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西游（1）
卻說姜子牙誤将顧青認成了道祖鴻鈞，經太上老君一言道破才知道他造成了多大的誤會, 以及尴尬。
當時的氣氛可以說是尴尬到了極點。
連原本因為在幻境中和天道抗争, 結果還是眼睜睜看着成為元鳳的元始天尊泣血而亡, 因而不舍地抱着兄長哭嚎的通天教主都靜了音，和元始天尊齊齊側目。
被注視着的顧青笑靥如花, 慢吞吞道：“如果有什麽能讓你們覺得好受的話，那我從來都沒有親口承認過我是鴻鈞。”
姜子牙不禁呢喃道：“可你說你見過還是一團清氣的師——”
元始天尊：“……？”
顧青偏偏頭，一派純然：“這卻是真的。”
姜子牙什麽都不說了, 只朝着元始天尊跪下來, 多說多錯啊。
不過元始天尊也沒心力在此時教徒, 他們自是更在意顧青究竟是何方何派的。
顧青任憑他們打量，神情自若道：“你們大可繼續揣測我的身份, 不過我想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将封神大劫收尾。”他說着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心中一凜的同時, 還生起了極為奇妙的感覺,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只是覺得難道他們真在未化形前有過什麽他們不清楚的機緣？明明他們未化形前都一直在昆侖山上, 沒見過他人。
只是正如顧青所言,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封神大劫。
當然了, 經過了這麽一遭後, 元始天尊嘴上不說, 心态已發生了轉變，自不會像先前既定的那樣去對待通天教主和其截教。相信太上老君和通天教主也是，而在他們想着如何更委婉的來渡封神大劫時, 顧青就來到了紫霄宮。
這倒不是顧青主動要來的，而是此間道祖“請”他過來的。
先前顧青涅槃前，鴻鈞還沒有斬去本我成聖，更不像現在的這個鴻鈞非但成了聖人，還以身補天道，可以說是七情六欲全都斬去，眉目間徹底冷清如冰川水。
道祖無悲無喜道：“你非此界中人。”
顧青點了點頭，眉目一轉道：“我确是從他等世界而來，在那等世界中我的身份是混沌三神獸之一的元鳳，之所以會來到此間世界，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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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慣性的賣了個關子，等道祖側目過來時，才慢吞吞道：“——天道覺得我太厲害了，非得讓我抹除了。”
道祖：“……”
“我開個玩笑，誰能大過天道呢。”顧青似誇非誇道，“其實更多的原因是天道遣派我來其他世界，見一見其他的天道，如果其他天道比他過得不好，那他就開心了，否則的話，就讓我來，唔，”他斟酌了下詞彙才又接着道，“添添堵？我猜。”
（天道：“……”）
道祖：“………”
紫霄宮就這樣上演了一小段默劇，好在接下來顧青和道祖的交流還算融洽，最起碼能一來一往的。又也不知道是因為演化至今，天道做事已經沒那麽簡單粗暴了，還是此間天道在知道彼間天道的悲慘遭遇後，産生了莫可名狀的忌憚情緒……反正呢，此間天道對由顧青摻合過的封神大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左右結果還是達到預期的。
以及顧青離開此間世界，也很是順暢，并沒有誰來挽留他。
再有封神大劫以這樣出乎意料的方式結束了，但還是留下了一些難以言喻的後遺症。
首先是人間界。
在魑魅魍魉們退出人間界的戰場後，姬昌帶着嫡次子姬發不是還在繼續反商嗎，他這邊是人才輩出，可商朝那邊雖然帝辛不靠譜，可文有聞仲，武有黃飛虎。而姬昌先前就有和黃飛虎帶領的将士對陣過，那時候他們因為對內情知之甚多，因而打起仗來像是在被姜子牙逼着吃屎（姜子牙：“……”），但現在姜子牙已撤離，沒有這樣的外因，姬昌再對上黃飛虎後，雙方反而更尴尬起來，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而他們先前還沒再真打，反而更像是做戲，以致于等到這會兒需要他們真正對決起來時，想到先前的對決都感覺到一陣無力。
所以說是時候好好想想該怎麽用正确的态度來對待彼此了。
再來就是“魑魅魍魉”這邊。
準聖中的第一人孔宣沒什麽好氣，他本來是來一展身手的，結果鬥法都沒鬥起來，就莫名其妙熄了火。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要回他的洞府，可沒想到半路上遇到元始天尊。
孔宣對元始天尊素來沒什麽好感，全三界的人都知道元始天尊自持是盤古正統，瞧不上其他跟腳，尤其是“披鱗帶甲之輩，濕卵化生之徒”，連當年三足金烏出身的帝俊和太一都沒怎麽在他這兒讨過什麽好臉，更何況是孔宣這個雖是元鳳遺腹子，但連鳳凰都不再是的孔雀了。
孔宣也有他自己的傲氣，哪怕元始天尊是聖人，也不能指望孔宣對他多客氣。
可這一次孔宣一對上元始天尊的眼睛，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那是什麽眼神？
他為什麽還看出了一點慈愛？
孔宣被惡心到了，二話不說就走了個沒影。
元始天尊：“…………”
這其實也不能怪元始天尊，他這主要還是受了元鳳的影響，對元鳳嘔心瀝血才誕下的孔宣産生了移情作用，就好像被始麒麟這一身份影響到，開始關注起元始天尊的坐騎四不相的太上老君一般。
四不相是始麒麟的嫡子，當時龍漢初劫後始麒麟欲保全四不相的生機，便命四不相為元始天尊的坐騎，以求得元始天尊的庇護來着。
可四不相根本不知道這茬啊，所以也可以想象四不相在被太上老君着重關注時，是怎樣的心情了。
唉。
更摸不着頭腦的還是準提道人，他左等右等都沒等來東方着人來請他，而等來等去卻等到封神大劫結束的消息。
準提道人：“？？？”
說好的佛往東邊普度呢？
關于這個問題嗎？
可能一時間佛教往東方傳不傳的都不是首要問題，首要問題是準提道人該怎麽面對來自三清和女娲的報複，須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呀。
而說到“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更可能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喝水。這不就有那麽一行人，他們行至一條清澈的河邊時，就停下來就地飲水，而那河水也甘甜清冽，讓他們在喝的時候也沒有多想，而是在喝過水，又小憩一番後，就繼續上路，前方行至了一方國度，名為西梁國。
他們一行人在西行的路上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等事，對于觐見國王換取通關文牒一事也是駕輕就熟，于是他們就向前面那樣進了城門。
入目房屋齊整，鋪面軒昂，一般有賣米賣鹽的，酒肆茶房；還有鼓角樓臺通貨殖，旗亭候館挂簾栊。可以說這西梁國雖不比大唐繁盛，可也能稱得上小富小康，只是都不用漸漸的，他們幾乎立刻就意識到這西梁國的不對。
倒不是說他們一下子就觀察到了，而是這主街道上的各色人等在看到他們一行人後，就立刻歡呼起來，不僅自個歡呼，還招呼同伴們引頸探看，看他們一行人的目光別提多炙熱了。
咦？
他們一行人也不是沒遭受過衆人圍觀，畢竟他們這一行人的組合太過随心所欲。看看吧，一個俊美的和尚，一個毛臉雷公嘴，一個生的肥頭大耳，還有一個藍靛臉。就除了那個和尚，其餘人都甚是可恐，沒少被當成妖怪，招惹普通凡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甚至還流露出嫌惡和懼怕之情。然而在這西梁國，那些西梁國人朝他們露出的可不是這等神色，而是把他們當成了可居的奇貨，不，是把他們當成了美味佳肴，還是那種恨不能上來一口吞下去的那種。
這對嗎？
連最有色心的肥頭大耳豬八戒都冷不丁打了一個哆嗦，朝毛臉雷公嘴的孫悟空後面挪了下，試圖擋住他的五大三粗，嘴裏還亂嚷着：“猴哥，我怎麽覺得他們要吃了我們呢？”不是該吃他們師父嗎？
這麽一想，豬八戒倒是醍醐灌頂了，“她們看我們怎麽就跟那些女妖精看師父似的？咱也沒師父長得那麽好看啊，往常不是連眼風都不給咱們的嗎？”
唐僧：“……”
孫悟空咂了咂舌：“邊兒去。”
藍靛臉的沙僧倒是一針見血：“怎麽沒見個男人？”
他這一說倒是提醒了衆人，這滿街的人一眼望去全都是女子，或老或少，就連孩童都做女童打扮，沒有一個男子，就是那攤子上賣貨的都是女人家。
不過總不能一個男人都沒有吧？
他們思量間，原本還只是朝着他們圍觀的女子們卻是躍躍欲試起來。
至于什麽樣的躍躍欲試？當然是朝着他們圍靠過來，然後再把他們吞吃下肚的那種躍躍欲試。
唐僧哪裏見過這種場面，立刻想到了去叫孫悟空：“悟空——”
孫悟空撓了撓臉，左右看看，便牽着白龍馬往旁邊小巷子裏奔去，豬八戒和沙僧連忙跟上，他們只覺得如芒在背，甚至被看得肚子都開始疼了起來。
“哎呦！”
豬八戒叫嚷起來，得到了他猴哥一個眼刀。
豬八戒連忙辯解：“我真肚子疼！”
接着就引發了連鎖反應，唐僧和沙僧的肚子也疼了起來，就是孫悟空自己也是，而一般時候不怎麽被想起來的白龍馬也腿肚子打顫。不得已，孫悟空就只得避開那群有毛病的女人，左找右找找了一家門口坐着個老婆婆的人家進去避一避，順帶歇一歇。
老婆婆總不會還有那種毛病吧？
可惜他們又料錯了，那老婦人瞧見了他們，立刻瞪大了眼，麻利地跑進後屋裏，叫道：“你們來看，你們來看！”
片刻後從後屋又出來三個半老不老的婦人來，一起望着他們師徒四人吃吃地笑。
孫悟空被看得發毛，肚子又疼得厲害，當下也沒了耐心，便掏出金箍棒來吓唬她們。
那老婦人這才戰戰兢兢起來：“幾位也是得了造化，才選着到我們家來，若是到了第二家，你們怕是都不能囫囵了！”
豬八戒呼哧呼哧喘氣，哼哼道：“不得囫囵？她們還能把我們吃了怎的？”
老婦人一笑：“便是想吃你們。”
不過倒不是那種吃，而是，“到那第二家去，無論老小衆大，定是想要和你們交合的。假如不從，便要害你們性命，把你們身上的肉割下來做成香袋兒。”
這等葷話着實是不堪入耳，唐僧面皮最薄，當下轉過身去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豬八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又打了個寒顫，顫顫巍巍道：“那‘香袋兒’？”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老婦人倒也沒明說，只是毫不避諱地看向豬八戒的臍下三寸，意思就不言而喻了，想着老婦人還嘆道：“要不怎麽說你們得了造化呢，我們家都是有一把年紀的，把那風月事盡皆休了，故此對你們也沒那等要求，也不會傷了你們。”
豬八戒下意識夾了一下腿，顯然“香袋兒”就是他想的那樣，把男人的命根子割下來，曬幹然後放在袋子裏，挂在女人腰上當裝飾品。
唐僧再念了一聲佛。
孫悟空心道晦氣，正要問這西梁國怎麽這等規矩，肚子又猛然疼起來，他挨不住便哎呦了一聲。
豬八戒跟着捂住了肚子：“咱們也沒吃什麽啊，怎麽就肚子疼得厲害？”
那老婦人的神色變得更為古怪起來，“你們可是喝了城外那條河裏的水？”
孫悟空心裏咯噔一聲：“怎的？”
老婦人默然了半晌才道：“那條河名為子母河，無論男女老幼，但凡喝了那條河的水都會得妊。”
豬八戒下意識應了一句：“什麽？”
老婦人一拍手，還挺替他們歡喜的模樣道：“幾位這是有喜了！”
好生振聾發聩！
師徒五人：“！！！”
豬八戒被吓得肚子都不疼了，他吞了吞口水：“假的吧？”
老婦人沒說話，可她的神情已經表露了一切。
幾人幾乎都要風中淩亂了，且直到他們決定去面見國王前，他們都還在淩亂着，又不肯相信他們是真的懷孕了，勸說彼此說他們只是肚子疼，還有那個老婦人怕是失了智，這西梁國的人都神志不清，反正就是不相信自己就因為喝了點水，就懷了孕。
他們不信就是不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自我安慰起了作用，先前還疼得厲害的肚子，在去王宮前就不疼了，這更讓他們有理由自欺欺人起來。
西梁國的王宮頗為富麗，且一路走來，師徒四人遇到的無論是領着他們進宮觐見的侍從，還是在路上遇見的侍衛，又或是帶着官帽的官員，無一例外都是女子。
豬八戒一面目光流連一面心中悚然：“我們難道到了女兒國？”
沒誰答話，就連唐僧都目光稍虛浮。
不肖多時，他們被領到了國王面前。
國王自然是個女的，但見她眉如翠羽，肌似羊脂，鬓堆金鳳絲，臉襯桃花瓣，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她一雙桃花眼灼爍生輝，眉眼帶笑間不知道有多少風流跌宕。
豬八戒一時看直了眼，正待多看一眼，哪想到和人家國王的桃花眼對個正着，豬八戒一個激靈，不敢再造次，慌忙低下頭去，可餘光中正瞧見他家猴哥看人家國王看的出神。
豬八戒：“？？”咋？他們猴哥也動了春心？不該呀。
人家孫悟空确實沒動春心，人家只是火眼金睛看出了點問題，那就是這位頭戴鳳釵，身穿錦衣繡裙的西梁國國主好像似乎是個男兒身，反正不是正宗的女兒家就是了。可這是為何？
這西梁國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
其他人都沒發現他們國主不是女子嗎？
這個問題嗎？
其他人還真沒有，而且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國主近來被調換了。如今西梁國的國主不是原先那個貨真價實的女王，而是又來到又一個平行世界的顧青，他這次并非像先前代替帝辛那樣成為了帝辛，而是暫時代替了她，只不過顧青也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明明是變化得和原本女王幾乎一模一樣，可卻沒有便做女兒身，他從前也不是沒有成為過女子，當然他也不是沒有男扮女裝過。
不管怎麽說，唐僧一行人見到的就是莫問雌雄的顧國主。
顧國主對唐僧一行人禮遇有加，在殿上寒暄過後，還在禦花園中設宴招待他們。
他這般親和，且對他們一行人态度自然，再有先前遇到哪些如狼似虎的西梁國國民，唐僧自是心生感激，對她好感非是一般，于是沒有理會孫悟空的抓耳撓腮，一應應承了下來。
于是乎，雙方便相攜到了禦花園。
禦花園中百花盛放，卻都比不上國主風情萬種。
顧國主他和唐僧相攜走在最前列，孫悟空他們就被拉在了後面，豬八戒也有一肚子問題呢，他悄悄拉住了孫悟空，朝他擠眉弄眼：“猴哥，咋？你也覺得這西梁國國主國色天香，叫你心馳神往？”
孫悟空瞪他一眼，罵道：“呆子！”
豬八戒撇撇嘴：“猴哥我和你說你死心吧，依我看就是那國主看上了咱們中的誰，師父他被看上的可能性最大。”
他剛酸溜溜說完，前面國主就笑靥如花道：“寡人喚聖僧‘禦弟哥哥’可好？”她聲音清清冷冷的，就如同那清澈的溪流擊打在溪低各色鵝卵石上，再有那涓涓溪流上偶有魚蝦嬉戲，落花缤紛，總之聽到耳中便是直達心底，無一處不好，無一處不妙。
孫悟空：“……”
更讓大聖無語的還在後面，國主叫完人家唐僧“禦弟哥哥”，唐僧只覺得這稱呼不妙，正要推辭，只國主她先一步笑着說：“禦弟哥哥怎的臉紅了？”
唐僧臉紅得更厲害了，當即念了一聲佛，“國主不可。”
顧國主眨了眨眼：“寡人不可如何？”她恍然了一下，神情自若道：“禦弟哥哥會錯了寡人的意，寡人只是傾慕東土大唐的繁盛，知你是天可汗的禦弟，便想借此拉近和天可汗的關系，你若是覺得不妥便罷了，到底我西梁國遠不足和大唐相提并論。”
只是她說完這話後，沒有神色黯然就更有說服力了。
直讓唐僧推脫不是，不推脫也不是，反正就沒有再說什麽了，疑似等同于默認了那麽一個黏糊糊嬌滴滴的稱呼。
孫悟空：“……”
孫悟空撓了撓腮幫子，他覺得他還是得盡快告訴他師父那國主的真身，不然就這個國主這麽有心機，他師父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啊。以及孫悟空他當然可以大喇喇說出來，可自從來到西梁國後的所見所聞，都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心理陰影，讓他總覺得他若是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說不定會造成不可磨滅的後果，所以還是盡快換取通關文牒，盡快走人得好。
可是大聖是不是忘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兒？
好在很快他們肚子再疼起來，就提醒了他們那可怕的事實。
他們确實懷孕了！
就是西梁國的禦醫都來為他們診斷，爾後面色如常的宣布了這一事實，甚至那禦醫還對他們師徒四人說了恭喜，一點兒都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麽大不了的。
師徒四人：“！！！”喜從何來？
豬八戒直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嚷道：“可我們是男的啊！”真是一言倒出了關鍵處，雖然他好像不太應該用“男”來形容，但現在誰還管那麽多，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呗。
顧國主在旁邊很是親民道：“莫動肝火，當心動了胎氣。”
師徒四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顧國主：唉，蒼天饒過誰呢。
師徒四人：……
白龍馬：……有誰問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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