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老爺子的壽宴, 邀請的人不算太多,不是整歲的壽宴, 江老爺子也不想太高調, 來的只有一切親近好友和關系密切的合作夥伴。
早在幾天之前,江懷安就已經将要介紹孫媳婦的消息放了出去, 也是因此,今天來的人, 給江老爺子祝壽倒是其次, 更想親眼目睹一次八年前才認祖歸宗的江洲暮,以及還沒來得及給別人機會就已經占據了江氏總裁夫人位置的女人。
進了室內, 顧朝夕便脫掉了身上的外套, 傭人上前接過。
壽宴還未開始, 江洲暮帶着顧朝夕先去單獨給江老爺子問好。
江老爺子正在書房, 江洲暮與顧朝夕進去時,正戴着老花鏡看一幅字。
“爺爺。”江洲暮喊了聲。
江老爺子擡眸,老花鏡低低地挂在鼻梁上, 見到兩人時不覺笑開顏。
“來了啊。”江老爺子招手道:“朝夕啊,過來幫爺爺看看這字。”
顧朝夕對于這些并不懂,她掃過一遍說:“爺爺,我只會說好看。”
江老爺子笑得更開心了:“哈哈哈哈!你倒是直白。”
目光從顧朝夕手腕上停留一瞬, 江老爺子說:“不錯, 這镯子适合你,以後就常戴着。”
“嗯。”顧朝夕溫順地說:“我會的爺爺。”
她膚色很白,一雙眼睛明亮又清澈, 眼尾微微上挑,唇色不染而嫣紅,加之今日所穿的旗袍又是黑色,上面點綴的朵朵紅梅也比不得她一份顏色。
腕間的玉镯斜斜挂着,連凸起的骨節都是好看的。
江洲暮不動神色地将目光移開,憶起從前的“皓腕凝霜雪”,方知古人所言非虛。
他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送上,先前在拍賣會上拍到的一幅齊白石畫作,江老爺子喜愛書畫。
之前江洲暮便說過禮物她來準備,顧朝夕便沒過問。
“唉,去年也給我送的字畫。”江老爺子瞅着親孫子說他:“今年又是,沒點新意。”
江老爺子展開将畫看了又看,嘴上那麽說,心情卻很不錯:“不如這樣,明年老頭子我的壽禮能不能換成重孫?”
顧朝夕訝然,擡眸去看江洲暮。
江洲暮也沒想到江老爺子會突然說這麽一句,第一反應就是看向顧朝夕,沒曾想二人四目相對。
顧朝夕先一步移向別處,眼觀鼻鼻觀心。
江洲暮臉上無甚表情地說:“您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
說完,便徑自拉過顧朝夕垂着的手,牽着她出了書房。
待門關上,江老爺子才低聲跟管家老徐吐槽:“你瞅瞅,就這麽個悶葫蘆,什麽時候才能追上媳婦!”
老徐笑了笑,不發表看法。
顧朝夕被人一路牽着手到三樓房間,期間路上每碰到一個傭人,就要被喊一聲“少爺好”、“少夫人好”。
顧朝夕不是第一次來,被喊到時卻仍然很不習慣。她掙脫開江洲暮的手,并不算難,因為本身這人使的力也不大。
“爺爺剛才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江洲暮道。
“哦。”
“離開宴還早,你現在這休息一下。”
“好。”
“那我先出去了。”
顧朝夕無所謂地道:“你去吧。”
等人走後,顧朝夕才開始觀察了下這個房間。
是一個帶小書房的套間,風格很簡潔,一眼望過去似乎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
小書房裏的書架上擺了很多書,門類很雜,哲學的,經濟學的,管理類的,心理學的……都有。
顧朝夕找了半天,才從一堆專業類和各種外文書籍中,找到一本詩集。
版本很老,書頁已經開始泛黃,打開後的扉頁上,寫了幾行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個小鎮,
共享無盡的黃昏
和綿綿不絕的鐘聲。
在這個小鎮的旅店裏——
古老時鐘敲出的微弱響聲
像時間輕輕滴落。
顧朝夕頓住,腦海裏閃過畫面,她想起來,其中兩句是見過的。
在江洲暮的朋友圈,是見過的。
她打開手機,迫不及待地翻出江洲暮朋友圈,如同在尋找證據一般。
只見那人的頭像下面,的的确确寫着:
小鎮的旅店裏,古老時鐘敲出的微弱響聲。
翻湧的記憶撲面而來。
這首詩,她曾經念過的。
她曾經,給江洲暮念過的。
茨維塔耶娃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原詩是她在外公家的角落裏找到的,是年輕時外公送給外婆的,而印有這首詩的那一頁,夾着一封多年前外公寫給外婆的情書。
她還沒來得及打開偷看一眼,就被外婆發現。
那封情書最終還是被奪走了,她卻記住了這首詩。
江洲暮寫作業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偷偷拿出來讀給他聽,顧朝夕已經想不起來自己當年這麽做的目的了,但卻仍舊記得,江洲暮當時有些發紅的耳朵。
陳渭開了一輛高底盤越野,身上穿着深色襯衫,領口開兩顆,頭發明顯還做過造型,遠遠看見江洲暮時,就已經将手伸出車窗跟他招手。
“兄弟!”陳渭大聲喊道:“我回來了!”
江洲暮卻不似他那般喜形于色,仍舊一副淡淡的表情,這人從前就是這樣,陳渭早都習慣。
他跳下車,也不管其他,直接攀上江洲暮肩膀将人抱住。
“怎麽樣,這麽久沒見,想我了吧?”陳渭說着,笑着在他身上錘了一拳。
江洲暮也回敬回去,兩人是在八年前的英國認識的,也是江洲暮這八年間唯一深交的好友。
“這次回來還走嗎?”江洲暮問。
“再說吧。”陳渭道:“還沒決定,先待個幾個月,說不定國內的大好河山和火鍋燒烤就讓我走不了了。別說我啊,你呢,真不再回去了?”
“嗯。”江洲暮說:“既然回來了,就不走了。”
“行。”兩人走着,陳渭調笑道:“那我估計陳汐那死丫頭再過幾天也要鬧着回國了。”
江洲暮蹙了蹙眉,陳渭看見道:“我說兄弟,這死丫頭追着你跑那麽久,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心軟?”
江洲暮停下腳步,望着他,語氣認真:“我說的很清楚。”
陳渭評價道:“絕情。”
這事陳渭也了解,他妹妹自從明白自己對江洲暮的傾慕,就立馬采取了攻勢,想了好幾天想出來一個在後備箱擺滿玫瑰花的表白方式,江洲暮當天就給拒絕地明明白白,為了讓那死丫頭死心,坦率地告訴她,他心裏有人了。
可誰讓陳汐天生一根筋,小時候一件洋娃娃壞了能哭半年,長大了喜歡一個人也能幾年如一日。
這些年來望着江洲暮的眼神,依舊亮晶晶。
“還有,”江洲暮擡手,将左手掌心朝自己伸到陳渭面前,他道:“我結婚了。”
明晃晃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陳渭:???
“我艹?”
“你早點告訴陳汐。”
陳渭:“……”
“不是真的假的啊?”陳渭是真的驚訝:“你他媽才回國多久,怎麽就變成已婚人士了?”
江洲暮不說話,收回手。
“你不是說你心裏有人嗎?這麽快就換了?誰啊,哪個女人這麽大魅力?難道是你爺爺?聯姻?不是吧……”陳渭噼裏啪啦地:“你還不如選陳汐!”
江洲暮:“就是她。”
陳渭:“什麽就是她???哪個女人啊,有你藏着的那張照片漂亮?”
“你怎麽考上的常青藤?”江洲暮真誠發問。
陳渭雖不解,但依舊認真回答提問:“憑我高超又無與倫比的智商?”
江洲暮不搭理了,徑直走掉。
陳渭在原地沉思三秒,回過神來,而後沖着江洲暮的背影大喊道:“不是吧!你結個婚都效率這麽高?”
顧朝夕沒在房間待多久,翻完那本詩集不久就下樓了,她想去找江洲暮,有個問題必須問出口。
問了好幾個傭人,都說剛才只看見少爺出去了,并不确定在哪。
顧朝夕就漫無目的地四處找起來。
今天早上的鞋挑了雙細高跟的,擋水臺都沒有,近十厘米的跟,顧朝夕已經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