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終還是買了那一枚。
與之前看過的相比實在不算貴,出了店,顧朝夕轉頭又被拎進了另一家。
“還要幹嘛?”顧朝夕問。
她指了指店名,看江洲暮。
Cartier,剛買的還沒捂熱乎,也不知道這人進來幹嘛。
江洲暮指節微曲,在玻璃櫥窗上輕敲了兩下,道:“買這個。”
顧朝夕順着看過去,哦,是對戒。
她頓了頓,“江總,有個問題請教。”
江洲暮低眸:“什麽?”
顧朝夕:“你家公司也要倒閉了嗎?”
“沒有,一切運轉正常。”
顧朝夕:“那您怎麽這麽有閑時間。人家商業聯姻的像這種事情難道是不是由助理一手包辦?直接将另一枚快遞給我都OK的。”
江洲暮沒說話,轉頭看向聽見大八卦表情尴尬的銷售人員:“你好,就這一對吧。”
他指的便是剛好他手指下的正對的對戒。
“先生您好,需要測量一下您和您妻子的手指尺寸,定制完成後會直接送達。”
“嗯。”
江洲暮應完,就有工作人員來測量兩人手指。
直到數據一一記錄好,顧朝夕才說:“就這麽随便?”
江洲暮:“那你挑?”
顧朝夕一噎:“随便你,我又不會戴。”
“嗯。”江洲暮發出一個音節,好似完全不在意她的回答。
“婚禮你有什麽想法嗎?”
顧朝夕眼睛轉了轉:“還有婚禮?”
江洲暮也許無語地看了看她,顧朝夕又說:“我不太想參加婚禮。”
“……”
三秒後,江洲暮淡淡開口:“是辦婚禮,你是主角,不是參加。”
顧朝夕:“……”
“哦,那我不想辦婚禮。”
“好。”江洲暮說。
這麽好說話,顧朝夕又說:“我們結婚的消息我也不想公開。”
江洲暮垂眸看向她眼睛,一語不發,顧朝夕觀察着他表情,發覺那實在稱不上怎麽好看後,她卻很難猜出他在想什麽。
顧朝夕想了想說:“我還沒跟我經紀人說我的婚姻狀況從未婚變成已婚,她聽到可能會瘋,更不會允許公開。”
實際情況不會這麽誇張,但顧朝夕就要這麽說。
這麽多年沒見,她好像憑空生出了不刺江洲暮兩句就不開心的毛病。
江洲暮沉默片刻,道:“那就不公開。”
“好的,感謝您對我工作的支持,畢竟我工作太忙,實在沒時間參加……哦不,辦婚禮。”
江洲暮唇角壓得平直,沒再說話。
顧朝夕見到林初薇天色已經快黑了,這一天的時間,早上去民政局領了證,完了又去買了戒指,本以為終于結束結果又被江洲暮拽去吃了午飯,吃完準備溜之大吉的顧朝夕還沒說出口,江洲暮又說要去看房子。
顧朝夕當時問他,什麽房子。
江洲暮沉沉望着她說了句,雲淡風輕地吐出兩個字,婚房。
顧朝夕拒絕之前,他又幽幽地補充:“爺爺專門買的,說讓我們去看看,裝修有不滿意的可以再改。”
顧朝夕拒絕,說好了各取所需的利益婚姻,當然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好,怎麽還要形式主義地住一起去嗎。
但她還是沒耐住江洲暮一口一個的“爺爺說”,只好前往。
所以直到日暮時分才到家,她累都要累死了。
“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和哪個野男人?”還沒進家門就迎來了質問三連。
顧朝夕差點驚叫出聲,萬萬沒想到還有個人蹲在她家門口準備審問。
林初薇雙手叉腰,直直看向她。
顧朝夕擡手輸密碼:“姑奶奶,進去說行不行?”
“哼!”林初薇原地跺了一下腳,拿眼角都不想看她,拉開門就先一步邁進去,渾身上下都寫着你不說清楚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說吧,老實交代。”
顧朝夕從包裏慢悠悠地從包裏把蓋了戳的紅本本拿出來,輕輕推倒林初薇跟前。
林初薇瞪着雙眼:“靠?這是真的?”
顧朝夕點頭:“真的。”
林初薇伸手就要打開,顧朝夕按住他,提前打預防針:“等會兒不要太驚訝,吵着鄰居會被投訴的。”
林初薇撥開她手,深呼吸兩下才打開。
映入眼簾最明顯的就是那張紅底的雙人照,一男一女,穿着白襯衫,長得均是賞心悅目,再一看女主角,是一起穿開裆褲長大的顧朝夕沒錯。她身邊的那位男士,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上下唇皆是薄薄的一片,五官無一不精致,那雙眼睛尤其好看。是任誰看都要說一句好帥的臉。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旁邊的持證人明明确确的寫着顧朝夕三個字。
再往下,雙方姓名一欄中,清清楚楚地印着三個宋體黑字——
江洲暮。
林初薇:“我草!”
“江洲暮?是那個江洲暮嗎?是我知道的那個江洲暮嗎?!”
顧朝夕點點頭:“是。”
林初薇:“你等會!我有點暈,現在不知道從何問起,讓我緩緩。”
顧朝夕:“……”
足足大喘氣了三分鐘,林初薇掐着顧朝夕的手,咬牙切齒道:“你今天必須給我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地解釋清楚。”
顧朝夕慢悠悠地喝了口水,這才開始說起,她言簡意赅,簡單明了的說了聯姻的事,包括江洲暮提出的交換條件。
林初薇聽完,說:“我先問個問題,江洲暮怎麽就成江老爺子的孫子了?親的?”
顧朝夕道:“不知道,我沒問這個。”
“……”林初薇想打人了,“他當年一聲不吭就那麽走了,為什麽又回來?”
顧朝夕:“不知道,這個也沒問。”
林初薇無語了:“你問什麽了?”
顧朝夕思索半秒,答道:“我問他喜歡我嗎。”
林初薇又來精神了,“怎麽樣,他怎麽回答的?”
“他沒回答。”顧朝夕說。
林初薇:“……”
“顧朝夕你是不是腦子又長泡了!?”林初薇氣得要死:“這他媽是結婚啊!結婚!你就這麽稀裏糊塗去民政局蓋了戳?重逢見面才多久?什麽都不問!問的這什麽瓊瑤式破問題!啊!”
顧朝夕抿了抿唇:“他想要江氏的股份,我想要顧楚南失去他最珍愛的東西,于他于我都有所得,本來就是為了各自利益結的婚,問不問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林初薇:“那你幹嘛問人家喜不喜歡你?”
顧朝夕:“……”
林初薇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忽然問:“你還喜歡他嗎?”
她特意加重了“還”。
顧朝夕側過頭,去看窗外。
好久之後才輕聲說了一句:“不喜歡了。”
顧朝夕雖然沒打算把這段都不知道能持續多久的婚姻關系公之于衆,但也沒想瞞着經紀人趙琳,晚上她就發了一則微信過去,為添加證據,還把結婚照拍了張發過去。
趙琳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經紀人,她的反應就相較下平淡多了,更沒對男方的身份追根究底,只抓着顧朝夕叮囑了好幾條諸如小心狗仔之類的注意事項,又強調幾次不要當衆秀恩愛之後就了事。
顧朝夕當然一一答應,畢竟也沒有什麽恩愛能讓她秀。
她雖然是個名氣不大的十八線女演員,但在這圈子裏也不算完全沒有姓名,之前跟江洲暮說過有工作也不是騙人,明天她就要進組的。
是部電影,劇本班底都不錯,導演還是拿過大獎的,叫鄭海,很會講故事。
顧朝夕盤腿坐在沙發上,面前擺着的正事明天就要矩形開機儀式的新戲劇本,《窗外》。
雖然名字很文藝,但內容卻是實打實的警匪片,顧朝夕在其中飾演一位女殺手。
能一拳捶倒一八零壯漢的那種,冷血冷性,不茍言笑。特別的是,這個角色其實是反派,傳統意義上來說不算讨喜。
但顧朝夕很喜歡這個角色,所以她就接了。
微信上助理将航班信息發過來,跟顧朝夕确認明天接她的時間。
九點的航班,司機七點就會在樓下等着。
顧朝夕回了個好,行李早就收拾妥當,她順手定了鬧鐘就去泡澡了。
估計是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顧朝夕确實有些疲倦,泡着泡着就不小心睡着
要不是冰糖一個勁兒地拍打衛生間門,也不知道要睡到幾點去。
拎起睡袍穿好,腰間的系帶被她挽了個松松垮垮的結。
在照顧好自己這一點上,除了隔三差五會在浴缸睡着之外,其餘地方顧朝夕都還做的不錯。
她吹幹頭發,坐在梳妝臺前花費半個多小時做完面膜加護膚,然後才想起那被她扔在客廳的蓋了戳獲得國家保護的結婚證書。
她想了想,拿起來把它随手扔進了電視櫃下的抽屜。
三秒後,又若無其事拿出來,在客廳環視了了一圈,掀開沙發墊子壓在下面。
一分鐘後,已經走進卧室的人又出來,掰着沙發墊找到東西,走回卧室,帶着不知道該撒給誰的氣,把它扔進了床頭小櫃。
城市另一角的半山別墅,江洲暮是被江懷安一個電話催回來的。
這別墅區離市中心太遠,周內工作他基本都是住在離公司不遠的公寓。
江老爺子端正坐在大客廳的沙發上,腿上卧着一只體毛雪白漂亮的布偶貓。
“小少爺,您回來了。”傭人說着,接過江洲暮的公文包與大衣。
“爺爺。”江洲暮問了聲好,随後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今天去民政局了?”
“嗯。”
“都辦好了?”
“辦好了。”
江老爺子聞言,眯着眼笑了,問他:“開心了吧?”
江洲暮似乎頓了一下,而後起身,淡聲道:“我先上樓洗漱。”
江老爺子望着孫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容更大,摸着懷裏的貓跟它聊天:“別扭脾氣!心裏不知道多高興,憋死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