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祝你十九歲生日快樂
走出去的時候,外頭的人群居然還沒散,氣氛熱火朝天,可見這電影有多火爆。
原溫初同顧铮行是從後門走出來的,前頭的路都被堵了。
原溫初低聲說道。
“恭喜你家電影大紅。”
雖然這才是第一天,不過看着這個勢頭,玉莺一炮而紅已經成了定局。
顧小少爺笑意從眼睛裏頭蔓延開來。
“那還不是你慧眼識珠?”
他扭頭去看原溫初,認認真真地說道。
“初初,我同你打個商量吧。”
“你下次上英文課,能不能讓我也在旁邊旁聽?”
原溫初看了他一眼。
“你想要去法華學院上課?”
顧铮行飛快點頭。
“當然想啊。你那個小跑腿陳實都能跟着後頭聽課,沒道理我不成的麽,我不是看不起他啊,你別誤會,我就是覺得……我也想跟你後頭學點東西。”
他說得誠懇。
原溫初卻覺得他一點兒也不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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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需要跟在我後頭學東西?”
“你會的東西,可比我那群學生多得多,連我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什麽本事。”
顧铮行笑眯眯地湊過來。
“會的再多也不如你多。”
“你幹嘛要去找那個洋鬼子,他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動手動腳的,如若不是你攔着,我非得把他狠狠打一頓不可。”
顧铮行不是開玩笑。
他心裏頭是真發了狠。他心上有股狠勁,誰碰原溫初一下,他敢斬斷對方的手。
少年不怕惹是生非。
喜歡的姑娘,就得看着守着,不能讓別人欺負。
原溫初看了他一眼。
然後方才語氣緩和的說道。
“我和他談藥品。”
顧铮行的眸子一下就有了變化。
“藥……藥品?”
原溫初點頭。
“嗯。其他藥都很好搞到,但是有種藥是那邊剛剛發明出來沒有多久,工廠産量不足,能弄到手的只有那幾家大商行,是緊俏貨,不跟他談不行。”
“這不是鬧着玩的事情。”
顧铮行委屈巴巴。
“我也沒鬧着玩,我也知道正事要緊,可是我就是瞧不過眼他那麽……那麽對你動手動腳。他算哪根蔥。”
電影散場都接近晚上十點了,走過這條街,人煙稀少起來,原溫初聽見顧铮行喃喃地問她。
“你打算什麽時候對華必文出手?”
他知道原溫初不是什麽被動挨打的人。
她已經布局,就等着收網的那一刻到來。
原溫初唔了一聲,她說道。
“明天晚上。”
“所以我現在打算回去,早早睡上一覺,養精蓄銳,等待着明日的到來,好收網。”
顧小少爺很興奮。
“那我圍觀一下行不行?”
“我跟你一起去。”
原溫初看了他一眼。
“有人會去。”
顧铮行立刻反應過來那個人會是誰了,他老大不高興。
“又是那個李警官?”
他覺得殷惜也好,何禮峰也罷,都沒有李警官讓他緊張。
原溫初的回答卻有點出乎顧铮行的意料之外。她搖了搖頭,然後顧铮行聽見她說。
“不是他。”
不是他……那還能有誰?
原溫初報出了一個讓顧铮行很意外的名字。
“是左先生。”
法華學院的那個聞名全國大學者……左運時?
怎麽會牽扯到左運時呢,顧铮行覺得八竿子打不着,他扭頭看向原大小姐,其實顧铮行是個很自信的家夥,他覺得自己比港城這一代的那些富家子弟都要強。
畢竟他們大部分都還在靠着家裏頭花天酒地。
可他小時候跟着武行,後來又正正經經去讀書,打理顧家生意做事,顧铮行覺得他已經很努力很拼命,他沒覺得自己年紀小,覺得他應當就是同輩裏頭最出彩。
但是在原溫初面前。
顧少爺又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原大小姐輕飄飄的,但是她看似什麽都沒上心,但是什麽都能做得好。
港城把原溫初當成笑話,被退婚又被自己父親斷了關系,去做一個月幾十塊酬勞的窮講師——可是她不僅僅只是這樣。
顧铮行知道的。
她從不是沒頭腦的花瓶。
她這麽美,本可以走更舒坦的路,但是她願意認真上心,把自己放在更危機四伏的處境裏頭去拼殺,去争奪,誰小觑她,才是當真要在她身上栽跟頭。
“你跟左先生是不是在談事?”
原溫初笑了笑,她眼眸微微搖晃,然後顧铮行聽見原溫初說道。
“我跟左先生?不算談事,我是法華學院的老師,他是法華學院的創辦者之一,我也只是提提建議罷了。”
“左先生答應幫我做個見證人。畢竟場面太大,我鎮不住。得讓個有分量的人去,才能讓碼頭督查司那邊公事公辦。”
她這麽一說,顧铮行心裏頭更期盼明日的場面,聽上去就熱鬧到極致,他怎麽能不在場,顧铮行打定主意,哪怕原大小姐不同意,他也要偷偷去看。
而原溫初說道。
“你們電影拍的好,看這聲勢,顧氏這一次又打了一個漂亮仗。蘇若玫離巢帶來的副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你們後頭的片約不斷,估計是能開工到明年都有得忙。”
顧铮行也頭疼。
影業這邊,有信得過的老人能搭把手,但是也夠他忙。
他輾轉跑在港城東南西北,要把後頭的事情差不多都定下來,他才算安心。
所以——後頭也許沒時間一直到原大小姐面前刷存在感。
想要時時刻刻見到她,得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才行。
他盯着路燈下原溫初風姿綽約的影子,大美人連影子都是好看的,他輕聲說道。
“初初,我想要讓你去做評委,港城選美,我打算請個厲害人物來坐鎮。”
當着原溫初的面,他能分外自然流暢地說出他的打算。
“我想請段禾豐。”
原溫初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此人是誰。
但聽見顧铮行篤定口氣,她腦海之中一下子冒出一張清隽秀氣的男子臉龐。
段禾豐?
怎麽會是他,若是段禾豐的話……原溫初有印象,這個段禾豐如今應當剛好三十歲。
他是北面有名的角兒,唱花旦戲腔號稱無人能夠出其右,因為北面局勢不穩,所以去年南下,目前住在港城。
他在港城足足有兩三年不出山。
後來隔了幾年回了北面,再後來消息封鎖,就沒有了他的下落。
他在港城,從不曾開腔唱過一回。不論出多高的價格,給他多大的臺面,怎麽捧他的場都沒有用。
他就是不肯開腔。
原溫初一聽顧铮行這麽說,立刻搖頭。
“你請不動他。”
顧铮行卻在這件事情上,意外的堅持。
“不試試怎麽知道?”
“而且不是讓他開腔。”
他居然也知道段禾豐不開腔的規矩,他說道。
“就是因為沒人請得到他,我若是能夠請得到,才顯得出特別,顧家才好打響頭炮,若是能夠請動他,比請旁人的效果要好得多。”
顧铮行也有自己私心。
若是請來段禾豐,旁人就不會注意到原大小姐——至少能夠分擔一部分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如此一來,至少自己也會少幾個對手。
雖然說,直接不讓原溫初露面,不讓她做這個評委也可以。
但是顧铮行卻又覺得。
是當初他決定刊登退婚書,才讓原大小姐成為港城人眼中的笑話談資,他犯下的錯誤,即便不是有意,但是他得認。
所以顧铮行也想要補救。
他也要給她風光。
好叫港城人明白,何家配不上這位原大小姐。少年的心是滾燙的,他總盼望着讓旁人知道她多好,又怕她被別人惦記,這種……複雜心思,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搞得懂,他沿着這條路往前走,突然聽見原小姐問。
“你餓不餓?餓的話,我請你吃東西。”
顧铮行當然不會拒絕。
他想了想,問。
“吃什麽?”
原溫初走了幾步,看見街角有一家賣熱雲吞面的小鋪子,她随手指了指,笑眯眯地說道。
“不要嫌便宜。”
鋪面很小,只擺了幾張小桌子,顧铮行同原溫初面對面的坐着,她那麽精致貴氣的一張臉,托着腮發呆都美得像是一幅畫,但是從大酒樓裏頭走出來,坐在他對面的原大小姐才有了人間煙火氣息,她美得像是沾染了一縷露水的玫瑰,生動鮮活,撲面而來的都是美。
顧铮行只怔怔盯着她的臉頰看。
聽見她喊他。
“顧铮行?”
顧铮行一口塞下三四只滾燙雲吞,少年的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唔?”
“怎麽了?”
原溫初笑了笑,她問顧铮行。
“祝你家電影部部大賣。”
“祝你們家的生意紅紅火火。做慈善能得到港城總督嘉獎,頒發給你們顧家善心獎章,祝你……”
她看着顧铮行的臉頰,然後說道。
“祝你十九歲生日快樂。”
“祝你的明日光明敞亮,祝你永遠如同今日一般熱忱,祝你永遠有活力,過得有滋有味,能開心自在,得償所願。”
顧铮行的舌尖都麻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感動還是被熱雲吞燙到了,他的聲音都含糊不清。
“就……這樣而已麽。你怎麽知道我生日。”
“既然都知道,只是請我吃碗雲吞……而已麽。”
他自己其實對自己的生日也沒那麽上心。
男孩麽,打打鬧鬧又長一歲。
原溫初看了顧铮行一眼,她說道。
“我知道,是你們報社的人告訴我的。他們讓我給你傳個信,明日報章上頭會刊登一個祝你生日快樂,配一個蛋糕的圖片,還會給你準備個蛋糕。”
“我帶你來吃雲吞面不好麽?”
她笑眯眯地看着顧铮行。
“不好吃麽?”
顧铮行搖頭,他低下頭,好似口中還有一點鮮美滋味慢慢彌漫開來,他說道。
“好吃。”
“這樣也夠了。我父母都不在港城,也沒人給我過生日。”
“報社那些員工他們記得……是想讨好老板。”
“唔,其實沒必要啦,搞得興師動衆……我等會兒去一趟報社,讓他們不要浪費版面。”
“一個版面明明可以拿來賺錢,浪費在我身上沒必要。”
原溫初看着對面少年的臉頰,他撓了撓頭,十八歲——哦不,是十九歲的顧铮行,那張臉清爽幹淨,像是夏日一縷風。
港城吹來的海風,也不如他這麽清爽自然。他額前還有些碎發飄蕩,深夜路燈下,他坐在小板凳上,兩條大長腿有點無處安放,姿勢看上去有點憋屈好笑,原溫初盯着他的眼睛,感覺對面少年黑黢黢的眼睛亮得驚人。
像是黑曜寶石。
她問他。
“你在電影院的時候,湊近我的那個時候,想說什麽?”
顧铮行默默不說話。
他那個時候……
不想說話。
只想親她。
原溫初看着他。
“吃好了麽?”
“不夠再加一碗。”
顧铮行連連搖頭,他這一次真吃飽了,他站起身,就看着原溫初付了錢,跟他繞過那小鋪子,路燈投射下溫柔的黃色光線來,原溫初卻笑眯眯地喊他。
“顧铮行?”
她連名帶姓地叫他名字的時候真好聽,顧铮行覺得自己名字第一次被人叫得這麽溫柔,他低下頭,然後聽見原溫初說道。
“你太高了。”
這四個字說出來,有些突兀,他心裏頭诶了一聲,有點咯噔一下,一瞬間犯迷糊,然後顧铮行聽見原溫初繼續認認真真地說道。
“你太高,把頭低一些。”
他不太明白,只是聽着原大小姐的聲音,然後乖巧地照着做,他低下頭來,對面的女孩,看着他那張英氣勃勃的臉龐,瞧着他眼眸深處勾動起的無窮漣漪,瞧着他身後的昏黃燈光,伴随着深夜的晚風,他的眼中彌漫開困惑。
她盯着他的眼睛。
踮起腳尖。
原溫初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溫柔。
“祝你十九歲生日快樂。”
然後她踮起腳尖,精準而又一氣呵成地覆蓋上他的唇瓣。那瞬間對面的少年瞪大眼睛,而原溫初銜接上去的那瞬間。
她心裏頭想。
這樣的話。
那些“彈幕”背後的家夥們,應當看不見了吧?
畢竟系統維護,停更三日。
習慣了那些時不時出現的文字,如今沒有了,反而讓原溫初不習慣的同時,又松了一口氣。
嗯,所以她親顧铮行的這一幕,應當不會被旁人看見。
她覺得自己挑選的這個時機很好,不用看那些鋪天蓋地出現的“彈幕”,只需要——
只需要專注地吻眼前的這個男孩子。
他的十九歲。
他的第一個吻。
都是她的。
深夜的冷風吹動顧铮行身體,他明明緊張到手指腳趾通通蜷縮,但是這本來就是無師自通的一門技藝,他盯着她的眼睛,心裏頭恍惚覺得像是做夢,然後強自鎮定的少年,加深了這個吻。
不能……
太緊張。
讓她不滿意。
顧铮行一邊緊張一邊好好表現,直到路旁傳來車燈晃眼白光,他一把按住她肩膀,閃到路燈後頭,身旁的原溫初卻笑得絕美,恣意張揚,一點也不怕被人瞧見,堂堂正正理所應當。
顧铮行的十九歲。
他比任何時候都歡喜。
畢竟十八歲遇見了原溫初,十九歲——他離她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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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時間推算,顧小狗好像是個天蠍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