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亂

“我到家了,”夏目鞠躬道謝,“麻煩你們特地和我走一路,非常感謝!”

“沒事。”神木擡頭望一眼天色,“我們本來就要下山的。”

“貴志?”塔子提着菜籃在家門口,“這位是?”

“你好,夏目君在山上好像碰到什麽麻煩。我們送他到家,應該沒事了。”神木和藹地與塔子交談,夏目打斷不及,讓神木說出“事情原委”。徐佑靜靜站在一旁。

[還好神木桑的說法是有人打算搶劫......也是,一般人不會想到妖怪吧?]

夏目回房間後揉捏着大妖怪——斑的胖貓臉:“貓咪老師,清醒一點!我有些問題。”

*啊~?*斑的貓臉上浮着一絲紅暈,酒氣濃重,軟趴趴地攤在地板上,*什麽?*

“今天有位妖怪想搶友人帳,”夏目盤腿坐着,拿條逗貓棒在胖橘眼前晃悠。斑的貓體态難以自禁地去追夠。

*唔~*

“它一直追着我跑了很久,但是我在碰到神木桑父子時,那種難受的感覺突然消失,它也不見蹤影。”

“它為什麽突然不追了?它是不是把神木桑他們當做目标...什麽的...”

*沒事~*

“貓咪老師!”

斑一改醉醺醺的腔調:*那對父子絕對不會被妖怪傷害的。*

“為什麽?所以是因為害怕神木桑嗎?”

*不是哦,妖怪在怕小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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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木君?”夏目不解地歪歪頭,“為什麽,靈力很強?不,那不是對妖怪更有吸引力嗎?”

*他身上有神獸的氣息,所以追你的妖怪被吓跑了。*

“是嗎。”夏目放下心來。

*不過那小孩還有一樣更高級的護身符——功德。*

“功德?”夏目不再晃蕩逗貓棒,靜下來思考,“做善事?”

*不是做善事就能得到的東西。這只是我們對那個玄妙氣運的近似稱呼,因為大部分都出現在善人身上,所以就叫功德了。你應該能看到吧?那小孩身邊很淡的金色。*

“這個...好像确實...但是不仔細看也發覺不了啊。”夏目回憶着,突然意識到什麽,“等等,也就是說壞人也會得到功德?”

*這個世界上,哪有純粹的壞人呢?夏目。*

“......”

*所以到底怎麽獲得功德,一直是個迷。*斑晃晃悠悠地邁着貓步給夏目解惑,*它不像其它氣運,可以被轉移,可以被聚集吸收,也會因人世變遷、通靈人的作用增加、消耗。一個人的功德只屬于那個人,自擁有到人的死亡,一直存在。*

“還有這樣的氣運......”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比其它氣運更加難以捉摸作用和規律。*

“怎麽說?”

*比如象征貴人的紫氣,會推助運勢,他能得到更多的升遷機會、機遇,事業順遂,甚至身邊的人都能被帶動。紫氣的人妖怪一般不會招惹,他們身邊很可能會有除妖師。黑氣,使生命消亡的煞氣,一般是軍人這種經歷過死亡的人具有的,低級妖怪也不敢靠近,他們會害怕。白氣,擁有淨化力量的人周身的氣息,接近于靈力吧,但它是被動的,并不能供人使用。*

*金色的功德,嘛,我們都這麽說。我們不知道它到底如何發揮效力,硬要解釋的話,只能用“機緣巧合”,或者“絕對的命運”來形容。*

“絕對的命運?命運...是會改變的啊...”

*命運當然能改變,但是也有不會改變的“命運”。*

“......好難懂。”

*難懂的話就不要懂了。*斑跳上小桌子,仰身露出肚皮,一派安逸模樣,*你只要知道,擁有金色氣運的人,即便是再強大的妖怪乃至神明,也不敢生出滿心惡意,這就夠了。*

[連惡意都不能有嗎?]夏目腦海中浮現比他高一點的少年背影。他眼中的徐佑只是一個文雅善良的男生......

夏目雙親已經亡故,自幼跟個燙手山芋般在親戚間轉斡,最後寄養在藤原夫婦家中。藤原夫婦是對慈祥和藹的中年人,他們真心把夏目當做親子撫養。

“說起來那個孩子,是神木桑領養的孩子啊,神木桑一個人帶養,應該比較艱難吧?”

“單親嗎?确實......”

塔子阿姨餐間與丈夫藤原滋提起神木父子,她聽說山裏有人對夏目不利時着實一驚,也十分感謝神木父子能将夏目送回家。

“但是神木桑把神木君當成親兒子呢,他們都是很優秀的人。”

夏目默默傾聽。[神木君也是養子......]

“貴志和神木君應該會談得很好吧?都是那麽溫柔的孩子。”塔子看向夏目,“貴志明天和我一起去登門道聲謝吧?”

“是。”[明天......但願大家不要在家裏開酒會。]一想起這個,夏目只剩滿滿的無奈。妖怪先生們總是晚上來找他,還好聲音普通人聽不到,不然吵到叔叔阿姨就又添麻煩了。

夏目與徐佑的相處不太自然,在被神木和塔子趕去房間裏時,兩人間的氣氛慢慢凝滞。

[這種情況下該說什麽?]夏目悄悄瞄一眼桌對面的徐佑,不知如何開口。[談都是養子什麽的也太失禮了。]

徐佑見眼前栗發男孩面露窘迫,貼心地打開話茬:“夏目君昨日沒受傷吧?”

“是,我其實...只是在鍛煉啦,跑步鍛煉。”

橘貓體态的斑悠悠舔爪,開始想着下午該去哪裏樂呵。

“鍛煉也需要注意安全,山間路面不平,灌木叢生,石礫石塊也多;有些地方坡幅不小。夏目君出危險,藤原阿姨也會擔心,不是嗎?”

“你說的是,我會注意。”确實是有理有據的勸誡。不過還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跑步要小心,夏目有些新奇。

徐佑看夏目這麽認真地聽取建議,輕笑出聲:“抱歉,我只是站在一個運動員的角度考慮問題,夏目君也不用太小心。”

“神木君是運動員?”

“嗯,網球運動員。”徐佑拿出球拍,娴熟地颠了會兒球。

“很厲害啊。網球,聽說需要花很多錢。”

“嗯......前期投入确實多。”

“那神木桑一個人...抱歉...我——”

“沒事,夏目君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徐佑又見夏目懊惱的樣子,柔聲勸慰,“我很幸運。”

[我也很幸運啊,能碰到藤原叔叔和塔子阿姨。]夏目動了動腳,改換姿勢盤腿而坐。

“神木君......總感覺很寂寞的樣子。”

“啊?”徐佑沒想到夏目會如此敏銳。

“失禮了!”

“......”徐佑與眼前溫和少年的棕色眼眸相視,眼中的自己,神木佑,平淡地端坐,身上是淺色運動服。

這個世界的神木佑。

他會有下一個世界嗎?

那會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夏目君。”

“是?”

“......呵呵,沒什麽。”沒有試圖解釋所謂的“寂寞”,徐佑起身去拿出紙筆,撕下一張小紙條交給夏目。

“這是?”

“神木宅地址,還有我的手機號。”徐佑微笑,“我有機會也會來八原拜訪夏目君,到時候還請勿要介懷。”

“我随時歡迎,神木君...有什麽...可以找我。”

“啊。”徐佑盤腿坐在桌對面,“夏目君是一位值得相交的朋友呢。”或許夏目曾也寂寞,現在,足夠幸運吧。

徐佑沒想到九州的靜心之旅會毀在最後一天。

祖母美和子得知他們會來,在家準備。因為美和子身體不好,葉山家将她接來照顧,家中還有一八歲的孩子。

在客廳送上禮品,神木帶放下背包的徐佑去與美和子及葉山一家言談,噓寒問暖以外,家庭也成了話題。

“雖說男子如年越面,過了三十不要緊,神木君總該成個家的。”

“這......并沒有找到合适的。”

“能相處得好就行,何必非要看對眼呢?”

“我看川崎太太家的姑娘就合适,她今年二十四了,正着急呢。”

“這不好耽誤啊,年齡差那麽大......”神木笑着推脫,右手摟着徐佑,“都有孩子了。”

“你平時上班怎麽好照顧,家裏有位內助打理不是很好嗎?”

“唔唔......”

等幾人談畢,父子倆正要告辭,徐佑去拿包時竟見小男孩拿着他的球拍,用打火機點着燒拍框上的網線。

拍框已經燒焦了。

顧不得其它,徐佑沖上去按住男孩的右手腕奪過打火機,又擡膝将他踹翻在沙發上,男孩兩只手腕部被徐佑右手牢牢捏住,随後被脆生生地扇了一個巴掌。

“哇——”被扇懵了的男孩眼淚頓時奪眶而出。神木趕緊上來抱着徐佑往後面帶,葉山夫婦沒想到如此情況,一位上前看孩子,一位面露愧色向神木父子道歉。

“很抱歉,我家小孩太失禮了。”

“這個......”

“嗚嗚——”

客廳裏鬧成一團,神木偷瞟一眼徐佑,發現他面色陰沉,全身緊繃,心裏一慌。[小佑這樣還是第一次見......]

“道歉。”徐佑盯着被母親抱在懷裏安慰的男孩,可惜并沒有得到回應。葉山為難地看看神木,美和子也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關于這件事真的對不起,我們之後一定會好好教育勝男!...神木君這個...網球拍是麽,我們會賠付。”

主人家都這麽說了,神木謙和地表示諒解:“沒事,小佑也有些失态。”他拉一拉徐佑的手:“好啦小佑,我們去買新的球拍......一定買一模一樣的,好吧?”

徐佑繃着臉很安靜。

美和子去裝好球拍和背包,給徐佑背上,輕輕拍拍他的肩,一家人把父子送到玄關。兩人換鞋後和主人家行禮,勝男躲在母親身後,偷偷朝徐佑扮鬼臉,徐佑只是稍微欠身,因此盡收眼底。他臨走前低低吐出一句:“相鼠有齒,人而無止。”

作者有話要說:

出處《國風·鄘風·相鼠》意思是:看那老鼠還有牙齒,做人卻不知廉恥。(做人不知廉恥,不去死還等什麽呢?)

經常打不開評論...JJ在抽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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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讨厭的數字和喜歡的數字是?

佑:喜歡2,讨厭16。

幸:喜歡1,沒有特別讨厭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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