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飲溪幾乎是霎時回頭, 可這般速度,也只來得及看到一縷青煙, 而那縷青煙一眨眼就散了。有濃烈的焦灼的味道傳來,惡臭難聞, 她禁不住捂住鼻子, 看向那龍:“你把她燒沒啦?”
赤金巨龍盤着長尾在內殿繞一圈,昂首一聲震天怒號, 龍珠雙眼怒目圓瞪對向飲溪。
“笨笨龍!”飲溪斥它:“本仙還有話要問她呢!”
巨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整整一圈, 鼻孔粗粗噴着氣, 噴到飲溪臉上, 不太高興的哼出兩聲龍鳴, 緊接着龍尾一掃, 輕輕掃在了飲溪臉上,磨蹭兩下, 似乎在安撫。
做完這些,游龍一個翻身,又化作一道光回到了封戎體內。
大殿內,再度歸于平靜。
飲溪扁扁嘴回身看, 封戎還在原處坐着, 氣宇軒昂從容不迫, 手中那卷書依舊握着,龍袍平整無一絲褶皺,烏發整齊順在玉冠之內,就連那握書的手蜷起的弧度都好看。
眼神平靜如雲, 見不到一絲波瀾。
心裏知曉他當是對方才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可飲溪對上那雙眼,又覺得他其實什麽都知曉。
偷瞄瞄觑了封戎幾眼,飲溪道:“你幾時來的?”
現在既非剛下早朝,也非用膳的時候,她明明就是專挑封戎不在時才出去的,為何這般巧?
封戎擡眸看她:“去何處玩了?裙擺都髒了。”
她抓着裙角蹭了蹭,心虛來的猝不及防:“禦膳房!”
他點了點頭,看不出喜怒:“可看到鉛華宮內有什麽東西了?”
飲溪脫口而出:“什麽都沒有啊。”
說完便悔了,咬了咬唇:“我是說,我沒有去鉛華宮!”
封戎将那書放下了,淺笑問:“不知飲溪仙子所畫之符咒與凡間道長有何不同?”
她一捏手指,十分意外:“你如何知道……”
封戎并沒有直接說什麽,而是道:“皇宮是朕的皇宮。”
原是打算為自己的不守信用道個歉,可聽到這個,她的念頭卻轉去了旁的地方,忙問:“既如此,那鉛華宮的事你一早便知道?”
封戎輕嘆一聲:“之前看你興致高,并未攔着你,如今也在鉛華宮貼了符,可安心了?”
竟然全都知道?早知封戎并不打算阻攔她,那她何苦一日拖香案三百次!累的手臂都酸痛呢!
她暗搓搓瞅他一眼,支支吾吾:“我還不知鉛華宮發生了何事呢?”
封戎垂眸,淡聲:“此事朕心中有數,先說你。”
“什麽?”飲溪掏了掏袖口,将那幹癟癟的桃枝不情不願抽出來。
“清規戒律為何?”封戎輕敲桌面,直直望她。
“不準妄言……”
啧,第一條便是不準妄言!
封戎不急不緩,又問:“破戒該當如何罰之?”
飲溪忽的想起了帝君,再一想到帝君的責罰,立時便要哭了,一張小臉皺成了包子。
“戒……戒鞭三十下,清律引注謄抄三百遍。”
戒鞭附着仙力,落鞭便成傷,且這傷無法用仙術丹藥醫治,唯有靜養。而後還要帶傷謄抄清律戒法,雪上加霜。
飲溪幼時不懂事犯過一次戒律,旁的神仙要受天雷,帝君雖惱,到底念她年幼,改為戒鞭責罰。
那一次受罰飲溪沒齒難忘,此後再不敢逾距。誰知她下界後還是狂妄了,無論初衷如何,總歸是犯了戒律。
封戎蹙眉:“過來。”
飲溪思及上一次鞭刑,手掌紅了三個月,身子便是一抖,瑟瑟問他:“你也要罰我嗎?”
他挑眉不語。
飲溪挪着步子上前,極為不願:“那你輕——啊!”
誰知剛伸出了手,便被封戎抓着手腕拽過去,他手上一用力,飲溪就這麽趴在了他的腿上。
暈頭轉向間,只覺臀上輕輕挨了兩下。
封戎問:“知錯了嗎?”
她雖不知這是什麽情況,可還是懂的審時度勢,立時便裝模作樣嘤嘤啜泣:“知錯了知錯了!”
聽到他在上方無奈嘆氣:“若還有下一次該當如何?”
飲溪捂着屁股忙不疊出聲:“沒了沒了!下次應允你的事定會做到!”
封戎松手,環着她的腰将人抱起來,眉間舒展開:“罷了。”
看着飲溪紅紅的臉蛋,他又不知為何笑出聲:“罰了你,朕要心疼,反倒得不償失。”
這一場鬧劇就這麽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
因挨了兩巴掌?她借故鬧騰,中午要了五個糖蒸酥酪,吃的肚皮滾滾,躺在床上思慮這幾日的事。
符紙也貼了,那樣的威力一般鬼怪應該無法撼動。而她想知曉的關于鉛華宮的事,封戎雖閉口不提,卻也心中有數,并非她以為的全然不知。飲溪想知道鉛華宮裏面有什麽,也不過是為了降妖除魔,将危害宮苑的東西去了。既然那符紙有用,此事便可以算作解決,旁的不必再提。
再說适才笨笨龍一尾掃過去,只怕那春枝都被打得魂飛魄散了,她想問些線索也無人再問。
就此作罷吧,剩下的時日便是趕在帝君來接她回九重天之前吃遍凡間游歷人界,如此美滋滋甚好。
到了晌午,飲溪終是想到了被遺漏的東西來。
她自來便認為自己是個成熟的仙,不與凡人一般計較。寒香等人雖心思不純,卻也沒有做過大惡之事。
飲溪生來懷有一顆大慈大善的心,春枝的鬼魂顯然将四人吓得不輕,思及此心中尚有些不忍。
飯後消了小消食,便打算再去一趟禦膳房,将春枝魂飛魄散一事告訴她幾人,以解她幾人心病。
這一次她帶上了仔姜,憶起上午在禦膳房衆人見到她四下飛竄的場景,帶一個看上去便無害的仔姜似乎合适些。
可惜飲溪今日頻頻造訪禦膳房,還是引起了禦膳房諸人的恐慌。
宮女們奔相走告着,一時手中的活計也不做了,躲避瘟疫似的遠遠散開。
她輕嘆一聲,吩咐仔姜去叫人。
仔姜不知發生何事,福一福身去了後面宮人們住的地方。
誰知一來一回,不多時便出來了,出來時神色略有古怪:“姑娘,咱們回去吧。”
飲溪稀奇:“可是人不在?”
仔姜略有為難:“不是不在,而是身體不适。”
上午還好好的,怎的就忽然身體不适了?飲溪頓了頓,又道:“不必寒香,寒梅憐香惜玉随意一人即可。”
仔姜說:“都病了!”她有些急,幹脆附在飲溪耳邊:“不知是生了癔症還是被下了降頭,邪門的緊!嬷嬷已遣人封住了甲字房不許任何人出入,姑娘身嬌體貴,若是沾染了病氣倒不值,下次再來吧!”
癔症?降頭?
飲溪又愣了,一人便罷,為何一連四人都生了此事?
她又掩不住心中好奇了,安撫仔姜:“我并非**凡軀,不會沾染邪物,你且在此等候,我去看看就來。”
仔姜驚了,一時也顧不得尊卑,忙拉住她的手:“姑娘萬萬不可!”若真有了差池,她有多少條命去滅皇帝的怒火?
飲溪是執意要去的:“定不會有事,放心罷。”
說着掙脫她手腕,徑直往院內走去。
仔姜跺一跺腳,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疊着步子忙追上去。
院內果真已封了起來,飲溪一入內便看到絲絲邪氣從甲字房中冒出。
看樣子果真不假。
而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嬷嬷坐在院中,許是負責看守,甲字房大門緊閉,門上還貼了封紙。
飲溪問:“她們這般多久了?”
嬷嬷打着擺子,老神在在:“約莫兩個時辰,要我說,你也莫要進去看,晦氣!”
兩個時辰?豈不是從她離開禦膳房就如此了?
“可有請人來醫治?”
嬷嬷“呷”一聲,瞪着眼道:“中了降頭,什麽人敢醫??若非老婆子我八字硬,也不敢在此處停留呢!聽我一句勸,回去吧。”
飲溪又看看那屋子,牌匾正中上書甲字房三字,不知是誰提的字,很是潇灑,可那三個字也已被邪氣染黑了。
凡人自是看不到,她長嘆一聲,若不速速驅散,邪氣侵體可就沒得治了。
好在上午用過的東西并未全拿出來,腰間還留了些朱砂與雄黃。
飲溪拿出那朱砂,在仔姜額頭重重按了一下,吩咐道:“出去吧。”
仔姜又驚又懵:“姑娘這是何意?”
飲溪耐心與她解釋:“你家姑娘要驅邪啦,此處凡人不宜久留,外面候着吧。”
仔姜是個死心眼,一聽要她離開飲溪身邊便搖頭:“仔姜就跟在姑娘身邊哪也不去!”
罷了,一時半會兒的也無大礙,若是身嬌體弱扛不住,回去發一場燒也過去了。
飲溪勸不動她,這邊卻是拖不得了,便徑自往甲字房走。
越到門口邪氣越重,撕開那封紙一推門,一股邪氣撲面而至,飲溪當機立斷撒了一把朱砂過去,一路走一路撒,鋪出一條進入裏間的路。
床上并排躺着寒香四人,均面色慘白,無一絲血色,脖頸發青,邪氣游離于周身蠢蠢欲動。
她看了看,又掏出一把大米來,朝着四人面上撒去:“醒醒!”
這一把撒出去,飲溪突然發現不對勁了。
左邊三人進氣多出氣少,至少還吊着一口氣,而那惜玉——徹底斷了呼吸!
她上前幾步,伸手探上她手腕,摸到一陣冰涼。
惜玉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龍龍(委屈):她罵我笨笨龍!
封戎:受着,罵你需要挑日子?
嘿嘿你們知道我的,我一向是個喜歡悶聲搞大事的人,目前已經鋪墊很多東西了,還有好多寫的比較隐晦,因為涉及劇透所以沒有回答大家文下的問題,後面會陸陸續續揭秘的,莫急!!讓我仔細的寫!
但是目前可以給大家說的點:西方鬼帝王真人是個爺爺級的老神仙啊23333你們咋盡往他身上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