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驚才絕豔
寶兒看着他面色冷淡的臉龐,心裏疼了一下,搖了搖他的袖子說道,“我想吃糖葫蘆。”
柳風明白她的心意,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去旁邊的桌子上将糖葫蘆給她拿過來。
藍月兒看向歐陽止問道,“你們是單純的湊熱鬧還是對那把琴後面的寶藏感興趣?”
歐陽止不在意的笑笑,“我只是單純的想要那把琴而已。”
寶兒眨巴着大眼睛,有些驚訝,“你喜歡彈琴?”
“不是我,”歐陽止轉頭看向歐陽輕,“是輕兒喜歡彈琴,綠绮是上古名琴,落在愛琴之人手裏才算是好的歸宿。”
藍月兒點點頭,對這話倒是沒有反駁。輕笑一聲道,“名門望族培養出來的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待會你們可以試上一試,說不準還能得個冠軍。”
歐陽輕柔柔的笑了笑,說道,“能有緣得見一次上古名琴就已經是幸運了,至于能不能贏得綠绮,就看運氣吧。”
一刻鐘的時間很快過去,書柔停下撫琴,加雜了內力的聲音在湖面擴散開,“各位,詩詞大會現在正式開始。第一局,比詩,以酒為題。小女子不才,先說一首抛磚引玉,此後最佳作者為勝。”
書柔環視湖面一周,繼續說道,“如果諸位沒有意義,小女子便開始了。”
她柔柔一笑,輕聲念道:
“武陵城裏崔家酒,地上應無天上有。
南游道士飲一鬥,卧向白雲深洞口。”
她話音一落,最先開口的是一江湖門派,船只雖然沒有幾位朝廷官員的豪華,但大氣豪放,倒也不錯。一留着胡須的男子手提大刀,往船頭一立,便直接揚聲道:“美人來時花滿堂美人去後空留床。
床中繡被卷不寝 至今三載聞餘香。”
“噗…哈哈”衆人聽着胡須男人的詩瞬間噴笑出聲,一些臉皮薄的女兒家便羞紅了臉,以手帕遮面,掩去幾分羞惱。
藍月兒聽着他說的詩,倒是沒有害羞,反而大笑道,“這男人看着大氣,倒是沒想到能做出這種細膩的詩。”
歐陽止看着沒有害羞反而一本正經評價他的色詩的藍月兒,額頭青筋不受控制的挑了挑,果然這種奇葩女人不能以平常眼光衡量。
他轉頭看着歐陽輕,見她面色酡紅,心裏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才是正常女子應該有的神色。
不過他在擡頭發現寶兒也是面不改色後,一口氣噎了一下,覺得物以類聚、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聽見他的詩後,書柔眼裏閃過一瞬間的惱怒,片刻便恢複了平靜。當下便聲音輕柔的問道,“還有哪位有什麽佳作讓大家共同欣賞麽?”
“我來。”一位大約不足二十的青年說道,他輕搖紙扇,頗有幾分文人雅士的風範。
歐陽止在一邊對藍月兒介紹道,“他是文閣大學士的兒子,白傾。”
藍月兒點點頭,聽他說道: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随我身。
暫伴月将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白傾話音一落,不少大船和岸邊的百姓都紛紛鼓掌,暗贊不愧是文閣大學士的兒子,文采果然不俗。
藍月兒聽了之後也是暗暗的點了點頭,古人的文學素養果然不是吹出來的,這種人放到現代分分鐘大學語文老師的節奏。
白傾的詩詞段位太高,一出現便秒殺了大部分的人。不過深藏不露的高手還是有的,就在大家竊竊私語的時候,恒王爺的大船上出來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只見他輕聲咳了咳說道,“小老兒不才,也作出一首,就讓大家一起給小老兒評一評吧。”
藍月兒眼睛微眯,淡聲問道,“他是誰?”
柳風指尖撫摸着劍身,有些不确定的說道,“好像是文先生。”
“文先生?”藍月兒從來沒有聽說此人,有些疑惑的問出聲。
“先前我還有些不确定,聽柳兄這麽一說,那當真就是文先生無疑了。”歐陽止神色漸深,眼裏一片黑暗,像是無盡的深淵看不到底部,他解釋道,“文先生是當今皇上的啓蒙老師,文學造詣高超,在祥龍也算是小有名氣。”
藍月兒一手支下巴,慢悠悠的說道,“所以,恒王爺和皇上是一夥的?”
歐陽止神色微滞,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卻還是點點頭說道,“恒王爺和二公主都是皇上的人。”
藍月兒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将皇家的關系網劃分清楚。以前不在意也沒關系,現在她身在京城,又認識了将軍府和墨王府的人,稍不小心,便會被牽扯其中,掌握清楚人際關系還是很有必要的。
文老穿着粗布麻衣看起也真的像是隐居世外的高人,他頭微低,想了一會才念道:“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輝。
游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哈哈,好詩。”歐陽止握着傘的手拍在桌子上,朗聲道,“好一個‘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不愧是皇家欽點的啓蒙老師。”
恒王正坐在船舫裏飲酒,聽見周圍人的誇贊也是自信一笑,對于綠绮是勢在必得。
藍月兒看着歐陽輕臉上的微笑,問道,“歐陽小姐不試一下?”
歐陽輕搖了搖頭,“若是在那女子剛一開口的時候,我還能試上一試。現在不管是白公子還是文老,他們的文采令我折服,輕兒甘拜下風。”
聽到她的話以後,藍月兒對歐陽輕的好感逐漸提升。她沒有像其他女人一樣自命不凡,就算低人一等也不願承認。她光明磊落,對于她不及別人的事承認的坦坦蕩蕩,毫不扭捏。不愧是将軍府出來的人,身上流着坦蕩的血液。
文老一首詩做出來後,場面比及白傾的更為熱鬧,聽到的人無一不贊嘆其文學功底的深厚。因其詩詞太出色,場面有一瞬間的寂靜,顯然大家一時半會都沒有想到好的詩句可以壓的過文老。
看着周圍寂靜一片,恒王對坐在旁邊穿着火紅衣服的秦水涵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見她點點頭,起身往船頭走去。
她站在船頭,氣沉丹田後朗聲說道,“文老的詩堪稱前無古人,經典之作,諸位若是沒有能壓得過文老的詩詞,那這一局,恒王府便拿下了。”
看着她得意的刺眼的笑容,藍月兒心裏罵了句白癡,便聽寶兒語氣嫌棄的說道,“這個醜女人是誰啊,看着真讨厭。”
歐陽止一臉懵的看向秦水涵,她長的還是很好看的,肌膚嬌嫩、眉目流盼、桃腮帶笑,雖說比不上藍月兒,但絕對是上等長相,屬于美人級別的。
他吶吶道,“其實她長的也不醜吧。”
他話剛說完,寶兒嫌棄的表情便立刻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你眼光真差。”
歐陽止無奈說道,“我說寶兒,不是我的眼光差,是你評價太苛刻了,你看看周圍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哪個不覺的她漂亮。說本少爺眼光差,你真的是……”他一臉嘆息的搖搖頭,顯然對自己的眼光還是很滿意的。
寶兒冷哼一聲,“浮淺。”
歐陽止本來就是京城小霸王,聽她這麽說也不高興了,當下回到,“你說我浮淺,那你找個不浮淺的,我覺得秦水涵的長相就少有人及了。”
寶兒這回是真的毫不掩飾的翻了個大白眼了,沒好氣的說道,“你眼瞎麽,你沒看見我主子就比她漂亮不知道多少倍麽。還有你妹妹,我都覺得比她漂亮。你雖然沒有福氣打小便看着我主子這麽一張絕豔的臉,但是你從小看着你妹妹長大,眼光也應該被養刁了一些吧,竟然這麽差,真是丢臉。”
歐陽止被她這麽一說,倒是無話反駁,藍月兒長的是真漂亮,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說的大概就是她這種驚豔的人了。而自家妹妹,那是本來就好看,在他心裏自然是誰都比不上的。
柳風看着寶兒跟歐陽止辯論時那生動的表情,心裏有一角開始塌陷,望着她的眼神有溫柔溢出。
歐陽止唇瓣抿直,再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便聽書柔說道,“在場諸位還有比的麽?十個呼吸間若是還沒有出來比試一番的,這局就算是這位老先生贏了。”
十個呼吸眨眼便過,就在剩最後幾息的時候,寶兒着急的看向藍月兒,說道,“主子……”。
藍月兒看向毫無動靜的墨王大船,也不再等待,等下衣袖輕拂,便飛到了船頭。她聲音軟軟的,像是剛睡醒般,又有着一股魔力,似乎只要聽到她的聲音便會酥麻了整個身子似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既然沒人了,那就我來試試吧。”
她話一出口,整個湖面上的目光和岸上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等看去她的面容後,無不吸了一口氣,“嘶,好漂亮的少女。”
若書柔是婉約的美,秦水涵的明豔的美,那藍月兒變身妩媚的美。她的一雙大眼像是有魔力般,目光所到之處,便想要将人的神魂都吸走。
那聲音,嬌嫩綿軟,又不會讓人反感,只覺得要屏氣凝神想仔細聽着,用一生去回味。
在場的人聽着是天籁般的享受,對于書柔來說卻是神魂一震。藍月兒在對她使用媚術,且還是她完全沒有抵抗力的媚術。
這是在報複她之前開口的時候使用媚術的行為,她額頭有虛汗滑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疲軟的身子,手掌撐在琴弦上,有些吃力的看向藍月兒。
藍月兒彎彎一笑,說道,“我來試一下,不知道書柔小姐同意麽?”
書柔貝齒輕咬紅唇,努力讓自己聲音正常一點,“當然可以,這是公平比賽,誰都可以一試。”
藍月兒淡淡一笑,在外人看來卻是耀眼至極,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将視線盯在她身上。
她大眼一閃,撤去媚術,聲音中加了幾分內力,讓全場的人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谑。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湖面有微風刮過,所有的人都寂靜無聲,有的人表情怔愣,不可置信;有的人若有所思,神情疑惑;有的人一臉激動,像是心中有豪情壯志急需抒發。
衆生百态,卻是無一不被她的詩詞所驚豔。
墨殇坐在寬敞的貂皮大椅裏,假寐的雙眸緩緩睜開,眼裏有些欣賞、贊嘆一閃而過。
“好一個‘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好一個‘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文老喃喃重複一遍,眼裏的光芒越來越亮,像是找到知己般的興奮。“都是千古名句啊,小友好才華。”
藍月兒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先生過獎。”
藍月兒低垂眼眸,遮去眼裏的笑意,哪裏是她有才華,不過是仗着唐朝大才子李白的功勞,若是讓她現場做一首,可能連白傾都比不過。
恒王聽着藍月兒的詩詞,手裏握着的酒杯一緊,“嘭”的一聲,杯身破裂,顯然是對突然有人出來打亂了他的計劃惱恨到了極點。
他起身,大步跨出,倒要出去看看,是誰連他的面子都敢拂。恒王站到船頭上,不需要特意尋找,便一眼看見了那一身紅衣的少女。
一張絕麗美豔的臉龐,肆意妖嬈;一雙耀如星辰的黑眸,妩媚冷漠。單單站在那裏,便讓人移不開眼。
遺世獨立、絕世無雙。
這一刻,似乎整個湖面都成了她的背景,再多的人也都成了她的陪襯。
魅而不俗,将妩媚與高雅完美的融為一體,即使她偶爾眼角流出的妩媚,像勾人的妖精,卻不會讓人将她與青樓女子聯系一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明明是相互矛盾的氣質,卻偏偏格外契合的在她身上同時體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