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洪荒(26)
說起來顧青成為顧元鳳後也有一百多年了,這期間顧元鳳是沒閑着過, 可想想光是他在歸一宮講道就一講一百年, 而這一百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就知道在他看來的一百多年,可洪荒中其他人眼中的一百多年不是一個概念的, 這也就導致了顧元鳳自認為他有時候是在虛度時光,有時候還會覺得有點無聊。
說這麽多呢,只是想說他今日遇到的事故是引起了他的廣泛注意。
然而洪荒時代剛剛來臨, 此時胸中有千萬溝壑的人族還不知道得到什麽時候, 才會被女娲捏出來, 也就是說如今還是一個傾向于簡單粗暴的時代,因而根本沒有多費顧元鳳多少心神, 他就循着蛛絲馬跡追蹤到了事故的源頭:
伽羅山羅睺。
倒不是說那有死氣彌漫開來的殺戮是羅睺親手制造的, 但殺戮衆多是受到了他的影響, 內心的殺戮欲望被放大了開來。
原本顧元鳳就在懷疑羅睺同為三千魔神, 而等到他聽到僥幸未被波及的妖族口中得知羅睺的法寶是一杆槍後,他就更為确定了——在盤古他老人家的講述中, 混沌三千神魔大多是弱雞, 可也有少數人有可戰之力, 其中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手持弑神槍的羅睺, 盤古不止一次提到他, 這就讓顧元鳳有跡可循。
不像鴻鈞。
顧元鳳是通過演繹判斷出鴻鈞是在開天大劫中存活下來,又在洪荒時代安身立命的三千神魔之一,可顧元鳳并沒有在盤古盤點的三千神魔中尋找到鴻鈞的蛛絲馬跡。要麽可能是鴻鈞在混沌中不過爾爾, 沒有給盤古留下深刻的印象,要麽是鴻鈞并沒有随大流的去攻擊盤古,而是選擇了繼續蟄伏,然而不管怎麽說能來到洪荒大陸,都絕非泛泛之輩。
說又說回來,在知道事故背後的推手是誰後,顧元鳳倒是想去見見對方了。
伽羅山
先前提到伽羅山時,還是顧元鳳在大澤山傳音宣告自己是洪荒主宰時,想想在那之後顧元鳳又是去了海底,又是去了太陽星,在太陽星呆了一年,甚至還和鴻鈞見了兩次面,再到如今悠悠然的過來,前前後後也過了将近十年的時間,而這十年的時間足夠伽羅山有了不小的變化。
羅睺的洞府還是原來的洞府,只伽羅山上多了妖魔鬼怪好幾只,他們都是近來投誠到羅睺門下的,修為不說有多高,可陰險狡詐都很有,更有在顧元鳳看來,他們周身都萦繞着若有若無的魔氣,看來不管他們從前修得什麽道,如今都已入了魔道,又或者說羅睺從混沌中帶出來的道。
顧元鳳走近了,才有個小喽啰發現了他:“你是誰?來伽羅山做什麽?”
顧元鳳淡淡瞥了一眼他,卻沒有答話,不屑一顧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小喽啰頓時惱羞成怒,“呔”了一聲:“我和你說話呢!”
顧元鳳雙手環胸,在那小喽啰暴走前,終于纡尊降貴地給了他一個正眼:“叫你們這兒的主人出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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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喽啰當即一愣,剛要嗆聲,其他小魔擠眉弄眼起來,不懷好意幾乎溢于言表:“那你等着,不過我們老大見不見你可就不好說了。”
那小喽啰也反應過來,頓時桀桀地笑了兩聲。
顧元鳳劍眉一揚,半點打狗還要看主人的顧忌都沒有:“你笑得太難聽了。”
小喽啰:“……你找死!”可他也只是嘴上說說,一對上顧元鳳那雙黑中透着妖異紅色的眼睛,竟是吶吶的說不出話來。當然了,他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的威壓,很明顯他們都不是這個上門挑釁者的對手,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因為不消多時,此間主人同時也是弑神槍的主人羅睺現身了。
羅睺仍一身黑衣,面容蒼白而冷峻,黑色的眼眸中有着最深沉的黑暗,此刻他一手握着弑神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上門挑戰的勇者。但見他同樣一身黑色衣衫,眼底有妖異的紅色流動,又在旁人看來他是化作了人形,可以羅睺現在的修為,他定睛一下就看穿了來人的原形,卻是人身蛇尾,且羅睺從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羅睺心念一動,意識到了這抹熟悉感從何而來。呵,竟是吸收了一部分魔神碎屍,進而成為了洪荒新生種族嗎?
一念過後,羅睺冷冰冰道:“你倒是勇氣可嘉。”
喬裝打扮的顧元鳳毫不畏懼:“你很強嗎?”
開嘲諷而已。
羅睺輕輕揚了揚眉:“你很快就知道了。”
接着他們就鬥起法來。
說起來顧元鳳現在壓制了自身修為,他頂多也就是個大羅金仙,而且他手上的法寶像是混沌珠、先天五方旗等都不好拿出來用,好在他還有一把他先前試煉時煉出來的劍,且經過了乾坤鼎的返本歸元,它的品質已從後天轉為了先天,但這如何是比不了混沌青蓮蓮頸集天地戾氣而化的弑神槍,更不用說羅睺本來的修為就已到了準聖境界。
在這種情況下,顧元鳳不說別壓着打,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羅睺手中弑神槍帶着滅殺之氣戳來,還不忘冷嘲熱諷:“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嗎?在本尊看來,也不過如此!”
“不準你小看我!”這句話幾乎是顧元鳳他嘶吼出來的,其中不屈不撓有,不甘心也有,唯獨沒有退縮,反而越挫越勇,看他眼底妖異的紅色越來越耀眼就可見一斑,這可以說是殺紅了眼睛,也可以說他的潛力被激發出來了。
羅睺則輕蔑一笑,出手更加狠戾起來。
周遭靈氣劇烈波動,帶起了罡風,将周圍山石碾成齑粉,原先還打算看熱鬧的三五小魔不得不躲了起來,他們是想看顧元鳳倒黴,可沒打算将自己的小命搭上。
好在這場比鬥很快就結束了,結果自然是顧元鳳落敗,他從半空中被羅睺的弑神槍擊中肩膀,從空中落了下來,可羅睺的弑神槍并沒有真正擊中他的肩膀,在千鈞一發之際,看起來再無反擊之力的顧元鳳,用他那柄劍擋住了弑神槍的一擊,只是當他落地,踉跄兩下才站穩時,那柄劍也落到了地上,劍上還有了裂縫,看得出來這柄劍只能抵得住弑神槍的致命一擊。
又此時的顧元鳳看起來還是很有幾分狼狽的,鴉黑的發披散開來,擋住了臉頰,而身上彌漫着濃濃的血腥氣,叫人覺得哪怕是看不到傷口所在,也知道他被傷得不輕,更有衣擺下有蛇尾一閃而過。
看啊,他連原形都維持不住了!
相比之下,羅睺還是那麽氣定神閑,他稍後落了下來,不需再多外放威勢,單就僅僅一個睥睨的眼神,就足夠打擊來他門前大放厥詞的年輕人了。“你如今是本尊的手下敗将,理應匍匐在本尊腳下,視本尊為主——”
顧元鳳演戲演到底,不等羅睺再說什麽,又急又快的截斷他的話:“你休想!”
“呵,”羅睺不怒反笑,他看着紅色眼睛裏滿是不甘和憤怒的顧元鳳,“不甘心嗎?給了你強悍體魄的家夥死的時候,不知道也是何等的不甘心呢,更可憐的是得到滋養的你卻這麽弱小,更可悲的是你還妄自尊大,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小家夥,你該慶幸你遇到了本尊,讓你懂得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不然等待你的只會是自取滅亡。”
顧元鳳有幾分懵懂:“你——”
羅睺卻冷哼一聲:“滾吧。”
羅睺這麽喜怒無常,顧元鳳卻沒有第一時間就應聲離開,只是在對上羅睺似笑非笑的目光後,他像是被蟄了一下,緊抿了抿唇,撿起他的那柄破壞的劍,近乎落荒而逃的離開了伽羅山。
心有餘悸的小魔不是很懂:“尊上?”
羅睺看着顧元鳳離開的方向“嗤”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麽,只在心裏想道:‘如果他還有點腦子,那他就該知道該怎麽做。’
殊不知灰溜溜離開伽羅山的顧元鳳,他并不是開天後吸收了一部分三千神魔屍體而化形的洪荒異種,他就只是巧立名目來見了見羅睺而已,不過這次見面讓顧元鳳有了意外收獲。除了對羅睺的修為有了初步見識外,還額外得出了羅睺對他,即身為盤古親傳弟子的元鳳很有成見的結論——羅睺最後那番話一方面是在點化‘顧元鳳’,可羅睺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私人感情,“妄自尊大,自以為天下無敵”這評語可是更适合來形容在大澤山宣告的顧元鳳。
這話兒聽起來有點拗口,而顧元鳳覺得他現在這個身份還有用得着的時候,略一沉吟就給這個身份起了個名字,就叫“豐月”好了。
豐月:人身蛇尾,吸收一部分魔神碎屍化形而成的洪荒異種,大羅金仙修為,性格妄自尊大,目前戰敗于伽羅山。
顧元鳳迅速過了一遍這個新人設,又想了想羅睺那麽痛快放他離開的用意,在揣摩的差不多時也沒忘記他此行的目的,那就是他不是來卧底伽羅山的,而是來尋菩提樹的,希望這兩件事不會相互幹擾,可以齊頭并進。
等做好這個決定後,顧元鳳摩挲了下手指,他是不是太閑了點?
關于這個問題嗎?
暫時先不多做讨論,還是将豐月這個角色演得有始有終吧,于是在伽羅山附近修整并徘徊了一陣後,顧豐月就回到了伽羅山,表示願意再由羅睺賜教。
羅睺心下倒是滿意了兩分,他門下如今雖有幾許門人,可他們在羅睺看來不過是歪瓜裂棗,根本不值一提,真正能用得上的反而沒有,而送上門的豐月無論天賦還是跟腳都還尚可,調教一番後必可堪大用。
就這樣,顧豐月就入了羅睺門下,成為了羅睺的門人——就現階段來講,羅睺還沒有正式建立魔教。
事實上,整個洪荒都還沒有“教”的概念,就是顧元鳳那邊也只是建造了一座歸一宮,收容着他的師弟們和鳳族,以及紅雲而已。
以及這就目前來講并不是重點,重點是顧豐月是羅睺的門人,而不能稱作是羅睺的弟子,這兩者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且羅睺也沒有要收徒弟的打算,他如今忙着在西方擴張,而他的擴張還并非單純用修為來壓迫其他生靈,讓他們不得已歸順伽羅山,而是專門勾起其他生靈心底最陰暗的一面,或是讓他們自取滅亡,或是讓他們自相殘殺,或是讓他們誠心誠意歸順伽羅山,對羅睺言聽計從。
顧豐月也受益匪淺,主要是羅睺三五不時點撥他幾句,令他醍醐灌頂,進而對羅睺愈發欽佩。
又顧豐月修為高,且看起來很得羅睺青眼,以至于他在伽羅山地位不低,托他們出門在外時留意下菩提樹,就不是什麽難事,而顧豐月他找的借口就是他覺得他和菩提樹有緣。
其他人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誰讓這兒是不能照常理來看待的洪荒呢。
只是他們稍微一上心,菩提樹本來的主人準提就鬧了心。
菩提樹是準提的伴生寶樹,在沒有其他法寶的情況下,準提有打算将菩提樹煉化成自己的法寶,畢竟菩提樹雖是五行靈根中的金靈根寶樹,可對于先天靈根來說,生不出靈智,不能化形,最終也只有被煉制成法寶的份。就是連伴生寶樹都沒有的接引,也有度化其他先天靈根來煉制屬于自己法寶的打算,到底他們現下急需要法寶避敵。
羅睺在西方招兵買馬一事,準提也有耳聞,他和接引覺得他們和羅睺道不同,并不打算依附羅睺,因而近段時間都想着要再往西去,盡力避開羅睺的爪牙,但準提就不明白了,他的菩提樹怎麽就讓羅睺給盯上了?
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接引安慰準提道:“羅睺自有先天至寶弑神槍,又在西方來去自如,想要什麽靈寶沒有,怕是我們最近太過戰戰兢兢,聽到一點風聲就忍不住想多了。”
準提嘆了口氣:“但願如此。”
準提覺得接引說得不是沒有道理的,哪怕他話裏的意思是菩提樹還不值得羅睺觊觎,可這總比他們被羅睺惦記要好得多,不是嗎?
然而他們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就在他們準備再避遠些時,一身黑衣,眼底帶妖異紅色的年輕人衣擺獵獵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即使對方并沒有手持弑神槍,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勢法力,還有那令人覺得不舒服的睥睨姿态,都讓準提和接引心中發悸,準提更是脫口而出:“羅睺!”
顧豐月挑了挑眉,竟也沒有否認。
又不等準提和接引說什麽,顧豐月就很是漫不經心道:“閑話不必多說,要怪只怪你們太弱了。”
爾後,三下五除二就将菩提樹搶走了。
準提和接引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準提尤其痛心疾首,他就只有那麽一伴生法寶,再去找其他的靈寶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一時間悲從心來:“羅睺他欺人太甚!”
接引極力安慰着準提:“菩提樹被羅睺搶走,這一因果算是結下了,就是我們想就此算了,天道也不會這麽算了的,遲早會有了結的一天!”
準提黯然神傷,可他還能說什麽,只能聊以慰藉。
再來說破天荒第一次強搶人家東西的顧豐月,他對此還正經感到有幾分新奇。又他也很清楚因果一事,更明白哪怕準提和接引把他當成了羅睺,但天道并不會這麽認為,這麽想想顧豐月又有幾分期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當然,這都是不太緊要的。
如今緊要的是他得到了庚金菩提樹,他可以回不周處開始他的煉制攻擊法寶計劃了,那麽這得就看他要如何從伽羅山脫身了呢。
事實上,都不用顧豐月想出數十條計劃,在他回到伽羅山後,羅睺已不知道打哪兒回來了,還面沉如水,等見到顧豐月反而乍然露出個笑,實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面對着顧豐月疑惑的目光,羅睺慢吞吞道:“豐月你想要變得更強嗎?”他的聲音裏充滿着某種魔性,引人沉醉其中。
顧豐月立刻端正身姿:“您有什麽指示?”
羅睺喜歡顧豐月的上道,不然他也不會選擇他去打頭陣,于是就讓顧豐月近前來,用神識将他接下來的謀劃傳了過去。
顧豐月面上倒沒有露出分毫,他只是用純然的不解問:“我聽他人提到過元鳳的宣言,他那般妄自尊大,我們為何不直接打倒他?”說得好像元鳳就是他人生路上一定會打倒的敵人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魔祖:這是本尊走過最長的路。
顧元鳳:秘技—影分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