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階段性的勝利
殷惜趕來的時候,雖然有點意外,不過他還是很妥帖地把局面打理得很妥當。
找人送殷少爺回家溫習功課,自己順便送原太去了港城最好的醫院,動用了殷家的關系,是最好的病房。
原實牧趕到的時候,白秀岚躺在病床上頭,楚楚可憐地擡起頭看着原實牧,眼神裏頭滿是不安,張嘴第一句就是。
“你千萬別怪阿初,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一點幹系都沒有。”
站在床邊的原實牧咳嗽了一聲。
“又跟那個孽女有關系?”
他扭頭看向殷惜,這個年輕人有點面生,但是看得出有點門道。殷惜主動自我介紹,波瀾不驚,不卑不亢。
“我是殷家的管家殷惜。我今日晚上接二少下學,看見原太似乎是有些身體不适,就把原太送到了醫院來。”
只字不提白秀岚為何出現在法華學院。殷惜點了點頭,轉過身就往外走,一點遲疑都沒有,也沒有要探聽白秀岚同原實牧對話的意思。
等到門關上了,這個青年唇邊才浮現出一絲略帶冷意的笑,他沿着醫院的長廊向外走去,一點也不在意白秀岚會跟原實牧說什麽。
這條走廊很長,好似怎麽也走不完,而殷惜本人,是極其讨厭醫院這樣的地方的。
醫院總能夠讓他在腦海之中回想起一部分……很不愉快的回憶。
他低着頭,匆匆地經過這帶了消毒藥水氣味的地方,他的衣角,好似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而他疾速地向前走,不管不顧,腦海之中卻連番翻湧那些同醫院有關的回憶。
他在一扇門前頭站定腳步。
那是……太平間。他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裏,然後殷惜抿緊了唇。他眼眸裏頭,湧動着涼色,他盯着這扇象征生死之隔的門,他轉過頭,燈光落在走廊盡頭的彩色玻璃上頭,有一種荼蘼的美感,遠處是仿佛沒有盡頭的漫長黑暗,而他看向的,就是那縷黑暗的盡頭。
殷惜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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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牆鐵壁,鋼鐵打成的人。
也會痛的。
……
原溫初沒有被找上門的白秀岚影響到她的心情,她仍然十分惬意——白秀岚再作妖,她弟弟還是被關着,而且可預見的前途一片愁雲慘霧,有的她頭疼。
晚上顧铮行準時出現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然後給她一封很正式的請柬。
“大賽評委的邀請函。”
原溫初的手指搭在信封上頭,不着急拆開,她若有所思地擡頭看向顧铮行。
“段禾豐真的要來?”
顧铮行嗯了一聲。
“對啊,他的确說要來。這麽一來,至少能夠保證熱度不散,我覺得這個事兒如果能夠一直辦下去,影響力會比現在還要大得多。”
原溫初倒是有點好奇。
“你怎麽說動段禾豐的?”
“你親自找他去談的?”
少年點頭,他說道。
“段禾豐雖然隐居在港城不願意出山,又沒有子女,很難打動他,但是我找關系還是去拜訪了他一次,我跟他講,他答應做評委,我們顧家願意幫他拍片——讓他能夠流芳百世,這種機會很難得的,段禾豐就心動啦。”
少年的語氣都是輕松惬意的,他笑眯眯地凝望原溫初的臉頰,原溫初聽見這少年一副快誇我吧看看我聰明不聰明的模樣,她若有所思。
“所以段禾豐……想要推廣戲曲才答應?他不會要讓那些佳麗們唱戲吧?”
顧铮行則是不覺得這有什麽。
“能唱也行啊。對了,不知道是誰,給孔太的女兒也報名了。就是那位麗成茶樓的孔太,我不是還見過她麽,跟丈夫分居鬧得很大的那一個,她女兒居然回了港城,也報名了,你跟孔太關系好,你聽沒有聽過?”
原溫初猛然擡起頭。
她若是聽過,就不是這個表情了。孔青雀?她上學回來了,而且要參加港城小姐大賽?
這個玩笑有點大,這個變故也超乎了原溫初的想象,孔青雀明明還要至少再過幾個月才回來——而且孔太都跟自己丈夫已經鬧翻,資産大部分都已經轉移到海外去了,如此一來,為何孔青雀還要再回港城。
莫非有什麽她不知道的變故。
原溫初的手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對于原溫初而言,她不是太喜歡這種——不能夠掌控一切的感覺,這種未知感,給她的感覺很不好。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些什麽。
她唔了一聲。
“孔太的女兒如果回來是好事情。”
她很想念青雀。各種意義上的……都很想念她。她曾經的戰友,曾經惺惺相惜過的,覺得這個世界能夠真心以待的好姑娘,她跟孔青雀相處的時候,沒有功利心,沒有算計,她就是單純跟她一見如故。
她回來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華必武肯定不可能被放出來,她不會再遇到前世那麽凄慘的事情,有她在,能保護好青雀,她的朋友,那個甜甜的夢想做建築設計的姑娘。
顧铮行沒有覺得原溫初的表情有什麽不對勁,原溫初跟他往前走,前頭路口,她看見穿着制服的男人對着她舉手示意,她看了一眼,然後對顧铮行說道。
“我下去跟他說幾句話。”
顧铮行的表情怪怪的——他并不是特別樂意,但是還是勉強點了點頭,看着原溫初打開車門走下去,等在那裏的那個人是李沉意,夕陽西下,投射出一片陰影來,李沉意站在原溫初對面,聲音且溫和着,他整個人好似融化在夕陽裏。
他的膚色并不白皙,大概是因為經常要出警,所以曬成一種小麥色,五官幹淨,簡明有力,同那一身制服搭配得相得益彰。
就像殷惜天生适合黑色大衣同陰沉沉的下雨天。
李沉意天生适合這身制服。
而顧铮行……原溫初恍惚了一下,她想起少年的白襯衣同長褲,陽光下好似灼灼閃亮。
她從黑暗裏頭醒過來,所以才想擁有一道如同虹彩般璀璨的日光。她心中的少年,就應當是顧铮行的模樣。
李沉意對着她點了點頭,先是語氣很公事公辦地感謝一下原溫初提供線索,然後他的眸光緩緩游移,定格在原溫初臉頰上,然後原溫初聽見他說道。
“白泰仁在看守所裏頭出了事。”
“他嚴重幹擾到其他犯人——聽聞打了藥劑整個人才平靜下來。這種情況,我們是建議家人采取一點措施的。”
原溫初點頭,然後說道。
“這番話你對我父親原實牧還有我父親的太太白秀岚白女士說更妥當,畢竟他跟我是不算親戚或者家人的。”
李沉意苦笑了一下,他來也只是順便說一下,還是要給原先生打電話,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披着的外套同她迎着夕陽的臉頰,突然說道。
“原小姐現在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那件外套了麽?”
當初原溫初去作證,他怕原溫初冷,把自己的皮外套借給她。顧铮行去找她的時候,還因為那外套,好生吃醋,原溫初倒是想了起來,她的眸光落在李沉意身上,她說道。
“李警官到底想要說什麽?”
李沉意也不再拐彎抹角。
“那一夜是有人通知我去西士港碼頭查貨的,但是我不知道是誰。對方很神秘。而且你知道詹木雄吧,他得罪了人,從警備司上頭被趕下來,說是正常調動,但是明升暗降,現在幾乎沒有實權可言,只能養老。這背後應當有人在操作。”
“所以我才來問問你。”
原溫初聽得心裏頭一動。有人通知李沉意去查西士港……這個人會是誰。她原本以為是李沉意自己多心多查了一個地方,歪打正着,如今看來不是巧合。
李沉意的聲音低沉而又急促。
“這個人的本事很大。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話,你小心點。”
他看向原溫初,隔了數息,他才屏息凝神地說道。
“這裏水很深,港城風雨多,原小姐還請你多多小心。”
他說完這句話也沒有過多停留,轉過身就向着轄區而去,原溫初上了車,他的話萦繞在腦海裏頭,卻讓人捉摸不透,原溫初卻不想要想那麽多。
……
醫院裏頭,白秀岚接到消息還躺在病床上,原實牧特意來找她,一張口說出的內容,就讓她覺得天昏地暗。
“不行!怎麽能夠讓我公開登報同泰仁脫離關系,他是我親弟弟,我想盡辦法也沒把他撈出來已經很對不起白家,怎麽能夠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老爺,他是我親弟弟,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
原實牧卻看了她一眼,說的話毫不留情。
“他淪落到這個地步,你這個阿姐也有責任。你平日裏頭慣着這個弟弟,才讓他沾染上不良嗜好,一步步闖下禍。你說說看,這個窟窿怎麽堵?我想拉這個妻弟一把,也要他值得拉。”
“白泰仁現在這副德行,神仙都救不了他!”
原實牧很少語氣如此嚴厲。
“還有,你少去找阿初。”
原實牧起初不覺得有什麽,但是三番四次,他也厭倦得很了。原溫初是他的大女兒,當年剛出生也是他心頭肉一塊,如今鬧得一個家成日吵吵嚷嚷不像話,他還有什麽心思在外頭打點生意。
他頓了頓,說道。
“你這幾日好好養着。報紙就別看了——醫生讓你安心養胎,其他的事,我會處理,不必你操心。”
白秀岚瞠目結舌。這是什麽意思,原實牧這是要軟禁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