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尋找機會
王婆子在門外站了許久,什麽動靜都沒聽到,便滿腹狐疑地走了。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她便跑到屋外候着,王昌起得早,睡眼朦胧地走出來,看見她,吓了一大跳。
“娘,你在這兒做什麽?”
王婆子把他拉到一旁,悄聲問道:“你昨晚做了什麽?”
王昌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跟少夫人玩親親啊。娘,以後我還要跟少夫人睡覺,少夫人的身子可暖和了。”
想到昨晚的游戲,王昌眉開眼笑。
王婆子仔細瞧了瞧,他的眼圈是黑的,明顯睡得不好,一時擔憂,問道:“給娘說說,怎麽暖和?”
誰料王昌聽到這話,不耐煩地掙脫她的手:“娘,這是我們的事情,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你這傻孩子,你是娘心肝上的肉,娘能不擔心嗎?”王婆子氣得拍了拍他的手,又追問了幾句。
王昌想到雲浮的叮囑,心煩氣躁,邊往外走邊沒好氣地道:“娘,我不跟你說了,我現在身子酸痛,我想沐浴。”
王婆子看他反應反常,心裏覺得不對勁,把他拉了回來。
“你給我站住。”
王昌看到她窮追不舍,想起雲浮對自己說過,若是他們之間的秘密游戲被第二個人知曉,以後就不會再陪他玩了,生氣地跺了跺腳,“娘,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煩人?我和少夫人的事情,和你無關。”
說完,推開王婆子的手,走了。
這孩子,怎麽不聽話呢?
王婆子眉頭直蹙,越發覺得這事不對,想了想,側頭瞪了屋裏一眼,拔腿沖進去。
雲浮把他們母子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聽到王婆子的腳步聲,躺在床上裝睡。
王婆子一把掀開床幔,把人拉了起來。
雲浮睜眼,睡眼朦胧,聲音含糊道:“怎麽了?”
看到王婆子站在床邊,愣了愣,尖叫一聲,縮到角落裏悶聲哭了起來。
王婆子把床單扯出來,看到正中央有一大灘血跡,早就幹了,神色狐疑:“你和昌兒,昨晚真的圓房了?”
雲浮略擡起眼,淚眼汪汪地望着她,只字不語,死死地咬着嘴唇,又羞又憤。
王婆子是經過人事的,看她這模樣,是八九不離十了,可轉念想到王昌不谙世事,心智就跟幾歲的孩童一般,在房事上不可能這麽通透,當下疑惑地皺眉。
“這事是真的?”
雲浮的臉還沒有完全消腫,一低頭,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的思緒。
“你說過他不知閨房之事,可昨夜我只是教了他一些,他便…他便……”雲浮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把臉扭向一邊,哭聲慢慢止住。
屋裏随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雲浮慢慢回首,隐約看到王婆子的衣裳,知道人沒走,淚眼婆娑道:“我嫁入何家這麽多年,未曾經歷閨房之事。如今給了你兒子,将來若是讓他人知道,我無臉見人。你若是念着我一點好,就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王婆子這邊正在琢磨着她話裏的真假,想到前些日子她把人從河裏撈上來的時候,雲浮只剩一點氣息。養了兩天,面色還是蒼白的,如今臉上卻仿佛染了雲霞般羞澀紅潤,沉默着沒有說話。
她記得雲浮在何家之時,因為人輕言微,平日裏在夫人的面前總是唯唯諾諾的,大氣都不敢坑一聲,完全就是一個軟柿子。
也難怪今天被她拿捏以後,不敢反抗。
一時王婆子又想起了自己剛嫁人那時,兩人都沒有經驗,可她那死老頭子只是弄了一會,就把那事給學通透了,仿佛天生就知道這種事情似的。那時候她還疑惑,男人在閨房之事上,是不是能無師自通。
當下便明白了幾分。
“你好生養着身子,心裏不許生出什麽非分之想。兩個月後若是沒有受孕,我再收拾你。”
說完,王婆子把床單帶走了。
不管這死丫頭說的是真假,兩個月後她自有分曉。
王婆子走後,雲浮猛地擡起頭,眸中怒火中燒。
不知道王婆子是松懈了還是走得太急,沒有用繩子綁她,雲浮低頭把手臂上的衣裳掀開,露出一塊鮮紅的血印,那是昨晚她割的。如今身上遍布傷痕,就算王婆子懷疑床單上的血,也不會懷疑那是她手臂上流下的。
這事算是糊弄過去了。
如今她擔心的是,王昌能否守口如瓶。
想到自己的處境,雲浮心煩意亂,擡眼看着明亮的屋子。
窗戶和門都被王婆子鎖得死死的,她如今猶如籠中之鳥,任人宰割,必須得想個法子盡快離開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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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日王婆子雖然走了,但對雲浮仍半信半疑,每夜就寝之前都要到房外聽牆角,發現房裏的動靜越來越大,好像還真的是那麽回事兒,就沒有再綁着雲浮了。
不過她心裏謹慎,并沒有讓雲浮離開那房間半步,只要自己出門,就鎖得死死的,半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雲浮的身子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傷疤始終沒有褪去,這些時日來,她對王婆子越來越恭敬,不反抗也不胡亂出聲,只是在屋裏久了,實在悶得慌。
某天夜裏,王昌一如既往地到她房中就寝,這人的腦袋是真的不太靈光,同樣的游戲玩了兩個月仍然樂此不疲,纏着雲浮繼續跟他玩。
王昌始終沒有把兩人的秘密告訴王婆子,雲浮觀察良久,覺得他可靠,看着時間越來越迫在眉睫,心裏開始盤算了起來。
于是在王昌哀求玩游戲的時候,沒有搭理他,而是悶悶不樂地縮在角落裏。
王昌傻,感覺卻是比常人敏銳許多,疑惑地看着他:“少夫人,你不高興嗎?”
雲浮醞釀一番,擡頭的那一剎那,淚水盈滿眼眶,欲言又止道:“我…我……”
朝夕相處的這些日子裏,王昌十分喜歡她,如今看見她哭了,急得團團轉:“少夫人,你,你別哭。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幫你。”
“真的嗎?”
王昌重重地點了下頭。
雲浮擡手抹了抹眼淚,委屈道:“也沒什麽事,就是覺得在屋裏待了這麽久,想出去你前幾天說的那田間走走。”
王昌慌裏慌張地抓着她的手,目光真誠:“我明天就去跟娘說,讓你去田間走一走。”
雲浮看他已經上鈎了,淚流得更加洶湧:“我想跟你一起去,可是你娘不會答應的。”
王昌道:“我跟她說,她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他急。”
“你娘她不喜歡我,如果知道是我想出去玩,肯定饒不了我。”
“放心吧,我會跟她說,是我想帶你出去玩的。”
雲浮沒想到這王昌這麽通透,一點就通,擡眼望着他,只見他目光澄澈,嘴裏的哈喇子斷斷續續往下流,依舊是心智不全的模樣,便放寬心了。
王昌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
王婆子事事依着她這傻兒子,只要王昌出面,事情就順利了。
王昌見她不哭了,拉着她的手搖了搖:“少夫人,昨天的故事你還沒講完呢,快給我講講。”
雲浮淡笑着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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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聽到自家兒子要帶雲浮出門玩的時候,想都沒想,否定了。
王昌不依不饒的:“娘,你要是不讓我跟娘子出門,我就跟你急。以後你讓我幫忙做什麽,我都不幫你了。”
王昌如今對雲浮幾乎唯命是從,兩個人獨處時稱呼雲浮為少夫人,在王婆子面前則改口叫娘子。這是雲浮教他的。
最近客棧生意冷清,王婆子滿腦子心思都在生意上,加上雲浮聽話,已經許久沒有親自看管了。聽到王昌要出去玩,以為是雲浮慫恿的,懷疑道:“是不是她說要去玩的?”
“不是。”王昌搖搖頭,“娘不讓娘子出去玩,我也不能出去玩,都快悶壞了。以前娘可是每天都帶我出去的,就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看好娘子,不讓她亂跑。”
王昌從來不會對自己撒謊,王婆子是知道的。想到以前隔三差五帶王昌出門讓他長見識,這些日子為了防止雲浮逃跑,兩個多月都沒讓他出門了,而他偏偏又是最愛玩的,斟酌半響,答應了。
王昌得到應允,高興得手舞足蹈。
王婆子正色道:“不過你要記住,不能讓讓人看見你娘子,不然她就走了,以後再也沒人陪你玩了。”
橫豎這些時日沒有客人經過這兒,出門一會也無妨,順勢讓她看看那丫頭是否有什麽非分之想。
王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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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是王昌告訴雲浮的,當時王婆子就在旁邊,雲浮聽了不僅不高興,反而略顯驚恐道:“我不能出去,讓人看到了不好。”
王昌自從知道自己能出去玩後,一顆心都飛到九霄雲外了,聽到雲浮突然反悔,連忙拉起她的手:“不行,娘子要陪我出去玩,我整天待在屋裏都快悶壞了。”
雲浮仍是搖了搖頭。
王婆子終于出聲:“既然昌兒想出去,你就跟他出去吧。只能在後邊的田野玩,半柱香後必須回來。等會我要到鎮上買點東西,你們兩個安分些。”
雲浮猶豫了半響,終是點頭稱是。
這時還是清晨,周圍并沒有什麽人,王昌很快就帶着雲浮跑到了客棧後不遠處的田野裏。
這是一片廢棄的田野,以前有人在這兒種過谷子,如今雜草叢生。
前些日子雲浮讓王昌幫自己留意一種草藥,後來王昌說這兒有,她才想着出門來看看的。
雲浮知道,王婆子嘴裏說着出門,實際卻暗中跟蹤他們。到了田野裏,一直緊跟在王昌後面,同時暗中尋找着那種草藥。
沒想到還真的看到了,于是她蹲下身子,故意拔了別的草,做成一個草圈,放在王昌頭上,偷偷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收進衣兜裏,做完這些便回去了。
回到客棧,發現王婆子在院子裏,王昌驚訝道:“娘,你不是說你去鎮上了嗎,怎麽還沒走?”
那本來就是王婆子的說辭,如今被王昌當衆揭穿,王婆子面色有些不自在:“娘想起家裏的事情還沒做完,今日就不去了。”
王昌沒有多想,拉着雲浮的手,高興地進屋了。
雲浮低頭順眼,乖巧地跟着他。
王婆子看着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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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王昌進屋給雲浮送吃的,看到她嘔吐不止,整個人都吓壞了,驚恐地呼喚着王婆子:“娘,不好了,娘子她出事了。”
王婆子徐徐而來,嘟囔道:“出了什麽事,大驚小怪的?”
王昌火急火燎地把她拉到雲浮面前,着急道:“娘子她一直嘔吐,飯都吃不下。你快給她看看。”
王婆子剛看了雲浮一眼,雲浮又對着地面幹嘔了起來,臉色蒼白。
王婆子皺眉問:“這是怎麽了?”
雲浮搖搖頭:“不知道,這幾日總是想幹嘔,只要見到油膩些的東西,總是想吐。”
“娘,這是真的。娘子她一看見肉,就想吐。”王昌附和道,王婆子手頭有點錢,又嬌縱他,每餐都要給他做肉吃,以至于他的身子比常人胖了許多。
自從雲浮來到客棧以後,王昌就把那些肉都留給雲浮吃。
想吐?
王婆子想了好一會,驟然反應過來,眸子瞬時一亮。
“是不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雲浮道:“我吃的都是你們送過來的,或許是睡得不好吧,這幾日總是嗜睡,一看到飯菜就想吐,吃也吃不下。”
王婆子拍了拍大腿,高興道:“那就是有了。”
雲浮茫然不解地看着她:“有什麽?”
“對啊,娘,有什麽?”
王婆子看着他們兩個呆頭楞腦的,覺得他們愚鈍,拍了拍王昌的腦袋:“還能是什麽,自然是你的兒子了。”
雲浮呆若木雞:“不會吧?”
王婆子見她失魂落魄,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知道雲浮在何家一直守寡,被浸豬籠時鄉親們所說的那個漢子跟她也沒有染。總之,人還是幹淨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是正常的,于是笑了笑:“有沒有,能瞞得過我的眼睛嗎?”
雲浮方才如夢初醒似的,平靜道:“若真如此,應該找個大夫來瞧瞧,不然就是白高興一場了。”
聽到大夫兩個字,王婆子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不行,不能找大夫。”
王昌在一旁聽得滿頭霧水:“娘,為什麽不找大夫,娘子她病了,需要看大夫。”
王婆子沒有解釋,就是不允他找大夫,走到雲浮旁邊,摸了摸她的肚子,确實鼓了許多,覺得事情八九不離十了,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王昌摸不着頭腦:“少夫人,我娘她怎麽了?”
“沒事。”雲浮笑了笑。
這一刻,王昌覺得雲浮是從天上掉下的仙子,笑得燦若朝霞,媚如胭脂,他不知不覺中看呆了。這麽久以來,他看到的雲浮總是垂頭喪氣的,首次看到她如此高興,也是心花怒放的,稱贊了一句。
“少夫人,你笑得真好看。”
可王昌不知道,這一次過後,他等了三年,才再次見到這個笑容。而那時,雲浮的笑容比今日還要燦爛許多。她身邊,也多了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