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變化

你們早已經是喪家之犬了。

這句話如一道晴天霹靂一般，把倪眉等人的心劈成兩半，而後安達的侃侃而談如雲如霧一般，離他們的思想隔了一層。

倪眉怔怔地看向立體影像上，那個和她擁有同一張臉的女人，看她成長、看她歡樂的生活、看着她慢慢的老去，此刻她的心就像被火烤着一樣幹疼幹疼的。

為一個目的，這些外星人把她從地球上徹底抹殺了。

她的父母、她的親人、她的好友忘記了她，甚至是她生活在地球上的一切記錄也都被消除了。畫面上，屬于她的QQ，記載了她生活瑣碎的微/博，記載了她甜蜜的小秘密的日記本，上面的文字被消失，被覆蓋，成為了別人的東西。

這些外星人甚至擺出一副愛好和平維持地球和諧的樣子，特意替他們每個人做了一個完美複制品。

它的思維和記憶完全來自于本體，能替他們奉養父母，替她照顧親人，替她聯系好友甚至替她完成原本屬于她的人生。地球上的人們只會看到一個迅速成熟，擅長接人待物，敬老愛幼，親和友善，名叫倪昭昭的完美女性。

是的就連原本的名字，也被抹殺掉了。

誰都不會再記得，即使親生父母也忘了他們曾經有一個不十分乖，不十分聽話，愛撒嬌愛耍賴的女兒。

倪昭昭慢慢老去，她有過美滿的家庭，直到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她的嘴角也挂着幸福的笑容。

立體影像最後停留在，那張安詳死去的臉上。

嗚……倪眉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才擋下了之後滔天的憤怒和悲傷，這樣的打擊實在太重，她不由地跪倒在地，單手撐着地面，任由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

呵呵，喪家之犬，是啊她已經無處可歸，惶惶不可終日，的确是一條喪家之犬！

想到這裏，倪眉猛地擡起頭，目光直刺那個罪魁禍首，渾身微微顫抖，大有一股子要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的氣勢。正在這時，一把長刀橫過來拍了她的臉頰一下，倪眉望過去恰好對上俆安夜關心的眼神，那意思好像在說，別沖動。

倪眉順着俆安夜的手就看到站在前方拼命捏着弓箭洩憤的肖豹，對方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看上去，反倒是最年長的她最不冷靜。倪眉将淚水掃到身後的水團裏，穩穩地站了起來，頂着微紅的眼圈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淡然地看向坐在那裏的黑發男子。

随着金屬落地的聲音，原本凝結的水團也失去了依仗落到地上化作一大攤水漬。

見他們三人已經放下武器，擺出一副恭順的樣子，導師安達這才停下了講解，看向黑發男子。

男子黝黑的眼睛緩緩地看向站在廣場中央的三人，眼神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倪眉心中還是有怨氣，她開始是低着頭看地上的，直到覺得頭頂有被目光注視的感覺，這才擡起頭來，剛對上了那人的視線，渾身就猛地一抖一瞬間就整顆心就墜入了對方的眸子裏。

仿佛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倪眉又清醒過來恢複神志，她立即看向俆安夜，發現對方沒有轉過頭來，就朝着肖豹看去，只見肖豹身上一直籠罩的負面情緒不知所蹤，臉上又浮現出少年人獨有的那股鮮活勁兒。不知為什麽，倪眉長籲一口氣，身體就跟輕了二兩似得，舒暢極了。

“好了，”導師安達出聲打斷了倪眉的東張西望，嚴厲的口氣像是訓孩子一樣，“既然儀式已經完成，你們就快點收拾一下。”正說着，長着八字胡的小老頭不知從那裏取出三疊真真齊齊的衣服盛在盤子裏，小快步地走到倪眉三人面前。“這是我們的管家，胡安。他負責照顧你們的飲食起居，你們有什麽需求都可以找他解決。”安達介紹完胡安以後，就轉向黑發男子，輕聲地在他身邊詢問着什麽，然後小心地扶起他離開了廣場。

“家主看上去好像身體不大好。”肖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引得倪眉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暗道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只是俆安夜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樣，似乎比肖豹更沒有心呢。

胡安端着盤子最先走到倪眉面前，一張老臉笑地眯起眼兒，“來乖乖，給你先挑。”

倪眉看了看眼前這個小老頭，心裏湧出一絲惡感，她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麽會對老管家有不好的印象呢？盤子裏躺着紅白黑各一套衣物，表面看上去沒有什麽分別，她按着自己的喜好選了白色。

“你喜歡黑色？”胡安問道。

倪眉聽到，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果然停在了黑色衣服上，指尖清晰地感覺到衣服外層那些鱗片的冰涼的觸感。怎麽會，倪眉奇怪地拿起那套黑色的衣服返身往居住點走去，她越走越覺得奇怪，自己不是水異能者嗎，喜歡白色是天性，為什麽自己的手會做出完全相反的選擇呢？

“倪眉，”身後有聲音響起，倪眉知道那是俆安夜，心底還在怪罪她心硬如鐵并不打算理她。“你好嗎？”

“你好嗎，倪眉？”微熱地手臂搭在倪眉的肩膀上傳來一些溫暖，讓她煩躁的心情平複下來，為什麽，為什麽她覺得那麽煩躁，好像有一股火苗在心底裏竄出來。

“你們在聊什麽，還不換裝嗎？馬上就要着陸了。”肖豹一臉的興奮，連自己的弓箭背歪了也沒發覺，興沖沖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嘴裏還不停的嘀咕，“奧加，我來了~”

倪眉和俆安夜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些詫異，俆安夜随即默默地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換衣服。倪眉站在原地看了看那兩人的房門，覺得今天這兩個朋友都怪怪的，搖了搖頭後把疑問抛下朝洗漱間走去，她的衣服是用鐵鯊的魚皮做的，表面每一片鱗片都是一把小刺刀任何人只要不小心碰一下就會血流如注。只有洗漱間裏的小鏡才能幫她替換衣服。

通往洗漱間路很幽靜，一個人在安靜的地方走得久了就會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倪眉覺得今天實在是很奇怪，總覺得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把一切變得不一樣了。今天的肖豹也有些怪怪的，好像特別興奮，好像他不應該那麽興奮的。倪眉撓了撓耳朵，在她的記憶裏，肖豹一向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好像和今天沒什麽不一樣。而俆安夜，她明明是一個那麽冷血無情的人，仗着強健有力對年老的家主也不甚恭敬，應該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可她卻那麽關心的問候自己，明顯的厚此薄彼，這太奇怪了。

倪眉自問不是什麽出衆的人，論異能，擁有A級鷹眼的肖豹才是衆星要捧的明月，她只是個C級的控水者，只有年老的管家胡安對她是真心的好，其他人從沒把她放在眼裏過。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倪眉暗暗冷笑，俆安夜，管你有什麽暗着盡管使出來吧。我是不會中你的圈套的。

洗漱間往日裏都是冷冷清清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快要着陸了，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這裏會沒人用，小鏡這個小機器人迫不及待地和液态鏡分離開來，在裏面把各種物資分類打包起來。一見倪眉要進來，小鏡忙不疊地丢下手裏的活兒，和倪眉記憶中一樣的調皮，一扭一扭跳着圈圈舞跑到她面前，“倪眉小主人，有什麽吩咐麽~”嫩嫩的聲音，幾乎能掐出水來。

“給我換這件衣服吧。”倪眉說完一把将衣服甩了過去，小鏡伸出機械手飛快地接住。“沒問題，小主人您瞧好了~”随着小鏡誇張的語言，它飛快地繞着倪眉開始自下而上一圈圈地拆卸鐵鯊軟甲。

倪眉趁着這個空檔和小鏡聊了起來，“你說，是鐵鯊軟甲好呢，還是新衣服好呢？”

“當然是這件輕甲好了，”小鏡一邊說着一邊沿着縫隙開始拆開輕甲，“這是最新一代的甲衣，更輕，更薄，承受力也更好。不過鐵鯊軟甲雖然落後了點，卻是胡安管家的一片心意呢。小主人您身體最弱，訓練的時候是最需要它保護的了。”小鏡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大串，無非是要大大贊賞家主新送下的輕甲是最好的，但是舊衣服也是管家的一片心，不能忘了巴拉巴拉的。

要不是倪眉跟它感情好，一定要把它的話筒給拆了，還耳根子一片清靜。

“好了。”小鏡非常人性化地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

倪眉迫不及待地轉向液态鏡，鏡中的她膚色粉嫩，五官小巧而精致，組合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甜美感，而身上的魚衣是一種魅惑誘人的黑色，兩種風格組合在一起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在其中。

鏡子裏的小美人兒露出甜甜的一笑，看上去滿意極了。

“俆。”阿佩斯·姬這個行将就木的奧加老人，盯着屏幕上各自活動的三個人，表情凝重。

“是，大人。我會密切注意2號的所有行動。”安達的低下頭，眼神異常冰冷，隐隐透露出一絲殺氣。對于侍者來說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主人的喜惡就是他們的喜惡，主人的心願就是他們的使命！

這個俆安夜，絕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