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半夜出城,說實話,是一個挺冒險的決定。但此時侯府仍在火光沖天,侯府衆人仍在忙着救火,又是個好不容易才創造出的時機。若是等大火撲滅,侯府之人反應過來,搞不好會直接關閉城門全城徹查,到時候可就遲了。
兩害相權取起輕,三人一番喬裝打扮,最終還是站在了城門之前。
幸好這邊世界因為防備兇獸之故,諸多城池都是外緊內松,入城查得極嚴,出城卻還算容易。
守城之人懶懶看了他們幾眼,“這三更半夜的,你們要出城?”
“官爺,我們也知道此時危險。”晴思扮做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語氣焦急地道,“可是父親白日出城,至今未歸,我和我這兩位姐妹實在擔心,不得不出去找找。”
說着,她取出幾塊證明身份的銘牌,遞給對方。這銘牌自然也是慎思事先準備好的。守城之人拿去看了看,沒發現什麽不對,又瞧了後面兩位“女眷”一眼,見他們的神色都充滿擔憂和焦急,和晴思的說法相符合,便将銘牌還給晴思,放了行,只最後嘆了句,“怕是你們尋不到父親,還得連累家人給你們收屍了。”
晴思道了謝,低着頭牽着兩匹馬出了城門,羽鴻意和慎思緊緊跟在後面。
他們走了一會兒之後,晴思才兩腿一軟,抹着額頭冒出的汗道,“緊張死我了!”
慎思抿了抿嘴唇,不說話。
“辛苦了。”羽鴻意寬慰一句,然後看了邊上慎思一眼,接着開始捧腹大笑,“你這個樣子真合适啊!”
慎思擡起雙眸,目光冷冷掃了過來,“你也很嬌俏的。”
如果換個別的時候被這樣說,羽鴻意一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但此時他居然一點也不介意,笑得簡直都要直不起腰來。男扮女裝怎麽了?有人陪自己一起幹這種事,值啊。
慎思嘴角一抽,不管羽鴻意了。他從包裹裏取出一個軟墊,墊在一匹馬背上,然後将晴思扶了上去,“阿姐,路上可能有點颠簸,你忍着點。”
這個時候,他們看到城內有幾個人驅馬跑到了城門。
慎思趕緊翻身上了另一匹馬,順手把羽鴻意也給拽了上去。
那幾個剛好趕到門口的,正是好不容易把火撲得差不多,終于發現白芷院三人都已不見的侯府之人。這幾人與之前那守衛說了會話,又朝他們看了眼,被他們的打扮蒙混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慎思将羽鴻意攬在身前,狠夾馬腹,拉着晴思那匹一起飛快往前奔馳。
“停下!”侯府來人很快發現了不對,呼喝着追了上來,“你們是什麽人?停下來,讓我們看看!”
傻子才會真的停下,三人策馬跑得越發快了。
“攔下他們!”侯府幾人在後面緊追不舍,但終究被拉開了距離,一時片刻追之不上。很快地,他們拉開了弓,想将三人直接從馬上射下來。
一箭襲來,慎思偏頭一躲,臉頰被劃出一道血線。
羽鴻意被他護在身前,但晴思還在邊上,他一個人無法全部護住。
“會騎馬吧?”慎思問。
“當然。”羽鴻意答得都有點無奈:自己究竟被這小子當成了一個怎樣的廢物?
而慎思得了他這句回答,把缰繩遞到他手裏,便直接翻身下馬,落到地上,手中寒光一閃。锵锵數響,緊随其後的幾箭竟被他就這麽擊飛了出去。
“慎思!”晴思臉色慘白,驚叫着想要将他抓回去。
羽鴻意靠過去,扯住這姑娘的缰繩,強行拉着她一起繼續向前,“他是自己下去的。”
晴思無措地目光看了過來。
“你不知道他的身手嗎?”羽鴻意有些意外地問了句,又道,“他是自己選擇斷後的。縱使擔心,我們也該尊重他的選擇,相信他的本事。”
晴思點了點頭,雖然目光仍舊充滿動搖,卻終于不再妄動,一齊跑離了射程。
羽鴻意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慎思立于原處,身遭有寒光不斷翻飛。
他帶着晴思一直跑入進一片山林。一入山林,兩人胯下的馬匹就開始惶恐不安,原地打轉,說什麽也不敢深入。
山林是兇獸的地盤。但追兵在後,他們并沒有更好的選擇。這也是之前和慎思約定過的情況。
羽鴻意将兩匹馬系在樹上。晴思怕得不行,蹲在原地不住顫抖。他蹲在這姑娘身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一起靜靜等着。
大概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吧,晴思都快急瘋了,他們終于聽到了腳步聲,很快一個人從山林外面走了過來。月光隔着樹冠,影影綽綽照下來,正映出慎思的模樣。
晴思仿佛一顆心終于落在了實處,連忙就要飛撲過去。
羽鴻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猛地将她拉住了。他清清楚楚記得這小子剛才臉上被劃出了一道傷,此時卻看不到半點傷口。
“怎麽了?”慎思看着羽鴻意這副滿是戒備的樣子,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是慎思?”羽鴻意問道。
慎思沒說話,給了他一個“你腦子撞樹了嗎”的眼神,走了過去。
晴思激動得不行,羽鴻意一個沒拽住,被她掙脫了出去。只見這姑娘沖到慎思面前就樓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還在發着顫,一看就後怕得不得了。慎思拍了拍她的腦袋,低聲安慰了幾句,她才終于松開了手,退後兩步,稍微冷靜了下來。
羽鴻意看了半天沒看出不對,終于問道,“你臉上的傷呢?”
“原來你是在戒備這個。”慎思輕啧了一聲,想了想應該怎麽解釋,然後發現怎麽都說不通,便直接揚起手中匕首,在自己臉上輕輕劃了一刀。
片刻後,這道剛劃出的傷口便自己愈合了。
“嘿。”羽鴻意眼睜睜看到這一幕,終于是信了,湊近了盯着這小子的臉頰仔細看着,“怎麽辦到的?”
僅僅讓傷口愈合,不是什麽稀奇事,羽鴻意自己就會。問題是,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慎思剛才什麽都沒做,沒念咒語,也沒有絲毫力量的流動,傷口真是自己好的。這就特別神奇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體質特殊吧。”慎思收起匕首,“天生的。”
然後他看了眼被系在樹上的那兩匹焦躁不安的馬,幹脆割斷了繩索,把兩匹馬都放跑了,“在山林裏面,馬匹根本沒用。”
羽鴻意看着二馬忙不疊一路狂奔出山林的樣,點了點頭,又問,“你把那些人都甩掉了?”
“沒有。”慎思答道,“都是些慫貨,看着我們進了林子就不敢繼續追了,正在外面守着。”正因為如此,他們沒了退路,只能想辦法在這山林裏活下來,并找到穿出去的路。
三人又往山林裏面走了點,沒敢太深,尋到一個稍寬敞的地方,清理出一片空地。
晴思躺在幹樹葉堆上,很快睡着了。
慎思坐在一旁,自覺守着夜,對羽鴻意道,“你也早些休息吧。”
羽鴻意折騰了一夜,也是有點疲憊,現在卻并不想睡覺。他坐在對面,隔着個火堆,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兩姐弟。
雖然有火堆映照,山林的深夜依舊十分陰冷。不知什麽地方野獸的吼聲,不知什麽蟲鳥的叫聲,不知什麽東西弄出的窸窸窣窣,在這寂靜的夜裏,止不住地往人耳朵裏鑽。更何況他們都知道,這片山林,是真的能輕易就将活人變成死人。
哪怕在睡夢中,晴思姑娘依舊忍不住顫抖。
慎思看起來還挺鎮定,手裏拿着根樹枝,時不時撥弄一下火堆。忽然,不知哪裏傳來“咯”的一聲,像是兩塊石頭猛地磕在了一起。慎思那手腕猛地一哆嗦,手中的樹枝就掉了下去。
“小子,”羽鴻意丢掉手中石子,壞笑着道,“你很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