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次不正經
祁昭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一間倚着青山的閣樓,角落裏放了香爐,四周霧蒙蒙的籠着一層煙氣,他躺在床榻上,有人坐在邊上居高臨下看着他,衣袍上的暗色金紋蔓延到頸間盤扣,再向上,容顏卻被煙霧遮掩,只能模模糊糊看見輪廓。
“你是誰?”祁昭問,那人沒說話,只低低笑一聲,嗓音低沉,尾音略微上調,在昏暗的閣樓裏有些撩人。
祁昭仿佛被蠱惑一般,突然間無比急切想看清他的模樣,伸手探了過去,那人輕輕握住他的手:“要我更低一些麽?”
祁昭點了點頭。
那人便彎下身來,清清淡淡與他額頭相貼,彎身的時候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袍滑了下去,露出好看的肩和鎖骨,祁昭視線停了一下,對上那人的眼睛,墨一般的顏色,又深又沉。
但五官依舊看不清楚。
他不滿,偏頭移開眼,那人笑了,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搭在衣襟,一點點将原本已經滑落至肩頭的布料拉了下去,祁昭怔怔看着,不自覺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覺自己身下一暖。
擡頭,那人唇靠在他耳邊,說話間的熱氣緩緩灑在他臉頰,聲音沙啞而蠱惑,說:“來,我幫你,好不好?”
猛地驚醒,天邊半明半暗。
面前沒有煙霧沉沉的閣樓,也沒有聲音撩人的那人,只有空蕩昏暗的屋子和窗臺上光華灼灼的蛇紋木。
祁昭舒出一口氣,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臉,好歹是把心裏的燥熱平複下去,做完這些發現天已經亮了,幹脆簡單收拾了一下,抱着蛇紋木去了灑金街。
灑金街的店鋪開張了大半。
祁昭打開靈植店的門,邊上飯館的小老板孟然聽到動靜探出頭,看到他後彎着眼睛一笑:“祁昭昭來了呀,等等我,我這就過去。”
說完,他縮回去抱了幾盒小點心,開開心心跟着祁昭進了門,剛坐下便一臉八卦嘿嘿笑了笑:“祁昭昭,我聽說昨天你和謝城主一起去逛街了?”
“……”事實是沒錯,可是你這語氣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Advertisement
見他不說話,孟然摸了摸鼻子,幹咳一聲:“咳,我是說,祁昭昭早呀,昨晚睡得還好嗎?”
祁昭頓時想起來之前的夢,他臉皮薄,耳根悄悄紅了,話也說的結結巴巴:“還,還好。”
話音落下,就看着孟然用‘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祁昭心情很複雜,複雜到不想說話,順手把昨天買的書拿了起來,孟然傾身看了看,很是好奇:“大昭昭你已經報名了?”
“嗯,昨日去的。”
“我聽說靈植師報名也不容易,真的是那樣嗎?”
必須是。
一提起那麽坑的方式祁昭就很有傾訴欲,聽他說完,孟然摸下巴點了點頭:“确實很難,不過這些考核方式你之前都不知道的嗎?”
祁昭:“……”誰讓書裏沒寫。
“不過沒關系,總之結果是好的嘛!”孟然笑眯眯把手邊的小點心推過來,又說,“我親手做的,你吃一些呀,心情會好。”
祁昭伸手捏了一塊,糕點甜而不膩,入口即化,他本身也喜歡甜食,忍不住誇了一句:“真的不錯。”
“真的呀!”孟然驚喜的睜圓了眼睛,“你還沒吃飯吧,看在你這麽有眼光的份兒上,我得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藝,诶你別動,好好看書,我做好了就給你送過來,等我呀!”
祁昭含笑點了點頭,孟然就開心的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時被突然探出葉子的赤火草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一抖,縮着肩膀出了門。
赤火草晃了晃枝葉:“噫,小傻子還是這麽傻。”
祁昭很想親自教教它什麽叫正直和厚道,衆草木卻在他之前開了口:“祁昭昭,昨日你和謝城主就只是單純出了趟門?”
“……不然呢?”
“噫,那你之前為什麽臉紅?”
祁昭:“……”
這個說不清楚,祁昭默默抱着書縮了回去,想到之前的夢就又忍不住耳根發燙,覺得這種時候必須看幾頁書冷靜一下。
事實證明,學習果然是平心靜氣的最佳方法。
這麽看了半個時辰,心裏所有绮念早已煙消雲散,祁昭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眼角餘光突然瞥到門邊一抹白色身影。
他擡頭,門邊站着一個青年模樣的人,在祁昭看過去的時候別過頭,抿了抿唇,轉身離去了。
祁昭覺着這人有些奇怪,不過還沒來得及多想,孟然便提着一個食盒推開了門。
他的注意力瞬間被吸了過去,和小老板鬧着吃點東西喝點茶,很快就到了中午。
城主府那邊遣了人過來接祁昭回去。
聽到是城主府的人,孟然眼睛眨了眨,很識趣的拿起空了飯盒拐回了小飯館,臨走時還不忘意味深長看一眼祁昭。
祁昭被他看得莫名背後一涼:“……我怎麽總覺得哪裏不對?”
門口曬太陽的赤火草懶懶晃了下葉子:“嗯?”
“他為什麽總把我和謝慎扯在一起,我和謝城主其實還不算太熟。”
這下沉默的變成了赤火草,它靜了一會兒,語氣生硬憋出五個字:“心疼謝城主。”
之後這五個字便被身後衆草木刷了屏。
祁昭覺着自己跟這群腦殘粉沒法溝通,嘆口氣到窗邊把自己的貼心小棉襖抱了起來:“還是你好。”
蛇紋木葉子微微顫了顫。
……
因着和孟然吃吃喝喝一上午,祁昭并不是很餓,原本打算陪謝慎喝點粥,結果被告知謝城主自清晨出門後還未回來,只好回了住處。
躺下後睡不着,祁昭把蛇紋木抱到枕頭邊,拿了買來的書繼續看。
他看得其實很吃力,一來裏面的文字極為晦澀,二來這不像《草木圖鑒》,看了記下來就可以,它很抽象,根本下不了手。
祁昭很發愁,摸了摸蛇紋木身上的木紋:“我覺得我恐怕是要完。”
蛇紋木靜靜待着沒說話,小九倒是開了口。
【我才是要完,鹹魚昭。】
“分明是你坑,別人家擁有的系統個個都是金手指,像這種事情稍微上點心就很穩妥,到了我這裏怎麽突然就不一樣了?”祁昭戳了戳手腕上的紋路,“你說是不是?”
【……你說的那些太不科學,一點都不像社會主義接班人。】
祁昭被氣笑了,手指剛要繼續戳,門突然被扣響,謝清的聲音随之傳來:“祁先生睡了麽?”
祁昭應了一聲,起身開了門:“謝管事有什麽事嗎?”
“我尋了一些東西,想來祁先生用得到。”
謝清朝身後指了指,祁昭看過去,頓時愣了。
萌系和風雅的花盆,貓咪花灑,木紋小鏟子,水墨花架……都是他之前見過的喜歡卻買不起的東西。
浮生界與靈植牽扯到的玩意兒都不便宜,祁昭不敢收。
謝清把他的心思看的通透,又一笑:“這些東西買來可就不能退回去了,放到倉庫也是糟蹋,不如物盡其用,先生也不用覺着不好意思,等你學有所成,能給城主府的可要比它們有價值的多。”
說罷,他指了指祁昭懷裏的蛇紋木:“我看它近來長了不少,現在的花盆未免有些小,總歸是不大好。”
不得不說謝清這位大管事确實當的妥當,先言明利益關系,讓祁昭不至于有心理負擔,之後又從草木入手,恰到好處戳中了他的死穴。
祁昭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于是點了點頭:“那就謝過謝管事了。”
謝清笑了笑:“不必謝我,這其實也是我家城主的意思,先生若是要謝,就去對城主說吧。”
那确實該好好道聲謝,謝慎幫了他不少,祁昭之前都沒想到晚景城這位城主如此平易近人。
他這麽想的時候,謝清已經吩咐人将東西搬進了他的屋子,這下他徹底沒了睡意,回去興致勃勃開始擺弄起那些小玩意兒。
“你馬上就有新的家了,開心嗎?”祁昭選了一個看着極為風雅的水墨花盆,轉頭問蛇紋木。
蛇紋木剛一動,就又聽着他說:“也不知道你之後能長到多大,現在我還能抱得動你,再過段時間估計就不能了。”
枝葉瞬間僵住了。
祁昭摸了摸它的葉子:“嘛,沒事,到時候再說,我現在給你換土換花盆,你別亂動啊。”
手下的葉子乖乖彎了彎,祁昭笑起來,拿了小鏟子手腳麻利給它換了土。
蛇紋木原先就長得很好看,之前屈就在一個土色的花盆裏不顯,現在換了水墨花盆,一眼看過去風雅中隐約帶着流光,有種絕世天成的高貴。
祁昭很滿意,也不顧及花盆上沾着的泥土,開心的把它抱了起來:“你真好看!”
蛇紋木害羞的彎了彎枝葉。
祁昭抱着它,小心翼翼拿着濕布巾把它葉子和花盆上的泥抹去,越看越覺着好看,突然間就明白了那種家長顯擺自家漂亮小孩兒的感覺。
看看外面時間也差不多了,祁昭伸手把路過的小厮喚了過來,問:“城主回來了麽?”
“方才剛回來,現在——”
“祁先生,城主請您過去。”
小厮的話剛說了一半便被另一人的聲音打斷了,祁昭回頭,是十三衛裏的十一。
“城主在書房等您,祁先生,随我來吧。”
來的正是時候。
祁昭颔首應下,回房換了身幹淨的衣裳,跟着十一一起去了書房。
書房四處很清靜,他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隐約應聲後伸手推開了門:“謝慎,我——”
聲音戛然而止。
一名老者坐在窗邊棋桌處,聽到動靜後擡起頭,眉目柔和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糖油果子:“謝城主是如何撩夫的,具體套路如下,第一,用可愛(?)的本體在雨天裝作弱柳扶風的模樣引起目标的注意,意圖碰瓷以身相許,第二,用人形的美色和聲音勾引,并且具備精分的能力可以雙管齊下繼續勾引,第三,借用職務便利故意近水樓臺,甚至點名“間諜”跟随。啧啧啧,可見套路至深。”
謝城主:“故意弱柳扶風?不存在的。”
糖油果子:“那第二和第三呢?”
謝城主笑而不語。
……
噫,祁昭昭長點心吧,現在居然覺着蛇紋木是貼心小棉襖。
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