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走廊盡頭的窗開着, 一陣冷風吹進來。

顧朝夕沒忍住,幾不可察地打了個冷戰。

江洲暮蹙了眉, 三兩步走過來, 抖開手上的大衣披在顧朝夕肩上。

猛然被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籠罩,顧朝夕大腦的神經都有幾秒的罷工。

江洲暮低頭, 将大衣領攏了攏。

“外套呢?”他問。

顧朝夕說:“忘在包廂裏面了。”

距離太近,兩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顧朝夕後知後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江洲暮看見她的躲閃的動作, 身形頓了一瞬。

“我回包廂了。”說着,顧朝夕伸手, 想把大衣還給他, 畢竟出來一趟, 回去的時候穿着男士的衣服, 難免會引人猜測。

江洲暮止住她的動作,道:“先穿着吧。”

顧朝夕停了下,江洲暮見她仍舊執意的樣子, 又道:“我送你回去,到門口你再把衣服還我,這樣可以嗎?”

語氣裏盡是商量,眸中卻盛滿了灼熱的關心。

顧朝夕偏過臉, 有幾分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洲暮就真的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後送顧朝夕回了包廂, 到門口時,江洲暮接過大衣。

“明天有時間嗎?”江洲暮開口,像是醞釀了一路。

顧朝夕道:“上午有空。”

下午是之前簽約定好的綜藝錄制, 至于電影,她的戲份與男主不多,現在主要補拍吳越和湯嘉的戲份。

江洲暮聞言,正想說什麽,顧朝夕接道:“但我明天上午要把冰糖送去寄養。”

“要去哪兒?”

“工作。”顧朝夕含糊地回答,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她的态度盡是冷淡,任誰都能輕易看出。

江洲暮看在眼裏,心裏某塊地方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冰糖放我這吧。”他看着顧朝夕冷淡的眉眼說:“總送去寄養也不太好,等你回來了,随時可以帶回去,我不忙的時候會親自照看,如果太忙,家裏也有阿姨,我會再請一個懂寵物養護的人。”

一字一句地說完,江洲暮低聲問:“這樣的話,可以嗎?”

顧朝夕眨了眨眼,這人從前時就有一口比同齡人低沉的嗓音,八年過去,這份低沉有增無減,甚至更添了讓人抵抗不住的磁性。

這樣低着聲音在她耳邊說話時,顧朝夕是真的要努力百分才抵抗得住。

江洲暮見她不說話,“我會好好照顧冰糖的。就放我這兒吧,好不好?”

顧朝夕幾近慌亂地轉身,側對着他留下一句“再說吧”,就三步并作兩步進了包廂。

好不好。

好不好?

腦子裏全是“好不好”。

顧朝夕神思不屬地回了座,包廂的氣氛熱鬧得不像話,她的心裏也熱鬧得不像話。

有的人,哪怕經過時間的洗滌,依舊會僅憑只字片語便攪亂一池春水。

顧朝夕冥思半天,直到一旁看到她竟發呆的吳越手在顧朝夕面前晃了下,才回神。

“想什麽呢?”吳越問道。

“沒什麽。”顧朝夕搖頭。

見她不願意說,吳越也沒強求。

顧朝夕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酒過半巡,桌上的人不管喝了多少的,都個個身上沾了酒氣。

往常的情況,她哪怕心裏再如何想,面上都是表現不出任何不耐的情緒。但或許是江洲暮表現出來的關心和靠近,讓她意識到,她花費多年築起來的銅牆鐵壁,江洲暮僅靠察覺她冷的一個皺眉,就摧垮了。

真的是,讓人太傷心了。

江洲暮真是她的劫。

一場聚餐持續了許久,顧朝夕期間只飲了兩杯酒,遠遠沒到能讓她醉的程度。

知道今天大概率要喝酒,她也沒有開車,打算一會兒直接叫車回去。

湯嘉加了顧朝夕的微信之後便離去了,吳越的保姆車就在停車場,見顧朝夕沒開車來,便道:“我送你吧。”

顧朝夕輕搖了下頭,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吳越皺着眉:“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其實吳越把對顧朝夕的好感表現得挺明顯的,至少顧朝夕在之前便察覺了。

她再次拒絕:“真的不用,謝謝吳老師。”

風吹過來,顧朝夕的長發被揚起來一縷,落在臉側。

吳越不禁伸出手,想要替她拂過去。

還沒碰到顧朝夕的臉,對面的人就往後退了一大步。

顧朝夕撥了撥頭發,裝作對他方才親昵動作視若無睹。

她看了看不遠處一個黑色面包車前詭異的身影和幾抹紅色星點,顧朝夕說:“吳老師趕緊回去吧,有記者跟着,我要上了車才更是麻煩。”

順着她的目光,吳越也發現了不遠處鬼鬼祟祟的人,伸出去的手在原地僵了僵,幾秒有餘才徑自收回。

“我真的不放心。”他猶疑着問:“你助理呢,或者公司的車呢?”

冬冬今天生病了,顧朝夕沒讓她來,公司的車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輪到給她這個十八線分配的。

顧朝夕想了想說:“路上堵車,等會就來,你先走吧,被拍到不好。”

吳越只好說:“那好吧。”他也并不願意被拍到徒增煩惱,那樣的話,顧朝夕之後只會更加刻意地與他保持距離。

等吳越的車消失在路口,一個西裝答辯的年輕人才出現在顧朝夕面前。

周霄恭謹地道:“顧小姐,我是江總的助理周霄,江總讓我送您回家。”

顧朝夕擡眼,望見不遠處路邊停着一輛黑色邁巴赫。

叫車軟件上還有十幾個人排隊,顧朝夕沒矯情,朝車邊走去。

江洲暮果然坐在車內,還是那身西裝,一絲不茍。

她挽了個笑,客客氣氣地說:“謝謝江總。”

“喝酒了?”江洲暮問了一聲。

顧朝夕一頓,心道這人真是狗鼻子,從前就是個小潔癖,自己身上帶着酒味上車,這小潔癖還不知道在心裏怎麽嫌棄呢。

“喝了呢。”顧朝夕說:“江總嫌棄的話現在放我下去也行。”

江洲暮眉頭輕皺,“喝了多少?”

顧朝夕沒有坦白交代的打算,顯得她在江洲暮面前仍舊處于下風,“我不告訴你。”

說完,還抿着嘴轉過了頭。

片刻後,顧朝夕聽見左側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笑聲,在這狹小的車內空間,直直撞進她耳朵。

“你笑什麽?”顧朝夕語氣不善地問。

江洲暮也不告訴她,心裏卻在因為顧朝夕那五個字泛起漣漪。

好似變回了從前那個愛說愛笑愛故意耍無賴的顧朝夕。

“我問你話呢。”顧朝夕冷聲質問:“你到底笑什麽?”

可能是被那兩杯酒沖昏了反射神經,這種話,放在平時她根本不會問。

“沒什麽。”江洲暮眉目間染上一層溫和,“下次別喝太多。”

顧朝夕想說她今天也沒喝太多,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你管我。”

“你憑什麽管我,你又不是我的誰。”

“從法律上來說,我們是受婚姻法保護的合法夫妻關系。”

顧朝夕:“……”

她一時半會沒法反駁,畢竟是事實。

見狀,江洲暮換了話題:“下周爺爺壽宴,你有時間嗎?”

顧朝夕聞言,認真地問:“周幾?”

“周五。”

“哦。”顧朝夕道:“應該有時間。”

江洲暮說:“那我到時候來接你。”

提到江老爺子,顧朝夕忽然想起件挺重要的事,“等會你在樓下等一會,有樣東西我得我拿下來給你。”

江洲暮道:“好。”

到了小區,車子直接駛進地下車庫,顧朝夕說:“五分鐘,我馬上下來。”

她開門出去,江洲暮也跟着下車。

他道:“我跟你一塊上去。”

顧朝夕沒說話。

他又道:“這樣你就不用再下來了。”

“那你來吧。”顧朝夕點了頭。

電梯抵達十七樓,顧朝夕先一步出去,一梯兩戶的規劃。

顧朝夕輸入密碼,伸手開了玄關燈。

換了拖鞋,她轉過身來跟江洲暮說:“你等會,我馬上就拿給你。”

完全沒有想讓這人進來待一會兒的意思。

江洲暮垂眼,看見鞋架上還有一雙拖鞋,粉色的,還帶兔耳朵,他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

顧朝夕沒一會兒便把東西找到,她遞給江洲暮,“上次去你家,你爺爺給我的,算是傳家寶吧,但放我這兒怎麽都不合适,你拿回去吧。”

江洲暮打開盒子看了眼,正是那個玉镯。

“這本來就是給你的。”他道。

顧朝夕偏要摳字眼:“那是你家的傳家寶。”

“爺爺給你的,那就是你的。”江洲暮淡淡道。

顧朝夕來氣了:“說了不要,遲早離婚,與其到時候還,不如現在就給你。”

江洲暮眼神沉了下來。

剛好此時,在窩裏剛睡醒聽見聲響的冰糖沖了過來,見着在門口杵着的兩人,蹲着打量半天。

然後邁着休閑的步子過來,嗅嗅這個,聞聞那個,最後在江洲暮腳邊蹲下,仰着頭沖人搖尾巴。

顧朝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

恨不得把養了八年的狗和這人連帶扔出去。

“東西給你了,沒事就趕緊走吧,我要休息了。”她冷聲說。

她都幾次三番沖他冷言冷語了,顧朝夕想,這人總不會能忍到這個獨步。

江洲暮伸手揉了揉冰糖的腦袋,而後才慢條斯理地起身,“我能喝杯水嗎?”他問道。

顧朝夕冷聲吐字:“沒有!”

這兩個字,和在車裏的“我不告訴你”如出一轍。

江洲暮低眸,淺笑着嘆了口氣,他往前一步,忽然伸手捏了下顧朝夕的臉。

“七七,你生氣的樣子,怎麽還是這麽可愛?”

說完,也不等顧朝夕反應。

她看着江洲暮對狗狗眼遙遙相望的冰糖說了句:“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冰糖還十分親切地回:“汪!”

然後這人便打開門走了。

留顧朝夕一人站在原地怔愣,這人怎麽回事啊?聽不出她話裏的冷淡嗎?!

顧朝夕擡手,指尖貼在方才被捏過的頰邊,隐隐有燙意。

“幹嘛突然捏我臉……”

她小小聲地嘀咕了句。

作者:顧朝夕拒絕三連:

——你管我!

——那是你家的,我不要。

——想喝水?沒有。

江洲暮:七七生氣好可愛啊,想捏臉。

顧朝夕:震驚!久別重逢,我的竹馬變成抖M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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