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爆炸,侯府裏的某個地方忽然爆炸了。

整個侯府都被驚醒,不斷有人從自家小院跑出來,大呼小叫,驚慌不已。整個侯府都亂了。

幾乎已經近在眼前的侍衛們停下了腳步,又一次變得出奇嘈雜。他們混亂地争論着究竟發生了什麽,又很快分出人手,一邊安撫侯府內的衆人,一邊趕緊去出事的地方查看。

眼看四周包圍越來越弱,羽鴻意終于再次尋得時機,繼續往外面潛去。

一路上羽鴻意還想着,這爆炸真是太及時了,天助我也啊。

直到片刻間他又聽到好幾聲轟然巨響,又看到好幾處火光沖天,眼看着侯府裏面就爆了四五個地方,越來越亂,他才覺得不對。第一聲爆炸響起時,還有一部分侍衛仍舊留在原地,執着搜尋着他,此時卻已經沒人還顧得上他了。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弄出的動靜。

有一處爆炸就在馬廄邊上,把馬匹都驚了出來,一頭頭全在侯府裏面橫沖直撞。

其中大批卻都沖向同一個方向,正是那處湖水假山的邊上,之前羽鴻意和慎思分開的地方。當然那裏現在已經沒有人了,那些馬就在那裏繞來繞去,一看就是在找些什麽。

羽鴻意抽了抽嘴角,暗道不是吧。

随後他搖了搖頭,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繼續趕自己的路。多虧了這陣混亂,現在他離侯府的院牆已經很近,很快就可以出去。

終于,他潛到了牆根,擡頭望了望高度,伸出雙手,活動活動了手指,眼看着便準備爬牆。

就在這個時候,好巧不巧,忽然有兩匹馬并排着沖了過來。羽鴻意正打算躲開,卻望到二馬之間忽然鑽出一個人影。

羽鴻意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來是慎思那小子。這小子之前一直藏在馬腹側邊,露面時身上還滴着水,顯然走過水路之後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急沖沖做完了事就找來了。

此刻慎思心情十分不好,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羽鴻意,盯得人渾身發毛。

羽鴻意很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率先打了個招呼,“還真是你小子給弄出的陣仗啊?”

慎思咬牙切齒,不答反問,“你想離開?”

羽鴻意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院牆。

慎思也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臉色更加黑了,“離開了侯府,你能去哪裏?”

“不管去哪裏,總得出去看看。”

“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

羽鴻意當然知道,之前的那些書可不是白看的。從看完那第一本游記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世界其實步步是險。又經過其餘書本的補充,如今他已經對那些危險有了更具體的認識。

被提及最多的,是這麽兩個字——兇獸。這種比普通猛獸更加兇惡強大的獸類,在野外遍地都是,且種類繁多。毛皮似鐵,爪牙似刀,有些還會噴火吐冰,每年都會有不計其數的人喪命在它們手中。只有居住在城郭之中,才能依靠城牆抵禦,不用整日害怕兇獸的威脅。

如果換作還在赫貝爾大陸的時候,羽鴻意自然不會将這種東西放在眼裏。此時此刻,這種東西卻足以要了他的命。而要離開侯府,他必須離開整個郡城,直接逃到城外。

但是……就算危險又如何?

“外面再危險,也比這裏好。”羽鴻意笑了笑道,“這裏就是個籠子。比起死在籠子裏,我寧願去會一會那些危險。”

慎思聽到這個答案,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根本上來說,這是羽鴻意自己的決定,他沒有權利幹涉什麽。好半晌之後,這小子卻問了一句話,“你走了,我們怎麽辦?”

羽鴻意一噎,“什麽?”

“我和阿姐都是白芷院的下人,都是負責照顧你的。如果你不見了,我們難道還能再在這裏安生待下去嗎?”慎思咬牙切齒地表示,“因為你,害得我們也不得不走了!”

額?

羽鴻意還在發愣,慎思已經翻身上馬,又伸手把羽鴻意撈起,抱在懷裏就往侯府大門沖去。若是平常時候,這般直走正門顯然是行不通的,但此時侯府四處都被之前那些爆炸點燃,衆人都忙着救火,就連守門之人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晴思早已等在門口附近。她收拾了一堆細軟,大包小包全提在手上,臉上還帶着幾分茫然。

直到看見這姑娘,羽鴻意才恍然大悟:他還當慎思那臭小子真的多不情願呢,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原來早就準備好了。

慎思停下馬匹,将羽鴻意放下,自己從晴思手中接過細軟,然後一聲口哨。兩匹馬擡起馬蹄,直接就将大門給踹破了。趁着無人發現,他們連忙帶着仍在茫然的晴思姑娘魚貫而出。

幾乎就在三人剛出大門之時,一批端着水桶的家丁從門口跑過,瞧見了被踹破的大門。一名家丁趕緊朝外面一看,瞧見馬蹄揚起的塵嚣,以為只是瘋馬做的事情,頓時放下心來,繼續跟着衆人前去救火。

直到跑過一個拐角,三人二馬才緩下腳步,轉進邊上一條小巷。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晴思姑娘憋了一路,這才連連問道,“為什麽忽然要走啊?就這麽走了沒事嗎?”

慎思想到這個問題就一肚子氣,目光朝羽鴻意那邊一看,卻見羽鴻意正筆直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他臉上沾着什麽東西似的,“你在看什麽?”

“說實話,”羽鴻意道,“能把‘我們要和你一起走’這句話說得這麽難聽的人,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你難道以為我是在說笑嗎?”慎思面容冰冷。

“是是是,都是我害你們的,你純粹只是逼不得已。”羽鴻意笑了笑,懶得和這小子計較,“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慎思沉默了片刻,然後嘆了口氣,先和晴思将今晚所發生的事情的解釋了一下。

聽聞有人直接掏了刀子要弄死羽鴻意,晴思姑娘怒不可遏,恨不得親手把那人給宰了,“竟然是那個姓李的!虧公子以前還當他是好友至交,想不到他這麽歹毒!”

“也未必全都是那個姓李的……”慎思低聲補了一句。

晴思不解,面露困惑。慎思搖了搖頭,也沒有多做解釋。

其實是很容易明白的事情,如果只有那李公子一個人,斷然無法那麽輕易地控制庫房,剛好将能害死原主的熏香分到白芷院。侯府中一定還有其他人與那李公子合謀,而且其地位必然不低。說不定連關陽侯明媒正娶的正牌夫人也牽扯其中……縱使那位夫人沒有親自參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總是少不了的。

正因為清楚這些,他才沒有阻止羽鴻意的決定。

随後慎思又清點了一下那些被帶出的細軟,找出一套衣服,丢給羽鴻意道,“趁着侯府那邊還沒反應過來,我們得盡快混出城。為了以防萬一,你換上這個,掩飾一下身份。”

羽鴻意将那套衣服展開一看,頓時懷疑自己是否眼花,“這怎麽看着像是條裙子?”

“自然是裙子。”慎思繼續從包裹裏掏出兩套衣物,“你長得太過惹眼,男扮女裝才更難被人發覺。”

除去羽鴻意的那一套衣裙,還剩下一件直裾女袍和一套男式的短打。總共兩女裝一男裝,都是晴思特地挑選出來的。慎思自以為領會了自己這阿姐的意圖,便把剩下的女袍遞給晴思,自己将那短打留下。

羽鴻意将手中衣裙看了又看,臉色越來越綠,心中不禁怒火中燒。正欲發作,他卻看見晴思搖了搖頭。

“不是要掩藏身份嗎?還是更徹底一點才好。”這姑娘說着,拿起了慎思手中那套唯一的男裝,又将女袍擱回到慎思手上。

慎思盯着手中女袍,半晌沒有吭聲,好似整個人都被凍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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