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亭亭如蓋(1)
深裏去了一遭,他人就退了出來。
繼而,梁京聽到耳後細碎的動靜,她恹恹回首來,看到章郁雲夠地板上的衣服,從西服口袋裏翻出了幾個花花綠綠的東西。
他取了一枚,當着梁京的面撕那鋸口齒,接下來的動作,她難為情,閉上了眼睛。
聽他再來自己身邊,梁京先聲,“那是什麽?”
“你睜開眼睛看看呢,顯而易見,是安.全.套,姑娘!”章郁雲重新吻她,想她重新熱起來。
她知道是……,問題是,“章先生随身攜帶哦!”
“別鬧。別壞我的興致,圓圓。”他再次擠進去,聲音浮浮沉沉地告訴她,自然是我買的,為了圓圓你。
将将要降落的微塵再次揚舞起來,喧嚣肆意。
章郁雲幾番動靜之後,突地極為孩子氣的口吻,“圓圓,我想拍脊.背.線。”
梁京原本就處于支離破碎的游魂狀态,再細聽完他的浪蕩話,羞惱地直扭動自己,果真以為他要這麽做,急赤白臉地罵人,“你變态!”
她愈罵,他愈兇。
兇到梁京覺得自己就是院子裏蟄伏花期的藤本月季花架,只是被疾風刮散掉了罷了。
姑娘最後撒嬌了,嬌滴滴地求章先生抱抱她。
後者無條件服從姑娘的話,二人再次正面相擁時,章郁雲問她,舒服嘛?
他要聽。圓圓,這沒什麽可羞恥的!
也許回答他晚了,抑或答案于他根本不重要。梁京的是與不是,終歸是要由他鬧一場。
Advertisement
他希望他的姑娘先癫狂,再拉他一起墜魔道。
再無往生也無妨。
章郁雲額邊的一滴汗,滑到下颌處,珠子随着他急切的律.動,幾次梁京都以為要砸到她臉上,卻未如願。
她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迎湊起點身子,去銜吻他的那滴汗。
汗的主人不允,甚者,摁回她,說些張狂無邊的輕佻話,比他的力道更能浸.淫人心。
梁京斷斷續續地求他,不要說,也求他輕一些。
章郁雲難辦到,他難以言說這份崩壞感,俨然她身體裏有藤蘿絞着他,有魂靈吸着他,直叫他心力交瘁。
末了,梁京一聲失控地低泣,終究撞斷了章先生堅守的那根弦。
二人淹沒在彼此的氣息裏。
小樓外,溶溶一地的月色,
巷弄裏,哪家門樓裏在用收音機聽蔣調的評彈,悠揚且定心:
想水往東流總難再返,
月缺花殘碎鏡瓶,
楊娘娘已死她豈能生。
請加鞭追趕羊腸道,
但聞何處滴鈴聲,
鳥啼花落夜沉沉。(注1)
章仲英個人名義成立的基金會,今年正好三十周年。基金會以慶禮的形式,籌辦了一場慈善拍賣。
今晚拍賣的古玩字畫及古董衣種種,悉數出自藏家捐獻。
章家捐獻的是套明代蓮花瓣紋的尖足茶盞。章郁雲打趣,屬于老爺子的壓箱底貨。真真不過了,捐出去,大家都別存想頭了。
這日,梁京原本答應陪章郁雲出席這場拍賣會的,理由是Elaine也有幾件古董旗袍,後者聽說這一出,想着也能捐一份出去。餘下三件,就各自孫女、孫媳一人承一件,大家相安無話。
梁京答應先替Elaine去望望這場慈善會的光景。
但她鴿子精了。
在案的客戶臨時追加設計變更,她和對方工程師電話會議了近一個小時,等她歸攏案頭時,才發現天全黑了,靜音的手機上也惶惶挂着章郁雲撥來的三通未接來電。
她給他回電時,開場白,“是我。”
“你是誰?”生氣了。
梁京一邊關電腦,拿包包,一邊夾手機在肩耳之間,“我開會的,沒注意時間。”
“快要開始了,”章先生那頭隐約聽到會場隆隆地回旋音,他些微地嘆一口氣,“來不了就罷了。”
他的口吻遠遠地,仿佛早已料到梁京會這樣。
這反而叫梁京一時反骨生了,“您不要我去了嘛?還是會場對遲到的客人有懲罰?”
“是我對你有懲罰,等我回去!”
梁京面上徒然烘熱,她不想他覺得自己是在消極地回避才不去,“我現在就去!”
“……”
“章先生!”顯著的撒嬌話。
“開車注意安全。”
“嗯嗯。”
梁京近視度數不深,上學的時候除了做設計或者看比賽她才戴眼鏡。三哥問過她,上選修課什麽地,階梯教室也看得見?
看得見,因為她去的晚,只剩下前面座位了。
沈閱川聽後直樂,坐前面男生也看不到你啊?
二十歲不到的圓圓,反問三哥,為什麽要看到我?
人生無處不唏噓。回頭再梳理瑣碎時,會拾珠般地收獲許多東西,或曾得到,或已失去。
也許那時候的三哥适當地沉默裏,就理智地為圓圓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他在等一個姑娘好起來,也在等她慢慢長大。
亭亭苕苕,無病無災。
如今她只有開車的時候戴眼鏡,尤其晚上。抵達會場,泊好車,下來的時候忘記收回扶手箱了。
她戴着這副玫瑰金邊的近視眼鏡,慌慌張張往裏趕。
有正式請柬是沒錯,可是會場工作人員送她到電梯處就走了。客人VIP休息室散落不同樓層,且只有相應的門禁磁卡才能抵達各自樓層。
确保客人隐私,會場一樓勤務人員是不能上樓的。
于是,梁京沒了引路人,到了十一樓,一踏出廂門,中庭電梯處,她找不着南北了。
憑感覺往右手方向走,對着請柬上的號碼找房間號,可是越走越離目标數字遠了。
她這才選擇掉頭。轉身有點急,正巧某休息室有客人往外推門狀,梁京與出來的人撞了下,結結實實。
那中年男人無端投視過來,瞧是個小姑娘,又一身通勤裝扮,以為是會場員工呢。再看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人倒是婉約實誠,沖他先開口抱歉了。
男人注意到她眼鏡很可愛,挂耳鏡腳最末端鑲着兩顆圓潤的珍珠。
“在這裏工作?”
梁京起初還沒明白對方的意思,只清淺地搖搖頭,然後打算離開。豈料對方滑頭且刁鑽地搶走了她手裏的請柬,眯眼就要看。
梁京被冒犯到了,她下意識要惱,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并呵斥的口吻,“……”
“圓圓!”
一記冷冷的聲音在廊道最盡頭生發出來;
而這廂老油條的滑頭男人也下意識咋舌了下,因為請柬上的VIP房號是今天的東道主,章家。
章郁雲從那暗昧盡頭裏走過來前,讪讪之人已經想把請柬還給梁京了,可惜這小妞遲遲不接。男人認識章郁雲,如果單方面知道其名諱算認識的話。
“章先生。”
被問好的人上來沒有多少對等的禮數,先來牽梁京的手,歸在自己的掌心裏後,才緩緩移過風輕雲淡半張臉來招呼不認識的問好,“請問發生了什麽事?”
“哦,”
“她年紀小,慌張冒失,沖撞了您,還請擔待。”章先生很沒水準地打斷別人的話。
“沒有、”
“既然沒有,那先生捏着她的請柬就是您的不對了。”章郁雲傲慢一冷哼,“我今晚事也忙,招待不周,還要反過來冒犯您幾句實屬不該。因為什麽呢,真是不巧,您搭讪了我女朋友。”
對方啞口無言,再想把請柬還回來時,章郁雲冷峻颔首,“留着罷!”
男人被撂了好大一面子。坊間傳,章某人最近養了朵人間富貴解語花。
果不其然,鮮活嬌豔,明朗動人。
被下顏面的老男人沖着一雙人的背影狠啐一口。
梁京被章郁雲拽小雞仔般地拎到他的休息室,某人是拿腳關門的。
兩只手來叉她,像抱小朋友那樣,由她蹦到他身上來,嘴裏惡狠狠地指摘她,“梁小姐,拜托,勾搭男人也選個拿的出手的,那個太老了,我不喜歡。且由人知道了,我章郁雲的面子也過不去。”他說那個老倭瓜不配與我為敵。
梁京被他這樣肆無忌憚地抱着,長發都垂到他鼻尖上了,一時間都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只一點,“誰勾搭男人了?太難聽了呀!”
“你呀!”他學她的嗲腔。
梁京好笑不笑地困在他手臂裏,她從來沒問過他從前有多少女朋友,這是個很難自洽的問題,問了總歸心裏不舒坦。好幾回話到嘴邊,她都咽回去了,比起既往難咎,她更在乎,這一秒之後的他屬于誰。
“章先生,慈善會……”她提醒他正經事。
“中場酒會停憩時間。”
所以他才叫她上樓等他。原意是換裝化妝的,眼下不需要了,她真真遲到了太久了。章郁雲看着一身黑色小西服,袖口翻出一截藍白條紋裏襯,翻駁領的杏色雪紡襯衫,V字的領口襯得她形容愈發得清瘦英氣。
這是任何禮服都難以烘托的中性美,女兒氣被冷酷的顏色駕馭着。
章郁雲說,這樣的圓圓給他感覺更入世些,硬朗些。
“就這樣,挺好的。”他放她下來,細細端詳梁京,“戴眼鏡的樣子也很好。”他右手拇指摩挲着她耳後鏡腳上的那枚珍珠。
随後,那只冷手唐突不設防地往她領口裏去,梁京下意識地避開了。
是這些天對這樣的章郁雲有防禦意識了。自從知道梁京和章先生在一起了後,小喬上班期間老是八卦他們大佬的私下模樣,問和章總交往什麽感受?
梁京:想報警!
“給你看樣東西。”
看姑娘躲,章郁雲也就罷了,說禮服穿不穿不打緊了,選件心儀的飾品呢。
說着,他拉梁京進裏,貴賓室裏間的更衣室裏,有個小衣帽間,中間島臺格上,兩托盤飾品。
其中一盤是滿滿當當的香家中古耳夾。
梁京問,“這是做什麽?”
“給你的。”
“給我?”
章郁雲說,“你不是喜歡這個牌子?”
“章先生,你莫不是把別的女人的喜好和我搞混了罷……”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注1:蔣月泉先生的《劍閣聞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