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影帝怎麽不來陪你過生日？”于沐則側過頭去問黎落，“很忙嗎？”
黎落往高腳酒杯裏擠了幾滴檸檬汁, 道：“他不來酒吧。”
“嚯, ”于沐則驚嘆一聲, 環顧了一下四周。
燈光搖曳，輕音樂流淌，各式各樣濃妝豔抹抑或尋求解悶的人紛坐酒吧各處，觥籌交錯，配合空氣中摻雜的暧昧與醉意，倒有幾分迷亂。
“也是, ”他點了點頭, “這氣氛就和我們沈影帝呢不太搭, 他那一身西裝革履的, 來這兒也像是參加國際會議。”
黎落：“他去哪兒都像是參加國際會議。”
“行了, 那剛好, ”于沐則繼續自說自話：“今天終于是見不到沈影帝的一天，可以好好喝一頓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宗韓接話, “等你出名後, 這些地方都沒法來了，到時候我們幾個只能和你視頻讓你解解饞了。”
“啊，”黎落皺眉，“好像是這個道理。難怪沈知曦不來酒吧，讓他的粉絲們知道那網上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邵宇道：“不過這地兒還真挺好，人也少, 就是有點靜，我不禁有些想去蹦迪。”
于沐則碰碰黎落：“你的23歲生日，怎麽，要不要嘗試一下新事物，我們一會兒去蹦迪吧？”
黎落幹脆利落道：“不要。”
于沐則不死心：“試試呗，我保證你蹦一次就會愛上。”
邵宇：“算了算了，黎落這臭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計只有音樂節大白天的那種迪他才會去。講道理，我們現在坐在這吧臺明晃晃的燈下，你們不覺得周圍人看我們的眼神很怪異嗎？”
叼了個煙卷的胖胖調酒師聽到他們的讨論，笑道：“很多人想坐這兒都搶不來位置呢，怎麽？你們不是提前預訂的吧臺，怕黑？”
于沐則道：“是啊，我這兄弟什麽都不怕，就是從小怕黑，也不知道怎麽什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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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師笑了笑：“不過，眼神怪異倒不至于，你沒發現是在場的單身女性不停看你們嗎？”
郭文冬向來自來熟，往吧臺前湊了湊，看了眼調酒師的胸牌，低聲道：“诶，謝師傅，這金發小男生，可是我們大學四年的校草呢，你有見過這麽帥還單身的男孩子嗎？”
謝夢盯着黎落看了會兒，極其配合地搖頭：“沒有。确實少見啊。”
“是吧，”郭文冬擠擠眼，“他今天過生日，謝師傅你們這兒有沒有賀酒之類的？”
“神他媽賀酒，”黎落氣笑了，不過他倒是從坐下就注意到了玻璃櫃上的一瓶酒。
Inniskillin。
Icewine。
金色瓶子，瓶身細長，形狀優雅，且還是木塞。
“诶師傅，那瓶冰酒......”黎落開口，在想該道是雞尾酒還是紅酒。
因為若用木塞，大多都是紅酒，而這瓶液體的色澤，包括這個名字，都極像雞尾酒。
“是在想紅酒還是雞尾酒？”謝夢一看就看穿了他語氣停頓的含義，停下手中在練調的酒，拿起一只郁金香杯，倒過半杯，而後夾了幾塊冰放入，遞到黎落面前。
“加拿大冰酒，是一種甜型葡萄酒，由零下8℃之下在葡萄樹上自然冰凍的葡萄釀造出的，是濃縮的，不加冰會膩。”
黎落道了聲謝，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對着光觀察冰融化時流淌的金色液體。
暖黃燈光下男孩子專注地把玩着酒杯，金發金酒，色彩頗為搭襯，那張臉又極俊極乖順，先前喝了不少酒而眼底染上些迷離，唇角挂着淺笑，與這氛圍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卻恰恰最吸引異性。
酒吧靠街的那一邊是玻璃落地窗，活脫脫就一招牌。
謝夢邊調酒邊擡眼觀察他。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兩個女孩子進店，站在吧臺另一邊點了兩杯酒，待謝夢調好後，往這邊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穿了吊帶，皮裙勾勒出翹臀和修長的腿型，舉着酒杯站在了黎落身邊，嬌笑：“帥哥，喝一杯？”
宗韓那幾個開始起哄，吹了口哨。
黎落放下酒，禮貌笑笑：“不了，謝謝。”
“別啊帥哥，都來這種地方了，怎麽能不一起喝一杯呢？”
黎落想了想，認真道：“所以你來酒吧，是因為缺愛嗎？”
女孩一愣，沒想到這男生居然這麽直白，是什麽極品純情小奶狗，随即笑得花枝亂顫，朝他輕佻地擠了擠眼：“是啊，帥哥能給嗎？”
黎落突然揚起一抹淺笑，道了句情話出來：“你想要的都會有。”
不等女孩大喜，他繼續道：“你喊我一聲爸爸，我是不會吝啬父愛的。”
女孩：“......？”
她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完完全全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她同伴見此，趕忙出來圓場，聲音很嗲：“開玩笑呀帥哥？你可是懂我們的意思哦，不過......不知帥哥有沒有女朋友？”
于沐則看了眼黎落，憋笑憋得難受，調侃：“帥哥沒有女朋友呢。”
兩個女孩眼睛倏地就亮了。
“嗯，沒有。”黎落懶得再裝，語氣散漫道：“不過，有男朋友。”
女孩：“......？”
她們瞪大了眼，面面相觑，然後惡狠狠瞪了于沐則一眼，轉身就走。
于沐則：“......？”
被轉移仇恨值的他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十分無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上你你卻只想當我爸爸。”邵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真有你的。”宗韓“啧”了一聲：“承認了，宇宙第一直男？”
“滾啊，”黎落沒好氣道，“你沒看外面她還有一幫子同夥，我不這麽說，她們能排着隊一個個來要。”
而後他補了一句：“大學這種事遇多了就有經驗了，懂不懂？——啊抱歉，你沒遇到過，爸爸不該對你要求太高。”
宗韓：“......滾啊。”
黎落突然手機響了，他看了眼鎖屏，是沈知曦發來的。
[只只：要不要去接你？]
黎落拿起手機，打字。
[你的黎爸爸：沒關系，才開始喝，影帝你先睡吧。]
[只只：少喝點。]
[你的黎爸爸：影帝放心。]
[你的黎爸爸：剛才有人來搭讪，被我趕走了。]
[你的黎爸爸：乖巧.jpg]
......等等。
他突然發覺一絲不對勁。
自己這邀功的口氣是怎麽回事？
沈知曦看到黎落的消息，雖然對于他被搭讪表示不滿，但是緊接着那個乖巧的表情包卻恰到好處取悅了他，無意識勾了下唇角。
視頻會議那邊的下屬們一個接一個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到的這一幕。
[你的黎爸爸：影帝你知道加拿大冰酒嗎？Icewine VQA，金色的，看着好好看。诶對！我忘了你不喝酒。好吧，我接着喝酒了。回見。]
沈知曦回了個：[好。]
Icewine VQA......
這倒有一些眼熟，可能在哪兒見過吧。
沈知曦抿了抿唇，目光繼續回到電腦視頻會議，卻不知怎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別聊騷了，”坐在他旁邊的邵宇瞥到了影帝兩個字，一臉肉麻：“我說黎落，你什麽時候開始給人發乖巧的表情包了？”
于沐則：“小情侶的世界，你不懂。別忘了我的直播間，誰一口一個‘只只’，我特麽被吓了一跳。”
“男朋友啊？”謝夢不在意地問了一句。
于沐則：“那可不？”
黎落沒搭話，見冰塊已經融化，輕抿一口後一飲而盡，不由贊了句：“牛逼啊。”
“這麽好喝嗎？”于沐則湊過來，“謝師傅給我也調一杯呗。”
謝夢笑了笑，臉上的肉堆在一起倒顯得有些憨厚，還真看不出是酒吧街數一數二的調酒師。
他清洗着調酒器，語氣和善道：“冰酒價格可不便宜，校草小哥哥今天過生日我才給他送了這麽一瓶，是有寓意的。回頭你們生日再來嘗哦，今天可不行了。”
于沐則眼見謝夢又給黎落倒了少半杯加入冰塊，羨慕得不行，碰碰他的胳膊：“喂，讓我嘗一口。”
“沒聽麽？是有生日寓意的，”黎落瞥他一眼，“你生日的時候自己來。”
于沐則“切”了一聲，轉向謝夢：“那謝師傅給我們推薦幾款酒呗，第一次來這家店還不那麽熟悉。”
郭文冬：“你直播間粉絲不是說有個叫‘烈焰美人’的好喝？和薇恩那個皮膚一個名字，聽起來就可以。”
“老顧客了啊，”謝夢笑笑，“是我們招牌之一，不過因為其中一款酒現在不好買到，菜單上就沒有了，只有點名要的我才會做。”
邵宇道：“太好了，來幾杯來幾杯。”
“沒問題，”謝夢道，開酒瓶時看了黎落一眼：“‘烈焰美人’，校草小哥要嗎？”
黎落點頭：“都起這名字了，肯定要嘗一嘗的。”
第一杯酒上桌，顏色平平無奇，暗紅色也沒有分層，看起來倒有些像血漿。
于沐則調侃：“謝師傅，這烈焰美人是吸血鬼啊？”
“欸，別急，”謝夢點了自己煙卷，抽了一口，而後拿過噴槍對着酒杯。
火苗竄起半米，只燃了一瞬就歸于黑暗，視覺還停留在烈焰的震撼中，不等回味無窮，卻突然就被酒杯吸引了去。
先前的暗色忽然就變成豔紅，幾近透徹，波光潋滟。
于沐則四人不由驚嘆。
“嘗嘗，”謝夢把酒推到黎落面前，同時道：“記得薇恩的一句臺詞嗎？”
“嗯？”黎落想了想，問道：“肮髒的蠢蛋？”
謝夢：“......”
謝夢：“小心點。”
于沐則不滿：“诶，怎麽又是先給他啊？”
謝夢笑笑，看向黎落，也是在解釋方才提起那句臺詞的原因：“冰酒口感甜膩，而‘烈焰美人’卻有些辛辣，這樣的反差感才能把味覺擴展到最大。”
黎落抿了一口，控制不住蹙了下眉，确實很辣，刺激地喉嚨發麻，入胃後卻自帶一股暖意，後勁恢複甘甜。
他點了點頭：“嗯......好喝。”
“喜歡就好，”謝夢繼而給于沐則四人也分別做好。
“烈焰美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酒勁大，特意挑選度數高的雞尾酒，這樣燃起的火才夠大。
宗韓和郭文冬已經趴桌上了，說睡一會兒，走的時候再叫他們。
邵宇依然是大背頭金鏈子打扮，濃濃的嘻哈風引了幾個小姐姐，現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個桌去了。
黎落和于沐則聊了會兒天，起身去衛生間。
謝夢擡眼，看向他的背影，手下動作停了停。
突然有些熱，可能喝酒喝上頭了，黎落邊走邊脫了外套披在肩上。
從衛生間出來洗手時，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男人，也開了水龍頭随意沖着手。
那四個醉鬼，還得自己把他們一個個扛回家。
黎落想着，掬了捧涼水灑在臉上，冰冷的觸感刺激得他渾身一顫，大腦卻還是暈沉沉的。
這些酒後勁都這麽足的嗎，黎落盯着水龍頭發了會兒呆，又轉到最左邊，再往臉上澆了捧冷水。
“沒用的。”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黎落蹙眉，擡眸看向身側。
方才一進衛生間就開始洗手的那個男人已經靜靜立在那兒，舉着手機，看了眼裏面的照片，又比對着看向黎落。
他嗤笑一聲：“黎落？”
語氣極其不懷好意，嘲諷陰冷，又夾雜着淡淡的恨意。
黎落警覺，本能反應這個人有問題，剛想頭也不回直接就走，還沒直起身子，突然雙腿一軟，胳膊撐住臺子才堪堪站穩。
“冰酒好喝麽？”
那聲音突然刺耳起來。
“你知道那曾經是誰家的産業嗎？又被哪個該死的雜.種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毀掉了麽？”
“想來你也不會知道。但是啊，英雄聯盟小主播，‘烈焰美人’好喝嗎？前後下肚是不是有種奇異的味道？”
黎落充耳未聞，費力扶着臺子，渾身一陣無力，冷汗直流，嘴唇顫抖着，連呼吸都困難了許多。
他指尖狠狠嵌進肉裏，借着這一絲疼痛清醒片刻，勉強提起一些力就往外跑。
男人一把抓過他胳膊把他扯回來，掐着他的脖子就拖進了男廁所。
“你他媽的......是誰，咳咳咳......”黎落大口喘着氣，脖頸被男人死死掐着，滾燙的體溫傳來，他突然渾身就一陣燥熱。
“我是誰不重要，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是怎麽忘記沈知曦的麽？”男人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黎落驟然就瞪大了眼：“你......”
啪的一聲，狹小的空間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寂靜無聲。
脖子上的觸感消失，繼而被冰冷的金屬鎖住。
那一刻，突然就有一種溺水般的窒息感夾雜着無盡的恐懼襲來，心髒像是被人攥緊，從骨子裏溢出的絕望與無助快要把他淹沒。
黎落跌坐在地，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我也喜歡薇恩。我最喜歡她的兩句臺詞。在黑暗中所有東西都将被揭開，還有......”
他頓了頓：“——是時候算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