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顏峻也抱住肖修樂, 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說:“沒事了,不用怕。”說完之後, 抓住肖修樂的手腕便帶着他朝前面走去。

肖修樂忍不住回頭, 看到剛才一直跟着他的紅裙女人不見了, 但是整個學校還是靜谧陰暗霧氣籠罩,并不像是已經恢複了正常。

他一邊跟着顏峻朝前面走, 一邊問道:“你怎麽找到我的?”

顏峻說:“你沒在五班的教室, 我感覺到奇怪的氣場湧動。”

“氣場?”肖修樂也不懂,他說, “那你是怎麽來到這個地方的?這裏除了我們, 好像就沒有別人了。”

顏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肖修樂覺得顏峻走的步子有點急促, 顏峻本來就比他稍微高了一些,走得太快了肖修樂想要跟上就顯得有些艱難,他腳下跌跌撞撞幾下,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顏峻說:“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這條道路漆黑而冗長, 兩邊都是高大樹木遮蔽, 一直往前面走會經過實驗樓, 然後實驗樓前面道路分為兩條,一條通往食堂,一條通往禮堂。

禮堂是學校前兩年才修建好的,是一個大型的階梯禮堂,偶爾會在裏面舉辦一些活動,但只要不是太正式場合, 學校還是慣性地選擇操場舉行全校大會。

不管是食堂還是禮堂,都在學校內部深處,從這條道路是無法離開學校的。

肖修樂被顏峻帶着往前面走,看到遠處建築物在黑暗中的高大輪廓,仿佛一張巨大的口會将沒入那片黑暗的人吞噬似的。

他突然停下來,用力甩開顏峻的手,接連質問道:“我們到底要去哪裏?為什麽不離開學校?為什麽只有你一個人?許揚賴武威他們呢?”

顏峻說過,他現在只擁有一個普通人類的能力,在這種顯然不屬于普通人類的環境之下,應該是身為妖物的許揚和賴武威更有能力帶他們離開這裏吧?

顏峻的臉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機械而冷硬,仿佛金屬在相互摩擦,他說:“乖,不要怕,跟我來。”

肖修樂感覺到從後頸一直到胳膊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他退後兩步突然轉身就跑,到這時腦袋裏空白起來,只是本能在驅使着他躲避和奔跑,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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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修樂!”

在黑暗中狂奔的肖修樂忽然聽到有個聲音在喊他的名字,他懼怕而不敢回頭,想起了顏峻出現時也是喊他的名字。

“肖修樂!”

又是一聲呼喊,這一回聽得真切一些,他分辨着這個聲音,覺得有點像是陸嘉華的聲音。

果然,他第三次聽到了這個喊聲,果然是陸嘉華的聲音,對他說:“肖修樂,過來!”

肖修樂擡起頭,看到教學樓前面有一團柔和的光線,他遲疑了一下,感覺到後頸酥酥癢癢,低頭一看是一片紅色的布料掃過他的脖子。

頓時肖修樂顧不得再猶豫,朝着教學樓方向跑去,那團光線越來越明亮,晃得他什麽都看不清,整個人便一頭沖了進去。

他猛然間擡起頭,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滑落下來,眼前一片刺目的白,等到眼底景色逐漸恢複時,才發現自己眼睛裏一直盯着的那團刺目光線是日光燈的燈管。

耳朵裏也由一片寂靜逐漸變得嘈雜起來,他低下頭,看到自己還在五班教室裏,現在大概是下課時間,教室裏學生奔跑打鬧,聚在一起大聲說笑,只有第一排兩個女生擔心地看着他。

“肖修樂?”一只手按在他肩上。

肖修樂轉過頭去,看到陸嘉華正擔心地看着他。

他有些茫然地微微喘着氣看着陸嘉華。

陸嘉華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上的汗水,說:“我從五班教室經過,看你一直在講桌上趴着,以為你生病了。”随後他看向前排的女生,說,“同學說你從上課的時候就一直趴着,趴到了現在。”

肖修樂心髒還跳得厲害,他說:“我做了個噩夢。”

陸嘉華彎下腰看他,“就只是做了個噩夢?”

肖修樂剛剛還沉浸在驚慌失措之中,全靠陸嘉華的指引才能回來現實,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陸嘉華非常可靠,甚至比起顏峻來還要顯得可靠,于是動了心思想要把最近的事情全部告訴陸嘉華。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陸嘉華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抱歉,你等我一下,”說完,陸嘉華拿起電話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肖修樂坐在講桌上,從包裏扯了點紙巾擦額頭上的汗水,感覺到身體的溫度在一點點恢複,他看着陸嘉華接電話的高大背影,過一會兒陸嘉華便進來教室對他說:“我有點事情趕着回去。”

“哦,”肖修樂頓時感到失望。

陸嘉華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你有事就告訴江溪他們,不需要擔心。”

說完這句話,陸嘉華便匆匆離開了。

肖修樂呼出一口氣,雙手撐着臉坐在座位上,整個人都有些脫力,心裏想着江溪和祝天銳那兩只不靠譜的兔子,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

下了晚自習,肖修樂回去辦公室收拾東西。

他站在辦公桌旁邊,把自己的書和筆記本整理好,背起包轉過身來,突然看到顏峻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背後。

或許是晚上收到的驚吓太過于強烈,肖修樂瞬間朝後退了兩步,睜大眼睛驚恐地看着他。

顏峻本來笑眯眯的想要逗一逗他,結果看到肖修樂的恐懼太過于明顯,于是收斂了笑容,問道:“怎麽了?”

肖修樂腦袋裏全部是剛才在黑暗中那個追逐他的顏峻,一時間有點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他就想快點離開這裏,說道:“沒什麽,我要走了。”

這時,許揚一下子闖進了肖修樂辦公室,說:“肖老師,今晚籃球隊訓練,你忘記了?”

肖修樂這才猛然間想起來,他發現自己确實是忘記了,于是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籃球丢給他們,“你們自己去練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催促着顏峻他們快點出去,他要鎖辦公室門了,眼睛卻不願意看顏峻。

許揚抱了籃球出來,賴武威他們幾個都在外面等着他。

肖修樂走在最後,鎖了辦公室門之後對他們說道:“你們自己練習吧,籃球放到教室裏就行了。”說完,他穿過幾個男生中間,匆匆忙忙朝樓下走去。

顏峻這時說道:“我也先走了。”便追着肖修樂下樓。

肖修樂知道顏峻追來了,他卻沒有放緩腳步,依然是急急忙忙朝前面走,教學樓前面花園這一片簡直快要成為他的噩夢了,盡管身邊人來人往,可他還是一陣陣覺得全身發寒,就好像一擡頭就能看到路燈下面豔麗的紅色裙擺。

走到花園中間時,顏峻一把抓住了肖修樂的手腕。

肖修樂知道自己反應過于激烈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

周圍來來往往的同學紛紛轉頭看過來,有人小聲議論道:“那不是高一的老師嗎?”

顏峻看到他們兩個受人注目,連忙拉了肖修樂的手往旁邊走去,肖修樂卻害怕留在花園裏,一定要立即離開學校,顏峻于是只好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朝校門走去。

從學校出來,看到街邊熱鬧的燒烤攤子和奶茶店,三三兩兩的學生和等着接學生的家長們,肖修樂才終于有一種腳踏實地重回人間的感覺。

他一直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下來。

顏峻抓着他的手能夠感覺到,于是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肖修樂并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到現在也無法分辨剛才那個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可就算是噩夢,夢裏的場景太過于清晰,讓他至今面對顏峻還是心有餘悸。

顏峻看到肖修樂額頭有細汗,于是伸手去撥了撥他額前的頭發。

結果肖修樂偏過頭躲開了。

顏峻手指落了空,頓時有些受傷地看他,“怎麽了?”

肖修樂看着顏峻的臉,認真地想到:剛才如果那是個噩夢,那麽顏峻自然是無辜了,如果剛才是那個詛咒中的女鬼在搞鬼,那麽那個顏峻肯定不是真的,現在的顏峻也是無辜的。

可是不管顏峻是不是無辜,肖修樂心裏就是害怕,這邊剛抱着他親親熱熱,那邊就突然變了臉冷聲誘騙,他短時間之內再受不得這種驚吓,所以還是跟顏峻保持一段距離的好。

想到這裏,肖修樂湊到顏峻耳邊低聲說道:“有鬼。”

顏峻神情愕然,“你遇到她了?”

肖修樂視線越過顏峻肩膀,朝他身後看去,顏峻于是也回頭看了一眼,肖修樂便趁着這個時候,轉身便溜了。

顏峻回頭來伸手想要抓住他手臂,結果沒能抓住,于是只能看着肖修樂的背影,莫名其妙嘆一口氣。

接下來這兩天,肖修樂都一直在躲着顏峻,連上課的時候,他都不肯和顏峻目光對視。

下課的時候,顏峻懶洋洋坐在自己座位上,身體往後仰擡頭望着天花板。

許揚拖着自己的椅子過來坐在顏峻身邊,小聲說道:“消消樂怎麽了?”

顏峻搖搖頭。

賴武威說道:“好像在生氣。”

顏峻繼續搖頭,他有些煩惱地雙手交叉撐在後頸,問許揚道:“關于那個紅裙子的女鬼,有點什麽線索嗎?”

許揚椅子腳翹了翹砸在地上,說:“沒有,所謂的紅裙女鬼,到現在為止就只有消消樂一個人見過,實際上整個學校範圍內并沒有感覺到陰氣,也不像惡鬼作怪的樣子。”

顏峻皺起眉頭,“但是那封信的确是有問題的。”

許揚這回說道:“信有問題不假,但是其實很好解決,讓消消樂寫一封信給我,這件事自然就跟他沒有關系了,到時候女鬼來纏我,我想辦法對付。”

顏峻說:“這個我說過了,可是肖修樂不同意,他有時候也是個非要一條路走到死的人。而且到了現在,我很懷疑真正的問題不在那封信,而是有什麽東西在針對肖修樂。”

賴武威低沉着聲音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顏峻說道:“就是直覺,加上肖修樂身世背景複雜,總覺得不是什麽簡單的校園詛咒。”

許揚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就更麻煩了,我害怕動靜太大把七星閣的捉妖人引來。我們倒是不怕他們,可是少主你現在的情況,很可能被他們纏上。”

顏峻明白他們在擔心什麽,捉妖人肯定不會允許他占用人類的身體,如今他自己身體又沒複原,如果被強行驅逐無從依托,很可能到最後連這條命都丢掉。

那他當初受傷時,父母為了保住他性命所做的努力到最後恐怕都是白費了。

肖修樂也有些苦惱,他一邊覺得不忍心這麽對待顏峻,一邊又多少有些害怕顏峻。

下課時坐在辦公室裏,他把那封信從包裏拿出來放在桌面上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侯宇信,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不知道那個神棍出院了沒有。

他打算給侯宇信發個微信,這時校內網站上出了新的通知,說是學校周五晚上統一組織學生觀看主旋律電影,讓每個班派人到教務處領電影票。

肖修樂被打斷了死路,放下手機叫住一個經過的七班學生,讓他去教務處把電影票領回來,準備安排星期五晚上看電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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