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喪家之犬

俆安夜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交換。她是這樣分析的，來到船艙裏那麽久，去黑塔伊那邊偷竊所獲得的食物都是粗糙寡淡的，倪眉所搶來的肉幹也只有一點點的鹹味，但是導師安達分給他們的食物，總是放了鹽的。“我想黑塔伊人一定很缺鹽，”俆安夜用手指撥弄着手裏那袋蛇骨粉，眼睛變得光亮起來，“如果我們拿着它去下層船艙，他們一定會跟我們交易的。”

倪眉聽完跟肖豹相互對視了一下，都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比起武力和剝削，有什麽比利益的關系更永恒呢？

“這件事要倪眉你去做，”俆安夜補充道：“我和肖豹在他們手裏吃過苦頭，只有你去才能讓黑塔伊人占不到便宜。”

“嘻，我非常樂意。”倪眉笑着站起來，朝俆安夜做了個鞠躬禮，引得一旁的肖豹也哧哧的笑了起來。

如俆安夜所猜想的那樣，黑塔伊人剛剛開到倪眉從通道裏下來的時候，都很嚴肅緊張。可等卡贊嘗過了她帶來的蛇骨粉後，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事情幾乎是以坐火箭的速度完成的，卡贊不僅立刻答應了倪眉用食物和物資交換蛇骨粉的要求，還向她提議可以用蛇骨粉來租借武器，甚至租借黑塔伊人來幫忙度過訓練日。倪眉只得表示如有需要最新考慮地就是他們，這才被熱情的黑塔伊人放走。

等回到居住點，倪眉把一大包物資放到另外兩人的面前，三個人都像小孩子一樣歡快地笑了出來。

“他們看上去很自得其樂，”安達背手站在屏幕前，看着被充滿整個屏幕的影像，冰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真的要收養這種對商業無師自通的種族做幼崽嗎？”

“質疑？”

“不敢。”安達立刻單膝跪下，紫色的眼睛慢慢閉上，虔誠地朝着全息影像跪下，行吻手禮。“您的意志即吾之使命。”話音未落，全息影像卻吱地一聲消失了，就像是在嫌棄他一樣。

“啧啧，快來看，有個普卡魯被主人嫌棄了呦~”

安達一個冷眼刺向出聲諷刺他的老頭，無喜無悲道：“管家，你該檢讨自己的眼光，自從你帶來的3號蘇醒後，1號和2號都被她帶壞了。”

被稱作管家的老頭兒像朵菊花一樣笑開了，“啧啧，我倒不這麽認為。”他一邊說着一邊慢慢地走遠了，只留下安達一個人繼續注視着屏幕上那三個幼崽的影像。“幼崽麽當然是越精神越好了。”老頭兒自言自語着，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咯咯地笑出了聲。

倪眉他們對場談話一無所知，他們就像團團轉的陀螺一樣，忙着自我修煉，只有充分的準備才能獲得勝利。不得不說地球人是頑強的存在，在外星人近兩年的連番調/教下，倪眉等三人已經完全适應了各項訓練，現在的他們随便丢一個回到地球上去，那都是一個小超人。導師安達看到他們也不再是擺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并細心的教導一些實用的戰鬥技能給他們，彼此相處起來也算得上融洽。

這一天，從一開始，倪眉就隐隐地有感覺，似乎有什麽不同了。當時，倪眉是躺在水做的床上逗着同樣是水做的小醜魚玩兒，她的生活已經離不開水，身邊諸多的事物都是由水做成的，異能已經被她運用到生活的各個角落裏。也可以換個說法，她無時無刻不在使用水異能。

突然她整個人跟着巨大的水床一起傾斜到牆角，緊接着就聽到肖豹在房間裏喊：“怎麽了，怎麽了？”心想這次的動靜太大，莫非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一個不規則的電流聲在頭頂響起，“全員，到中央廣場集合。”

中央廣場？

倪眉等三人面面相窺，他們一直在中層艙和下層艙活動，從來不知道有什麽中央廣場。像是為他們解惑，居住點的照明全部消失，把牆壁上聚集起來的能量束的光芒有序地朝一個方向滑動過去，仿佛在為他們指明道路。

“帶上家夥。”肖豹摸了摸一直不離手的弓箭，特意提醒倪眉道。這段時間下來，即使性格歡脫的肖豹也變得成熟起來，行動之前總會考慮再三。

倪眉聽了肖豹的話，二話不說，朝身後揮了揮手，就見她房間裏那些透明的家具抖了抖，全活動起來，凝聚成團，排成一長溜跟在她身後。其中幾個水團凝結成一個沙發大小的水球，移到倪眉的身後，她輕輕坐下，水球就帶着她一起飄到半空中，輕松地跟上了全速蹦跑的肖豹和俆安夜。

他們必須趕上能量束消失的速度，這些幽藍的光只負責引路，除了一開始比較勻速外，之後的速度迅速增快，逼得肖豹和俆安夜不得不放棄呼吸，超常發揮。幸好路線并不長，他們的大腦沒有被急速上升的體溫燒壞。

在他們三人趕到中央廣場後，倪眉是唯一狀态良好的人，她打量了四周一圈，很快就把視線鎖定在導師安達身上。準确的說，是隐藏在他身後，只露出一側陰影的某人。

“嘻嘻，不愧是我看中的，真有精神~”詭異的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倪眉一瞪眼睛，跟在她身後的那一串水團迅速做出了反應，化作一條條粗壯的手臂将潛伏在她身後的那人牢牢抓住。

水之手們把那個家夥送到了倪眉的面前，不過是一個頭發花白的糟老頭子而已。他的打扮很斯文，裁剪有型的魚鱗衣原本是打算把他襯托得更有氣質，但是這番苦心被他鼻子下那兩撇胡蘿蔔一樣粗壯的八字胡破壞得一幹二淨。不足一米五的身高，加上那一對有神的小綠豆眼睛，活脫脫一個錯穿了城裏人衣服的叢林小矮人。此刻他正揮舞着那兩只柴火棒似的手臂，不停地掙紮，企圖逃離捆着他的水之手，但有倪眉在，哪裏會讓他如意。

“我記得你，”倪眉的聲音冰涼而又暗啞，高壓的訓練生活讓她的嗓子神經質地幹澀，她永遠記得這個聲音，就是它的主人令自己落入這個封閉的，充滿壓力和死亡的大棺材裏。“你得付出代價，這是你欠我的。”說完，她就命令水之手們緊緊地纏繞這個怪老頭，務必要對方充分享受窒息而死的滋味。

倪眉的臉色路露出享受的神色，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她的思想多多少少已經開始變态起來。

“停！”這一個字眼，如有實質一般夾着呼嘯的氣勢沖着倪眉砸過來，令她只覺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撲來，還來不及回擊，就被那股力量砸中，水沙發瞬間将她裹住連人帶球被摔到了牆上，然後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小跳了幾次。

水球的密度類似于果凍，替倪眉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被保護在水中的她只是受了點輕傷，并沒有大礙。

此時，肖豹和俆安夜已經恢複正常，他們拿出武器，走到倪眉身邊結成品字陣，一連戒備地看向導師安達，以及他身後那個，黑發黑眼的男人。

乘倪眉被攻擊的機會，那個小老頭兒化作一片殘影，一溜煙就跑到黑發男人的身後，心有餘悸地擰了擰八字胡，把水擠幹了後才嘟哝了一句，“這脾氣，這手段，活脫脫的小辣椒，不錯不錯~”

這話落到倪眉耳朵裏，心裏又憋着一口氣下不去。但是，她打量了那個男人，很是忌憚對方的異能。

兩方人，三對三，僵持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放下。”

說話的人正是坐在安達身後的男人，他看上去很矛盾，臉上白皙緊致的肌膚上有着清晰可辨的老人斑，可偏偏他的五官還保持着年輕的狀态，看上去就像是批錯了皮的狐貍精一樣。他的黑發黑眼隐隐博得了倪眉三人的一點好感，這令他們想起了自己的民族，但他說出的話冰冷而僵硬，令他們深深戒備起來。

“從今天開始，大人将會收養你們為幼崽”導師安達紫色的眸子帶着一種蠱惑地意味看向倪眉他們，“請放下武器，這樣很沒有教養。”

“教養？收養？”倪眉諷刺道，“導師，既然尊稱您為導師，您是否該為我們解惑呢？”

“什麽是幼崽，我們有權知道自己會成為什麽。”俆安夜把長刀立在身旁，等倪眉說完才問道。

“啊，的确，是該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們了。”安達面朝着黑發男子行了一禮，然後調出一個巨大的立體影像開始解說。

“首先，我要介紹我的主人，也就是你們的監護人，阿佩斯·姬大人。他是來自古老的最接近衆神之地的托斯塔伊星系——奧加星人。”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特意橫走一步，把身後的男人完全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緊接着說出了一句令倪眉三人近乎絕望的話：“大人是你們唯一的選擇，因為你們早已經是喪家之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