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肖修樂深吸一口氣,在恐懼之後他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憤怒,他是個孤兒,從小到大受了不少人欺負,到如今這些來歷不明的妖魔鬼怪還不肯放過他,搞得他整天心神不寧,睡個覺都不安穩,他到時想要看看,外面來的究竟是人是鬼,有沒有本事一口把他給吞了。

他在門背後找到一根木棍,是他最初在這裏租房子時在外面撿來的,想着房子靠街,備一根木棍防防賊。

肖修樂一只手緊握着棍子,另一只手摸上了門鎖,在悄無聲息的黑暗中,緩緩将鎖打開。

房門隙開一條縫,走廊的燈光從門縫透了進來。走廊外面都是感應燈,平時是熄滅的,只有人經過才會亮起來,現在燈是亮的,說明那個人就站在外面。

肖修樂手心有些出汗,他動了一下手指,然後将木棍握得更緊。

門外的人沒有動靜。

肖修樂把門再稍微拉開一些,這一次從敞開的縫隙中朝外面看去,卻并沒有看到預想之中的畫面。他的門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朝走廊兩側看去,也沒有一個人,只看到一條空蕩蕩的走廊。

可是他也注意到,從樓梯一直延伸到他的房門口的燈都是亮着的,但是再往前面那盞燈卻是熄滅的,說明剛才的的确确有個人從樓梯上來一直走到了他的房門口,然後停下來沒有繼續走過去。

那麽那個人現在在哪裏?是在肖修樂猶豫不決要不要開門的時候,又原路返回從樓梯離開了嗎?可是為什麽要敲他的門?

這時,肖修樂看到樓梯的燈熄滅了。

感應燈只要沒有感覺到有人走動,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熄滅,熄滅的時間是固定的,從樓梯到走廊的燈都會在點亮相同的時間之後熄滅。

樓梯的燈熄滅之後,便是從樓梯間那邊的走廊盡頭開始,頂燈一盞盞地滅掉,一路延伸過來,直到肖修樂房間門口這一盞,然後整個走廊歸于黑暗。

肖修樂退回來,猛然伸手關上了房門。

燈是從樓梯那個方向先開始熄滅的,說明在有人走過來之後并沒有人回去,那麽那個人去了哪裏?

房間裏影影幢幢,路燈照進來的光線勾勒出家具的輪廓卻并不清晰,反而給人以瑕想的空間,甚至讓肖修樂一時間懷疑,剛才那個人已經在他開門的時候就順着縫隙溜了進來,潛藏在房間的某個角落。

他于是把燈打開,仔仔細細把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床底下和衣櫃也不曾放棄,最終确定房間裏面确實只有他一個人,街對面也沒有再站着人。他這才保留了一盞臺燈,把木棍放在床邊觸手可及的地方,躺下來抱住他的抱枕,疲憊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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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不好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其中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肖修樂星期一早上出現在學校時,整個人都心情不好。

他在早自習之前就站在教室門口守着,學生們陸陸續續趕到教室,看他守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有兩個學生在上課鈴都打響了,還不急不緩地從走廊上走過來,邊走邊說笑,遠遠見到站在門口一臉嚴肅的肖修樂,才都被吓得收斂了笑容,連忙加快腳步朝教室裏面走。

教室裏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班長伍婷婷站起來說道:“都別說話了,自習開始了。”說完之後,班上同學稍微安靜了一些。

伍婷婷坐下來,朝站在門外的肖修樂看去。

她的同桌李開妍一邊偷偷吃早飯,一邊問她:“消消樂怎麽了?”

伍婷婷搖頭,“不知道,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李開妍伸手在課桌裏給牛奶盒插上吸管,她小心翼翼地不希望發出太大的聲音,看到肖修樂回頭朝教室裏看就連忙坐直身子,假裝認真看書。

伍婷婷小聲對她說:“你小心一點,我覺得肖老師看到了可能要罵人。”

肖修樂并不是一直那麽嚴格,早自習吃早飯這種事情他偶爾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多時候取決于心情。

李開妍眼睛盯着書,手上摸索着把吸管插進牛奶盒,嘴裏還說道:“消消樂不進來,還在抓遲到是不是?”

伍婷婷回頭朝後排看一眼,“顏峻還沒來。”

李開妍也跟着回頭看了看,随後輕聲說:“你有覺得顏峻最近變帥了嗎?”

伍婷婷奇怪看她,“怎麽說?”

李開妍動作飛快地低下頭吸了一口牛奶,再擡起頭來,“就是一種感覺啦,說不清楚,臉還是那張臉,整個人氣質不一樣了。”

伍婷婷默默想了一會兒,忍不住點點頭,“好像是的。”說完這句話,她朝教室外面望了一眼,說,“顏峻來了。”

顏峻遲到了三分鐘。

他站到肖修樂面前的時候,聽到肖修樂問他:“幾點了?”

學校規定學生不許帶手機,大家即便帶都是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敢當着老師的面拿出來看,顏峻身上也沒有戴手表,于是他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肖修樂的手腕,翻轉過來看他戴着的一個電子表上面的時間。

他動作太快,肖修樂一時反應不及,後來想要用力抽回手又顯得自己不夠鎮定,于是冷着臉讓他看了。

顏峻說:“七點三十三。”

肖修樂縮回手,問他:“幾點開始早自習?”

顏峻回答道:“七點半。”

肖修樂雙臂抱在胸前,“那你知道你遲到了嗎?”

顏峻點點頭,“對不起肖老師,我遲到了。”

肖修樂微微揚起頭看他,“知錯就要改,早自習就在外面上吧。”

顏峻神情有些無奈,他嘆一口氣,決定不去挑戰班主任老師權威,就差沒舉起雙手來了,他說:“好,我知道了。”

肖修樂語氣冷淡地“嗯”一聲,轉身正要走進教室門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對他說:“今天只要是我的課,都不準進教室。”

顏峻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恢複,他說:“好。”

肖修樂這才沉着一張臉走回教室,心裏卻有一種報複的快意。這一個星期以來,他被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折磨着,到現在幹脆破罐子破摔,管你妖魔鬼怪,有本事吃了他,不然他就要公報私仇,不讓你好過。

他在教室裏步伐徐緩地轉了兩圈,所有同學都知道肖老師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低下頭認真讀書。轉完了圈看時間差不多,肖修樂離開教室動身去五班,走到走廊上看一眼顏峻,見他把書包丢在腳邊,人靠走廊護欄站着,雙眼直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于是對顏峻說:“去拿書來看啊,傻站着幹什麽?”

顏峻看他一眼,回去教室把自己的語文書找出來,又回到走廊上,攤開在教室窗戶的窗臺上看。

肖修樂這才滿意了,繼續朝五班教室走去。

說是肖修樂所有課都不許顏峻進教室,但是星期一肖修樂在七班只有上午一節語文課,從上課鈴聲響,顏峻就抓着自己的語文書站到了教室外面,他态度也并不那麽端正,姿态随意地靠着護欄,書攤在旁邊也沒有看。

肖修樂不管他,自顧給學生上課。

等到下了課,肖修樂抱着書和備課本從教室出來,看顏峻已經抓着書站在門口等他。

顏峻問肖修樂:“我可以回教室了嗎?老師?”

肖修樂說:“我只管我的課,其他老師的課我管不着。”

顏峻聞言笑了,他說:“好,都你說了算。”

肖修樂抱着自己的書回去辦公室,顏峻也抓着語文書回去教室,在座位上坐下來。

賴武威從課桌抽屜裏拿出一瓶可樂,擰開了蓋子遞給他,他接過來仰起頭灌了一口。

坐在顏峻前排的男生就是周尋磊。

周尋磊是永遠奮鬥在惹是生非第一線的那種人,十六七歲了還沒懂事,整日裏招貓逗狗的,上次把黃霞寫給顏峻的情書在全班念出來也是他幹的。

這時見到顏峻回來,周尋磊轉回頭去看他,說:“你得罪消消樂了。”

顏峻不置可否,他把可樂瓶遞還給賴武威,賴武威拿起瓶蓋蓋回去,塞回課桌裏,整個過程流暢自然,兩個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倒是周尋磊覺得奇奇怪怪的,只是賴武威為人沉默寡言,表明立場靠拳頭不靠嘴,班上沒有一個男生敢招惹,周尋磊也不敢,所以不敢開口問,只繼續招惹顏峻。

他說:“你別看消消樂平時跟人有說有笑的,其實挺小氣的。”

顏峻說道:“是嗎?”

周尋磊點點頭,他趴在顏峻的桌子上,“你到底怎麽惹他了?”

顏峻茫然攤手,“我也不知道。”

周尋磊相信了顏峻說的不知道,皺起眉頭,說:“那太奇怪了,你小心一點,過幾天可能他就氣消了。”

顏峻應道:“好,謝謝你提醒。”

周尋磊“嗨”一聲,“謝啥。”說完轉回頭去,心裏總覺得和顏峻的對話怪怪的。

而抱着書回去辦公室的肖修樂這時卻發現辦公室裏不只崔懷一個人,崔懷站了起來,正在和年級主任洪慶芳說話,洪老師左手邊還站了個青年人,她似乎正在介紹那青年和崔懷認識,崔懷探身與那人握了握手。

肖修樂不自覺放慢腳步。

剛好洪慶芳轉頭來看到了他,笑道:“小肖,來,介紹個新同事給你認識。”

肖修樂走進辦公室,那青年這時也回過頭來看他。青年個子應當有一米七八左右,眉眼清隽,頭發細軟,嘴角帶着溫和的笑,看似挺溫和一個人。

不過肖修樂再看清他容貌之後,瞬間心跳疾如擂鼓,險些沒維持住臉上的平靜,但是臉色肯定是瞬間變了的。

洪慶芳并沒有察覺這些,她只是熱情地對肖修樂介紹:“肖老師,這位是新來的物理老師,姓陸,接下來擔任你們六班和七班的物理教學。”

六班和七班是同一個物理老師,因為休産假在學期中途中止教學,之前一直沒有說由哪位老師繼續擔任兩個班物理教學,結果是換了一位新來的老師。

姓陸的青年物理老師向肖修樂伸出一只手,“肖老師,你好,我叫陸嘉華。”

肖修樂用力盯着他的臉,半晌之後伸出自己冷汗淋漓的右手,“你好,肖修樂,七班班主任。”

陸嘉華禮貌而溫和地笑了笑。

握手結束,肖修樂收回自己的手,不自覺地在褲子上蹭了蹭,卻還是蹭不盡手心的冷汗。這個男人他确定自己見過,昨天半夜他噩夢醒來,站在窗邊喝水時看到街對面那個望着他窗戶的人,分明就是眼前這個叫陸嘉華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本質上來說不是靈異文,以後可以考慮專門寫一篇靈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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