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催眠……假的,幻覺
白揚又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手臂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拆了線能活動了白揚就打算走了,在醫院總是不自在,臨走的時候白意安讓白揚做了一個全身檢查。
這一查,查出問題了……得病了,是肝癌。
這具身子還那麽年輕,怎麽會患上這種病!這種病該是他會得的嗎?白揚狠狠握着拳頭。
“……那你都五十六了,老頭子!”
白意安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先生,你抽煙喝酒太嚴重了吧,內髒都老化了,以後還是要注意……”
白揚怔了怔。
他突然明白,這兩次重生是為了讓他把安安心裏的結打開,打開了,就結束了!
白揚眯了眯眼,道:“我得病這件事,不許告訴別人。”
他說的別人,無非是白意安罷了。
除了白意安,還有誰會在意他?
只有白意安。
白意安在病房等着白揚,他沒聽到醫生跟白揚說的話。
白揚強拉出一絲笑意,一進門就看見白意安坐在床上,低頭看着晃蕩着的腳丫子,校服褲往上皺了皺,露出被襪子包裹住的圓潤的腳踝。
他們怎麽就愛的那麽辛苦呢?白揚抿了抿唇。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白揚拎起白意安的書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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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起回家吧,”白意安說,“我和伯父伯母說好了,以後有時間回去看看他們就好了。”
“不行!”白揚喊,眼睛沒敢去看白意安,“……我這兩天有點事,不回家。”
“那又有什麽關系?我在家等你就好了呀,快走……”白意安說着去挽白揚的手臂。
“我說不行!”白揚甩開白意安。
白意安後退兩步,穩住身子,問他:“白揚,你吼什麽?你不是……得什麽病了吧?”
他忘了,他的安安那麽聰明,他表現的又那麽明顯……他太慌張了……
“沒有,我是真有事,你聽話,我……”
“肝癌晚期?”白意安拾起地上的體檢報告。
白揚吓得手都松了力,白意安的書包掉在地上。
他剛剛明明把這張紙撕了的!他剛剛明明把紙碎片扔到垃圾桶裏了的!
“白揚!你又騙我!你怎麽不告訴我!”白意安把紙摔到白揚身上,聲音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平穩了情緒,他說:“……那個,我們不出院了,你在這呆着,我去給你辦住院手續……辦手續……你明明,明明還能活很久的……”
“安安!你冷靜一點,出問題了!現在不該擔心我的病!白意安!”白揚抓着白意安的肩膀晃了晃。
“……什,什麽?”
“我的體檢報告剛剛被我撕掉了!它現在突然出現在這裏了!”
白揚低頭在地上看了看,那張病歷紙莫名其妙的……又沒了!
連帶着一起消失的,還有白意安……
“怎麽還沒醒?我們老大昏迷了一天多了!”
“不是昏迷,是催眠,請不要侮辱我。——應該醒了啊,怎麽還不醒?先生?白先生?”
“你個庸醫!我們老大要是醒不過來了,老子就砸了你這破醫院!”
“他自己不願意醒,他自己給他自己創造了一個夢境,我是真的沒有辦法……”
“你放什麽屁!這樣我們老大跟植物人有什麽區別?”
“你別激動啊,我沒有辦法不代表別人沒有辦法,這樣,你回去把他最親近……”
“安安!”白揚喊着坐了起來。
“老大你醒了!?”
“醒了醒了……終于醒了……”
白揚的眼睛慢慢聚焦,面前出現的是兩個人,一個自己的手下,一個是穿白大褂的醫生,兩人身後一片白色的牆壁……是醫院,卻不是剛剛那個醫院了……
褲裆還有濕黏一片……
接着,白揚的腦子像炸了一樣。
什麽都清楚了,什麽都明白了。
哪有什麽重生,不過是他自己接受不了白意安自殺的事情,給自己營造了一個夢境而已。
夢裏兩個人,白意安和白揚。
他有時以白意安的角度……看到自己,有時以自己的角度看到安安……
那些白意安在心裏罵他的話,他都聽到了,那其實,是他自己在罵自己吧……
“今天幾月幾日?”
“老大,現在是2017年,3月26日。”
24日安安下的葬,21日,安安走的。
他前天準備自殺的時候,手下的人進來了,他悲憤交加,暈過去,失了意識,舌頭确實是傷了,但是不是燒傷,是槍口不小心磕傷的……
他醒來以後心裏難受,被手下人商量着來看了心理醫生,做了一個美夢,兩人一起重生的美夢,安安還恨他卻依然想和他在一起的美夢,呵,有點諷刺……
白揚嘆了一口氣,從躺椅上起身,管手下人拿了汽車鑰匙,也沒說換褲子,就那麽走了出去,好在是一條黑褲子,并不明顯。
白揚半跪在白意安的墓碑前,伸出手摸了摸白意安的照片。
想象了一下,如果這真的是白意安的臉,會是什麽觸覺。
“孽緣。”
白揚喃喃出聲。
“白意安,如果你生父沒有傷害我,我們就會好好的……
可那樣,我……就不會去找你……
真他媽是孽緣……
我以為我有勇氣跟着你去呢……
白意安,你膽子可真大……
你都敢死,怎麽就不敢留下來……陪着我呢?
我現在真的是一個人了……
我們一起生活了十二年,你這個人太善良了……
你對我太好了……
你就不該對我這麽好……讓我離不開你……
其實你剛開始被我囚禁的那幾天,我連我的衣服都找不到……
白意安……
亂倫是該遭天譴的……
所以我現在活在沒有你的地獄裏……
其實你死了才是解脫吧……
我也快死了……
肝癌是真的,我沒有幾天了……
你說我會再見到你嗎?
不會吧……你那麽恨我,才不會等我……
你初中那天的考試沒去,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我轉臉就給忘了……
是不是因為我沒去,你又被罵了?
你肯定還替我幫你們班主任說話來着……
你連做夢都說你想上大學……
我可真是,太壞了……
其實你那個朋友……是我讓他們搬家的……
我不喜歡他……
他替你受傷那些事你總是跟我說,你跟我說多了,我就更不喜歡他了……
而且你還幫他做作業,你很喜歡他吧……
現在想想我是不是吃醋了啊……
——我還夢見你在大學和別人談戀愛了,那個人長的跟我好像……
你們關系很好,可是最後還是分手了……
安安,我再這樣叫你一次……
爸爸死了,那個對安安很好的爸爸,在安安心裏死了……
那個對安安很好的爸爸,在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