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是不是喝葡萄汁喝醉了?”
“沒有。”埃文捧着果汁杯,扭過頭,哦,多麽害羞的雌蟲啊,這種事情哪裏需要隐瞞呢?
埃文小小嘆氣,雖然面癱臉,但充滿善意的看着阿瑟蘭。
阿瑟蘭:“……你別看我,看屏幕。”
埃文安慰:“能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對不平和的事,也是修行,靜下心來,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污穢的同時也十分美好,不要否認自己存在的價值。”
小雄蟲滿臉嚴肅,軟乎乎的手爪搭上阿瑟蘭的手,輕柔的拍了拍:“你放心。”
阿瑟蘭:“……”我放心什麽我一點也不放心。
崽言崽語我真的好難懂。
戴着熊貓發夾的就不要裝成熟了好不好。
電影院蟲滿為患,但情侶很少,大部分是和朋友一起,阿瑟蘭還沒說出道理,電影就開始了,他閉上嘴,坐直身體。
埃文茶綠色的睜圓,詫異的看着周圍環境的變化,他似乎一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用某種奇特的角度,俯瞰着某個蟲的蟲生。
一艘華美豪奢的大船離開了海岸,駛向碧波蕩漾的海洋。
窮畫家雄蟲和富家雌蟲,兩個身份差別懸殊的愛侶不顧世俗阻攔墜入愛河,他們耳鬓厮磨,互訴衷腸,在夕陽下相擁,在舞會上傳情。
但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大船觸礁,窮畫家把求生的機會讓給了富家雌,一個蟲墜入了昏暗的冰河。
俊美清貴的雄蟲消失在冰冷的海底。
徒留富家雌孤獨而又絕望的呼喊。
Advertisement
電影院裏哭聲一片。
阿瑟蘭興致缺缺,身為《地球》的狂熱粉絲,他收集了很多周邊,也看完了所有的衍生劇,衍生書,對《蟲兒船一號》這個故事并不陌生。
但這個劇本為了迎合非科幻迷的觀衆,硬生生把設定改在了翠微平原,這無疑是給原著黨喂屎。
如果早知道是這部片子點映,阿瑟蘭根本不會來,他動了動腿,往旁邊看了一眼。
“好看嗎?”阿瑟蘭撐着下巴,百無聊賴,離結束不遠了。
雄蟲沉默着沒有回答,阿瑟蘭只好等到那顆紫晶之心落入深海,片尾曲響起,燈光慢慢亮起時再離開。
雄蟲始終保持着坐姿,面容蒼白,他輕輕偏過頭,似乎被燈光刺到眼睛。
“看完了,走吧,去買終端。”
阿瑟蘭說,雄蟲嗯了聲,成熟,淡定,不為劇情所動。
阿瑟蘭走在前面,他們的座位在最後一排的情侶豪華至尊雙人座,只有他們兩個蟲,走了幾步,沒聽到腳步,他回頭。
“卧槽。”
阿瑟蘭從椅子上的空格裏嗖嗖抽了幾張紙巾,遞給面無表情哭成淚人的雄蟲。
啪嗒。
冰冰淚珠的淚珠砸在阿瑟蘭手心。
雄蟲楞楞的擡起視線,望着突然出現的紙巾,他的身體一抖一抖,哭的直打嗝,眼淚在茶綠色的眼睛裏打轉,複又彙聚着砸落下去。
面無表情流淚這個技能看上去好高級。
阿瑟蘭給他擦眼淚,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餓了?餓哭了?別哭了啊,來,吃爆米花,吃爆米花,喝口果汁壓一壓。”
不擅長安慰人,清理污染區都沒這麽手抖。
“嗝兒。”
雄蟲偏過頭,避開紙巾。
他哭的胸膛顫抖,睫毛上挂着淚珠,臉頰濕漉漉的,但硬生生的沒有露出一絲悲戚的表情,只是強忍着不說話,透明的水珠珍珠串一樣啪嗒啪嗒墜下來。
阿瑟蘭心跳的快炸開,輕輕吸了口氣,爽身粉的味道濃郁得都把爆米花的甜味蓋住了。
正在黑暗角落裏熱吻的情侶驚詫的推開對方,然後又抱在一起瑟瑟發抖,不明所以的宅迷們忽然感覺大腦針刺一樣疼痛,手腳都叫嚣着離開這個房間。
體質更強的雌蟲後脖頸發涼,似乎有什麽無形的絲線在觸碰自己的肌膚,一股極端恐怖的感覺從腳底板升到天靈蓋。
“埃文?”
阿瑟蘭脫下軍裝外套,披在雄蟲身上,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拉着臭崽:“忍一忍,我們出去說。”
“果……果嗝兒……拿果汁。”
雄蟲的眼淚一顆一顆,啪嗒啪嗒,他掙脫阿瑟蘭的手,抱着超大的果汁杯,淚眼汪汪。
阿瑟蘭心跳一度暴走,腎上腺素狂飙,一半是因為氣味,一半他覺得是被臭崽給吓的。
“好好,果汁。”
那股氣味再多爆發一會,估計就要現場築巢了,阿瑟蘭爆米花和果汁一起拿,把雄蟲半擁半拉的推出觀影廳,推進走廊的洗手間,鎖上門。
“你怎麽哭成這個樣子。”
“嗝兒。”
埃文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胸腔轟鳴着,心裏咕嘟咕嘟煮着一鍋名為傷心的苦藥湯。
阿瑟蘭哭笑不得:“你差點吓死我,我以為你要築巢。”他看着哭成一團,面無表情的小雄蟲,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快,把嗝兒咽回去,就不抽抽了。”
埃文哭的眼淚模糊,但是雌蟲憋不住笑的樣子太明顯了。
他拍掉雌蟲的手,轉過身,只給雌蟲看後腦勺。
阿瑟蘭抱着胳膊看鏡子,鏡子裏的雄蟲繃着臉想憋住眼淚,但淚珠子還是啪嗒啪嗒沒完。
“氣味太明顯,可是會招來雌蟲的,雖然現在嗅覺返祖的蟲比較少,但你的精神力浪費太多的話費對身體是很大的負擔。”
埃文抱着果汁杯啜了口,臉上面無表情流淚,但那股氣味好歹淡了一點了,精神力絲線也收了回去。
阿瑟蘭憋不住笑了下,扯平嘴角說:“我看過原著,傑克沒死,後來又和小露露在一起了。”
“真的。”
雄蟲刷地轉過頭,但似乎意識到這動作很不矜持,他又轉回去,臉色淡漠,表情高昂,他抹了抹眼淚,莊重嚴肅的為自己辯解。
“抱歉,我失态了,少将,我并不在意這個故事的結局是什麽,面對不平和的事,能用平和的心态面對,就是修行。”
“傑克其實死了。”
“……”
十分鐘後,緊閉的廁所門終于打開,但需要上廁所的觀衆已經離開了電影院。
阿瑟蘭面色如常,如果忽略他狼狽的衣服和額頭上的小包的話。
雄蟲沉默內斂,冷酷淡漠,一言不發的走在阿瑟蘭身側。
阿瑟蘭:“……”
原來薩爾被貼在牆上的時候是這種感覺,下次還是不要用這件事嘲笑他了。
出了電影院,又去三樓買了終端,安德魯将軍已經替埃文辦好了新的身份ID,寄放在軍方注資的終端商店。
等領取完,核實信息,錄入精神力和指紋,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阿瑟蘭開車回到家,雄蟲提着寶貝手提箱,一路上沉默寡言,沒有和阿瑟蘭說一句話。
阿瑟蘭試圖挑起話題,但是雄蟲不為所動,用後腦勺對着他,拒絕之意溢于言表。
“……”這玩笑開的有點大。
阿瑟蘭本來不在意,但是莫名憋氣,想逗小臭崽說幾句話,但被單方面拉黑就很難受。
進門,家具店送來的家具直接搬到了二樓指定房間,因為是雄蟲寝具,所以安裝的時候特地打掃了衛生,可以直接入住。
但是阿瑟蘭需要獨自面對床上的巨繭,他叉腰看了會,埃文剛剛洗漱出來,擦擦臉頰,拎着手提箱,登登登上了樓梯。
阿瑟蘭:“……”看我一眼會死?
埃文回到卧室,打開照明開關。
屋裏鋪着米白色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他坐在窗沿,拍拍臉頰。
算起來,已經離開地宮五天,不知道耀大人會不會還在生氣。
埃文躺在床上,摸摸鼻子。
離開之前留下了羽翼,不會有問題,就算PA蘇醒,耀大人也可以用羽翼壓制它。
三個月。
埃文覺得自己不能再浪費時間,他打開手提箱,取出日記,翻到最後一頁,開始書寫自己想要在外體驗的事,列成計劃表。
這些東西是埃文從前任冕下留下的音頻文件,書籍裏了解到的,一直非常好奇。
1.體驗埋胸
2.體驗親吻
3.和大胸談戀愛
5.和翹屁談戀愛
6.體驗男上加男
7.查看污染區
4.聽現場版的死亡搖滾樂
8.[待定]
9.[待定]
10.[待定]
…………
埃文合攏筆記本,羽毛筆擦幹淨,小心翼翼的夾在日記本中間。
他看了會天花板,卷着被子縮成一團,确定自己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完成這些事後,他閉上眼睛,躺平,慢慢睡着。
第二天,埃文起床的時候外面的天剛亮,他摸索着打開燈,揉揉眼睛,先靜修了一個小時,然後打開卧室門,下了樓梯,他發現雌蟲似乎不在家。
桌上放着新鮮的三明治,但沒看到阿瑟蘭。
埃文糾結了一小會,走到餐桌前吃早餐,咬了一口三明治,門鈴忽然響。
埃文狐疑片刻,慢吞吞走到門口,電子顯示屏清晰的顯示了來蟲,一頭黑發,滿臉笑容的卡洛斯穿着花白的制式襯衫,扛着一個大挎包。
“先生,您的牛奶。”
埃文想了想,打開門,他想喝牛奶,
卡洛斯從包裏取出玻璃瓶,正要放在門口,一直禁閉的大門忽然打開,小個子雄蟲繃着臉站在門後,他穿着藍白色的睡衣,睡眼朦胧,渾身散發着松軟恬淡的氣味。
卡洛斯眼睛發亮:“大師!你住在這裏嗎?天哪,我總算逮到你了。”
埃文:“……”
關門,關,關不上。
卡洛斯抓着埃文的手爪,擠在門縫,聲情并茂:“埃文埃文,你不要躲,我找你好久了,我有一個絕妙的創業想法,正需要一個熟悉兩性關系的戀愛專家,你和我一起幹吧。我保證不會虧待你。”
埃文一頓:“戀愛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