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尋人
傅徇找沈之秋恨不得把整個京城翻過來,而沈之秋此時卻坐在無憂閣的某個房間內,滿臉疑問地看着對面的男子,那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燈謎大賽得了九分位居第二的人,他一襲白衣,面容清秀,長發半束,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他在人群散去之際趁着傅徇不備,捂住沈之秋的嘴就将他帶離了人群,輕車熟路的将他一路帶到無憂閣內,才放開他,坐在對面對他怒目而視。
沈之秋看他年紀小,又不是想傷害自己,便主動開了口,“這位公子還是早些放我回去,不然恐有災禍。”
白衣男子哼了一聲,兇巴巴地說:“放你回去也行,你再和我比一場,我今日一定要贏你手上的燈。”
沈之秋微微一愣,将手中的兔子花燈放到桌上,“原來你是想要這個。”
“你就說比不比吧!”白衣男子大聲說。
沈之秋淡淡一笑,“不比。”
“什麽!”白衣男子站起身,指着他,“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本公子現在和你比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拒絕我,小心我揍你!”
他虛張聲勢的拳頭還沒落下,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名少女出聲呵斥他,“小語,休得無禮!”
被叫做小語的白衣男子看到來人,剛剛嚣張的氣焰瞬間熄了下來,走上前去乖順叫了聲:“姐姐。”
那女子二八芳齡,生的明眸皓齒,着一件姜黃色襖裙,眉目之間透着些清冽灑脫之氣,她朝沈之秋福了福,道:“實在抱歉,小弟不知分寸,唐突了公子,不知公子家在哪裏,徽柔這就讓小弟送公子回家。”
沈之秋還未說話,小語在一旁搶道:“姐姐,就是他贏走了你的花燈,我可沒有搶他的,我只是想和他再比試一場,他卻不肯,好生小氣!”
名喚徽柔的女子峨眉輕蹙,低聲呵斥,“閉嘴,再多說一句小心我揍你。”
沈之秋心道這兩位說話的口氣倒真像是兩姐弟,随後站起身對徽柔姑娘說,“不礙事,令弟并沒有唐突在下,他只是想要這盞花燈,方才令弟說這盞花燈是姑娘的東西?”
徽柔臉色微微一變,眉目間似覆上了一層愁容,卻笑道:“小語亂說的,公子無需挂懷,天色不早了還請早點回去吧,今日實在是抱歉了。”
“若有什麽難處,姑娘不妨直說,一盞花燈而已,在下并非不能相讓。”沈之秋道。
徽柔姑娘似乎還在猶豫,小語又心直口快地開口:“這是我姐姐的爺爺做的花燈,她爺爺說要想認祖歸宗,至少要做出一模一樣的東西才行,爺爺做的東西,花燈是最易得到的,姐姐便想要來好好研究一番,誰知竟被你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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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語……”徽柔低聲阻止。
沈之秋大致聽明白了,小語一口一個姐姐的爺爺,想來眼前這位姑娘是孫大師的孫女,她和小語大概并不是親姐弟,至于徽柔姑娘為何和孫大師脫離了關系,他卻不得而知,這種事情也不好過問,正想着,徽柔姑娘輕嘆一聲,在圓桌前坐下,眉間的愁意更濃,她緩緩道:“當初爹爹不願跟着爺爺學做手藝活,被爺爺趕了出來,可是他卻不知道,我從小便十分喜歡做這些東西,爹爹也從不允許我學,前不久爹爹生病了,臨終前說起自己很後悔沒有回去看爺爺一次,要我回來找爺爺認錯,但是爺爺似乎還在生我們的氣,不願意認我,并說如果我能做出和他一模一樣的作品,才承認我是他的孫女。”
原來如此,孫大師年歲已大,做的東西越來越少,其他的玉器擺件都價值連城不能輕易得到,只有花燈是最好的選擇,沈之秋拿過那盞兔子花燈,遞給徽柔,“既然是姑娘重要的東西,确實是不好奪人所愛,此燈交還姑娘。”
徽柔推脫間,房門又被推開,無憂閣的老板站在門口,身後跟着一群小厮,老板以為沈之秋幾人是在此吃飯的客人,曲身對他們道歉,“各位實在不好意思,官府在尋人,打攪片刻。”
說罷側身讓身後的人進來,跟在小厮中間的禦前小太監一眼就看到了沈之秋,激動的老淚縱橫,沖上前來就噗通跪在他面前,哭道:“公子!!”
沈之秋被他吓了一跳,忙道:“起來說話。”
小太監抽抽搭搭的不肯起身,“公子,陛……主子到處找您,可算找着了,要是找不着您,奴才們也活不成了!”
徽柔和小語互換一個眼神,見沈之秋身份貴重,眼底都不免驚慌,沈之秋對小太監道:“你起來回話,我保你無事。”
小太監才敢顫顫巍巍站起來,幾人沒等多久,得了消息的傅徇和睿王就趕了過來,傅徇一見到沈之秋,二話沒說沖上前就一把抱住他,沈之秋被他掐的快要喘不過氣,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我沒事,害你擔心了。”
傅徇這才放開他,上下仔細打量了幾眼,确認他沒事之後,才放下心來,眼神往旁邊一瞥,看到了孫徽柔姐弟,傅徇眼底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沉聲道:“将他們綁了,就地正法!”
小語吓得腿軟,但還是卯着一股勁想要上前理論,孫徽柔察覺到來人身份不一般,暗自拉住了他,跪下.身請罪,“我們并無冒犯公子的意思,還望貴人饒命。”
傅徇哪裏肯聽,擡手命人前來拿人,沈之秋忙道:“且慢。”說着對傅徇道,“他們只是想要這盞花燈,并沒有傷害我,其中有隐情,你且先聽一聽,再處置不遲。”
傅徇深深看沈之秋一眼,轉身在房間內的椅子上坐下,八面玲珑的老板早已差人送了好茶進來,其餘的人都一言不發站在傅徇下首,傅徇端過茶杯不說話,沈之秋走上前去,一五一十将孫徽柔的故事講給他聽,故事講完後補充道:“他們只是用錯了方式,罪不至死,二哥不如饒他們一回。”
沈之秋第一次這樣叫傅徇,傅徇擡眸看他,眼底有難以置信的驚喜,沈之秋被看得不好意思,微微轉開了視線,睿王也聽完了整個故事,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幾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孫徽柔,對傅徇道:“二哥,不如将他們二人交給我處理吧。”
傅徇想了想,既然沈之秋和睿王都開口了,他又是微服私訪的身份,确實不好處以極刑,便揮揮手,對睿王說:“那就将他二人交給你處置了,他們雖沒有傷害韞玉,也決計不可輕饒!”
睿王拱手道:“謝二哥。”說着吩咐王府的小厮,“将他二人綁了,送回府裏去,我要親自審問。”
小厮上前将孫徽柔和小語七手八腳的綁起來帶走了,那盞花燈還留在桌子上,見房內沒有了其他人,沈之秋對睿王說:“王爺,這盞燈勞煩帶回去交給孫姑娘。”
“好的,二哥二嫂,時辰也不早了,你們該回去了。”
金福提醒了一句時辰,傅徇看着确實不早,便起駕回宮,睿王送別了他們之後,轉身回府,把玩着手裏的花燈揚嘴輕笑,孫大師的孫女,倒是個妙人。
回宮的馬車上,傅徇沉着臉看着沈之秋,方才的緊張情緒蕩然無存,沈之秋心知他生氣了,笑着握上傅徇的手,難得的放柔了聲音,“我真的沒事,皇上不必擔心。”
“你當然沒事,和美人在無憂閣中喝酒聊天,自在的很。”傅徇淡淡道。
沈之秋心中想笑,卻不敢笑出來,無奈哄道:“我是被綁架過去的,哪裏還有心情和她喝酒聊天。”
聽到“綁架”二字,又想起沈之秋不見時的焦急心情,現在他安然無恙回到了自己身邊,傅徇的氣總算消了一些,他用力拍一下沈之秋的手背,斥責道:“以後再到人多的地方就老老實實抓住我的手,宮外的人可不知道你的身份,見你生的好看,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沈之秋連連點頭,傅徇一把攬過他坐到自己懷裏,沈之秋大驚,立時就想要掙脫,傅徇牢牢箍着他,将他按在自己腿上,沈之秋無奈只能那樣坐着,這種暧昧僭越的姿勢,使他耳根紅了一片,傅徇抱住他,将頭埋在沈之秋的懷裏,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道:“你知道發現你不見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嗎?有一瞬間我以為你厭惡了皇宮的争鬥,厭惡了我,一去不回了,若今日尋不到你,我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韞玉,我不知道你竟然已經讓我這麽在意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我這麽在意,我突然很害怕。”
他埋在沈之秋懷裏說這些話,似乎帶動着沈之秋的心跳一起震動起來,沈之秋聽得動容,下意識伸手抱住傅徇的頭,安慰道:“我做過的選擇從來不會變,皇上不用怕,我會一直陪着你,多高多寒冷的位置都不會離開。”
傅徇仰頭,輕輕捏住沈之秋的下巴,覆上他的唇,和他細細的親吻,唇齒溫柔輾轉,帶着無法言明的情感,将自己內心火熱的感情通過舌尖一寸寸傳達給對方。吻到動情處,傅徇的手也開始不老實的伸向沈之秋的腰際,沈之秋今日穿的是尋常百姓的便服,腰帶非常好解,傅徇三兩下就探進了衣裳裏面。沈之秋被吻得意亂情迷,但好歹知道馬車上不是做這種事的地方,好不容易拉回一點理智,伸手想要推開傅徇,傅徇卻抓住了他的命脈,用力一握,沈之秋驚慌叫了一聲,再也推拒不了,傅徇騰出一只手敲敲車門,啞着聲音道:“開慢一些。”
馬車速度漸漸慢下來,但是仍在行駛中,路面時有不平,馬車颠簸時,兩人便抱得更緊,傅徇寬敞的黑色披風隐隐蓋住沈之秋,沈之秋跨坐在他身上,随着馬車的行駛起起伏伏,一想到金福會在外面聽到什麽動靜,沈之秋恨不得當場羞死。
回到宮中已是深夜,沈之秋累極了,傅徇便讓他和自己歇在了承光殿。
瑤華宮中,柳貴人聽着宮女報來的消息,冷笑一聲,“這個沈之秋,還真是盛寵不衰啊,你明日将陛下陪韞玉公子出宮的消息告訴太後和其他各宮娘娘,本宮能忍,不知道她們能不能忍。”
如畫提醒道:“可是私自調查陛下的行蹤是大罪……”
“蠢貨!”柳貴人沖她翻一個白眼,“放出消息去,就說是甘泉宮的宮人說漏嘴的。”
如畫忙應了,瞧着夜已深,正要提醒自家主子早些安歇,柳貴人撥弄着手爐,斜斜看她一眼,“采薇有消息了嗎?”
如畫心中一涼,忙跪下來請罪:“奴婢有罪,采薇還沒找到。”
“廢物!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麽就能憑空消失了,本宮就該早日處置了她,滾出去仔細的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如畫忙道:“奴婢遵旨!”
宮人們都退了出去,柳貴人依舊斜靠在軟榻上沒有動,手爐中的炭火已經不多,她眉頭深皺,當初采薇被貶到浣衣局的時候,她顧忌着事情剛發生不久,沒有貿然動手,等大皇子落水的事情過了,準備對采薇下手的時候,卻發現人消失了,采薇的莫名消失讓她隐隐感到一絲不安,但是很快被自己強壓下去,她安慰自己,或許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