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鳳弈自然不會知道李穆在腹诽自己。

他的一雙眼睛看着珠簾搖曳,身穿一身大紅嫁衣搖搖擺擺而來的唐菀。

這是他的妻子。

她就要嫁給他,和他共度一生。

“走吧。”他伸手握住唐菀的手,并未在意其他人驚詫的目光。

李穆在這一刻也放開了自己的手。

“天黑,小心腳下。”鳳弈已經十分自然地扶住了唐菀為她引路。

這顯然不是大婚的時候男子應該做的事。

可是唐菀和鳳弈都覺得這樣做自然無比。

就仿佛他們之間本該如此。

唐菀透過了外面的大紅的燈光,看着鳳弈近在咫尺的俊美的臉,感受到自己的手落在他修長的手中的感覺,不由低低地應了一聲。在這一刻,當他親自迎過來接她的這一刻,唐菀覺得自己感受到了此生最幸福的感覺。

上一世那些陰影仿佛在這一刻都過去了,無論是那一年她穿着素淡的嫁衣抱着他的靈位嫁到了氣氛壓抑的清平王府,還是很多很多的艱難與傷害,都在這一刻,這個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持起她的手煙消雲散。

原來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這樣幸福的事。

而且安心得不得了。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鳳弈的手裏,安心地叫他引着自己離開長平侯府,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前方的路會有什麽坎坷。

直到到了花轎,唐菀上了花轎之後,又忍不住擡頭紅着臉透過珠簾看了鳳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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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後有很多人。

都是來祝福他們成親的。

熱熱鬧鬧的。

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阿奕。”她小聲喚了一聲,又有些歡喜,又有些怯生生的,仿佛像是在确定着什麽。

鳳弈應了一聲,這才看見唐菀抿嘴笑了。

她今日的妝容格外豔麗,就像是那一日在皇後的宮中被打扮的那樣豔光四射。

鳳弈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透過了微冷的珠簾拂過了她美麗的臉,片刻之後才離開了,放下了花轎的簾子,轉頭對站在長平侯府門口看着自己的李穆微微颔首。李穆便也難得對他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說笑的人,因此當此刻對着鳳弈笑的時候,那笑容叫鳳弈都覺得……還不如不笑呢。

倒是長平侯頭上纏着繃帶滿臉堆笑地迎出來,又是給李穆熱切地點頭,又是對鳳弈笑着說道,“郡王,我家二丫頭往後就都拜托給……”他之前被長平侯夫人推倒的傷害沒好利索呢,不過為了讨好清平郡王,卻依舊強撐病體而來。

“別誤了吉時。”這時候長平侯倒是知道裝作慈愛的樣子了,鳳弈都沒有給他展露慈愛的機會,臉色冷淡地打斷了長平侯的話,看見他尴尬地看着自己,便冷冷地說道,“下次再說這樣無恥之言的時候,記得先叫你的夫人從病中痊愈,再把我家王妃的家産給償還完全。”

他在這麽多看熱鬧,也為了喜慶而來的勳貴的面前說出了唐家的家醜,長平侯臉色頓時變色,覺得自己頭疼欲裂,眼前越發暈乎乎的。然而想到清平郡王為什麽這樣惱怒,半分面子都不給,長平侯的心裏又多少有些明白了。

都是因為長平侯夫人!

打着生病的旗號,說什麽都不肯張羅唐菀的婚事,差點叫唐菀的大婚變成笑話。

長平侯夫人打壓唐菀,清平郡王怎麽可能會對長平侯有半點好印象。

他是被妻子連累了。

“郡王,這件事我不知……”

“侵占本王王妃家産時你不知道,如今,侯府的動作你又不知道。說你是個廢物真是沒有說錯你。眼又瞎,人又傻,你還想回到朝中?你以為朝中都是由着你鑽營的國之蛀蟲不成?”

鳳弈一雙鳳眸在大紅的燈籠之下映照出了令人心驚的冰冷,看着臉色頓時白了,被罵得目瞪口呆的長平侯,平靜地說道,“不僅是你,還有你的兩個弟弟……今日看來,禦史這段時間真是沒有彈劾錯你們。廢物東西。”他冷笑了一聲,把妻子的岳家都給罵得狗血淋頭。

這一次不僅是長平侯,就連唐三老爺和唐四老爺都變了臉色。

今日因清平郡王大婚,來長平侯府觀禮的勳貴不知多少。

可是清平郡王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唐家的大門口都說了什麽?

竟然把他們給罵得狗血淋頭,而且還叫人不知該如何反駁。

總不能站在這裏把唐家的事都揭開,跟清平郡王分辨個一二三四吧?

那不更成了笑話麽?

更叫人惱火的是,清平郡王這番言論已經被這麽多的勳貴聽到了。

來日,豈不是整個京都都要流傳清平郡王對長平侯府的評價。

長平侯也就罷了,本就是賦閑在家,被罵幾句也并不傷筋動骨,可是唐三老爺和唐四老爺都在朝為官,被清平郡王這樣評價,這是要影響官聲的。

萬萬沒有想到在唐菀大婚的這一天清平郡王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狠辣的話,唐三老爺兄弟已經怒得搖搖欲墜,不敢去惱怒清平郡王,他們倒是把怒火都算到了長平侯夫人的頭上。

想到若不是長平侯夫人三番兩次地生事,明明知道唐菀的身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是得到清平郡王看重的,卻依舊對唐菀如同當初對待無依無靠的孤女一般,因此才惹來了清平郡王的怒意,唐三老爺兄弟怎麽可能心裏不怨恨。

壞人仕途,有如殺人父母。

“別跟他們廢話了,吉時快到了。”李穆便走下來說道。

他并不懼怕得罪長平侯府。

作為京都新貴,只有長平侯府怕廣陵侯的,沒有廣陵侯懼怕一個已經開始慢慢走下坡路的長平侯府的。

見李穆走過來有些不耐煩的樣子,鳳弈頓了頓便微微點頭,又拍了拍李穆的肩膀,這才叫人起了花轎,自己上了馬帶着花轎一同往清平王府的方向去了。

這一條路,對于唐菀來說又陌生又熟悉,她只覺得花轎在平平穩穩地行進,也不知怎麽,就覺得這條路漫長得厲害。她坐在花轎裏等啊等啊,都覺得心裏迷惑起來……往清平王府的路真的有這麽長麽?

這怎麽和上一世的時候自己記憶裏不一樣呢?

只是當花轎落地,當唐菀下了花轎看着熟悉的清平王府,又恍然地想到,或許并不是郡王府變得遙遠了,而是自己想要離開長平侯府,來到屬于自己的家的心過于急迫了。

急迫于要成為鳳弈的妻子,因此覺得來時的路都漫長了起來。

“跟着我。”鳳弈叫想要上前的一個喜婆退後,親自将唐菀從花轎之中接出來。

“郡王,得跨火盆了。”喜婆今日被清平郡王搶了差事,心裏不知多郁悶了,不過站在一旁見鳳弈牽着唐菀的手,又不敢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因此提醒了一聲。

她叫人把火盆擺在唐菀的面前,見鳳弈皺眉,便急忙說道,“這是為了婚事吉祥,王妃跨過去,日後與郡王的婚姻都紅紅火火,夫妻美滿。”她是個很會會吉祥話的人,不過鳳弈看了看那火盆,又看了看唐菀長長的嫁衣的裙擺,低聲說道,“王妃怕火。”

又不是狐貍精,怕什麽火呢?難道還是怕被火燒了尾巴不成?

喜婆都有些不知該怎麽說了。

誰家的新娘子成親的時候不跨火盆啊。

怎麽就清平郡王的話這麽多呢?

“只要從火盆上跨過去是麽?”鳳弈已經冷淡地問道。

“是。”

唐菀聽着這些話,急忙拉了拉鳳弈的手小聲說道,“那我跨過去吧。沒事兒的,我不怕。”她小小聲地說着,嬌怯怯的,鳳弈只覺得心裏一軟,俯身,一下子将身邊的這個一身大紅的小騙子攔腰抱了起來。

唐菀只覺得腳下一空,竟然被一雙手裏的手臂打橫抱了起來,腳下接觸不到地面,不由虛虛的,叫她有些不安地輕輕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抱住了抱着自己的這個人的脖子。她一下子吓得不得了,膽小又笨笨的,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不怕火盆。

鳳弈心裏哼了一聲,卻只抱着她,擡腳就跨過了火盆,之後看着喜婆問道,“可以了麽?”

火盆是清平郡王抱着王妃跨過去的。

也算是跨了火盆了。

喜婆許久之後才讷讷地說道,“回郡王的話,可以了。”

這樣做本就沒有問題,畢竟新人跨了火盆就算是完成了這個吉利事兒,清平郡王也并沒有做錯。

不過想到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是男子抱着妻子跨過了火盆,喜婆的心裏又突然生出了一個感悟……怪不得京都如今都說清平郡王愛重自己的王妃……如今想想,竟果然如此。連火盆都舍不得叫她跨過去,唯恐她害怕,唯恐她心裏慌張,這是怎樣的愛重呢?

心裏唏噓了一聲,喜婆便繼續引着鳳弈往郡王府的喜堂走。

“阿奕,你放我下來吧。”唐菀見鳳弈抱着自己就往郡王府裏走,這四下剛剛還有很多人的喝彩,此刻都鴉雀無聲,似乎都被鳳弈這舉動驚呆了,不由害羞地說道。

“你今日已經很累。”唐菀在長平侯府都折騰一整天了,到了如今只怕是累得很,鳳弈太知道她弱不禁風,因此才會要把她抱到喜堂上去。

見唐菀格外不好意思,可是一雙手卻依舊攬着自己的脖子,這麽一副嘴不對心的模樣,倒是叫他今日的心情不錯。更何況這小騙子輕飄飄的,鳳弈并不覺得疲憊,一路把唐菀抱到了喜堂上去,頓時,唐菀就見到喜堂之上燈火通明,之後,還有許多的叫好聲,仿佛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她紅着臉這才被鳳弈給放下,和鳳弈拜了天地。

當夫妻對拜的時候,唐菀轉向自己的鳳弈,眼裏不由慢慢地生出了歡喜。

和抱着靈位拜堂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如今歡喜又滿足,只覺得這個世界都是美麗而且明亮的。

他鮮活地站在她的面前,就要和她成為夫妻了。

唐菀一邊歡喜,一邊跟鳳弈對拜,剛剛對拜過後,便聽到喜堂上更多的年輕人喝彩的聲音。那些聲音都十分年輕而且活躍,帶着勃勃的生機,大概都是與鳳弈親近的皇家年輕人或者是下屬與同僚。

唐菀在這樣熱鬧的喧嘩裏也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起來,與和自己對拜過後起身面對自己的鳳弈隔着珠簾對視着,只覺得面前的那雙凜冽卻多出了溫情的鳳眸叫自己看一輩子都看不夠似的。

這夫妻倆在拜堂的時候竟然看着彼此都一動不動的了,喜婆頓時覺得壓力很大,只覺得不僅清平郡王怪,就連這剛剛進門的清平王妃也怪得很,急忙上前将唐菀扶着往後頭的新房送過去了。

新房裏,太康大長公主坐鎮,簇擁着很多的皇族女眷。

算起來,以太康大長公主的身份還有輩分,本不需要今日出現在清平王府。

只是鳳弈父母雙亡,唐菀也是一個孤女,今日新房之中的皇族女眷沒有人為唐菀引見,自然也沒有人來作為唐菀的長輩來支持她,因此太康大長公主左思右想之後,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過來幫鳳弈與唐菀把他們倆的婚事給安頓好了。

她到底是皇家的長輩,在皇族之中積威日盛,皇族女眷本就大多以太康大長公主馬首是瞻,因此當太康大長公主今日竟然親自到了清平王府,這些女眷對唐菀不由刮目相看。

唐菀規規矩矩地給太康大長公主請安之後坐在喜床上,等鳳弈過來,挑開了她頭上的珠簾,忍不住對面前的鳳弈嫣然一笑。

她明豔無雙,迎着龍鳳雙燭的珠光對鳳弈笑起來,那些皇族女眷見了,不由都生出幾分詫異。

說起來,雖然最近唐菀在京都之中也算是頗有些名聲,畢竟又是被二皇子退親,又是被清平郡王傾心,又是時常進宮得太後與皇後喜愛,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都是令人萬衆矚目的,不過對于大部分皇族女眷來說,對于唐菀,她們依舊還是陌生的。

雖然素來京都傳聞唐菀是個美人,可是會被二皇子退親……一些皇族女眷本以為唐菀不過是個尋常的美貌女子,并沒有在意。可是今日當她一身大紅嬌豔無雙地端坐在那裏,當她揚起了臉,露出那一張美豔的面容,就叫許多人都在心裏犯嘀咕起來。

面對這樣的美色,二皇子竟然還要退親?

莫不是瞎了眼不成?

二皇子剛剛迎娶了長平侯嫡女,那位叫他愛得不顧一切的唐家大姑娘。

她們有些人也因二皇子最近得到皇帝的看重因此過去觀禮過。

那位二皇子妃的美貌可比不上這位清平王妃的呀。

“該喝交杯酒了。”在一旁,一個笑容溫厚的華服中年夫人便笑着說道。

唐菀見了她,微微一愣,之後忙對她抿嘴笑着道謝,與鳳弈一同喝了交杯酒。

這酒清甜綿軟,并不是很辣,唐菀覺得這酒對自己還好,不由多喝了兩口。

她一口氣把交杯酒喝了,又叫人覺得是一個十分豪爽的性子,太康大長公主在一旁見她并不畏畏縮縮地害羞,便點了點頭,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慢點着。”見唐菀将酒一飲而盡,鳳弈便低聲勸她。

他的聲音難得這樣溫柔。

唐菀已經透過了酒杯上方對他彎起眼睛笑了。

她覺得有些頭暈,又有些酒醉之後微醺的眩暈,不過卻覺得心情更好了。

這酒叫她覺得喝起來怪好喝的。

一邊想,唐菀一邊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殘留的酒水。

鳳弈的目光凝固在了她的舌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許久之後才将目光從她的嘴角轉移,之後起身對太康大長公主點了點頭。

他前頭還有人要招呼,只能先往前頭去了。

倒是太康大長公主見唐菀也起身給自己請安,便叫她走到自己的跟前,對她一一指着這些皇族的女眷給唐菀認識。

說起來,這些此刻對自己笑得格外親切的皇族女眷唐菀大部分都是認識的,剛剛的那位叫她和鳳弈喝交杯酒的女眷更是熟悉。那是之前在宮中見到的皇帝的兩位弟弟之中安王的正妃安王妃,是個和安王一樣的性子,素日裏老老實實地過日子,為人也算是不錯。

唐菀還見到了上一世曾經欺負過自己的景王妃,不過此刻景王妃臉上的笑容格外熱切,站在太康大長公主的身邊,總是要和唐菀說話,卻總是被太康大長公主不動聲色地打斷。

唐菀覺得景王妃似乎格外想要讨好自己似的。

這倒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畢竟景王妃最是一個跟紅頂白的人了。

當初唐菀做寡婦的時候,景王妃覺得她随便可以往地上踩。

可是等她上一世得到了太後還有皇後的寵愛,之後又有了出息的兒子以後,景王妃對她就仿佛從前的那些壞事不存在了似的,對她格外親切。

這輩子鳳弈回來了,景王妃從一開始就對唐菀這麽親近了。

唐菀卻并不想親近這樣的人。

雖然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可是景王妃這樣的人品總是叫唐菀想對她敬而遠之。

不過她剛剛嫁到皇家,也并不會為了一些自己才知道的事就對景王妃怒目而視,只不過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太康大長公主的身邊對每一個走到自己面前的女眷拜見。雖然都是女眷,然而卻也又幾個喜歡熱鬧喜慶的活潑人,撺掇着唐菀也喝了幾杯酒。

這倒是叫太康大長公主有些不贊同,不過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唐菀也知道在皇家走動越是扭扭捏捏才會越被人看不起,因此想了想,覺得剛剛喝的酒似乎酒味兒不大,便也沒有拒絕,有人敬酒,便也多喝了兩杯。

她似乎酒量還不錯的樣子。

太康大長公主看見她這麽爽快,便也更放心了些。

等到前頭的熱鬧都快要過去了,太康大長公主也覺得今日有些疲憊,才帶着這些女眷們一同離開。

唐菀送了她們到了門口,見她們笑着走了,這才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床邊,坐在了床邊上有些暈乎乎的。

她覺得身上熱熱的,又全都是清冽的酒氣,眼前的燭光還有大紅的新房都變得朦朦胧胧的。

“姑娘……王妃這是怎麽了?”素禾見唐菀目光潋滟泛起了水光坐在那裏,臉頰越發紅潤,生出了幾分迷蒙的豔色,不由緊張地對青霧問道,“姑姑,王妃她……這酒……”

因唐菀素日裏并不是一個會喝酒的,因此素禾格外緊張地對一臉無奈的青霧說道,“我們王妃平日裏不擅飲酒的。”雖然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是唐菀竟然幾杯酒下去就暈乎乎的了,就叫素禾格外擔心。

青霧不由無奈地笑嘆了一聲。

“這可是宮中的酒。”喝起來清甜可口,可是也有後勁兒。唐菀如果從前不怎麽飲酒的話,那只怕是真的要醉了。

“無妨。”她便吩咐素月與素禾給唐菀換下了沉重的禮服與頭上無數的首飾。這些沉甸甸的東西都拆下去的時候,唐菀覺得身上一下子輕松了起來,乖乖地由着兩個丫鬟服侍自己。

她一副乖乖的,随意叫人擺弄也不反抗的樣子正叫一身酒氣進門的鳳弈看在眼裏。

看着她眸光如水,霧蒙蒙地看着自己,臉上軟軟地笑,鳳弈頓了頓,叫幾個服侍的人都出去,見青霧走在最後貼心地關上了新房的房門,他便眯着眼睛慢慢地走到了唐菀的面前。

她坐在床邊仰頭,臉頰紅紅又乖乖地,溫順地看着他。

她的衣裳已經換了大紅的寝衣,素禾走得急,并沒有系得嚴嚴實實,因此此刻大紅的寝衣散開,露出雪白細膩的肌膚。

跳躍的燭光之下,那肌膚慢慢暈染上了薄薄的紅。

鳳弈看着這個乖巧又暈暈地看着自己,顯然已經醉酒了的騙婚的死丫頭,突然薄唇之中生出了冷笑。

她已經嫁給他。

既然如此,他就不必再僞裝。

日後他想怎麽欺負她,她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也沒法反悔。

“我說過,敢嫁給我,你可別後悔……”他該怎麽欺負她呢?

怎麽把她壓在錦被裏,狠狠地欺負,叫她在他的懷裏哭着求饒,叫天天不應呢?

鳳弈正想着該怎麽欺負這個騙了自己的小騙子,卻見面前無知無覺的家夥一下子從床上起身,撲進了他的懷裏。

她抱着他,細膩緋紅的臉蹭了蹭他的肩膀,小小聲地說道,“阿奕,你多疼疼我。”

鳳弈看着滿心依賴,醉酒了也要對自己撒嬌的笨蛋,沉默了下來。

她那麽信任他……

還是先放過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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