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8-3

第二天, 唐蜜下樓, 再度遇上了白豔與溫甜恬,吓了一跳。

“你們在這裏坐了一晚上嗎?”唐蜜開口, “溫教授呢?”

白豔瞥她一眼, 仍帶着宿醉的氣息,“關你什麽事?”

唐蜜可沒想管她, 只是心疼溫甜恬,她還這麽小, 就濕着身子在樓梯口待一整夜。

“姐姐。”溫甜恬喊她一聲, 固執的伸手,仍是要把昨夜的糖果送給唐蜜。

白豔見她們如此“情深”,忍不住冷笑一聲,“你是傻子嗎?人家都不要了你還自作多情? ”話落, 她突然舉起大手打向溫甜恬臉蛋。

下手的力度極重, 像個瘋狂失控的女人,哪裏還有跳肚皮舞時的魅力性感?簡直就是個潑婦無疑。

溫甜恬被她一巴掌掃過來, 怔怔的看着地板, 眼淚大顆大顆滴落, 她不敢反抗, 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可想而知, 她在家也是這樣遭遇暴打後不敢吭一聲的。

唐蜜握緊了拳頭看着她。第一次親眼見到白豔出手毆打孩子,內心震撼。她想起以前藍非也這樣打過自己的臉,那時她不僅覺得疼,還覺得屈辱。

待白豔再想沖溫甜恬出手時, 唐蜜伸出一只手鉗住她。

白豔手腕柔韌,自然比不上最近一直訓練的唐蜜,很快被捏到骨頭痛,咬牙切齒瞪着她。“放手!”

“你再打她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唐蜜警告她,慢慢松開她的手。

白豔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她,仿佛無法确定剛才一只手就捏住自己的人,真是柔弱的唐老師。

她抱緊了雙臂,哼一聲不服氣的說:“怎麽,想報警嗎?說我虐待小孩?上次的事情你還沒長教訓?”

唐蜜側過頭不開口。

不,她不再相信報警,她已經吃過虧,從此以後她只相信她自己。

白豔猛地站起身,粗暴的力度将溫甜恬拉起來,背對着唐蜜打算離開。

唐蜜看着她,手機悄悄摁下錄音鍵,在她身後喊了她一聲:“白豔。”

白豔半回頭,不懷好意的問:“怎麽?”

“請你不要再打她了!”唐蜜說。

白豔忽然冷笑一聲,回頭看向她,語氣嘲諷:“唐蜜你聽清楚了,我呢,是不可能不打她的,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一看到她這張臉,就想起他爸爸那張龌龊變态的臉…我現在是她的繼母,就是她法律上的母親,就算把這個小賤貨當垃圾一樣掃掉,也和你沒有一點關系。知道嗎?”

唐蜜聞到了她身上愈發濃烈的酒味,猜想她有些酒後失常。

白豔自顧自的說,“你們一個兩個都是賤貨,以為是什麽高學歷素質人才,其實個個都是龌龊惡心的玩意,也不比我高尚多少。”

唐蜜說:“你喝多了。請你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關你屁事。”白豔拉着溫甜恬朝樓道另一邊走去,“我弄死她也與你沒關系,有本事你自己生一個去啊!”

唐蜜見她們走遠了,只好走開。把手機小心關好收在口袋裏。

唐蜜正常上課,正常去吃飯,正常去體育館練習跆拳道。

今天教跆拳道的老師換了一個,唐蜜很不适應新老師的教學風格。

南溪倒是很适應,還尤其嗑新教練的顏,“真帥。嘻嘻。”

做拉伸熱身運動時,唐蜜問她:“老教練去哪裏了?”

“走啦!”南溪說:“教練上個月就說他要走。你不記得嗎?”

哦,她記起來了,教練的确有這樣說過。他早就有所計劃,而且還找了個新教練來代他的課。

“他去哪裏?”唐蜜問,“真的是去南極嗎?”

“不知道哦。”南溪笑,“少寧說教練是單身,他很自由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真好。”

可是唐蜜忽然想起那天在操場的石凳上,教練說他寂寞。一個人那麽寂寞,為什麽還要一個人走那麽遠呢?

下課時間,她走在擁擠的校道上,路上有深淺的落花,被路人踐踏。

只有在上課下課的時候,校道上才會這麽熱鬧,遠遠看着,是一疊一疊的人群背影。

她想,大家也都會寂寞嗎?一定也是寂寞的。

有些時候我們看起來熱熱鬧鬧的,但是你永遠都清楚,我們不過是孤獨的一個人。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與我們一樣的思想與靈魂。我們赤條條的一個人來到這裏,最後也是孤單的面對生活。

沒有人會陪着你做決定,只有你自己能為自己做決定。

沒有人能完全理解你,你也無法把自己的心思徹底暴露給別人看,很多內心的問題是注定無法解決的,甚至找不到源頭。

她想她像從前一樣的孤獨,也許她以後也會一直孤獨。

身後有腳步聲。

白少寧追上來問她:“老師,我在後面喊了你很久。”

“是嗎。我都沒聽到。”

白少寧笑笑,“老師今天心不在焉的。”

“哪裏?”

“你還不知道嗎?”白少寧說:“那我可直說了,你今天都忘記叫我們交作業了!那群飯桶都在底下竊喜呢。哈哈!”

白少寧哈哈笑,他笑起來很爽朗,很年輕,讓人覺得一切都有希望。

唐蜜最近常常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些人總可以笑得那麽開心,就和白少寧一樣,今天她感覺自己或許找到了答案,或許是因為他從沒有被徹底傷過心。她希望他永遠笑得像今日一樣。

“啊,對。”唐蜜終于記起來,自己上星期給同學們布置過作業了。

好像是一條思考題,當時她布置得興致盎然的,而且還羅列過一整張的筆記,看樣子是要幹一票大的。可是轉眼她竟給它忘了。

“老師,為什麽一個假期回來你又變得不一樣了呢?”白少寧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氣很熱,他路過一個賣汽水的小賣部,拿錢買了一瓶礦泉水,一瓶檸檬水。問唐蜜:“要哪一瓶?”

唐蜜沒有拿,低着頭繼續走路。他喝口水,跟在她身旁。

“那是變好了還是不好了?”唐蜜問。

“我可以說實話嗎?哈哈。”白少寧擰開了檸檬水給唐蜜。

唐蜜還是不喝。

“變不好了…其實也沒什麽。”白少寧呵呵笑,他永遠不會在她面前說假話。“唐老師,我只是希望你開心。”他把瓶蓋擰緊了把檸檬水再遞給她。

“我不喝檸檬水。”她與他始終保持距離。

白少寧笑着把汽水收了起來。心想,老師為了與他劃開界限,連瓶水都不放過。可是他因此越發喜歡唐老師了!

“老師,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解不開的難題,但我永遠支持你,你也許只是把我當成了學生,但我把你當成了老師,朋友,夥伴,同學,美好的回憶。”

“謝謝你。”

“希望你快點找到你的難題的答案。”白少寧說,“就好像我上個星期,也找到了你留下的問題的答案,回去後,我安靜的思考,聽聽音樂,找找資料,發現問題也不難,今天我已經有答案了。”

“那很好啊。”唐蜜笑,“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難題都能通過找資料,聽音樂就得出答案。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能夠花費精力時間就找到答案的問題,都不是什麽難題。”

到宿舍樓了,唐蜜和他揮揮手再見。

白少寧和她說:“老師,下次上課請叫我起來回答問題。”

“好的。”唐蜜說。

她走到樓下的芭蕉樹下站好了,望着二樓窗戶的方向——她想,她有什麽難題呢?

她的難題看起來不難,但也不簡單。始終沒準确答案,也許很多問題是不需要答案的,只需要一個時機來打破。

可她只有自己孤身一個人,沒有人會支持她。她沒把握自己能贏,難道要同歸于盡?

晚上,唐蜜在窗前看未完的小說,聞到了空氣裏飄來的晚香玉的香味,奇怪,這裏附近都沒有人種植這種植物,怎麽最近她一到夜裏就會聞到晚香玉的香氣。

她伏在桌子上,耳朵又好像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有人練習唱音階的聲音:啊啊啊啊,噢噢噢噢,伊伊伊伊……

她突然想起那時年少,大約是上小學一年級,一大堆同學擠在小小的音樂教室,講臺上一座殘破的舊鋼琴,大家站起身練習爬音階。那是音樂課堂上最枯燥的時光。恨不得一下子按快進鍵,最好是直接delete鍵。可是今日想起來卻又懷念。

那時候的日子真是枯燥,可也回不去。想想還是那時最好,雖然學得很枯燥,但是你的同伴那麽多。一起呀呀學唱,注定不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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