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商議

“眼鏡蛇的寒光令人害怕，更令人害怕的是它不死的身軀。”

黑發的少女躺在床上睡不着，粗壯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着地面，百無聊賴的樣子。可是，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譬如：床下。一條頂着面餅臉的小水蛇，正偷偷打開一個小盒子，用尾巴尖尖把裏面的東西給勾了出來。

只見一張被壓得薄薄的樹葉上寫着。

致：親愛的三號小主人，我很想念您，不知今晚能否有幸再看到您的容顏。在三個衛星交彙的地方，我會在那裏恭候您的光臨。

另外，請一定小心您的養兄，他對你不懷好意。

一直愛心的胡安敬上

躺在床上的少女進入了睡夢中，而躲在床下的水蛇卻在思量，要不要去？胡安這個名字，倪眉還是有印象的，她會離開地球都是擺這個人所賜。

解鈴還需系鈴人。

胡安是帶她來到這顆星球的人，那他一定知道怎麽再去一次地球。倪眉曾經盤算過該怎麽樣回地球家鄉，她原以為很簡單，但是等她摸到停在紫藤家小別墅的底下停泊位上的飛梭後，就傻了眼。

一排一排整齊地遍布在駕駛艙上下左右的小按鈕令她頭昏腦脹，就算她學會了基本操作，沒有足夠的燃料，沒有帝國發的特赦通行證，她根本跑不到外太空。更別提，一套最新的星雲圖她買不買得起倒還在其次，要是不小心被人抓到小辮子，判一個通商賣國的罪名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有了星雲圖還不夠，要有經驗豐富的老航員從不斷變化的航線中推斷出正确的線路，這樣才能安全上路。

飛船，星雲圖，經驗豐富的航員，缺一不可。

而胡安，是阿佩斯·姬的管家，他如果逃出了那場大火還活着的話，就很有可能有她想要的東西。唉，還有的選麽，只好去了。

每個衛星都有六道光斑，而所謂的三顆衛星交彙的地方，應該就是指第十八號倉庫。留下本體繼續在床上假寐，頂着面餅臉的小水蛇化作一陣極淡的霧氣，飄向窗外，正好有一股冷風吹過，便乘着風呼嘯着離開了房間。

駐地上很安靜，只有幾只小蟲子在啃食樹葉，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沉默兩支小隊在黑暗的環境下，無聲地交替換班，如果不是他們眨眼的頻率不一致，倪眉險些以為這些是機器人。她很小心，把空氣中的水分控制在很微小的幅度上變化，以免被環境探測儀抓住把柄。她悄悄地找到白天注意到的地圖，在上面找到了第十八號倉庫的位置，這才收攏霧氣，變成一條小小的水蛇，往草叢裏游去。

倉庫區域同樣是靜悄悄的，守衛的士兵并不多，他們大多被指派到住宿區去預防那些處于青春期好動活潑的幼崽再生事端。第十八號倉庫的門緊緊關閉着，據說為了防止某些天賦異禀的人偷偷傳送進去，倉庫的門、窗、牆壁甚至地磚都是由厚達十公分的隔離合金制成的，隔絕了外界的力量。

只有牆角打了一個不起眼的通氣孔，倪眉把假體拉長，才好不容易鑽了進去。管子裏黑漆漆的，仿佛沒有盡頭，如果不是一個信念一直在支撐她，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不知爬了多久，遠處吹來了一陣微風，提醒她出口就在前方。

等倪眉找到出口鑽出來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個正着。

一張長的老大的嘴巴，正等在通氣孔外，阿嚏！

髒兮兮地，可能攜帶着無數病菌的唾沫迎面撲來，我扭！

倪眉快速地把假體從通氣管裏拉出來，順帶左移，右扭，右移，左扭。總算是順利地落了地，沒有沾上那可怕的不知名液體。等她有了閑暇轉身去看那個噴嚏精，才發現這個人就是她念念不忘的黑塔伊首領——卡贊。

“你個謊報軍情的臭老頭！”小水蛇從地上彈跳起來，破口大罵道，那張可以吞下對方腦袋那麽大的嘴搭配上它不過筷子粗細的身材，還真是頗有喜感。

卡贊忘了去擦鼻子，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蹲在地上檢讨道：“哦，大人，您真的是誤會我了。”他伸出黑乎乎的手指對戳着，表情有些羞澀，“生為黑塔伊，保護族人而隐瞞那點小小事實也是情有可原的，對麽？”臉上沒有那麽多皺紋，頭發不是那麽花白，臉型不是那麽猥瑣，倪眉也是不會原諒他的。

“我剛剛研究出了一種有趣的武器，”小水蛇嘶嘶地奸笑着，“它的名字叫生死符，正好缺一個陪練，不如卡贊你來試試，記得告訴我感覺是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完，它就像眼鏡蛇一樣直立起來，張嘴準備攻擊。

“小主人~”一個冷飕飕地聲音陡然響起，那跌宕起伏的波浪音險些把小水蛇給吓散了。一個白胡子的小老頭，拄着拐杖晃晃悠悠走了出來，扶着他的是一個戴面具的少年，一頭閃亮的金發，幾乎照亮了整個倉庫。

胡安從陰影下走了出來，光線打在他幹巴巴的臉上，把他猙獰的傷疤全部暴露出來。他看上去受了很大的苦，半張臉都被燒化了，看上去像是被人糊了一層泥，左邊完好的眼睛正盯着地上的小水蛇，有些激動。

“超脫了肉體的限制，完美的元素形态，真沒想到，您已經成為進化者。”胡安沙啞着嗓音顫顫巍巍地贊嘆道，他一拐一拐地走到小水蛇跟前坐了下來，對着它的臉笑道，“你過得好嗎？”

“自從遇到你以後，就從沒有好過。”倪眉透過假體的小眼睛，看着這個面目全非的老人，“你找我來一定有你的目的，而我願意赴約是因為你可能有我想要的，”小蛇說到這裏左右搖晃了下頭，黃色的豎瞳閃爍出冷光，“如果你不能令我滿意，我會殺了你！”

“嘿嘿，您總是那麽有精神。”胡安扯着嘴笑道，“我是來送消息的，明天兩位元首會大駕光臨，到時候會舉行一場加時賽。你和那些主動鬧事的幼崽會被強制要求參加一場加時賽，到時候我希望你能引起一些混亂。”

“為什麽？”小蛇奇怪地問道。

“為了拯救我的族人，”卡贊上前一步道，他看上去又老了幾分，頭發已經開始稀疏起來，“賈綿綿剛一上任，就在成年儀式上推行清洗行動，把我的族人逼向死路。如果再沒有人阻止她，我們托斯塔伊一族就會消失在這顆星球上。大人，請你務必幫助我們，只要像今天這樣大小的混亂就夠了。那樣我們的人就能……”

“慢着，你們不是叫黑塔伊嗎，怎麽又冒出了托斯塔伊族了？”小蛇不解地問道。

“這就要牽扯到帝國的歷史，”胡安托着下巴出面解釋道：“奧加帝國的起源是來自雙子星座和處女星座，我們攻占了托斯塔伊整個星系後，定居于奧加星球，将被征服星系的原居民——托斯塔伊人變為奴隸，跟小熊星座的阿卡斯人一樣通稱為黑塔伊。他們雖然是奴隸，卻是帝國的共有財産，賈綿綿那個女人這麽做背後一定有元首的指使。”胡安說到這裏，聲音就開始變得低沉，“家主已死，姬家明面上的家産被充公，私底下的財産有資格繼承的人只有你，倪眉。只要你能替阿佩斯大人報仇，你可以拿走一切。”

“殺了那個女人？”

“不，那個女人自己就會毀了自己。您要做的是阻止兩位元首互相勾結，重現姬家的榮耀。”

倪眉一聽覺得這話太深奧了，她的政治課成績平平，要和外星的政客耍手段耍心眼有些不現實，不過搞破壞倒是她拿手的，于是就開口道：“這不行，太有難度了。”也不顧胡安變色繼續道，“搞政治我是不會的，重現榮耀你還是找別人吧，我不合适。不過适當搞些破壞我自認還是挺在行的，只要這次逃出去的黑塔伊越多，你得到的助力也會越多是吧？”

如果沒有利益，身為奧加有怎麽可能會幫助位于金字塔底層的黑塔伊人？

胡安僵硬着臉，完好的那只左眼直直地盯着盤在正中央顯得不起眼的小蛇，“你打算認賊作父嗎？”尖銳刻薄地聲音就好像是石頭劃過玻璃一樣難聽。

小蛇一聽，消失在原地。胡安只覺得有一股濕氣撲向了他的臉，緊接着脖子就傳來一陣難受的窒息感以及冰寒刺骨的觸感。“嘶……”寒氣環繞在他鼻端，小蛇變成了冰，用一節一節的身體緊緊地捆着胡安的脖子，“別跟我提這件事！阿佩斯那個家夥對我和肖豹做的事，我至今都記得！被虛假的記憶所蒙騙，讓我把他當作父親，光是想起我就覺得惡心。”

“你都想起來了？”胡安大驚失色道。

“全都想起來了，”冰蛇沿着脖子慢慢爬到他的耳朵旁，冷笑道：“沒想到吧。”

這一下子，完全打亂了胡安原先的計劃，他不着痕跡地看了眼身邊的面具少年，躊躇道：“那……”

“沒有時間了，”倪眉打斷他的話道：“我會按照計劃引起混亂，到時候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下次見面希望你會給我想要的東西。”

小蛇松開了鉗制，飛快地爬進通氣管準備離開，臨了它又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胡安，最終什麽也沒說，迅速消失在通氣管中。

“看來她并沒有發現。”胡安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很早之前就埋下的一個伏筆，不知道有誰能夠猜到。下一章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