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遇險
幹枯的紅梅, 哪兒有正在枝丫上盛放的好看。
不過看見那兩朵梅花, 祝照嘴角抑制不住上揚,心裏隐隐有些開心。于是她将信件放回信封, 兩朵紅花小心取出,祝照轉身跑回了寝室, 把花兒放在自己梳妝臺上空着的首飾盒裏。
這次祝照給明雲見回信沒寫多少, 只是将近三天練的字疊好了放進信封裏, 又多加了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頭寫着:沒有月棠院的臘梅好看。
信件封起來之前,她特地去院子裏的臘梅樹上精挑細選了兩朵梅花, 也摘下放進信封裏了。
把信交給小松時,祝照還特地叮囑對方千萬別壓着信了,免得這花兒像明雲見送過來的那樣, 都壓歪了。
大寒那日, 祝照收到了從宮裏送出來的小玩意兒。
明子秋本說好了上回病好便要出宮找祝照玩兒的,結果大寒天太冷, 皇宮裏處處結了冰,她的病是好了,可走出屋子吹風就凍得不行, 幹脆還是縮在皇宮裏不出來。
明子秋又想與祝照分享喜悅,今早尚膳局裏給她做的糕點, 她特地分了一半出來,讓人緊忙送到文王府給祝照嘗嘗。
祝照嘗了明子秋送的糕點後,檀芯朝外走來, 她手裏拿着一封信,放在桌面上時祝照才看見上頭的字。
這封信是她寫給慕容寬的,其實也是邀約函。
幾日前祝照給慕容寬那邊遞了這封信,信說想找慕容寬約個時間出來會面敘舊,畢竟祝照在這世上也無多少親人,她和徐家不多親厚,和慕容寬确實還有些兒時情誼在的。
再有一點……明雲見喊慕容寬為‘慕容公子’,可見慕容家在京都的勢力并不小。
當年祝府出事後,祝家的後事不知是誰辦的,祝照回到京都後顯少主動提起過關于祝家的事兒,除了最開始在酒風十裏見到明雲見時問了兩句之外,她就将心中許多想法都壓抑住了。
祝照在自己做不到時,不想刨根問底地知曉祝府當年究竟是被誰所害,因為知道了她也未必能報仇,可從她離京後關于祝府的後續安排,慕容寬或許知道一些。
祝照遞出去的信被還回來了,心想莫非是慕容寬不便見她?就在祝照嘆氣,打算等他下回有空時再約,收起信件當下發現,信封原拆開過一次,又被人黏合上了。
祝照拆信打開一看,裏頭寫着慕容寬約她見面的時間與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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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照約見慕容寬,并未瞞着文王府裏人,慕容寬是她表兄,親人之間會面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再有一點,小松自上回冬至她被明子秋拉上街險些被馬撞了之後,就無時不刻地跟着她,祝照就是想瞞也瞞不住。
到了約定的日子,祝照便帶着小松和桃芝出門了。
她與桃芝坐在馬車內,小松與王府裏駕馬車的府丁在外,迎着冬風一路朝京都城外而去。
慕容寬約祝照在城外栖山下會面,栖山下也有幾個村落,不算荒無人煙之地,幾條交錯的小道彎彎繞繞也可通向京都城門。
祝照到時,慕容寬已經在栖山下的亭子內等候多時了,涼亭邊上拴着一匹馬,正低頭咬枯草。
慕容寬今日穿着一身墨綠的長衫,依舊裝扮得有些過于華麗,頭上玉冠鑲着金邊,玉冠之下還挂着個合了金絲的穗子。
祝照還未下車便在車窗內看見慕容寬,他獨身一人,坐在亭邊皺眉冷得抖腳,等祝照下了馬車後,慕容寬才擡頭一笑,燦爛得很。
“長寧。”慕容寬喊她,祝照覺得親切,下車後也叫了對方一聲:“阿瑾哥。”
慕容寬瞥了一眼跟在祝照身後的桃芝與小松,他認得小松,上回兩人還在大理寺門前鬧不愉快呢。慕容寬對着小松笑了笑,小松撇過頭微微擡着下巴,還氣他喊自己小啞巴這事兒。
“走吧,長寧,我帶你去一處。”慕容寬沒理會小松的情緒,與祝照說話時分外溫和。
慕容寬說要來栖山,祝照大約知道他是要把自己往哪兒帶了。
栖山石板路很長,因為冬日結了冰并不好走,祝照一路上都是與桃芝互相扶着才走到了半山腰處的。
途中祝照問了慕容寬一些舊事,慕容寬雖支吾回答了些,但顯然知道的也不多。
栖山半山腰的這處面對着京都城,能瞧見京都城門,背對着潺潺水流,還有茅草亭兩個,算得上是塊幹淨又清靜的風水寶地了。
祝照走到茅草亭時便不怎麽敢上前,她遠遠就能瞧見那豎立的墓碑,一排好幾個,字跡模糊,但她知曉上頭寫的是什麽。
慕容寬沒催着祝照,便靠在茅草亭的柱子旁等她,眼神沒什麽喜悲地望着墓碑方向,對祝照道:“上回與你碰面時,我來過一次,與舅舅舅媽還有表兄提了你,那日天晴,他們似是欣慰的。”
慕容寬說出這句後,祝照的眼眶就紅了。
其實平日裏再裝作不在意,也不可能真的不在意,重回故土,祝照只要想起祝府便覺得心中絞痛,只是這痛已經痛了十年了,不是麻木,而是習慣了。
最初想起爹娘與兄長時,祝照還總能半夜哭醒。她那時與徐環瑩一個屋,躺在一張小床上蜷縮着。徐環瑩夜裏聽見哭聲被吓了好幾回,徐柳氏便總以煩悶的眼神看着祝照,從那之後,祝照便學會忍着不哭了。
久而久之,若有旁人在,祝照即便是想起爹娘,提起兄長,也能忍着不落下淚來。可今日她記憶中已經逐漸模糊的爹娘與兄長,就在幾十步之外靜靜地躺着,祝照難忍心中悲痛。
慕容寬道:“當初祝家出事時,我與爹都不在京都,只是事後拖了關系,可入祝府帶走幾樣物件,也算是帶走他們了。”
慕容寬記得自己入祝府時,祝府裏面一片蕭條,早被大火侵蝕得不成形狀。
一些被雨水淋濕的地方,還能見着雖被殺死,但未被燒得面目全非的下人。可慕容寬找不到他舅舅、舅媽和祝曉的屍體,他們被大火燒得最為慘烈,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當時祝府裏還有幾個小孩兒,兩三歲的到七、八歲的不等,都是祝府下人們的孩子,全都養在一個大院子裏,其中沒有祝照的,慕容寬也松了口氣。
再後來,慕容家打聽到祝照所在,知曉她住在琅西徐家,慕容寬有與他爹求說把祝照帶回京都慕容府養着的,畢竟徐家比不了慕容家的家境。
可他爹說,京都不安寧,祝照離開了京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祝府出事,唯有她幸存,誰知道是否有人能狠下心對一個孩子下手呢。
只是十年兜轉,還是回到了原點。
“多謝阿瑾哥了。”祝照對慕容寬真誠道謝,若不是慕容寬,她現在也未必能見到爹娘的衣冠冢了。
“我想自己去。”祝照看向慕容寬時,眼眶都是紅的,睫毛上挂了兩粒水珠,是隐忍之後未流下的淚水。
慕容寬點頭,手掌輕輕落在祝照的肩上拍了拍,以作安慰。
祝照靠近那一排墓碑時,腳下分外沉重,似乎每走一步,就離當年她親眼所見的殺戮更近一步。有時她很痛恨自己的記性好,否則也不會将那日祝曉之死看得那般清楚。
待走到墓碑前,中間那個便是她爹娘合葬的地方,右側是祝曉,左側還有祝照的奶娘、祝府的管家、與從小教祝曉和祝照讀書識字,她爹的知己好友翁先生。
這些人的名字稱呼,祝照現在都還記得,大火鋪天蓋地而來時,整個祝家都在哀嚎中,只有她蹲在書畫缸內,目睹了一切。
悲傷猶如深海之中刮起的一陣風,看似不動,待到風至海邊時,才化成了呼嘯的浪潮,猛烈地拍打在了她的心上。
祝照跪在了爹娘的墓前,落淚無聲,只是整個人幾乎趴下,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墓碑上刻着的‘祝’字上,雙肩顫抖得厲害。
慕容寬瞧着祝照如此,也是心疼的,畢竟他還記得小時見到的祝照,乖巧可愛,他掏鳥窩爬上樹時,她還會在下頭軟聲說着:“阿瑾哥小心些,摔下來會疼的。”
從樹上摔下來會疼,可遠比不上家破人亡的疼來得厲害。
慕容寬輕輕嘆了口氣,一回頭,頓時怔住。
“小啞巴怎麽也哭了?”慕容寬玩味地笑着。
小松沒哭,只是眼眶紅了,故而他瞪了慕容寬一眼,使輕功飛上了茅草亭不理他。
坐在茅草亭上,小松望着祝照跪在祝盛夫婦二人墓前的背影,伸手揉了揉眼睛,瞥開目光,長舒一口氣。
下栖山時,祝照的眼睛還是腫的,說話也帶着鼻音,刻意端着不叫人看穿她的脆弱。
慕容寬配合着她,也知曉小長寧終歸是長大了,小時候為了一顆糖假哭,現在也不會在人跟前真哭了。
要說人要如何長大?多吃苦就行。
“今日我哭的事,待到王爺回來了,你別與他說。”祝照想起來,回頭叮囑了小松一句。
小松怔了怔,慕容寬卻道:“他未必能回得來。”
祝照足下一頓,猛地朝慕容寬看去。
慕容寬呼吸一窒,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眨了眨眼後咧嘴一笑道:“陛下不是派他去治水嗎?雁州的水患鬧了許長時間,據說災民許多,文王殿下在朝中未辦過什麽實事兒,光是治水便夠他頭疼的,恐怕……沒這麽早回得來。”
祝照定定地望着慕容寬,慕容寬便将臉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些,與她說道:“走了走了,山上風大,你素來身體弱,到時候你若因為見我生病,文王殿下回來了也得叫我脫層皮的。”
慕容寬如此說,祝照才收回了自己驚詫的目光。
下了栖山到馬車旁,文王府的府丁托着腮正等着,瞧見祝照來了,連忙放好踩腳凳。
祝照上了馬車後與慕容寬道:“今日阿瑾哥帶我認路,下回我就知道自己來了,等我再約你時,咱們吃些東西去。”
慕容寬對祝照點頭道好:“京都哪兒有好吃好玩兒的問我便對了。”
祝照莞爾一笑,慕容寬見她臉上挂上了笑容,心裏也松了口氣,怕是方才說的話沒出什麽纰漏才是。
都快過年了,何必叫一些不開心的事,壞了祝照的心情,本來她今日就哭了一場,文王那邊……怕是也會瞞着她的。
放下馬車車簾,祝照臉上的笑容才收斂了,桃芝瞧她臉色不好,問了句:“娘娘身體不适嗎?”
祝照朝桃芝瞥去,桃芝與她相視,眼裏滿是不解。
過了好一會兒,祝照才道:“小松。”
門外小松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腦袋看了祝照一眼,祝照望着他,眉心輕皺,呼吸都變緩了,她問:“王爺怎麽了?”
慕容寬在下山時的那句話不是随口一說,祝照當時看着他的臉,他有片刻慌亂的躲避與遲疑,便是後頭他用一句話帶了過去,祝照還是覺得不對。
果然,現下祝照一問,小松的表情便變了,一如慕容寬方才一般,帶着躲閃地避開了她的視線,随後輕輕搖頭。
“說實話!”祝照心口一緊,呼吸都有些不順。
水患能遇的難,最大便是落入江中,随水沖走,一想到這裏,祝照便覺得心口驟然絞痛,發脹得厲害。
她不敢去想,雙手緊緊地抓着膝前的衣服,盯着小松連眼都不眨。
小松才慢慢低下頭,閉上了車簾。
回到文王府,祝照又跑去問了古謙,古謙見小松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也知道這小子沉不住,便是沒透露,也讓祝照發現不對了。
古謙道:“雁州水患基本控制,王爺有吩咐,争取年前趕回來與王妃一同過除夕的。不過……途徑景州時莫名遇上盜匪,被困景州不得出了。”
聽是盜匪,祝照的心口的疼才稍稍緩和了些,但呼吸依舊難順,她卸力地靠在了太師椅上,臉色蒼白,道:“你們竟然都瞞着我!此事發生多久了?王爺現下如何,可取得聯系了?”
古謙垂頭道:“為王妃送信時,便得了這個消息。景州外七百裏,有封易郡王的兵,陛下已派封易郡王離京,恐怕快到景州附近了,王妃放心,王爺不會有事的。”
古謙未說,那日與明雲見一同上路的,還有蘇家人,一行人途徑景州遇見泛濫的雁州災民,也不知是誰給了他們破損的兵器,入了山中的盜匪窩裏成了沖鋒打頭陣的小隊。
明雲見與戶部、工部、蘇家衆人都被攔在了景州外的山上,道路被滾落的山石所封,僅有幾個夜旗軍飛出傳信。
明雲見讓夜旗軍入京傳信時,特地叮囑過別讓祝照知曉,小孩兒心思重,想得多,她若知曉了,怕是夜裏得睡不着了。
祝照知曉明雲見被困山中,夜裏的确睡不着了。
她夢到滾滾洪水從天而降,落入山間成了巨大的洪流,明雲見被山石困在其中躲避不開,而後被洪水沖走,洪水流過之地了無痕跡,祝照猛地驚醒時,已是半夜。
窗外狂風嘶吼,吹得小小銀杏樹幾乎要斷了腰,枯枝如同鬼爪般投在了房內白牆上。
檀芯與桃芝聽見她驚醒的聲音,推門進去瞧時,便見祝照坐在床頭,額頭上滿是汗水,一張臉煞白,呆愣地盯着一處看,雙手的手心緊緊握着心口的長命金鎖。
桃芝替她倒水了,突然聽見一聲。
“我要去景州。”
檀芯怔愣,祝照依舊能聽見心口砰砰亂跳的聲音,回想起明雲見離京那日早上,枝丫上緩緩飄落的枯葉,他問了一句:你有無什麽話要與本王說的?
祝照覺得自己當時說錯話了,單單是一句路上小心,遠不足夠。
桃芝倒的水還沒端到祝照跟前,便見祝照起身披上中衣,她噩夢之後雙腿有些發軟,但架不住心中堅定,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又說了一遍:“我要去景州!”
白日裏祝照聽說了明雲見的事兒,一整天都心裏難安,她想打聽明雲見的安危,可顯然封易郡王還未到景州,不知景州那邊盜匪的情況,也不知這些盜匪是求財還是害命。
明雲見現如今好壞,就是文王府裏的人也不能說個明白,祝照實在放心不下。
古謙見她穿着衣裳頭發也沒梳就從月棠院裏沖出來,連忙讓人把小松喊來了,自己又跟着兩個丫鬟攔着,嘴裏勸說她冷靜些。
祝照心裏告誡自己,她要冷靜,她得冷靜的!
明雲見是去公辦,朝廷已經派了封易郡王前去營救,況且并非是他一人歸來,與他一起的還有工部與戶部的幾位大人。往壞了說,如若封易郡王都救不回來,祝照便是去了也沒用,祝照心裏知道,她在此時起不了作用,可她心難安。
便是知曉,也做不到。
小松趕到時,知道祝照要離開文王府去景州,頓時愣住了。
古謙與檀芯在一旁說着道理,現下天氣惡劣,又是半夜,便是走也得好好琢磨路程,收拾行李,備好馬車與随行護從,哪兒是說走就走的。
祝照藏在袖中的手,在聽見他們說這些話時越握越緊,眉頭越皺越深,心也越來越沉。
“古總管。”祝照看向古謙,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
原先祝照稚嫩的臉上,于今夜布上了難有的沉重,她的眼眶泛紅,卻目光堅定。
祝照問他:“王爺可說過,我是王妃,府裏下人都得聽我的?”
古謙啞言,祝照又道:“既然如此,便去備馬車,我等不到天亮,我要去景州!”
從京都去景州,快馬加鞭也得五日路程,若是坐馬車最快也得八、九日才能到。
祝照是連夜從京都離開的,她走時帶的人很少,除了桃芝與小松之外,就兩個府丁輪流駕馬車,三個夜旗軍騎馬陪同,就是一路上的行禮也是匆匆收拾的。
遠離京都,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層層淺雲透着清晨的金光,照散了路間薄霧。
桃芝靠在馬車的車門邊裹着身上的小毯子沉沉睡去,祝照的雙眼卻盯着一處,別說是閉上休息,就是眨也沒眨幾次。
旁人來看,她就像是失了神了。
人活于世,靠什麽堅持?
除了虛無缥缈的權勢和金錢帶來的快樂享受之外,于祝照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歸屬感。若一個人連自己為何要活,遠離之後,有何處可歸,有何可依戀都不知道,那活着不過是無根的草,随風逐流,了無生趣罷了。
她在徐家從來都沒有歸屬感。
徐家沒将祝照當成過自己人,但祝照知道,她的心裏也并未将徐家當成自己的家。
可明雲見與她說過:今後你便将文王府當成自己的家。
祝照當時道好,并非是真心道好。她拘謹,她害怕,她習慣了寄人籬下看人眼色,口頭上應下的所有答應,都是裝作乖巧聽話哄人而應的。
但明雲見當真如他所言,将王府中許多權利交到了祝照手上了。
哪怕有些東西是真,有些東西是假,有些是真心聽她的話,有些是配合明雲見應付她。
祝照未曾想過,她當真能将文王府當成自己将來的住所,而她認定自己是文王府的人,卻是因為她對明雲見在自己身邊感受到強烈的安心。
或許是她年幼流鼻血時,明雲見替她擦過臉,送給過她長命金鎖。
或許是她被夜旗軍從祝家大火中抱出,明雲見為她身上蓋了披風,讓人送她去安全處。
或許是朝中某人虎視眈眈,故意賜婚于她和明雲見,擺明了給他下套,他卻正正經經地娶她過門,在徐家人跟前給足了她臉面。
又或許是他教她看重自己,告訴她,再心愛的蘭花也是草命,她不一樣,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能比得上她的性命。
那對于祝照而言,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事物,能比得上明雲見的命,哪怕是她的性命。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多聰明的人,甚至于某些事情上,過分得死心眼,明雲見不止一次幫過她、救過她,如此恩德,足以換取祝照的死心塌地。
五日路程,馬車幾乎沒怎麽停歇,這五日,祝照只睡了三次,而且睡不好,夜夜都得醒來,而後一坐便是兩個時辰。
在文王府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眼見的就在幾日時間內迅速消瘦,小松看了都心疼。路過鎮子小松特地給她買了糖葫蘆,祝照拿着糖葫蘆發一天的呆,吃喝全是保命的應付,有時颠簸過狠,還得吐出來。
五日的舟車勞頓與疲憊,足以拖垮一個健碩的男人,更別說祝照原本身體就不好,待到了景州,她都已經眼下發黑身體虛弱,站也不怎能站得穩了。
不過好在,祝照剛到景州便得到了個好消息。
封易郡王早她幾日到,已經調動兵馬趕來景州外的山旁,剿匪一事很輕松。因為山間匪徒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水患難民,還有一些便是山間幾十人的小匪窩,架不住訓練有素的官兵,三日功夫便被捉拿了。
這些難民之所以能充當山匪困住明雲見等人,也是占了地理上的優勢,以巨石封住了前後道路,他們盤踞于山間,讓明雲見部隊繞路不成。
他們不知明雲見是何人,只是瞧着衣着華麗像是有錢人,叫他們家裏人送來贖金,誰知道等來了朝廷兵将。
不過那些山匪的手上倒是有許多次品兵器,遠遠超出人數所用,這些殘次的兵器由來還得再查。
小松收到消息,明雲見就在景州博城驿館內,昨日晚間山石才被搬走,今早祝照便到了景州,馬車直接去了博城。
午間時分,祝照的馬車到了博城,随祝照同行的三名夜旗軍先行到達博城驿館,見到明雲見時,明雲見正坐在桌旁用飯。他下巴上都長了胡渣了,瞧上去精神不太好,眼眶裏有疲憊的血絲,也是這些天在山裏頭吃大苦頭了。
“王爺。”夜旗軍行禮,又瞥了一眼周圍幾名不同桌但也正在用飯的大人們,壓低聲音道:“王妃來了。”
明雲見沒聽見,也沒什麽耐心,道:“本王沒吃飯,你也沒吃飯?說什麽大聲些!”
夜旗軍三人站直,同時揚聲:“王妃來了!”
明雲見頓時怔住,手裏的筷子險些落地,他呆滞了兩個呼吸間,回神立刻起身朝驿館後方走。
三名夜旗軍不明所以,連忙跟上,見明雲見緊張的模樣,還以為出任務了,問他:“王爺有何吩咐屬下的嗎?”
“沒有。”明雲見加快腳步道:“本王梳洗梳洗,你們別跟着!”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等于雙更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