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俞向好的話令苗金蘭覺得難堪, 臉漲的通紅,她本就不善言辭, 因為這話也生氣了,“向好, 我是你娘!”
“您還知道您是我娘啊。”俞向好淡淡諷刺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和老太太才是親娘倆和錢玉環才是親姐妹呢。”
苗金蘭怒急, 擡手就想打,俞向好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甩開,譏諷道, “我記得提醒過您,打了那一次我不計較,但不要有第二次,看來您是忘了啊。”
“向好。”俞先進嘆了口氣道,“你三嬸兒被你奶和三叔強行送到公社去了,向蘭和向北這會兒哭的不像樣, 你娘着急才胡說的,你別計較。”
俞向好看了眼俞先進,“一次兩次我可以不計較,難不成讓我一輩子不計較?真難為您了, 我瞅着您不是為自己娶的媳婦, 倒像是專門給老太太娶的媳婦了。”
她說完下地了,俞向南從外頭端着臉盆進來,似乎并不知道屋裏發生的事,臉上還帶着笑意, “姐,你起來了,快來洗臉,熱水打好了。今兒也不知道咋回事,沒人燒熱水,我剛燒的你快洗。”
俞向好嗯了一聲,洗漱完,剛想回屋就被被人堵住。
俞向蘭顯然哭了不少時間了,這會兒眼睛都腫了,她怨毒的看着俞向好道,“俞向好,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一大早的都跑來跟她興師問罪,偷人的好像不是她吧。
俞向好啪的打開俞向蘭指着她的手道,“俞向蘭你搞清楚,偷人的是你娘,不是我。于情于理我是站在三叔這邊兒的,總不能看着三叔被戴綠帽子了還默不作聲。你可是三叔的親閨女,奧,你也是你娘的親閨女,但是不是三叔的親閨女這就不好說了。難怪你這麽護着你娘呢。”
“你胡說!我怎麽可能不是我爹的親閨女!”俞向蘭慌了,“俞向好,我警告你,你別胡說八道。”
俞向好笑,“我胡說八道?你去外頭聽聽,興許外頭已經有不好的傳言了。”
實際上俞向蘭長相随了俞先民,肯定是俞先民的閨女的,她就是吓唬吓唬俞向蘭,看着她這樣她心裏竟然還挺爽的。突然間就找回點當初宮鬥的感覺來了,就是對手太蠢了點。
“俞向蘭,你快去看看你娘吧。”俞向南過來收走臉盆,“你娘不要臉,你也不要臉了?你還嫁不嫁人了,你那個完美的對象要知道你娘幹的這事兒還能要你嗎?”
俞向蘭如遭雷劈,要是周國強知道了會咋辦?會不會嫌棄她?
俞向蘭悲從中來,蹲在地上捂着臉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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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別哭了。哥讓我叫你回去。”俞向菊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臉上木木的也沒什麽表情。
俞向蘭突然擡頭看着她那張臉沒有由來的惱怒,“你這樣子給誰看,娘被爹送公社了,你開心了是不是?”
俞向菊被她指責的有些懵,“我、我為什麽高興?那也是我娘啊。”
俞向蘭當然知道不關俞向菊的事,但她現在難受只想找個突破口,誰讓俞向菊自己撞上來了。
“我找爹去。”俞向蘭站起來擦擦眼淚跑出去了。
結果沒一會兒俞向蘭又哭着跑回來了,鑽進屋裏死活不出來了。
俞向好回屋繼續躺着,苗金蘭和俞先進不知道去了哪。沒一會兒俞向南從外頭跑回來,滿臉的興奮,“姐,姐,大新聞!”
“幹啥?”俞向好擡了擡眼皮問。
俞向南滿臉的興奮,“三嬸兒和陳大柱要被挂破鞋游街批.鬥了,村裏好多人都知道了,而且跑去看熱鬧了。咱也去好不好?”
可俞向好對痛打落水狗沒啥興趣,眼皮都不擡了,“不去。沒勁。”
雖然她沒見過這時代的游街,可比起溫暖的被窩啥興趣都沒有了。還有幾天便是趙家來商量結婚的日子,她可得在屋裏好好養養呢。
她不去但不耽誤錢玉環被游街,村裏人回來之後無不在讨論這件事兒,說錢玉環不要臉搞破鞋,說俞先民可憐居然被戴綠帽子。
三房的幾個孩子覺得沒臉見人,一整天都沒出屋。俞老太和俞先民回來後臉色也不好看。
這氣是出了,臉也丢盡了。俞先民在把錢玉環送到公社後就要求離婚,公社的幹部也覺得沒啥就同意了。
于是俞先民回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媳婦,而錢玉環和陳大柱也被關到農場改造去了。
其實現階段真的被挂牌子游街的并不多,被送到農場改造的也不多。畢竟已經到了七五年,也不像以前那樣緊了,可俞老太卻不想小事化了,非得出了這口氣不可。
至于俞先民到底是啥态度俞向好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這天過後俞家三房就像沒了主心骨,吃飯的時候都沒人說話了。
還有俞向蘭的對象周國強,連續三天沒來找俞向蘭了。
俞向蘭慌了,要是周國強不要她了咋辦?畢竟倆人沒訂親也沒結婚,萬一……
這些俞向好都不關心,在她的期待中,總算到了正月初十的時候,趙家帶了一刀肉還帶了幾包點心,連同紅星公社的婦女主任李春花來了。
俞向好一大早就指使俞向南把屋裏收拾妥當了,也不嫌冷的把門打開通了風,這會兒屋子雖然小可也空氣清新了。
見他們來了,俞向好又讓俞向南去請大隊長過來。
俞老太老兩口這幾天因為錢玉環的事氣兒非常不順,甚至都忘了趙家今天過來商量婚事這事兒。
這會兒看見人來了,俞老太這才想起來。本來她還想拿喬來的,可聽李秀芬一介紹,說李春花是他們公社的婦聯主任,這才有些慌了,同時心裏也惱怒趙家竟然找了他們公社的幹部來,這就是想給她個下馬威啊。
李秀芬雖然也是婦聯主任,可到底是隔壁縣的,李春花不一樣啊,是他們公社的婦聯主任呢,她也是個婦女還得讓人管着呢。
于是俞老太不得不夾着尾巴做人,委屈的到了二房這邊過來了,“向好也真是的,來商量結婚的事兒也不領堂屋去。”
俞向好想都不想道,“堂屋裏有股子尿騷味,味太大了。熏着人不好。”
趙豐年忍不住噗的笑了,俞老太的臉頓時就紅了。
俞向好幽幽的看了趙豐年一眼,然後道,“奶,我畢竟是二房的閨女,您又不喜歡我,帶去堂屋看你臉色幹啥。婚事我爹娘做主商量就行了。”
“你這話說的,我好歹是你的長輩。咱們還沒分家呢。”俞老太見她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心裏頓時惱怒。
俞向好擺擺手道,“拉倒吧,您整天野種野種的罵着,啥時候想過自己是長輩啊。”
“你個死……”
李春花連忙打斷她一臉正氣道,“老太太,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大人的事跟孩子有啥關系,當初讓她進門的是您,就算不喜歡她也不能虐待孩子,罵人野種啊。”
俞老太氣急,“她本來就是……”
“她是不是的這都無關緊要。但作為婦聯主任我得說一句,您這麽罵個孩子是不行的。”李春花既然被請來了,自然得幫着俞向好,“我得找你們婦女主任來問問,這村裏的工作是咋做的,竟然還有苛待孩子的事。這要擱在前幾天都是要□□的,聽說你們家覺悟高,前幾天那個搞破鞋的不就是你們家送去的?咋到了這事兒上就沒覺悟了?”
俞老太一聽頓時急了,“我沒有虐……”
李春花擺擺手,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虐沒虐待我在村裏問問就知道了,要不要我去問問去?”
俞老太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她本……”
“行了,您老別說話了。”向隊長從外頭進來。
向麗麗和俞向南跟在後頭給俞向好眨眨眼,俞向好朝他們笑了笑然後招待起向隊長來。
本來一個李春花就把俞老太震的找不着北,再加上向隊長在一旁嚴肅的批評,俞老太給俞向好放狠話時的嚣張氣焰也沒了,非常痛快的應了結婚的事。
俞向好樂呵呵道,“結婚好像不需要奶同意的吧?我爹娘同意不就得了?”
俞老太頓時覺得丢了面子,怒瞪着俞向好,剛想發飙就聽李秀芬道,“這倒是,婚事自來都是小年輕自由戀愛,再由父母做主。大妹子啊,你和大兄弟沒意見吧?”
苗金蘭這幾日一直因為錢玉環的事悶悶不樂,這會兒被問話也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
倒是俞先進搗了苗金蘭一下,“是是是,沒意見,孩子大了,啥時候結婚都成。”
苗金蘭也反應過來,“哦。”
于是李秀芬又親切的拉着苗金蘭的手說起了結婚的事兒,“當初我過來相看的時候就下了彩禮一百塊錢,大娘也答應的好好的,說會拿出五十塊錢給向好陪嫁,大娘這事兒沒忘吧?”
當然忘了!
錢進了她的口袋俞老太怎麽可能想往外拿,當初答應這事就是為了讓趙家答應親事。親事答應了到時候她就說給了,俞向好還敢跟她這個做奶奶的翻臉不成?
以前的俞向好的确不敢跟她翻臉,可現在這個絕對翻臉比翻書還快。
俞老太的臉頓時陰沉下來,下拉的嘴唇也緊緊的抿着,一副我很生氣的樣子。
李秀芬可不慣她這些毛病,臉色也不好看了,“怎麽,大娘這事兒是不認了?當初在場的我記得還有鄰居陳大姐,要不叫她過來問一下?”
“就是,我說大娘,按道理來說彩禮錢該給女方的父母拿着,那彩禮錢咋就到您手裏了。”李春花盡職盡責的批評,“好吧,你們沒分家,你兒媳婦樂意給您拿着,可答應人家趙家的事也不能耍賴啊。”
俞老太讪笑,“是,自然是給的。”
“我信不過你。當着大家夥的面,您就把錢現在給了向好吧。”趙豐年本來就是個渾的,對俞老太更不可能有什麽尊敬之心,“你要是不答應就說明你心裏有鬼。”
俞老太坐着不動,“我說給肯定會給,等她結婚前一天肯定給。”
“不行,現在就得給,不然別怪我抄家夥了。”趙豐年說着就去找順手的工具。
俞老太急了,“李主任,這你也不管管?”
李春花拍拍她的手,“哎呀,我是婦聯主任,管女人的事兒,這事兒您給了不就完了?他要不是心疼未來媳婦能這麽上心?做長輩的就該有做長輩的度量,咋能斤斤計較。”
俞老太氣的直哆嗦,趙豐年的渾勁兒她是見識過的,她蹭的站起來往堂屋去了,沒一會兒拿着一個小布包出來。
她心疼的将布包打開,數了五張大團結出來,眼睛一閉扔到俞向好的身上,“給你。”
俞向好笑眯眯的接了,“多謝您了。”
俞老太心疼壞了,可又沒法子,“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嫁吧。”
趙豐年開心道,“您總算說句人話了,您放心,等結了婚我肯定拘着她不讓她常回娘家的。我瞅着這俞家也不是什麽好人家,以後嫁給我就得夫唱婦随,盡可能的少往娘家跑,也別想着幫襯娘家,不然我絕對和她離婚。”
俞向好一副怕怕的樣子,“豐年哥,你放心,等咱倆結了婚你不讓我回我肯定不回。”她稀罕回來才怪。她心裏又感動趙豐年的行為,雖然回不回來是一回事,可有趙豐年這話在這兒,就算以後他不回來村裏人也只當是俞家不好趙豐年拘着她不讓她回來了。
“噗”向麗麗忍不住笑了。
向隊長也想笑,但是卻不行,還得瞪了眼向麗麗,向麗麗吐了吐舌頭,突然明白俞向好為啥會想嫁給趙豐年了。
就沖着趙豐年這護着俞向好的勁兒,啥毛病都能忽略了。
俞老太氣成河豚,李秀芬笑眯眯道,“那大妹子啊,這孩子的嫁妝不知道有啥啊?”
“還要嫁妝?誰家出嫁有嫁妝了?”俞老太氣的直哆嗦,拿出五十塊錢來已經要了她的命了,還想要嫁妝?想的美啊。一個野種罷了,配有嫁妝嗎?
俞老太咬着牙根憤恨道,“她一個野種要什麽嫁妝,都不是我們俞家的人,憑啥我們給嫁妝!找那個知青要嫁妝去,我們給他養大了孩子送她出嫁還得給嫁妝,咋不上天呢!”
李秀芬冷笑,“好啊,既然不是你俞家的人,那彩禮錢給你幹啥,你把五十塊錢拿出來,我們給向好準備嫁妝!我就沒見過這等好事,光想着拿錢卻不想出嫁妝的人。這是欺負我們趙家沒人還是怎麽滴!”
她說的憤怒,把俞老太直接說傻眼了,“這、這,我們養大了她得了這五十塊錢彩禮還不行了?”
“那她就合該沒有嫁妝被你們打發出去?”李秀芬寸步不讓,“我可聽說她五歲就開始學做飯洗衣服,十來歲就下地掙工分,她做的不多嗎,哪個孩子做的有她多?而且我還聽說當年您差點把她餓死,平時給吃的也少,你瞅瞅誰家大姑娘這麽瘦,都是被你個惡毒老太婆餓瘦的。大隊長,您評評理,他們俞家做事地道嗎?”
向隊長聽見這話,連忙道,“大娘,人家說的有道理,既然你說向好不是你家的人,那你再拿着她的彩禮就不合适了。而且這些年向好掙的工分也不少,她吃的又不多,不都是便宜了俞家?”
俞老太張了張嘴,“那……那苗金蘭總是她親娘吧?”
向隊長點點頭,“有道理,那你把五十塊錢彩禮給苗金蘭,讓她給向好準備嫁妝。”
俞老太:“……”
俞老太呆了一下突然坐在地上拍腿哭了起來,“我不活了,一起欺負我這老太婆啊,什麽世道啊,幹部就能欺負人嗎,我死了算了。沒天理啊。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們把老婆子的命拿去得了。”
外頭俞老頭和俞先國探頭探腦,聽見俞老太的哭聲,倆人湊了過來,“這是咋了?”
俞老太跟見到主心骨是的,哭的更厲害了。
“幹部欺負人啊,欺負我這個窮苦的無産階級啊。我去公社上吊算了啊。”
作為婦聯主任看到老太太這樣鬧騰李春花覺得丢臉也失職,她嚴厲的批評道,“老太太,您這樣耍無賴是藐視政府你知不知道。有你這樣做奶的嗎?”
俞老太好歹是俞先進的娘,俞先進有些難堪,“娘,您這是咋,向好叫我一聲爹,我給她準備嫁妝也是應該的啊。”
一聽這話俞老太更加生氣了,哭的也更大聲了。
倒是苗金蘭動了動嘴,“那,那就給她準備一床被子好了,暖瓶她自己有可以帶走。”
她的話一出俞老太連哭都忘了。屋裏的衆人也都驚呆了。
苗金蘭被這麽多人看着有些無措,“我、就她現在蓋的被子也是新的,讓她帶走。一床被子一把暖瓶做嫁妝說出去也對得起她了。”
好一個對得起她呀。
一直默不作聲的俞向好聽到這話只想冷笑,瞧瞧她娘可真大方啊,竟然還舍得給她一床被子一把暖瓶做嫁妝呢。想想原女主嫁人的時候可是就一個小包袱包着自己的衣裳走的呢。
她可真得謝謝她這個好娘啊。
俞先進一愣,“這、這咋能行……”
“咋不行了咋不行了,就這麽辦。”俞老太跳起來叫嚣道,“這被子和暖瓶就是嫁妝,多了沒有,這是她親娘說的,就這麽辦。”
俞向好冷冷的看着她,“要是我不樂意呢?”
俞老太洋洋得意,“你不樂意找你娘啊,那是你娘,她自己說的,要怪你就怪你娘啊。”
是啊,當娘的都開了口了,俞向好還能怨誰?她看向苗金蘭笑了笑,“您是我娘?”
苗金蘭抿了抿嘴,“我自然是你娘。”
俞向好冷笑,“我記得那被子是我自己管三嬸要來的,暖瓶是趙家買的,你說這些給我做嫁妝,你虧不虧心?好了暖瓶我還給趙家,您給我買暖瓶吧,被子待會兒我還給三房,您給我做被子吧。”
苗金蘭頭低着,低聲道,“我哪有票給你做,再說了,姑娘家嫁人不都這樣嗎。”
好一個都是這樣的!
俞向好剛想反駁就聽外頭一聲呵斥,“苗金蘭,你嫁人的時候我只給了你一床被子嗎?”
俞向好往外一看,頓時樂了,居然是她姥姥來了。
姥姥來的好啊,在外人面前她不好對苗金蘭怎麽樣,但是苗老太可以啊。
苗老太身子骨硬朗,走路虎虎生風,幾步的功夫就進了屋,先給了苗金蘭一巴掌,接着與俞老太對峙,“你個死婆娘,你要是敢這麽幹試試,看我今天能饒了你。”
李春花剛想上前勸兩句就被李秀芬拉住,“別管,讓她們解決。”
李春花有些狐疑,俞老太顯然就是個混不吝的,就想耍無賴好越過這事兒,難道後面這個老太太更厲害?
初二的時候俞老太剛跟苗老太幹過一仗,可俞老太哪是苗老太的對手,被狠狠的揍了一頓。現在看見苗老太來了,俞老太頓時暗恨,是哪個癟犢子把這老東西叫來了。
她眼睛閃了閃往後退了兩步,“這是我們俞家的事兒,跟你沒關系。”
苗老太冷哼,“你都說了,向好不是你家的人。你要是不怕丢人那就讓向好從苗家出嫁,嫁妝我們出。”
“那怎麽行!”俞老太頓時不幹了,她指着苗金蘭道,“苗金蘭是俞向好的娘呢。”
苗老太掐腰,“苗金蘭還是我閨女呢。”
倆老太太說着說着又吵了起來,轉眼的功夫又掐到一起了。
“這、這……”李春花驚呆了,“咋就打起來了?”
向隊長道,“甭管,讓她們掐。掐完了就有結果了。”
俞向好也是嘆為觀止,幹脆拉着李春花和李秀芬他們坐上炕,看着倆老太太掐架。只有苗金蘭看看婆婆看看娘,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俞向好涼涼道,“啥叫爹不親娘不愛,我算是都明白了。”
趙豐年湊過來說,“向好你放心,以後我肯定會對你好的。我們全家都對你好,對吧娘。”
“對,豐年說的都對。”李秀芬拉着俞向好的手道,“咱們趙家最疼孩子,可不像有些人家把親閨女當愁人,你嫁過去那就是我親閨女,豐年有的你都有。”
一旁苗金蘭一聽頓了頓又紅了眼眶。
俞向好笑眯眯道,“嬸子,我以後肯定也好好孝敬您。”
他們三人倒是和樂融融,俞先進有些難捱了。
俞先進看着還扭打在一起的人,一個老丈母娘,一個他娘,咋拉都不像話。俞先國看着他道,“老二,那可是咱娘啊,你就這麽看着?”
俞先進一愣,“那咋辦?大哥你是讓我跟着娘一起打丈母娘?你敢你上。”
“你!”俞先國要氣死了,老二這個憨逼,咋這麽沒腦子,“不幫忙打架就不能拉架嗎?”
俞先進無辜道,“那您咋不拉。”
俞先國剛要罵他,俞老頭道,“老大,你去拉開,像啥話。還有領導在這呢。”
二房的屋子小,實在施展不開,不等俞先國去拉架,倆老太太停了下來。
若是只觀外觀,實際上是俞老太輸了的。苗老太得意道,“就你這樣的狗雜碎還想打老娘,也不看看你多少年不幹活了,身上還有那把力氣?”
俞老太累的氣喘籲籲,頭發淩亂活像瘋婆子,她靠在炕上道,“總之讓我拿錢是門都沒有。”
“行啊,那你寫個保證書,就寫俞向好出嫁後所有事情與俞家無關,俞家不會去找俞向好的麻煩,斷絕一切關系。”趙豐年涼涼道,“你不是說向好不是你們俞家的人嗎,那就徹底不是好了,把保證書寫了,斷絕關系也寫好,等結了婚我們就把向好的戶口遷走。你們以後再也沒有幹系。怎麽樣?”
他話說完屋裏的人頓時靜了一下,向隊長眉頭緊皺,“這不合适吧。”他看向俞向好道,“向好,你咋說?”
俞向好嘆了口氣悲傷道,“從小到大家裏人張口野種閉口野種的,要是我但凡多想一點我都得上吊死了。現在好歹活着命,奶和家裏人又這麽讨厭我這個外人,我還能說啥?我同意。五十塊錢可以不要。”
本來只是壯膽的李春花也有些驚訝,“這、這,我覺得大娘不能同意吧。”
“我同意。”俞老太伸手抓了抓油膩的頭發,她想的好,就算真的寫了斷絕關系的文書,就算她們不能去趙家打秋風,但苗金蘭是俞向好的親娘,俞向好總不能也不讓親娘進門吧?
“五十塊錢反正我是不會給的。我拿出來五十是當初說好的。再拿其他的想都別想。”俞老太哼了聲,“那就寫。”
“行。”向隊長也算看着俞向好長大的,見俞家這番作為,俞老太說了這話俞老頭和俞先國等人都沒吭聲,就知道這家人是說什麽都不會再拿錢給辦嫁妝了,“那我寫了你們摁手印。”
俞先進臉色難看,“這,娘,這斷絕關系哪成啊。”
一旁的苗金蘭自打聽見俞向好同意了這事兒就一直抹眼淚,哭的令人心煩,“我就知道你一直怨我的。”
俞向好不耐煩道,“那我為啥怨你啊?”
苗金蘭又不吭聲了。
俞向好嗤笑道,“當初大家都說豐年不好,但奶給我定了婚事您也沒反對。後來向蘭看上了豐年哥您就勸我放棄。我實在想不出您對我什麽時候好過,大概出生的時候?但那時候您除了哭為我争取過嗎?”
苗金蘭只哭不吭聲。俞向好擺手道,“算了,說啥您也只知道哭,真是受夠你了。反正等我嫁了人眼不見心不煩,您好自為之吧。”
“紙筆來了。”外頭俞向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筆和紙,殷勤的拿了過來給向隊長鋪好。
向隊長上過小學,寫個文書還是可以的。
俞向南過來道,“姐,那以後你還是我姐嗎?”
俞向好見他一臉的擔心,便道,“當然,你是這個家裏唯一讓我有點好感的人了。以後争氣些娶了媳婦也得護住媳婦。護不住老婆孩子的男人不算男人。”
在場的男人均面色尴尬。
向隊長将文書寫完俞老太痛痛快快的摁了手印。李春花和向隊長作為見證人也摁了手印。唯獨苗金蘭死活不摁。
俞向好倒是沒所謂,摁不摁的她還能真不認這個娘了?
估計也就逢年過節送點禮品,多了是沒了。什麽母女情分,甚至還比不上這幾個月和俞先進處出來的父女情分呢。
文書俞向好讓趙豐年給收着了,李秀芬道,“既然如此,兩家人也沒必要再說其他,今年五月底就結婚吧,年底的時候倆孩子再去扯證。”
俞老太點頭,“成。”正好春種和麥收還能再掙工分。
李秀芬又說了,“向好以前吃了苦,從現在開始就好好養着,別下地幹活了。我們趙家養的起。”
“這怎麽行!”俞老太急了,“哪有不下地幹活的,哪這麽多好事,吃飯不要糧食啊。”
趙豐年道,“晚些時候我就背糧食過來,算是向好的口糧,她的口糧我們出。”
俞老太急的腦門上出了汗,當初她怎麽就瞎了眼給俞向好找了這麽個硬氣的婆家呢。當初她就該好好瞅瞅,哪家日子過的差,哪家的婆婆厲害給找哪家,現在好了,簡直給自己找個仇家了。
“那也不行!”俞老太着急的去拽苗金蘭,“老二家的你說話。”
苗金蘭剛想說話就被苗老太打斷,“你敢說試試。”
兩個娘都在苗金蘭不知道該聽誰的了,站在那裏怯怯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是的。
俞向好嘆了口氣道,“行了,別争了,反正趙家不拿糧食過來我也不會幹活的。”
這下連向隊長也瞪大了眼睛,以前的俞向好那多能幹啊,現在咋就不幹了呢?他看了眼俞老太,然後就頓悟了。這姑娘是真的醒悟過來了不肯再虐待自己了。
向隊長嘆了口氣說,“也好,你以前那麽累都沒好好養身體,就趁着要嫁人了好好養養。”
見俞老太還想反駁,向隊長皺眉道,“你以前欺負他們二房的那麽多年,向好也幹了那麽多年的活了,不過是休息幾個月也沒啥大不了的。就這麽說定了,俞大叔您同意嗎?”
一直被忽略的俞老頭突然被點名啊了一聲連忙點頭,“大隊長您說的對,就按照您說的辦,那大隊的豬今年還是我們來養?”
向隊長道,“這個再說,去年你們養的好,今年應該還會是你們。”
俞老頭頓時高興了,“成,向好就好好休息,等着嫁人就好了。”
雖然俞老頭平日不怎麽說話,但他說的話還是管用的,俞老太知道沒法改變便也不吭聲了,“那你們盡早把糧食背來,不然甭想我做飯給她吃。”
趙豐年樂了,“成,下午我就背過來。”
事情說完了,俞老太一刻不多留的出去回堂屋去了。向隊長也拉着趙志國說話去了。畢竟趙志國是紅旗公社的幹部,雖然不是一個公社,可趙志國說句啥話肯定紅星公社的領導也能聽。萬一趙志國為他說句話,那到時候他興許也能往上升升,多弄點好處來。
趙志國明白這道理,而且未來兒媳婦還得人家照應,倆人就非常默契的出去說話去了。
李春花騎自行車來的,話說完了便先離開了。
俞向好将李秀芬娘倆送出大門外,李秀芬道,“下午就讓豐年給你送飯過來,還有啥需要的不?”
聽了這話苗金蘭不禁看了她一眼,李秀芬只當沒看見,小聲道,“要不我給你弄口小鍋你自己做着吃?”
俞向好擺手,“不用,到時候我們用這裏的鍋做飯就成了。為了刷鍋的那點油那老太婆也不會反對的。”
“好,那我們先走了。”李秀芬去叫趙志國回家去。趙豐年卻将俞向南叫了過來,“走,跟我弄糧食去。”
俞向南高高興興的跟着去了,俞向好便轉身回家。院子裏黃二妹正跟俞老太說話,看見她進來了連忙住了聲。
俞老太哼了一聲,“不孝敬老人的畜生不得好死。”
“那我到時候看看什麽樣的畜生早我一步死。”俞向好淡淡道,“老太太,您別忘了,往後我的好日子長着呢,像您這個歲數又吃成這麽個大胖子,以後可小心着點呢。”
俞老太頓時惱怒,“你這是咒我死?”
俞向好點頭,“這都被你猜出來了?不好意思,我正有此意。”
“你、你你!”俞老太指着俞向好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眼看着俞老太又要哭天搶地她趕緊回屋去了。
下午的時候趙豐年和俞向南回來了,駝回來半袋子大米半袋子白面粉,另外肉割了兩斤說是給她補身體的。
俞向好想了想初三的時候從趙家帶回來的麥乳精還有桃酥那些好吃的,她突然覺得她好富有,生活也太美好了些。
他們帶這些東西過來也沒遮掩,在路上的時候自然被人問起。被人問了趙豐年就非常誠實的說了這事兒,于是村裏人對俞家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畢竟當年的事兒大家都清楚,誰也不能說出個啥來。這年頭結婚不登記的多的是,誰能想到苗金蘭運氣那麽差就找了那樣一個人。孩子都懷上了又不能打胎。當時俞家就算不接受孩子他們也能理解,偏偏俞家想要從苗家多得點好處硬着頭皮接納了。
接納了你好歹給養大了嫁出去也算對得起孩子。俞家人一面奴役俞向好一面對她沒個好話,換個誰都得火了。
現在人家姑娘命好找了個好婆家,瞅瞅人家男同志對她多好啊。他們羨慕都羨慕不來,至于以前趙豐年那些壞名聲,在實打實的米面跟前那還算個啥?對着姑娘好不就是最重要的了?
趙豐年在門口的時候将村裏人的誇獎晃出腦袋,朝着院子裏喊道,“向好,我給你送口糧來了。”
好了,屋裏的俞老太臉都黑了。
隔壁的陳大娘也聽見了,一雙腳走的飛快,“喲,小夥子來給向好送口糧來了?可真是個好同志啊。”
趙豐年胸膛挺的直直的,“那是當然,俞家不管她,我們趙家不能不管啊。大娘,等我們結婚的時候給您送花生吃。”
陳大娘一聽頓時高興了,扯着嗓子就道,“好嘞,這麽好的同志,我去給你宣傳宣傳去。”
趙豐年趕緊道謝,“多謝您了。順便也誇誇我對象,多好的姑娘啊。俞家眼瞎不對她好,早晚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屋裏俞老太氣的直錘炕,“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大家記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