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樣過去,中午的時候雖說秦水樹一直聲稱自己吃兩塊面包就好,張瑤還是順帶多點了兩個菜給她。

從秦水樹洗得發白的衣服和破了帶子的涼鞋,張瑤就已經看出了她的情況,原先提出先支付給她半個月的工資,被她斷然拒絕。秦水樹執意一天只要七十塊,張瑤也沒辦法,只能把剩下的三百塊等到月底再給她。

夕陽西下,秦水樹手裏攥着張瑤給她的七十塊錢和一袋沒賣完的面包,走到跟大家約定好一起回去的地方等着。

她抿了抿唇,有些眼饞地低頭去看自己手裏提的東西,順便瞄了一眼彈幕。

“聽說成員們雖然進入了深度催眠狀态,但是本身的自帶技能只要一點點誘發就能重新get,請大家大聲地告訴我,烘焙什麽的一定秦水樹的自帶技能吧,反正我不相信我花了幾萬塊學的烘焙還沒有她學了一天的技術好。”

“媽呀,感覺縮小版的水樹小天使更萌了怎麽辦?”

“想在家裏養一只。”

“第一天結果出爐:女生裏,黎詩周語琴乞讨,尤風雪小吃店幫工,秦水樹蛋糕店學徒,餘錦游蕩了一天什麽也沒做;男生裏,沈易闵文亮乞讨,孟堂小餐館送外賣,金銳立撿到他人錢包占為己有,後與目睹的程元澤分贓。”

“啧啧啧,這一屆的男生們沒有一個能看的。”

“已經不錯了,至少npc引誘過讓他們去偷盜,沒有一個人同意的。”

“孟堂還好吧,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崩人設的。”

“餘錦的表現也有點讓人失望,又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又沒能力賺到足夠的錢。”

“小樹盯了面包好幾眼了,一定很想吃吧,為什麽不吃呢?”

秦水樹裝模作樣地又看了一眼面包,收回了目光。內心那些無法言喻的煩悶又重新叫嚣起來,這種無聊的人性測試,他們到底在期待些什麽呢,把一團白紙扔進染缸裏,卻讓它依舊潔白如初嗎?

人生并不是什麽充滿着一道道關卡的游戲,可以假設、可以檢測。

她理解他們每一個人的選擇,乞讨、幫工、撿錢不交,甚至他們就算第一天就選擇偷盜,她也沒覺得有什麽意外。有些事情你沒有經歷過永遠也不會明白,在這種情景裏,你只能變得虛僞又自私,只能想盡辦法地去最大程度保護好自己,畢竟除了你,沒有人會替你愛你自己。

她越發覺得諷刺,有時候看着這些彈幕,她甚至想不管不顧地順應自己的本心一次。但可惜的是,她又那麽享受大家的誇贊和注目,她希望永遠做一個被觀衆喜歡的人,為此可以蒙騙自己。

被人喜歡的感覺,實在太好了,不是嗎?

孤兒院的孩子們一個一個地聚集在了這裏,黎詩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紅着眼眶,嘴唇不停地發抖,看起來恐懼極了。

餘錦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她的手把自己的破裙子攥得緊緊的,不停地喘着氣,卻強忍着沒有露出更加不堪的表情。

秦水樹擡頭看了她們一眼,彈幕就瞬間興奮起來。

“小樹會幫忙嗎?”

“她就七十塊錢,也沒法幫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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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秦水樹盯着黎詩和餘錦看了半晌,輕輕地嘆了口氣,走到了她們身邊,提起了手裏的那袋面包,“給,這樣至少晚上不用擔心挨餓了。”

餘錦率先有了反映,緊抿着唇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分給其他人吧。”

秦水樹提着袋子站在她面前,不動也不說話。黎詩忍不住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香甜的面包香氣攥住了她全部的心神,讓她暫時忘記了恐懼,小步小步地挪過來,從袋子裏拿了一個面包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秦水樹的表情太過堅持,餘錦握住她的手腕朝下輕輕拉了拉,小聲道:“還有很多人今天都沒有賺到足夠的錢,你就不要管我了。”

她只是……在生自己的氣。覺得自己太沒用了,羞愧到沒有臉再去接受任何幫助。

秦水樹卻只抓住餘錦的手,把一整袋面包都放在她的掌心,“別人怎麽樣我暫時還有心無力,本仙女的法力也是有限的,只能力所能及地溫暖到身邊的人,面包給你了,你想分給誰是你的事。”

“不過,”她瞥了旁邊正在專心致志地吃面包的黎詩一眼,“記得給這個小傻瓜留兩塊。”

“哎,秦水樹的選擇果然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也只能這樣吧,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做法了。”

“但她說的話倒是挺出乎人的意料。真是奇怪,明明真實年紀也只有二十歲,卻總能說出很有哲理的話。”

“啊啊啊啊啊,好喜歡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啊,跟這樣一個人當朋友一定很有安全感吧,一直被包容被保護着。”

“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在這種環境裏能就活下去就已經很艱難了,還能力所能及地溫暖到身邊的人,秦水樹一定是個有法力的小仙女吧。”

不遠處,短短的半分鐘裏,金銳立的目光不自覺地看過來三次,他咬着牙,拳頭攥緊了自己的褲子口袋,眼中都是掙紮的神色。

“我……”餘錦握住手裏的方便袋,臉上帶着哀色。

黎詩三兩口吃完手裏的面包,又湊過來從袋子裏拿了一個,口裏含糊不清着,“小錦你就拿着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挨打。”

那種自然灑脫的語氣,還真不像前一刻還害怕得瑟瑟發抖的人。

“那個。”金銳立突然出了聲,她們這才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近處。

“你也想吃嗎?”餘錦把袋子朝他那兒遞了遞。

他連忙擺了擺手,“不是,我過來只是……”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被揉成一團的一百塊鈔票,快速地塞進了她的手裏,“今天剛好有掙到多的,先給你應急。”

餘錦看清手裏的東西,立刻一臉震驚地望向他,“我不能要,你留着明天用。”她抓住他的手掌,不容反駁地把他的手指剝開,重新把錢塞了回去,然後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不讓他掙開。

“我明天的錢也夠的。”金銳立語氣焦急。

“那就後天用。”

“後天也夠。”

餘錦突然松開了他的手,目光裏帶着懷疑與審視。金銳立愣在原地,沒法開口,亦沒法解釋,只覺得夏天傍晚的風怎麽這麽冷,吹得人骨頭都涼了起來。

就在這時,孤兒院裏最後兩個人已經成功和他們彙合,秦水樹看了他們一眼,跑過去最後清點了一遍人數,便帶着大家一起往回走。

之前發生的事是情理之中,這個場面卻是意料之外了,彈幕裏也都議論紛紛。

“哎,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拿別人的錢來幫助自己想幫助的人,又可惡又可悲。”

“餘錦肯定不會要啊,猜都猜到了,上個世界就可以看出來她是那種很自立自強的女人,現在這個故事背景更加激發了她這個特質,更何況一看就知道,金銳立的錢一定是通過不正當的途徑得來的。”

“這麽看着也還挺可憐的,所以說一開始就不要那麽做啊,連幫助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也沒辦法理直氣壯,對自己也是種折磨吧。”

秦水樹低垂着眼,手腕處,一條又一條的彈幕不停地從她眼底劃過。她突然擡起了頭,朝身後望去。

金銳立獨自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最後,低着頭,夕陽在他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期間程元澤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或許是為了避嫌,并未主動跟他搭話。

秦水樹收回自己的目光,望向身旁的餘錦,“你真的不接受他的錢?如果今天剛好碰到院長心情不好……”有些話戛然而止更能引發人的恐懼,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餘錦渾身微微一抖,卻只搖了搖頭,依然沒有回答。

秦水樹再次朝後看了一眼,調皮地對餘錦吐了吐舌頭,“我去跟他說說話。”

她放慢了腳步,移到金銳立身旁,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袖口。金銳立終于從濃郁的負面情緒裏脫離出來,有些茫然地望向了她。

“那一百塊給我吧。”秦水樹眨了眨眼,“算我找你借的,回去之後給你寫一個欠條,下個月這時候再還給你。”

金銳立依然木着張臉,沒聽懂她話裏的意思似的。

“剛才你說要給的。還是說你現在不想了?”她撇了撇嘴,有些遺憾和難過。

金銳立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掏出了那張團成一團的百元鈔票,連她的手都沒碰,直接塞進了她的褲子口袋裏。

秦水樹完成了任務,準備回到餘錦她們那兒,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朝他粲然一笑,“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餘錦不會喜歡的,她比較喜歡有能力有擔當的男孩子。”

金銳立瞬間臉色通紅,他抿着唇搖了搖頭,“你別瞎說,我不喜歡她。”

“哦。”秦水樹一臉不相信的朝他笑了笑,轉身幾步走到了餘錦身邊,什麽話也沒說,直接把手伸進了她的衣服口袋裏,然後又很快抽了出來,依然眼觀鼻鼻觀心地正步向前走。

餘錦疑惑地伸手一摸,臉色立刻就變了,“你……”

“你不用管這錢原先是誰的,是從哪裏來的,你只用知道它現在是我的,是我給你的,将來錢要還給我才行。”她強調地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定要還哦,不能賴賬的。”

餘錦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麽。

“拿着吧,詩詩不是剛好還差個二十來塊嗎?正好能夠你們兩個人的。”

她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內心的恐懼打敗了根本沒有土壤來繼續發芽的自尊心,輕輕點了點頭,“我會還給你的。”

秦水樹輕輕一笑,“我也剛好準備提醒你,明天我可沒有辦法再弄到錢借你了,你要靠自己加油才行。”她突然眼神空洞地望着天邊赤紅的晚霞,語氣悠然,“賺錢很困難,大家能把自己護好就已經很累了。”

餘錦低下了頭,臉色通紅,兩個小拳頭捏得緊緊的,“我知道的,我明天早上再找兩個小時,如果實在找不到能幹的工作,就跟大家一起乞讨。”

回到了孤兒院,秦水樹把女生這邊的錢收好了一起交給了趙媽,趙媽名叫趙梅花,是他們孤兒院除了院長之外孩子們最恐懼的人。她面容姣好,還可以看得到年輕時的妍麗,只是眼底的厲色毀掉了那一分美貌,只讓人覺得她無時無刻不橫眉怒目。

好在這天她們房間裏的幾個女生運氣都還不錯,唯一沒有符合要求的餘錦二人也借着那一百塊交了差,大家總算松了口氣,歡聲笑語地等待着她們簡陋的晚餐。

所有的擔憂都扔到明天。

男生裏,似乎只有闵文亮因為沒交夠錢挨了打,而身懷巨款的金銳立和程元澤,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一毫出手幫忙的意思。不過程元澤倒是留下了自己的晚飯,等到晚上闵文亮哭號着從院長房間裏回來的時候,閃爍着眼神遞到了他的面前。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秦水樹通過彈幕得知的。他們的話題還圍繞在金銳立和程元澤這兩人身上。金銳立倒還好,第一個世界的第一輪就被淘汰,大家早已不對他的人品抱有什麽期待,只是程元澤一直到那個最終考核之前,都是大家心目中溫暖善良的優雅紳士,人氣一直與秦水樹不相上下。卻沒想到後來人設越崩越慘,所以即使他們做了同樣的事,他也理所應當地招到了更多的罵名。

讨論完這兩人,彈幕又開始讨論起她來。

“我覺得小樹最讓人矚目的反而不是善良,而是她極高的情商和她似乎天生就有的同理心,她能看出別人的情緒,理解別人的倔強或者驕傲,總是用最合适的方法解決事情。”

“而且你們發現沒有,她好像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的品行做出過反應和評價。不管是周語琴撕毀了她的曲譜,還是金銳立通過不正當的手段拿到了錢,她即使不贊同,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或者鄙夷的情緒。”

秦水樹原本側着身子躺着,手腕就放在枕頭邊,此時看他們剖析她的心理剖析得不亦樂乎,不知道為什麽并不想這麽早入睡。

這時候回到現實世界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吧,反正席大帥哥也只在淩晨十二點才來到餐廳,真是多一分鐘都不行。

她突然坐起身,小心翼翼地觀察了眼房間裏的動靜,屏着呼吸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金魚扔了1個地雷

麽麽噠

☆、015

孤兒院的夜晚被墨一般的黑暗籠罩,所以顯得滿天的星星格外的耀眼明亮,她做了個深呼吸,閑庭信步般地走到了後面一個荒涼破敗的小院子裏,這裏是他們平日裏的游樂場,雖然只有一個磨得發白的滑滑梯和坐起來咯吱咯吱響的木馬。

她坐在木馬上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被一聲短促的哭聲打斷了思路。

“救……”聲音被驟然截斷,只剩下痛苦的嗚咽聲。

隐隐約約的,似乎是她的幻覺。

秦水樹幾乎在心裏嘆了口氣,面上卻帶着緊張的神色猛地站起身來,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牆角的野草幾乎能觸及到她的膝蓋,毛茸茸的邊緣刮得人有些發癢,她橫着踩上去,把一把一把的野草壓在腳底,然後注意力就不可抑制地渙散開來,頗有趣味地跟野草做着鬥争,直到聽到了打在肉上的鈍擊聲。

她擡頭望去,就見兩人痛苦地弓着身子躺在地上,嘴裏被一些髒兮兮的塑料袋塞得滿滿的,嗚咽着發不出聲音來。一個男孩半壓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握緊拳頭朝着他的腹部打了一拳,兇狠的目光好像發了狂的野獸。

“不要再打了,他們會受傷的。”她出了聲,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平淡。

男孩動作一頓,睜着一雙漆黑的眸子朝她望了過來,渾身肌肉都僵硬在一起,像一只充滿了警惕的貓。

失去了他的鉗制,地上的兩個男生頓時呻.吟了起來,其中一人費勁地拉扯出了嘴裏的那些髒物,半跪在地上開始幹嘔,另一人卻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他蜷了蜷手指,大口大口地用鼻子呼着氣。

秦水樹掃了他們一眼,頓時從記憶裏找出了這幾個人的身份。

這個兇狠得宛如小狼狗的男孩是他們孤兒院裏最壞的孩子,叫莫希,今年只有十歲,還沒到出去賺錢的年紀,卻已經打傷過好幾個十二歲以上的男生。孤兒院裏有很多關于他的流言,偷了出去的孩子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在冬天的夜晚把同住一屋的男生徹夜關在門外……最讓人在意和恐懼的事是,他會在每一次院長要打他的時候狠狠地反擊回去,用盡一切辦法,不顧性命。院長手臂上那個牙口大小的疤就是當時被他生生咬下來的,雖然後果是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腳到現在還是跛的,但卻成功地讓所有人害怕起他來。

雖然他們從來都不掩蓋自己的厭惡,但卻很少有人再敢主動招惹他。而躺着的這兩個男生正是他的室友,是平日裏把鄙夷和惡意展現得最明顯的人。

秦水樹過去幫忙把兩個人扶了起來,他們已經清理幹淨了嘴裏的塑料袋,卻還是滿臉菜色地不停地向外吐着唾沫,似乎還聞得到嘴裏那股腐爛的泥土味。

在這個過程裏,男孩一直筆直地站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們。

“你們先回去吧,好好洗個澡。”秦水樹跟這兩人并沒有什麽交集,只能以一個已經出去賺錢的姐姐的身份關心問候了幾句,便打發他們先行離開。

莫希的臉色冷得跟冰一樣,他目視着那兩人走遠,秦水樹毫不懷疑他一點也不想放過這兩人,這個場景說不定會換一個地點重新發生。

直到看不見那兩人的背影,他才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準備走。

“等一下。”她出聲叫住了他,莫希狠狠地瞪過來,卻抿着嘴不說話。

“要吃糖嗎?”她沉默了一瞬,從口袋裏拿出一顆糖果,是白天的時候張瑤随手替給她的,因為不怎麽喜歡吃糖的緣故,她都快要把這東西忘了,不然早該分出去的。

擡起手腕的時候,不自覺瞄到了一句彈幕——媽啊,突然覺得小樹有點善良過頭了,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得到別人的善意的。

觀衆們翻了半天官方背景介紹,終于在一個角落裏知道了莫希的身份,他們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一邊用那短短的一句介紹定義了莫希的身份和品性,一邊叫嚷着“哇哇,這不會是隐藏劇情吧,一般主要npc都會給詳細的人物介紹的”。

秦水樹突然有些想笑,心裏想着,原來這些人也知道“善良過頭”這四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風吹得人太過慵懶,她并沒有因為這句彈幕改變自己的做法,依舊走到莫希跟前,把那顆糖塞在了他的掌心。

“能告訴我是誰先動手的嗎?”

莫希握緊了手裏的糖,朝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語氣肯定,“不是你對吧。”

莫希抿着唇,漸漸地在秦水樹溫和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沒事了,回去吧。”她莫名覺得這孩子的目光那麽熟悉,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頭。

在她的手剛剛伸到半空中的時候,莫希就反應激烈地擡起手臂擋開,撞上她的手腕發出一聲悶響,秦水樹疼得“嘶”了一聲,輕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莫希的神情更加緊張,他渾身繃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發紅的手腕,微微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秦水樹擡頭看到他的表情,輕輕笑出了聲,“警惕心真高,你的手臂怎麽硬邦邦的……”她一邊說着一邊拉起他的手,輕輕捏了捏,然後快速地放開,“你還真是一點肉都沒有,骨頭真硬,怪不得打人這麽疼。”

“回去睡覺吧,我覺得今天估計該你被他們關在門外了。”秦水樹的語氣甚至帶着點調侃,她再次伸出了手,在莫希有反應之前說了句“別動”,然後滿足地揉了揉他的頭。

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秦水樹看到了一臉驚愕的黎詩,她伸出手指,指着在不遠處才跟她分開走的莫希的身影,“你怎麽跟他一起回來?”

“出去散了散心,偶爾碰到了,于是就一起回來了。”

“可是,”黎詩語氣急促,“你都不知道嗎?這個人……”

秦水樹伸手打了個響指,“我的人生準則是,我不會用流言去判斷一個人,而是用自己的眼睛。”說完這句話,還沒等黎詩回應,她先愣了片刻,好像有點意外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笑着歪了歪頭,“咦,這個人生準則我什麽時候有的,不管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黎詩又想開口。

“好了,進去吧。”

“可是……”

“今天很晚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不是。”黎詩出聲叫住了她,“我只是想說,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廁所,我有點怕。”

……

現在的時間是十一點五十,秦水樹躺在床上,完全無視了手腕上刷得飛快的彈幕,很快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席君和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在離開座位之前切出《夢中秀》的檢測軟件,查看了一下第二個世界的各個模塊是不是順利運行,然後在眼神掃過一組數據的時候瞬間愣在了那裏。

他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總是懷揣着不甘和憤怒,總希望從別人某句理解的話裏得到安慰的席君和了,可是居然在這個時候,他驚訝地發現,有人觸發了那個隐藏線。

那個他曾經做了許許多多,卻從來沒有被人觸發過的隐藏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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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下一秒,席君和快速地調出了今日份的直播錄像,最晚結束直播的一個是秦水樹,結束時間在兩分鐘之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一種難言的興奮,又好像有些理所應當。

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帶着笑意的臉,她望過來的時候,眼底永遠帶着明亮的光。

如果是這個女人,就似乎瞬間變成了可以輕易接受的事實。

國內的《夢中秀》辦了八季,頭兩年,他幾乎每隔幾個月就能做出一個隐藏npc,帶着他那一點點私心和企望,把他們安排進每一個虛拟世界裏。在那段陰暗又晦澀的日子裏,他總希望能有那麽一個人,只要能有那麽一個人,對他說一句“你沒有錯”。

不需要給他任何幫助,也不需要站在他這邊,只要說上這麽一句話,他就能繼續堅持着內心的信念,不管不顧地走下去。

在做這些隐藏線的時候,他總是這樣熱烈地期待着,但是,在布置這些隐藏線的時候,內心的情緒卻已經被自嘲和理智所代替。

這種理智讓他意識到,這樣可憐兮兮地追求着別人的贊同,才能得到安慰的自己,有多麽的幼稚和可笑。

所以,他總喜歡把這些npc,安排得更隐蔽些。

這些年,這些npc一共只被人發現過兩次,但是都未曾觸發後續,他甚至都不用去查看當時的情景,就能猜測出那些成員可能說出的話來。漸漸的,他安插隐藏劇情的頻率越來越小,最近兩季甚至根本不曾插手過世界構建的事情。

在這一季開始的時候,他偶然之間發現了多年前制作的那個npc,他孤零零地被剩在那裏,人物背景和夢中秀設計好第二個世界是那麽契合,似乎連他都不甘心,就這樣被放棄了一樣。

仿佛上天注定。

念頭一轉之間,他就這樣把他安排進了那個孤兒院的世界裏。

雖然現在的他再也不需要別人的贊同與安慰,也能昂首闊步地繼續向前走。

卻在這個時候,得到了一份早已不曾期待的答案。

席君和很快翻出了那段錄像,縮小版的秦水樹把那顆糖放在莫希掌心裏,語氣溫柔又肯定——“不是你對吧。”“那沒事了,回去吧。”

沒有害怕,沒有鄙夷,甚至連不贊同的情緒都沒有。

她拉了莫希的手臂,揉了莫希的頭發,然後跟他肩并肩地一起往回走。就好像,在這次意外碰到的争端裏,毅然決然地選擇站在了他這邊。所有的情緒都在此時翻湧起來,宛如破濤洶湧的江水,叫嚣着要沖破堤岸。

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

也許真人npc的業務,是真的要快點開始內測了。

一直到走進餐廳,他的情緒還是有些莫名的低落。

秦水樹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朝着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手腕,“你遲到了十幾分鐘哦,守時的席大boss。”

席君和走到她面前坐下,“對不起。”

“我蒸了一些蟹黃包,海鮮湯還在鍋裏熬着,沒有你忌口的吧?”他們自從約定好了共同進餐之後,都不再各做各的吃食,先到的那個人會順帶做好兩人份的食物,不過很湊巧,每次先到的那個人都是秦水樹而已。

今晚好不容易來晚了一次,想着再怎麽樣也要讓這個男人給她做一次飯,卻沒想到一向一分不差的他來得比她還晚。

“沒有。”席君和搖了搖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蟹黃包放進了口裏。

“小心……燙。”

秦水樹的提醒在滾燙的蟹黃溢滿了舌尖之後才響起,他動作有些僵硬,愣了半秒,待到那份難耐的灼熱消散了半分之後,才咽下了嘴裏的食物,然後不急不慢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我去拿點水過來。”

秦水樹已經掩着嘴笑開了。

席君和回來的時候她仍然笑得發顫,他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夾起他咬了半口的蟹黃包,輕輕吹了吹,繼續吃了起來。

秦水樹瞬間收斂了笑容,又開始覺得興致缺缺,輕輕地戳着盤子裏的白白淨淨的包子,“本來還想着今天稍微來晚一點,能吃到你做的飯呢。”她擡頭睨了他一眼,“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請求你順帶做上一份,被你冷漠又無情地拒絕了。”

席君和擡眼,仔仔細細地看着她臉上的表情,認真的目光叫秦水樹剩下的幾句調侃埋怨都說不出口,許久,他輕輕點了點頭,“以後我給你做。”

“真的?”秦水樹挑了挑眉,“那我們分工吧,你幾天做一次?”

他思索了片刻,“每天都給你做。”

好像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表達自己的這份心情,想迫切地回報給她什麽,什麽都好。

他說這話時的聲音輕輕的,在寂靜的夜晚透出些溫柔的味道,裹挾了最甜的蜂蜜,一直沁到人心裏。

秦水樹有些誇張地眨了眨眼,幾乎能聽到自己有些錯亂的心跳。

幾秒鐘之後,她撇了撇嘴,一股挫敗感襲上了心頭。明明從一開始,是她漫不經心地撩着這個男人,怎麽一次又一次,卻總能被他不動聲色地撩了回來。

還撩得人……這麽心動。

“每天都給我做?”她又确認了一遍。

席君和點了點頭,“嗯。”

“我想吃什麽都可以?”

“嗯。”

她甚至都有些受寵若驚了,“怎麽突然……”

做出一副要追她的架勢來。

小悶騷都會使明招了?

席君和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于是便什麽都沒有說,一如既往地安靜着。

等到他們出了餐廳的門往回走的時候,席君和卻突然叫住了她,他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手機給我一下。”

“哦。”秦水樹拿出自己的手機放在他掌心裏,然後就看着他輸進一長串數字,打上了自己的名字,遞還給她。

“之前你要過的,我的手機號,兩點之前我都有時間。”

秦水樹握着掌心裏的手機,突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意,“可是,當初你不是說,除了我們的引導員,不能加其他人的號碼嗎?說是沒有簽保密協議什麽的。”

他淡然道:“那就不保密了,給你走後門。”

“砰”的又是一擊。

宛如禁欲了八百年的漂亮小和尚突然犯了戒,一句一句地叫你招架不住。

秦水樹暗暗做了個深呼吸,這才歪着頭笑了笑,“那現在就開始走吧。能告訴我夢中秀播到現在,人氣最高的一位成員是誰嗎?”

“你。”沒有絲毫猶豫。

“你确定?”

“确定。”他垂着眸子抿了抿唇,“待會兒發評論區的截圖給你。”

這後門的跨度也太大了一點!

要知道,《夢中秀》最大的一項規矩,就是成員不能接觸到外界的信息,不能在節目結束之前,就從其他人的口裏得知自己的性格和表現。

秦水樹猜測這會影響到他們參加節目時的狀态,雖然說是說陷入催眠的他們會把平日裏的記憶忘得一幹二淨。

所以,她幾乎覺得今天似乎是開啓了什麽魔幻的劇情,或者是席大boss被太多人詛咒,因此被附加了什麽錯亂的狀态屬性。

“嗯……好。”原本想調戲他問的問題也忘得一幹二淨,“那我就先回房間了,有問題想問的時候再問你。”

“晚安。”

他沒有說送她下去之類的話,只是站在樓梯間裏,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臉色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但其實男女主此時對對方的,都還不是愛情。

給你們一個愛的親親。

☆、017

回到房間,席君和打開了官網的評論區,準備依言截圖發給秦水樹,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場活生生的掐架。

《夢中秀》的國民度很高,過多的關注度就意味着各種不同觀點的碰撞,秦水樹作為人氣選手,這麽長一段時間以來,一直保持着正面的形象和良好的口碑,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做了一件有可能引起争論的行為,一些人可能是真心實意地表達自己的觀點,還有一些人就剛好借此機會出來上蹿下跳,以彰顯自己的與衆不同。

“說實話,我一直堅信這樣一個觀點,有一些懦弱的善良就相當于為惡。大家對于善惡的劃分太籠統,太過于标簽化,做了善事就是善良?做了惡事就是為惡?我反而覺得,秦水樹口上說得自己好像很有原則,其實內心根本就沒有什麽底線,只是她心底的膽怯和怯懦,使她不敢與惡人抗争而已。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

這一條評論有理有據,觀點又鮮明獨特,頓時引發許多共鳴。

“啊,終于有人說出了我的感受,上次她原諒了周語琴的時候,大家一水的誇贊,我卻覺得有點不舒服,不過看在那是她自己的事的份上,沒說什麽。但這次不一樣,按照官方介紹來說,這個莫希小小年紀就坑蒙拐騙無惡不作,秦水樹居然在眼睜睜看着他對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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