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9-1
唐蜜和安容搭乘電梯, 上樓, 安容看一眼記錄在手機裏的門牌號,站定在了一間小戶型房門口:“是這裏了。”
按門鈴很久, 才有人來開門。對方站在裏屋, 壯實身材,國字臉, 眼袋浮腫,不知是酗酒過度還是失眠過度。
開口也沒好氣:“找誰?”
安容稱呼他為趙先生, 自報家門, 出示了證件,對方才肯開門給她們進入。
“趙先生,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曉楠的事情……”
“曉楠?”趙鐵軍眼睛充血盯着安容,“曉楠做錯什麽事了?這個臭小子, 又不肯拍照想去玩?怪不得我今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他回來了……你等着, 我去教訓他一頓,我這會就讓他馬上跟你們回去工作!”
他起身往裏屋, 邊走邊罵, “臭小子, 你給我出來, 還要不要吃飯?信不信我把你丢去海裏喂狗?”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安容話還沒說完, 就被趙先生這副怒發沖冠的模樣,震懾得當場愣住。
不過片刻,屋裏傳來小孩嚎啕大哭與男人暴怒的喊叫,與此同時伴随着大手拍打肉身的肉搏聲, 啪啪啪作響。
唐蜜自進屋裏來就坐立不安,直至聽到趙鐵軍沖進去打罵孩子,她終于坐不住,起身往屋裏,想要制止趙鐵軍粗暴打孩子的行為。
安容反應過來唐小姐不見了的時候,也猛地起身闖進了門裏。
一進門發覺已經來不及了,唐蜜護住了被打的孩子,趙鐵軍下手不分輕重,帶着宿醉的氣息,他把唐蜜當成了曉楠,猛地一拉一推,唐蜜被他重重甩至書桌一角,額頭已有紅血滲出!
安容吓得尖叫出聲!
徐鋒很快驅車趕到,他已經從電話裏聽到安容的講訴,進門就揪住趙鐵軍這個醉漢的衣領,将人高馬大的男人逼到牆角落。
趙鐵軍蠻橫慣了,又是個大男子主義,被個同等身材的男人逼迫,第一時間自然是要反抗,可惜他昨夜喝了點酒,論力氣似乎又不是這人的對手,很快就弱勢的被死死壓制。一雙眼睛紅腫的瞪着徐鋒看。
徐鋒不與他廢話,擡手給了他一拳,直接打中他的側臉。問他:“你打她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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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楠見爸爸被揍了,“哇”一聲哭了出來,哪怕這個爸爸剛才還要揍他。
林龐慢一步上樓,一進門就見到這副場景--唐蜜被安容扶着坐在茶椅上止血,徐鋒正在和曉楠爸爸對峙。
他趕緊過去拉住沖動的徐鋒。
可是徐鋒哪裏是那麽容易被他勸住的?
唐蜜額頭的血止住了,多虧了曉楠及時找來的止血膠布,只是位置太敏感,怕是會留疤痕,安容無比愧疚,眼淚掉個不停。
唐蜜輕慰安容幾下,走上前去拉住徐鋒,“哥哥,我沒事,你松手!”
趙鐵軍怕是懷恨在心,冷嗤一聲。當即又受到了徐鋒一個拳頭。曉楠哭聲更激烈了,伴随着安容軟蠕蠕的抽泣,雨聲啪啪落在窗外的鐵罩……
屋子一片混亂,唐蜜覺得頭痛,捂着頭坐回椅子上。
徐鋒忽的回頭看她一眼,用力松開了趙鐵軍的脖子,警告他:“你以後再敢碰她一下,你一分錢都別想拿。我還要你吃官司,你把吃進去的錢全給我吐出來!”
趙鐵軍自然不忿,但是聽他提到了錢,又似被人拆了骨的老虎一樣,順從的趴低。
剩餘的事情便交給了林龐處理。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徐鋒冒着雨堅持要帶唐蜜去醫院處理傷口。
哪怕那傷口看起來不大。
還好醫生對徐鋒再三保證“這點小傷口不至于留疤”,他才能釋懷。
醫院不便久留,那個消毒味讓唐蜜覺得不适。
拿了藥就坐車回去。
車裏,徐鋒情緒很低,看樣子是要和她攤牌。
“以後別來公司找我,我的事情你別管,說好各過各的,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非要我把話說那麽清楚?”
唐蜜默默的抱緊了自己。
“我看到曉楠被他爸爸打了。”
“看到了又怎麽樣?”徐鋒說:“你覺得你能做什麽?替他挨打嗎!”
她是什麽都做不了。“可是難道我就要這樣眼睜睜看着曉楠被虐打嗎?”
“如果哥哥你看到曉楠挨打,你也一定會上去保護他的。”
徐鋒側頭看她一眼,不說話了,他直視着前方開車,雨已經漸漸小了,遠方慢慢出現了一道三色的彩虹。可惜有些暗淡。
“曉楠是不是被虐待,我會再去調查的。”徐鋒沉靜的語氣。“我向你保證,如果趙鐵軍以後再打孩子,我讓他一個子都拿不到,這樣處理你滿意了嗎?可以不要再多管閑事了嗎!”
唐蜜只好閉上了嘴。
一路再無話,車子開到了門口。
解了安全帶,下了車,走到青棗樹下,徐鋒說:“現在來說說你的問題。”
剛才他不讓她說話,害得她現在不敢輕易開口,點點頭,聲音也發不出,看着月光照在青棗樹的枝葉上,葉子被照得油亮亮的,映着地上雨後一灘一灘的水,那水裏有月色,波光粼粼,風一吹,月色仿佛也跟着動,心也動了。像是鏡中水月。
唐蜜仰頭看被月色照得面目清隽的徐鋒。他要和自己說什麽?表白嗎?這可是個好地方。風也好景也好連鳥也來助興,叽叽喳喳的叫個不停。
唐蜜洗耳恭聽。
“唐蜜,你媽過世了。”
喔。她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一個星期後的葬禮,你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說希望你去參加。”
唐蜜想起了前臺林琳說的有個女人來找他,大概就是為這事了。
徐鋒看着她:“下周一吧,你換好衣服,我去接你出席。你爸爸到時候也會到場,黑衣服有沒有?”
“哦。”唐蜜說,“我不想見她。也不想參加什麽葬禮。”
人在世的時候她都不想見,何況是葬禮。
“她那麽抛棄我,他們那麽傷害我,我帶着那麽多的傷疤,我不說了不代表不痛了,我怎麽還能去給她參加葬禮?因為他們我連自己都讨厭,世界上那麽多人,我只是讨厭他們。”
“唐蜜,人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要向前看的,你的傷疤在這裏不代表你要永遠抱着它,你那天做夢了說什麽你知道嗎? ‘別打我別打我’,唐蜜,沒有人會再打你,但你願意和這個世界和解嗎?你願意原諒過去的人包括你媽媽嗎?”
她往後退一步,踩在水裏,一腳下去都是水,徐鋒把她拉出來。
“我有哥哥就好了。”唐蜜說。
他輕嗤,“哥哥兩年後就和你分手。”
“那我也可以不走,我喜歡你。”
徐鋒的手落在她胳膊,想過她是喜歡自己的,沒想過她會主動說出來。
“你真的喜歡我嗎?還是說你喜歡的只是過去的那個我?現在的我包括我的生活,你真的了解過我的現在嗎?我不是你回憶裏的那個哥哥,我現在有新的生活,新的工作、新的社交。”
“唐蜜,我一直不明白你喜歡的到底是過去的哥哥還是現在的徐鋒?”
他松開了她的胳膊,她往後退不小心還是踩中了一灘水,腳底都是泥巴。
也許連她也不明白。
他站在身後看她走進屋裏。踢飛了腳下一團泥巴。轉身反方向沖進了夜色裏。
他很煩躁,對過去的“哥哥”感覺不爽,這也沒什麽,她喜歡誰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但為什麽就是有一些失落的情緒無法排解。
唐蜜走進了屋裏,家裏沒有人,只有飛飛矜持的蹲在樓梯口等她。
飛飛好像等她好久了,一骨碌站了起來,忘記自己身為一條醜陋的狗兒,必須離女主人遠遠的。
可是女主人今天不知道撞了什麽邪,她主動走到它跟前,半蹲了身子,朝它伸出了美麗纖細的手。
飛飛起初驕傲的偏了偏狗腦袋,後來,它也迫不及待的伸出一只狗爪子,碰到了女主人柔軟的手,瞬間露出羞澀的表情,發出了一聲柔順的“嗷嗚”。
這一晚,飛飛狗子不停舔着自己的狗爪子,它羞澀的看着唐蜜,水潤潤的眼神像是在說:看吧,我一直都想和你牽手手,只要你主動一步,我就給你牽小爪!
唐蜜走去關了窗戶,外面的雨還在下,飛飛匍匐在她腳邊,她忍不住想:明天雨會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