅的絕學功夫,因得“賽純陽”吳道玄的鐘愛,已盡得十之六七真傳。
但由于出師未久,經驗自然談不上老到,尤其心氣浮而不沉,在十八銅人陣內,以寡敵衆,如何能是十八銅人羅漢的對手。
只見他勉力支撐了二十多個回合,便已險象環生,汗流浃背,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此時,伏虎羅漢一招雙風灌耳,照理應該以脫袍換位化解,但是偏偏他心慌意亂,忘了左側作勢,欲撲的降龍羅漢,而退後一步,一式“橫掃千軍”。
這一式打出,正好将整個後背完全賣給了降龍羅漢。
只見銅人降龍羅漢,一招“饑鷹攫兔”,夾背撈住,五只鋼鈎堅如利爪,深入皮肉,淩空舉起。
這一被淩空舉起,不但無法轉動,而且立即痛暈了過去。
直到他醒來睜眼一看,已離開十八銅人陣,躺在知客室的禪床上,背上也已經敷藥止痛,而且随行的手下,全是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圍繞注視。
知客僧百悟一見尤宜滔醒了過來,立即朗聲道:“尤施主不慎遇險,貧憎非常抱歉,幸好所傷并無大礙,得罪之處,還望尤施主多多包涵。”
尤宜滔聞言,一臉悻悻之色,猛一咬牙,忍痛挺身立起,忿然道:“只怨我姓尤的一時大意,以致馬失前蹄,遭此挫敗,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
話鋒一頓,朝着随行的手下望了一眼,又繼續道:“我們走!下次再來!”話一說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誰知尤宜滔此去,立即向其師“賽純陽”吳道玄哭訴,并加油添醋,說少林如何的瞧不起崆峒,而且還說崆峒只不過是虛有其名,根本不配名列六大門派之一。
“賽純陽”吳道玄,心性本就狹窄,氣量小又善妒,怎堪經尤宜滔撩撥,所以便演成了崆峒少林之争的導火線了。
世事真是無巧不成書,“賽純陽”吳道玄路上恰逢西藏紅教龍虎雙憎,三人本是舊識,于是便結伴同行,一直到洛陽才分手。
由于“賽純陽”吳道玄師徒四人,都是武林有數高手,較之尤宜滔何止高明十倍,同時潛入少林寺,趁着黑夜以聲東擊西之計,由三清弟子在達摩院縱火,引起少林僧侶的注意,然後他才趁機潛入藏經閣盜取易筋經。
俟少林五老聞警趕到時,他們已從容退出了少林寺,并且在山門遙指五老,留下姓名,便翩然離開嵩山。
少林居然敢以武林泰鬥自居,又豈是怕事之輩,這種焚院盜經之恥,數百年來未曾有過,叫他們如何忍耐得下來。
更何況各派之間,早已有怨隙存在,因此,全寺高手,一齊出發,分批向崆峒漏夜急趕,決心和他們拼個強存弱亡,以雪此恥。
其中又以十方、十戒、十空三老功力最高,三人一展身形,如風馳電掣般的,一路上追蹑“賽純陽”吳道玄師徒,前後不過相差一、兩個時辰。
雖然他們情急奮起全力直追,一切在所不計,但是對“賽純陽”吳道玄那一身出神入化,狠毒無比的火器,實在是毫無對策。
那知眼看即将追及“賽純陽”吳道玄師徒四人時,才又發現兩個武林側目,江湖中人人畏如蛇蠍的極厲害魔頭——龍虎雙僧。
即至看清形勢,不禁是又喜又驚!
喜的是,賊道和番僧,已全為別人所制。
驚的是,眼前這個少年,不但倜傥風流而且溫文儒雅,怎會有此絕世功力,獨自一人從容制服這些人人畏之如虎的幾個魔頭。
因此,十方大師由于心生敬仰,乃趨前通名以禮相見。
這才知道眼前這豐神如玉的青衫書生,就是近日聞名的“畸形兒”柳一鳴。
他三人不但一見柳一鳴即為其超然風範所懾,和謙恭禮讓所感,最使他們師兄弟三人心折的,是親眼目睹,柳一鳴方才那一掌之威,卷起“賽純陽”吳道玄所有子母毒磷烈火奪命彈,直上高空而完全消滅于無形。
這種不可思議的功力,簡直是仙佛化身,凡人豈能做到。
自然能奪回師門至寶,已使他們師兄弟三人感到十分興奮,更何況又将崆峒少林之争,攬在他的身上,這種義薄雲天的行為,怎不使少林三老,銘心刻骨,永生不敢或忘。
是以一到便利商號分行,十方大師一再禮謝,并且極為誠摯的歡迎邀約柳一鳴莅臨嵩山小住一時。
柳一鳴聞言,誠懇辭謝三老之請,道:“此次與三位大師不期而遇,實乃快事,在下欲回南昌一行,反正兩個月內必踐約嵩山,會晤有期,如今只好心領了。”
少林十方三老聞言,雖然大感失望,但也不好意思堅邀,于是便起身告辭,由十方大師道:“老衲師兄弟三人,必須前往通知門下弟子,就此告別,各位後會有期!”
“期”字一落,師兄弟三人随即魚貫走出。
柳一鳴和“九宮劍客”朱建民兄弟等人,在便利商號分行往了一宿,翌日一早,便風塵仆仆,取道東行南下,途經洛陽,略一作停留,以訪故都名勝。
大概元月下旬,才到達了南北要沖襄陽。
當日住在城西的悅來客棧,南來北往的旅客衆多,城內市面十分興隆。
晚餐後,耳聞紛紛傳言,本城四海镖局總镖頭“四海游龍”
歐陽雲生,擺設擂臺,大會華山派,明天正是擂臺比武的日期。
“九宮劍客”朱建民和“四海游龍”歐陽雲生,不但是同行,而且交情頗深,心存相助一臂之力,乃提議不妨暫留一日,前去探個究竟,柳一鳴本無可無不可,是以就應允了。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
翌日一早,便由店夥引導,一行五人來到擺設擂臺的東校場。
只見擂臺下人山人海,觀衆極多,且有官府行差在場鎮壓。
擂臺設置十分堅牢講究,高有七丈,寬約二百餘尺,一色巨木厚板釘成,上面懸着一幅紅绫,上書“以武會友”四個大字,東西各搭布棚,并排設坐位,中間是觀衆席。
頃刻後,東西棚都有人魚貫而入,為數甚多,其間最引人注目的,在東棚,是一位軀幹雄偉,赤面銀髯老者,和一道一尼,在西棚是兩位一瘦一胖老道,以及四位身着紅色衣裳,形容妖冶的半老徐娘。
此時人群中,有人談論道:“別看今日擂臺是四海镖局所設,實際上,卻是峨嵋、華山兩派之争!不信你看,東棚的一尼一道,不正是峨嵋慈因師太和掌門無為道長嗎?西棚裏那兩個道人,胖的是華山掌門‘幻影羽士’公孫龍,瘦的是‘瘦靈官’東郭秦沛呢!”
說話間,兩邊人都已到齊,只見那赤面銀髯軀健雄偉的老者,起身大步踏出棚外,同時一縱身上臺,轉身作了一個羅揖,然後聲如宏鐘道:“在下四海镖局歐陽雲生,平日以走镖為業,吃的是刀口飯,最近因華山派朋友不諒解,諸多阻難,為了避免增加誤會,和互相暗中尋仇,所以才呈準官府,擺設擂臺,以武會友。”
說着,望了臺下衆人一眼,又繼續道:“彼此光明正大一較長短,生死不計,如果敝局技不如人,便立即收歇镖局業務,從此不再在黃河兩岸走動,假若僥幸能得占先,則此後關洛道上,本局镖旗所至,務請華山朋友,勿再為難!
現在請在場各位前輩,各位父老,各位朋友都是明證,我們雙方出言絕不反侮,敬請主持江湖公道!”
随即又宣布比武規則,再抱拳向下一禮,然後才返了下去。
緊接着由東棚內飛出一個身穿黃色勁裝,背插青鋼長劍的雄壯中年人,雙目炯炯有神,身形十分威猛。
他一縱上擂臺,立即朗聲道:“在下‘滿天星’史都華,笨鳥先飛,先唱一場開鑼戲,不知華山哪位朋友願意上臺指教?”
話聲一落,西棚立即飛身縱上一人,短小精悍,全身黝黑如墨,手持一把藍汪汪的奇形兵刃蜈蚣剪,一看便知是淬上劇毒,高喝道:“我‘飛天蜈蚣’林白來也!”
雙方略一拱手,互道聲:“請!”後,再也不答話,便各自出兵刃進招。
“滿天星”手中一支青鋼長劍,完全是峨嵋亂披風招數,想必是該派弟子。不但招式純熟,而且功力頗強,一出手就是“唰唰唰”一連三劍,別看他指東劃西,好似漫無章法的亂劈亂刺一通,其實那正是亂披風劍法中的連環三招,“風生水起”,“風雷俱動”、“風起雲湧”。
“飛天蜈蚣”林白見狀,也立即展開怪異招式,一把蜈蚣剪,劈、鎖、挂、剪、刺,如出海蚊龍,泛起團團藍光。
兩人似乎懷有深仇大恨,出手招招不離周身要穴,下手絕不留情,一交上手,就以性命相拼。
轉眼間,已是四五十回合,史都華不愧是名門高徒,內力較為深厚,似乎愈戰愈勇。
只見他左掌右劍,雙管齊下,配合得天衣無縫,更增加了不少威力。
而“飛天蜈蚣”林白,因不循正途只着重外家功夫的修為,所以此時已額上冷汗直流,只好以小巧身法,一味游鬥。
眼看“飛天蜈蚣”林白,已漸漸不支了。
豈知他突然一式“旱地拔蔥”,身形淩空縱起一丈左右,同時厲喝道:“小子看暗青子!”
話聲一落,抖手一把淬毒青芙镖,如同一蓬藍雨,向“滿天星”史都華當頭罩去,快如電光石火,出手歹毒,全是出人意料之外。
“滿天星”史都華見狀,立即一式“倒打金镖”,身形向左側飛閃而出,同時劍化“八方風雨”,舞成一團寒光,護住身形。
但是因為青芙镖完全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不但來勢既疾且猛,而且數量又多,盡管“滿天星”史都華應變迅速,但也難逃此劫,頓時他雙腿連中數镖,頓時倒地不起。
這種以暗器傷人取勝,不光明正大的手法,立時激起峨嵋掌門無為道長的怒火,只見他雙肩一晃,如一朵輕雲般飄身上臺。
向“飛天蜈蚣”林白,怒喝一聲,道:“無恥狗賊,竟敢施放暗器!”
話一說完,“瘦靈官”東郭秦沛,也同時縱上臺來,攔在林白身前,嘿嘿冷笑道:“常言道:勝者為強,難道還規定用什麽招式手法嗎?”
話鋒一頓,又道:“怕死的就別上臺來,我‘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