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舞弊

塵連忙笑道:“是啊。天子門生這麽難得的機會,自然是要勉力一試的。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那人總算是放下了胳膊,繞到了她身前來。雲塵這才看清楚來人的相貌。看起來十七八歲上下,高了雲塵一個頭有餘。這人相貌倒不是很出衆,但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卻讓人見之難忘。

他看起來倒是個好想與的,可不知為何,雲塵總覺得此人有些深不見底。

“我,你還不知道麽?過目無遺的稱號可不是平白得來的。”那人笑了起來。

雲塵恍然大悟,京城中是有這麽一號人。好像是叫......趙芒!對,就是趙芒。太1祖皇帝的小兒子,母妃原本是一個宮女,身份極低。所以這個皇子也不受皇上重視,以至于朝中許多大臣幾乎都不記得還有他這號人物。卻沒想到他和哥哥居然是好友。

“那大哥考試的時候可得照拂一下我,你也知道的。拳腳功夫我在行,雖說在我那聰明伶俐活潑可愛的妹妹的教導之下學了那麽些許東西,但要想會試過關,估計還是夠嗆。”雲塵做擔憂狀。

趙芒了然地笑了起來:“早知道你小子不是這塊料。梓丞早想好了招,你随我來。”說着不由分說将雲塵拉離了人群。

崇文學館占地極大,即便是有幾百人一齊來會考也絲毫不覺得擁擠。趙芒将雲塵拉到了偏僻的角落裏。那裏也站着一人,湖藍色袍服,眉眼俱笑。笑起來像是冬日的暖陽。

雲塵記得大哥之前囑托過她,他在京城中交了兩個好友。今次都會來參加會考,其一是趙芒,其二便是一個名叫蘇梓丞的少年。此人在京城有“官場百曉生”的稱號。但凡是報出名字來,他都能将此人的生平過往說得一字不漏。

只是蘇梓丞和她哥哥一般無心向學。雲逸是喜好練武,這位小侯爺則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狂蜂浪蝶。平生最愛去秦樓楚館一擲千金。不過因為年歲還不大,卻也不曾太過荒唐。至多只是好揮金而已。

自然,他也是有這揮金如土的資本的。當今宮中協理六宮的端妃是他父親的親妹妹。而蘇梓丞的父親是少府寺卿,這可是天下最肥的肥差。鹽鐵等礦澤盡數歸他管。

而蘇梓丞素來有些小聰明,皇上也很喜歡他。否則不會年少封侯。雖是個虛銜,卻也象征着聖上的榮寵。

“梓丞,準備得如何?”

“萬事俱備。”蘇梓丞對雲塵擠了擠眼睛,“三弟,今次二哥來罩着你。”

雲塵茫然地看着兩人。蘇梓丞拉過她附耳低語。雲塵起初不習慣與男子如此親近,她拼命忍住才

未加躲閃。但蘇梓丞的一番話卻讓她忍不住驚叫了起來:“你們不要命了!”

蘇梓丞拍了拍雲塵的肩膀:“放心吧,天塌下來有大哥頂着呢。”他說着從腰間取出一只鼻煙壺來,琉璃色的壺中流出些透明的液體。雲塵聽了蘇梓丞的話将那奇怪的東西抹勻了。她就這樣莫名其妙上了賊船。

考試的鐘聲敲響。三人互相打了打氣便各自去了尋找到了自己的隔間。雲塵平複了一下心情,一邊磨墨一邊等待考卷發下來。

皇上對此次考試十分重視,不但派了翰林院大學士賈聞道來監考。發卷的也都是宮中的羽林衛。考生們屏息凝神不敢造次,一個個恭恭敬敬接過了考卷。

雲塵略一掃過那張考卷,頓時長長舒了口氣。都是些簡單的題目,小菜一碟。一個時辰內必定能完成。

她提起筆,耳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嘆氣聲。她略略掃了眼四下,其他的考生們似乎都愁眉深鎖。雲塵飽蘸濃墨奮筆疾書,娟秀的小楷落在素白的宣紙上。

那些個名篇默寫,雲塵早就爛熟于胸。莫說是正着寫,就是倒着寫也不成問題。倒是最後的策論略有些難度。

半個時辰過去,雲塵已經寫好了大半。再看看四下,約莫可以看出其他人還在第一張考卷上一籌莫展。雲塵心下正得意,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不遠處的蘇梓丞正咬着筆閑适地望着天。

雲塵擡起頭來,天空的遠處閃着粼粼的白光。雲塵皺起眉頭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那一團白光越來越近。雲塵忽然瞧清楚了,那哪裏是什麽波光,分明是一群白鴿!!

蘇梓丞果然是大手筆,居然想到了飛鴿傳書這一招。大群白鴿蜂擁而至,考場上頓時一陣雞飛狗跳!羽林衛們紛紛沖了過來驅趕這些白鴿,考生們則哄亂了起來。

雲塵瞥見一只白鴿徑直飛向了蘇梓丞,沒等她細看,一只白色的翅膀擦着她的臉落了下來。她連忙取下了那白鴿腿上綁着的紙條。

那只白鴿撲楞着便要飛走,忽然一支箭咻的破空而來,正中那只白鴿。雲塵轉過頭去,只見鐘毅不知什麽時候領着一隊弓箭手搭弓射箭。

他一只手抓了三支箭,咻咻咻三聲,幾只白鴿應聲而落。其中一只正是蘇梓丞手中那只。他似乎也被鐘毅的箭術驚呆了,張着嘴看着鐘毅大步走來。

雲塵捏了把汗,若是鐘毅發現蘇梓丞手中的紙條,他便死定了!

鐘毅沖了過去,聲如洪鐘大吼道:“快把嘴阖上!否則——”話音未落,一坨白色的物體自高空投射下來。鐘毅捂着嘴面色發白,似乎無法相信方才發生的事情。

前來會試的仕子們哄堂大笑。蘇梓丞趁機将幾只鴿子帶來的紙條塞入了袖中。雲塵也只好趕緊收下了飛來的白鴿腿上的紙條,她看着那些紙條猶豫了片刻,終于一咬牙盡數塞入口中咽了下去。

考場之中一片混亂,卻唯獨有一人埋頭奮筆疾書。雲塵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那人一身素色儒袍,神情專注。眉宇間透着一絲疏離。京城所有的世家子弟之中,唯他一人遺世獨立。

雲塵低了頭繼續寫了起來。鐘毅受了那白鴿的奇恥大辱,再度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狂性大發。手中的箭破空直射向那群白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經消滅了大半的白鴿。其餘的也逃之夭夭了。

考場上總算安靜了下來,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鴿子遺留下的味道。仕子們回過神來,正要繼續考試,卻見一人站了起來。

那人擡手示意道:“我要交卷。”

周圍頓時響起嗡嗡的議論聲,仕子們頓時緊張了起來。雲塵的策論已經寫到最後幾句話。她本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交卷,卻被那人拔了頭籌。

雲塵頓時燃起了鬥志,揮毫加快了速度。就在那人交了試卷即将邁出考場的一剎那,雲塵也起身道:“交卷!”

她故意提高了聲音,便是想讓那人瞧瞧自己也毫不遜色。但那人卻停也未曾停留,心無旁骛地走了出去。雲塵頗覺挫敗,只好默默交了考卷。

賈聞道捋着胡須笑着看着雲塵,贊許地點了點頭。雲塵未加注意,一面交卷一面小聲問道:“賈老,方才在我之前出去的是何人?”

“你說丞相家那位裴小公子?”

“他就是七歲便被聖山稱贊為‘星落凡塵’的神童裴憶川?”雲塵驚愕道。

“正是。”賈聞道輕嘆道,“一轉眼他都已經這麽大了。當年他寫出那一篇策論之時還只比這張案子高那麽一點呢。”

賈聞道似乎沉浸在了回憶之中。雲塵作揖道了別,便一身輕松出了崇文學館。走到門口之時,只見學館外空無一人。

她爹爹約莫是要待考完了才來接她,這裏偏僻遙遠,走回去大概要一天一夜的路程。雲塵嘆了口氣,早知道就在裏面多磨蹭一會兒的。

她走了幾步,忽然瞧見不遠處一名男子正大步踏上馬車。看起來也是來考試的仕子。比她還早出來的,自然只有一人了。于是雲塵一面跑過去一面喚道:“裴公子——”

裴憶川的身影頓了頓,回過身來。只見一名陌生的少年正大步跑向自己,眉眼之間俱是輕快與明朗。少年生得很清秀,唇紅齒白,倒是比女子還要好看上幾分。

雲塵跑到裴憶川身前,微微喘着氣,鼻尖沁出了一些汗:“裴公子,幸會幸會。”

“閣下是?”裴憶川看着來人。

雲塵笑道:“我叫雲逸,是前來會考的仕子。久聞閣下大名,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裴憶川微微颔首,不知眼前人是何來意。

雲塵離得近了終于看清楚了裴憶川。他生了一雙桃花眼,眉目清隽,鼻梁高挺。離得近一些便會覺得五官很是立體精致。一雙朱唇似啓未啓。只是言行間卻帶着淡淡的疏離,讓人覺得雖是近在眼前卻其實遠隔天邊。

雲塵倒是不介意他是什麽态度,重要的是能蹭個車。

“裴公子如此卓爾不群,在下很想讨教一番。不知可有此榮幸?”

裴憶川頓了頓,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雲塵高興地上了相府的馬車。

相府的馬車與尋常人家的有些不同,是由四匹馬拉的。一般只有皇親國戚才有如此尊榮,可見皇上對丞相大人的倚重。車廂很大,再坐五六個人都不會覺得擠。馬車內一應物什俱全,就算在馬車裏野炊也不成問題。

兩人坐定,雲塵心下還想着此次會考的內容。她很好奇裴憶川是怎麽寫最後一篇策論的,于是便問了他。

最後的策論是就陳國當前局勢談如何安民。雲塵本以為英雄所見必定略同,卻沒想到裴憶川的想法正與她相反。

彼時的她也是年少輕狂,兩人便辯了起來。雲塵素來雄辯滔滔慣了,從來三句話便能将人說得口吐鮮血。這一次卻是棋逢對手,辯了半天也沒辨出個子醜寅卯來。

馬車不知不覺駛到了山腳下。雲天景和丞相二人正在山腳下翹首以待。原來會試之中任何人都不得上山,所以他們只好在山腳下等待。不止是他們,今日的山腳下更是百官雲集,比上朝還熱鬧。

雲塵和裴憶川正引經據典,忽然馬車猛地一頓。雲塵重心一個不穩直向前沖去,裴憶川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她。兩人因着慣性摔了個滿懷。

就在這時,馬車的門簾被拉了開來。丞相見到自家馬車第一個下來的喜悅和得意還挂在臉上,便看到馬車之內自己的兒子和一名身形嬌小的仕子抱在一起,衣衫不整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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