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博學篤志
吳時楓第一反應是不知所措,第二反應是這個姿勢也太gay了吧,第三個反應還是不知所措——我的死對頭現在倒在我懷裏該怎麽辦?
“喂,孟澤同學,你沒事吧?”
高義看了看孟澤泛青的臉色,無奈地對吳時楓說:“老哥,他都疼暈了,你還問人家有沒有事。”
前排的女生急忙道:“班主任說過這幾天醫務室都有開的,教官你先把他送到醫務室裏再說吧,孟澤看起來應該挺嚴重的。”
“嗯。”吳時楓将他整個抱了起來,走了兩步之後發現自己低估了一個高中男生的體重,于是讓跟着他跑的高義把人扶到他背上,然後狂奔向醫務室。
結果裏邊一個人都沒有,吳時楓就着門口那個號碼打了個電話:“喂,是醫務室的老師嗎?這裏有一個學生暈倒了,請問您在哪裏?”
還在校門口和保安唠嗑的鄭誠玩忽職守,于是緊張的話都說的磕磕巴巴:“啊,好的,我在廁所,馬上就來。”
吳時楓接着給班主任陳強也打了一個電話,他思忖片刻,坐在了高義和搖搖欲墜的孟澤旁邊,孟澤其實還有意識,就是一睜眼睛就開始翻白眼,為了形象,孟澤還是決定打死不睜眼了。
吳時楓:“你父母的電話多少,還是通知一下他們吧。”吳時楓現在是作為一個教官,該有的責任不能意氣用事,危及到生命健康的事也要慎重再慎重。
孟澤有點想吐,五髒六腑的疼痛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冷冷道:“不要。”
“怎麽了怎麽了....”陳強從辦公室馬不停蹄地跑了下來,“怎麽回事?”
吳時楓将剛剛的情況簡要複述了一遍。然後口齒清晰道:“打我打的那麽有活力,不可能一個小小的胃疼就能把他疼得快暈了,我還是建議讓家長進來把他帶去醫院看看。強哥,你知道他父母的電話嗎?”
陳強也沒顧得上問自己什麽時候和吳時楓稱兄道弟了,翻了翻手機通訊錄和開學第一天填寫的學生家長聯系表,打了孟澤填寫的他父母的電話,結果都是空號。
“怎麽都是空號,孟澤你是不是寫錯了?”
孟澤繼續搖搖欲墜着,沒搭理他。
這時候鄭誠趕了回來,一邊跑進醫務室一邊讓他們把孟澤扶進來:“怎麽了小朋友?”
Advertisement
比鄭誠高了半個頭的小朋友有氣無力地回答道:“胃疼,連帶着內髒也疼,老毛病了。”
鄭誠按了按他的肚子,一心二用地問:“按這裏疼嗎?你們高中生啊,不要經常不吃早飯,上課還死命趴着睡,內髒都給你們壓壞了。”
“疼。”孟澤倒吸了一口氣,鄭誠已經翻開他的短袖上衣,感覺隔着一層布料總是不順手,只見那蒼白的皮膚上兩道開刀過的痕跡觸目驚心,胃和肋骨所在的位置各一條,其實已經淡化了,可在這種平滑而白皙的皮膚上就是分外顯眼。
“這個是...”鄭誠擡頭看他。
孟澤面無表情地坦白道:“胃破裂,肋骨斷過,醫生我拜托你速度快點。”
鄭誠的這個速度還不如他自個回家去磕兩顆藥來的快。
“那就是當時沒恢複好了,我這裏只能給你開兩顆止疼藥,這個恐怕要到醫院去問問有沒有辦法根治了,後遺症這些都需要慢慢調理的。”鄭誠頓了頓,又道:“頭會暈可能是因為低血糖,我們學校沒有輸液的設施,不如你去門口小診所挂瓶葡萄糖?”
陳強已經把熱水都打好了,親爹似的将藥和水塞到孟澤手裏,然後道:“快把藥吃了,一會我帶你去診所挂水。”
說完他又看向吳時楓:“你快回去看着我們班那群學生,現在指不定又偷懶坐地上了,那個什麽義的....”
“高義。”高義撅着嘴道。
“對對高義,你也和孟澤一起。”陳強說完就和高義一起把孟澤扶了起來,吳時楓盯着他們看了一小會,這才轉身回去。
這剩下的大半個早晨都沒有孟澤可以罵了,吳時楓莫名覺得還挺孤獨的。他站在隊伍前面,看見隊伍缺了一個空的位置,腦海裏沉默地閃過孟澤身上那兩個駭人的傷疤。
他到底經歷過什麽呢?吳時楓控制不住自己對他的好奇。吳時楓思來想去,心裏隐隐有了一個猜測——這貨大概從前就是一個不良少年,和人打架鬥毆出了一身傷。
作為不良少年本人的吳時楓突然滿心都湧起了正義,想着等孟澤回來,一定要勸他改邪歸正,教他好好做人。
孟澤下午也沒回來,其實挂完水又吃了止疼藥,沒有多久身體就恢複過來了。不過難得有一個不用進去受苦的機會,孟澤裝作重病的樣子,用他奶奶魏玉萍的手機撥給了班主任。
“我是...阿澤的奶奶...”
“誰?”
魏玉萍的普通話說的不好,夾雜着濃烈的口音。孟澤輕輕在他耳邊提醒道:“是孟澤。”
“哦哦,是孟澤。”魏玉萍道,“孟澤他病了,要請假,下午。”
班主任:“好的,讓孟澤好好休息,您讓他父母帶他去醫院看看吧,我今天看他好像蠻嚴重的...”話還沒說完陳強就住了嘴,學生檔案他還沒怎麽看——孟澤填寫的父母的電話是空號,請假是他奶奶來請的...
陳強連忙道:“您就讓孟澤好好休息吧,晚自習不來也沒有什麽太大問題,但明天軍訓會操可不能遲到。”
“哦。”陳強話說得太快,魏玉萍根本沒怎麽聽清,畢竟對普通話還實在生疏,“好。”
“那我先挂了。”陳強在聽到對方的答複後将電話挂斷,回到辦公室翻起了學生檔案,他之前都只關注到學生的成績,居然忽略了學生的家庭情況。
果然,孟澤的監護人那一欄是他奶奶魏玉萍。從小學到初中的評語如出一轍,都是學習成績極好,很聰明。但性格孤僻,為人偏執,剛愎自用,能說會道。
當然,評語沒有說的那麽直接,但連起來看,就能拼湊體會到這個意思。性格孤僻和能說會道顯然不是一個人身上能同時具有的,但孟澤的确具有這種特性。
孟澤在請完假後,就鑽進了空調房裏,今天意外的沒什麽睡意,不過在床上躺着玩了幾局2048後,睡意突然襲來。
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
孟澤開了臺燈,在一本棕皮小本子上用鋼筆寫下了幾行字——9.6/今天,又夢見了惡心的事。
“你不要和我說抱歉,如果愧疚的話,愧疚一輩子不是更有誠意嗎?”
寫完他旋上筆帽,順手翻起了前面的內容,沒有一頁看了能讓人開心的。與其說這是一本日記,不如說這是一本喪氣滿滿的遺書。
為什麽我要活的這麽抑郁呢?孟澤将本子和筆都塞進抽屜,為什麽這麽痛苦都要活着呢?為什麽...可是又哪來這麽多為什麽。
突然他的手機屏幕亮起,孟澤掀開眼皮看了一眼,他的QQ一個人都沒加,也不知道每天登陸的意義在哪裏。是陌生人發起的臨時會話:阿澤,你在六中吧?
孟澤的瞳孔驟然一縮,萬年不變的表情終于微微動搖了。
還沒等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對方又發過來一條消息:你為什麽要躲着我呢,因為這種事情不去一中,把自己的前途都給毀了。阿澤,我很驚訝。
阿澤,我想去找你。
孟澤猶豫了一秒,手指碰在了“屏蔽對話”那一欄上,他的心跳狂跳起來,不消片刻又沉寂下去。
9月7號。
各班都由自己的教官帶隊下去,四班同學在走廊排成兩列縱隊,吳時楓一邊走下去檢查他們是否都帶好了帽子,一邊說道:“大家一會平常發揮就行了,得不得獎無所謂,別辜負自己這麽多天的訓練就好了。”
雖然他臉上的表情與他說的話相駁,充斥着“你們他媽要是表現不好就弄死你們”的陰氣森森。
路過孟澤身邊的時候,吳時楓裝出一副十分關心他的表情,笑裏藏刀道:“今天胃還疼嗎?千萬別又虛落地暈過去。呀,臉色怎麽這麽差,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臉色這麽蒼白別是腎虛,得好好調理一下才是。”
孟澤今天也破天荒得沒怼回去,臉黑得吳時楓懷疑自己昨天殺了他媽。孟澤沒反應,吳時楓也自讨沒趣地走回隊伍前面,帶着一衆學生井然有序地走了下去:“各位一會都嚴肅一點知道嗎?”
“知道!”四班學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鬥志昂揚,跟着前面三班擡頭挺胸地走起了操。吳時楓在旁邊滿意的笑笑:“很棒,走的很齊,一會路過主席臺的時候都注意把校訓喊得大聲點。”
由于經過吳時楓魔鬼式的訓練,四班的學生們習慣性得都集中了注意力,一刻也不放松地想前走,然後在快到主席臺前的時候吳時楓喊:“1,2,3,4。”
四班全體學生器宇軒昂:“1!2!3!4!”
“我們的校訓是——”
“愛國愛校,博學篤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