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未來學生很難搞

陳實其實有些不安,原溫初看得出這個少年的緊張,她主動出聲安慰。

“你在擔心跑馬場的事情?”

“等過兩天就好。他們沒空追究你。”

因為跑馬場背後的家族,很快就要自顧不暇。

這倒不是她出手,而是他們自身争家産所引發的一系列動蕩,要等到好幾個月之後才能平息。

車停在十裏洋舫,這裏同港城之中最有名的幾個銷魂地比起來,着實差了不止一籌,樓宇之間便已經有破敗跡象,畢竟這一片主要服務的便是幾個普通窮人區,新義會也是被福安會逼得沒有法子,才落到這一塊兒地盤來。

原溫初下車,外頭日光炙熱,她舉了一把看似不起眼的淡藍色小傘,擡腳向外走,氣度從容。

一旁有幾個懶懶散散的姑娘站在二樓眺望她,只看傘下露出的衣角,也覺得這女孩氣場同普通人截然不同。原溫初目光掠過五顏六色的燈牌,她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地方。

而遠處街道上。

同樣停下了一輛棕褐色的小汽車。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看似簡單,實則剪裁得體,襯托着他整個人長身玉立,身姿挺拔。腳下的一雙皮鞋踩在馬路上,他看了一眼對面的招牌,然後彎下腰對着車窗開口說道。

“沒有想到二少會對這種地方感興趣。”

“二少不是一貫都去玖龍港灣的那一間鴛鴦樓?”

“十裏洋舫這裏……未必入得了二少的法眼。”

這青年拉開車門,然後從車上又鑽下來另外一個少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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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少年個子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容貌同他相比更是遜色許多,眼下他臉上湧過一絲不耐煩之色,含糊開口。

“我當然知道鴛鴦樓好,鴛鴦樓裏的紅牌都好靓,歌也好。但是我上一次逃課,法華學院那些窮講究的講師告狀到家中,父親斷了我的零花……鴛鴦樓裏頭的那些小蹄子哪一個不是見錢眼開,而且若是給她們捧場的花束買少了,其他幾個家夥指不定在背後笑我,這成什麽樣。”

“我都打聽過了。這個十裏洋舫偏僻雖然偏僻些,但是也有些上乘花色。”

“吃慣了鮑魚翅肚,來嘗嘗清粥小菜也不錯,你說對不對?”

他身旁的青年微笑着躬身,态度語氣恭謹到挑不出一絲一毫不好來。

“二少說得有道理。”

他身旁的少年別看只有十七歲,卻是個正兒八經歡場老手,尤為喜歡同舞女歌女厮混風花雪月,他如此不成器,但是因為上頭有一個極有出息已經掌管了家業的大哥,所以家裏對他并沒有多少期待,睜一眼閉一眼,只要別惹出大亂,便由他去。

這青年往前走去,遠遠卻同原溫初對上了——他欸了一聲,突然帶了點興趣。而他身後的青年則是面容不變,仿佛一點也不錯愕,一個大家閨秀怎麽會出現在這等三教九流之地。

原溫初瞧見眼前的兩個人,她也有些驚訝。

前頭的那個少年她是識得的。

殷家二少爺,如今就讀于法華學院的殷則虛。

若是不錯,他很有可能要成為她未來的學生。

而至于殷則虛身後的那道人影……

原溫初在心裏頭嘆了一口氣。她着實不想同對方打交道,不過既然看見了,總不好當做沒見到轉身就走,她安靜地舉着傘,對面的人走過來,那位殷家二少爺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傘下原溫初這個美得極有風骨的大美人,然後笑起來。

“怪不得我今日出門喜鵲在叫嚷,原來是有個這樣絕頂的大美人在等着我。”

他的手指勾了勾,笑眯眯地說道。

“介不介意同我一塊兒上樓啊美女?”

這位殷家二少爺殷則虛,是個标準的纨绔子弟。

在前世他大哥意外去世之後,他根本撐不起殷家,反而險些把殷家引向萬劫不複之地,而殷惜的橫空出世力挽狂瀾,也讓殷家的那些老人都默認了他未來家主的地位。

所以眼前的這個小子……

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

原溫初看了他一眼。她這一眼眼波生出,就立刻讓對面的小子心中蕩漾開來,他笑意更加濃,恨不得貼近原溫初的身體,而原溫初蹙起眉頭,冷聲說道。

“殷少爺今日看來是逃課了。”

“法華學院逃課需要記一次小過。”

“累計三次便被開除,沒得商量。”

“我記得之前殷少爺便遲到過,今日又逃課——看來殷少爺是想要另尋一家學院就讀,不想在法華學院繼續學業,如此也好,我也能省心些。”

殷惜在後頭咳嗽了一聲。

而殷則虛怔怔盯着原溫初的臉頰,突然反應過來。

“你怎麽知道我在法華學院讀書……等等,我逃課不逃課,同你有什麽幹系?”

原溫初的語氣自然而然。

“你若是明日不逃課,想來——是能夠在法華學院裏頭見到我的。我是新任的講師。”

對面的少年張大了嘴,表情似是不敢相信又有幾分不可思議,搭配上他那張硬要裝成熟世故的臉顯得很有幾分可笑,殷惜看了一眼尴尬的殷家二公子,無奈站出來打圓場。

“我家少爺是請了假的。他今日身體不适,有醫師的條子送到學院,他身體稍微感覺舒适了一些,我才帶着少爺出來散心。”

原溫初看向殷惜,眼神仿佛看透一切。

“來十裏洋舫的花樓散心?還真是特別。”

殷惜的眼神卻在剎那間變得銳利了許多。

“原小姐你明日要去講課,今日不是也出現在這裏麽?”

“原小姐能來,我家少爺自然也能來。”

他居然反将了原溫初一軍!

原溫初看着殷惜分寸不讓的模樣,她定定地盯着殷惜的臉頰,然後她說道。

“你難道不知我是個什麽名聲?”

殷惜點了點頭,語氣卻依然平靜,沒有什麽惋惜。

“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原小姐是個聰明人。”

原溫初沉默了一瞬,然後她淡淡說道。

“聰明人?”

“我若是聰明人,我便不該得罪華必文。”

而對面的殷惜卻定定地凝視着原溫初的眼睛。這位殷家的年輕管家,眼瞳漆黑如墨,他一向很會隐藏自己,尋常人都不會注意留心到這位年輕管家居然有這樣濃烈的眉眼,黑眉黑瞳,他其實很帥氣,只是氣質表現的太過溫吞,掩蓋住了。

他看向原溫初的時候,原溫初能夠從他的眼睛之中感受到他的野心。

殷惜,是沒有出鞘的妖刀。

一旦出鞘,不見血不歸。

原溫初聽見殷惜開口說道。

“不。原小姐是聰明人,所以才得罪華必文。”

“比起一個華必文,能夠靠攏警備司,顯然更有前途。”

“原大小姐是做正經生意的人,只要遵紀守法,就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他這句話看似只是随意一句無心的恭維,但是原溫初卻能夠從殷惜這句話品味出別樣滋味。這個家夥的心思幾乎九竅玲珑,原溫初覺得對方的黑眸深邃得仿佛能夠看透人心,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殷則虛,開口說道。

“明日你若是不出現在法華學院的話——”

“我想你或許更應該考慮轉學。”

“法華學院不适合你。”

在殷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殷則虛被原溫初這樣盯着,居然低下頭,臉頰也有些滾燙,他低着頭吶吶說道。

“我明日肯定會去學校讀書的。”

他拉了拉衣袖,又看了一眼原溫初的臉,然後眼珠滴溜溜地轉動了一下,也不提去十裏洋舫聽曲的事情,直接拉着殷惜就轉身上車,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想起來了,我還有國文作業沒有寫,我們還是回家吧……”

天可憐見,這位殷家的二少爺殷則虛,作業從來都是旁人替他代寫的,只是眼下他拖着殷惜走得飛快,上了車,整個人倒是跟個可憐巴巴的小鹌鹑一樣。

這位小少爺直到上了車,還是覺得有點兒緊張。

“她……她那麽年輕,真是法華學院的講師啊?不是說法華學院沒有女講師……若是知道法華學院有個這等美人兒,我天天去上學看她不就夠了……”

“我看你好似認得她?”

殷惜嗯了一聲。

“不算認識。她之前赴殷家的宴會,我見過她一面。”

能赴宴的……

也就那幾個家族,相識之交。這位小少爺絞盡腦汁回憶,無奈他那天不在場,倒是殷惜之前說她是原小姐,他猛然一拍大腿,激動得聲音都有點結巴。

“我知道她是誰了……原……原家大小姐……原溫初!”

“她就是那個被退婚的笑話啊?”

“她來當我們講師?”

殷惜看着身旁這個容貌平平的殷家二少爺,他頭頂了抹了大量的發油,脖子上的領結歪歪斜斜,他伸出手幫他把領結挪移到正确位置,然後他狀若閑談地問道。

“二少爺明日不是讓我還給學校遞病假單?還要遞麽?”

殷則虛激動得身體亂晃,重重地拍掌在汽車座位上。

“我肯定要去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麽本事。長得好看……哼哼,長得好看又怎麽了,又不是鴛鴦樓,長得好看就成了。”

“我看她明天肯定得出醜,丢大臉。”

殷惜想到原大小姐那雙韻味無窮的清麗眼眸,他開口說道。

“那也未必。既然二少想去上課,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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