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潇灑一生
墨恒眼裏閃過驚豔,身子也有些僵住。一時想要責問的話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呆呆的接近沉迷的看着她。
正巧墨王也走了出來,他聲音淡淡的卻足夠讓人聽到他的聲音,“是不是該宣布贏者了?”
書柔看着墨王的目光閃過一瞬間的癡迷,便柔聲接到,“是小女子的失誤了,讓墨王殿下感到不滿意,實在是小女子的疏忽。作為賠禮,比賽結束後,小女子自願為墨王殿下演奏一曲,以表歉意。”
墨殇的目光從始至終也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聽到她的話也只是神色不變的淡淡道,“不用了,還是趕緊比賽吧。”
藍月兒啧啧出聲,輕聲說道,“這墨王還真不是憐香惜玉的主,沒看見人家美人已經多次對他暗送秋波了麽,竟然還這麽冷淡的回絕人家。”
寶兒站在她身邊啃着糖葫蘆,聞言說道,“那說明墨王的眼睛還沒有瞎,知道她是一個表裏不一的女人。”
書柔自然不知道寶兒對她的評價,不過在聽到墨王的話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緊接着柔柔一笑,說道,“大家若是沒有意義的話,藍小姐便是第一局的贏家。”
她環視一圈,見衆人沒有反對,便說道,“第二局比對聯。我會給出八副對聯,對出最多者為本局的贏家。”
她清淡一笑,對着身後的侍女揮了揮手,便見四人手裏各拿着兩幅對聯,腳尖輕點,旋身而上便将對聯挂在了桅杆之上,正好能讓衆人清晰看到的角度。
寶兒吐掉山楂核,咽了嘴裏的東西,看着八副對聯念道:“第一聯,綠水本無憂, 因風皺面”
“第二聯,雞犬過霜橋,一路梅花竹葉”
“第三聯,人說之人被人說之人說人人被說不如不說”
“第四聯,冰凍兵船兵打冰冰開兵出”
“第五聯,游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湖”
“第六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第七聯,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第八聯,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
寶兒看完,俏臉皺了皺說道,“主子,這前兩聯還比較簡單一點,從第三聯開始也太難了點吧。”
藍月兒不在意的晃着腰間的鈴铛,倒是看向墨王府的大船,神情若有所思。想了想低低說道,“這一局就算不要也沒什麽,下一局贏了就行。”
寶兒眼睛倏的瞪大,看向藍月兒不解的問道,“主子,你肯定都會的,為什麽還要放棄這一局啊。”
歐陽輕聞言,眼睛一亮。她在看見這幾副對聯的時候也有些驚訝,正如寶兒所說,除了前兩副,後面的都是有難度的。以她的程度最多也就是前三幅而已。現在聽到藍月兒可以答出全部,自然有些好奇想知道下聯的內容。
藍月兒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道,“若是每局都贏,豈不是成了別人的棋子?”
寶兒撇撇嘴,她的智商跟不上現在人多又不能詳細的問清楚,心裏跟被貓撓似的直癢癢。
柳風看着她糾結的小表情,心裏暗笑,卻也沒說什麽。
歐陽止本來還想替自己妹妹争一下那上古名琴,現在被藍月兒這樣一打擊,兩人對視一眼,明智的不再參與其中。反正不管這局她參不參加,看她的态度對這把琴是勢在必得了,那他們還不如安心看戲,何苦勞心勞力的去獻醜。
聽着周圍嘈雜的議論聲,恒王也回過神來。他對着随身侍從常平揮了揮手,附耳低聲說道,“你去查一下那個紅衣女子的身份。”
常平看了藍月兒一眼,點點頭便快速的從一邊退下。
秦水涵看着常平奔走的身影,眼神一閃,對着恒王溫柔的說道,“王爺,我看這八副對聯難度都不少,不知道文老先生可有把握?”
恒王彎了彎唇角自信的說道,“文老先生是當今大儒,若是他再答不出來,普天之下怕也少有人能答出來。”
秦水涵懂事的笑笑,“是水涵太緊張了。”
“無妨,”恒王對着她溫柔一笑,只是眼底卻一片清冷,“我知道你是為我着想。”
秦水涵面色一紅,有些羞怯,沒再敢擡頭看恒王。
恒王看着眼前往常還覺得美麗的女人跟藍月兒一比頓時失去了興趣,二者的差別就像是米粒與太陽,又豈能與之争輝。
不過為了拉攏丞相府,他總要适時的對她表達些關心,只要秦水涵的心在他身上,丞相府便會一直是自己這一派的,兩者關系才能更加緊密。
恒王轉頭看向文老,問道,“這八副對聯,文老可能全部應對?”
文老摸了摸白胡子,有些慚愧的說道,“小老兒只能答對前五聯,至于後三聯,小老兒無能為力啊。”
恒王眉頭微皺,顯然有些不滿,“當真這麽難?”
文老搖搖頭,“此聯可以說是經典之作,當的起名句二字。”
恒王雖然心裏有所不滿,但表面卻還是說道,“既然這對聯難度太大,想必先生答對其中五副已經是最好的了,其他人怕是連三幅都未必能答的出來。”
文老搖頭輕嘆,看向那一身紅衣女子,能做出那麽大氣磅礴的詩句,那這幾幅對聯恐怕也不再話下。
恒王命人取過紙筆,讓文老将下聯寫出來後便也讓人與之一一對應挂在桅杆之上。
那些竊竊私語的人看向懸挂出來的對聯,紛紛贊嘆,不愧是當今大儒,才華橫溢,雖說只答出前五副,但是在場的人大多數卻是連前三幅都無能為力的。
接連有人将下聯挂出,卻從未有超越五副的數目。恒王心裏松了口氣,便悠然的命人将桌椅茶具搬出來,很是休閑的坐在椅子上看戲。
藍月兒注意到恒王大船上的情景,很是不屑的轉過臉。雖然她剛剛沒有轉頭去看,但還是能感覺到他剛剛看着自己火熱的眼神,真是令人作嘔。
她轉身回了船舫裏,順便遮去了周圍一衆火熱的視線。
文老的下聯挂了一刻鐘的時候,書柔看向周圍,柔聲說道,“在場諸位還有要一比的麽,如果一刻鐘之內再沒有比五副對聯更多的答案,便算是這位老先生贏了。”
藍月兒手指輕敲在桌面上,一手支着下巴顯得有些無聊。寶兒看着外人一群看熱鬧的人,嘟了嘟嘴說道,“主子……”。
話音剛落,便被藍月兒揮手示意止住了下面的話,寶兒見她神情冷凝,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很是認真的模樣。
她有些不解的看向柳風,柳風也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她安靜一下,靜觀其變。
其實藍月兒是在聽墨王對她的傳音,剛剛就在她要睡過去的時候,一陣內力波動,一道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她看着周圍人一副平常的模樣,便知道是他使用了秘密傳音。
墨王說道,“藍小姐這一局是打算拱手讓人?”
藍月兒眉梢一挑,反問道,“不行?”
墨殇輕聲一笑,“千古名琴再加上寶藏的誘惑,藍大小姐難道不動心?”
“動心,”她大方承認,“不過是一局而已,輸了也沒什麽,下次贏回來就好。”
“藍小姐對自己很有信心。”墨王看向那艘鐵皮大船,露出笑意,繼續道,“不過第三局是比琴,那書柔對此很是精通,藍大小姐覺得可以贏過她?”
“贏不過就是輸而已,這把琴大不了不要了,我又不是非它不可。倒是墨王對那女子倒是很了解啊。”
墨王神色淡然,“了解倒是說不上,只是對江湖的各種勢力熟悉一二而已。”
他語氣平靜,藍月兒一時猜不出他的想法,當下便直接懶懶問道,“墨王殿下是很想讓我贏得那把琴?還是你想要?”
墨殇神色一動,想了想說道,“藍大小姐可願與我做個交易?”
“墨王殿下好像很喜歡與我交易麽?”她輕笑一聲,意味不明,“說來聽聽。”
“我用萬兩黃金與你交換綠绮。“
藍月兒嗤笑出聲,“墨王是覺的我傻麽?用萬兩黃金來換綠绮,不說它本身就是上古名琴,單是它背後隐藏的寶藏都不止萬兩吧。”
“背後的寶藏的真假還未确定,萬兩黃金藍小姐不虧。”
藍月兒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讓人窺探不得半分神色。
半響才語氣慵懶的說道,“不如換個條件,若是我贏得綠绮,墨王答應我一個條件如何?萬兩黃金我不要了。”
墨殇看着眼前清澈的湖水,半響才淡聲回到,“好。”
得到他的回答,藍月兒嘴角微勾,露出妖精般的笑容。只見她像是沒有骨頭般軟軟的站起身,對身後的寶兒說道,“幫我去把筆墨紙硯拿過來。”
寶兒興奮的喊叫出聲,知道她這是要參加比賽的意思,立即奔去隔壁的廂房,将筆墨紙硯拿出來。
雖然這艘船是仿品又是才經歷短短幾個月便立即投入使用的實驗品,但幾乎所有的東西都一應俱全,沒有找不到的。
不過一分鐘,寶兒便端着盤子将文房四寶放在了桌上。
歐陽輕也好奇的緊,雖然文老剛剛答出五聯,但總覺得有些勉強,因此對藍月兒的下聯很是關心。當下便站起身,往她身邊走了幾步,看她寫字。
藍月兒拿起墨筆輕蘸墨汁,便肆意的在宣紙上開始筆走龍蛇。那神态,随意悠然,洋洋灑灑,似乎這不是一場比賽,只是一場随意的書房練習。
第一聯,上聯:“綠水本無憂, 因風皺面。”
下聯:“青山原不老, 為雪白頭。”
第二聯,上聯:“雞犬過霜橋,一路梅花竹葉。”
下聯: “燕莺穿繡幕,半窗玉剪金枝。”
第三聯,上聯:“人說之人被人說之人說人人被說不如不說”
下聯:“官管之管被官管之管管管管被管不如不管”
第四聯,上聯:“冰凍兵船兵打冰冰開兵出”
下聯:“尼姑泥鞋 尼洗泥泥落尼歸”
第五聯,上聯:“游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湖”
下聯:“過南平賣藍瓶藍瓶得南平難得藍瓶”
第六聯,上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下聯:“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第七聯,上聯:“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下聯:“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第八聯,上聯:“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
下聯:“雙木為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
藍月兒落下最後一筆,歐陽止不光是驚嘆她的文采,更是驚訝于她的書法。大氣恢弘,筆走龍蛇,肆意傲然,沒有一點娟秀之氣,反而透着股男子的豪邁灑脫。都說字如其人,她本身就是不受約束的,将規則踩在腳底下,全憑心意行事,要是寫的一手蠅頭小楷才有些不搭調。這麽一想,倒也接受了她的書法比他好的事實。
歐陽輕眼裏出現贊同,敬佩,羨慕,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奇女子,才會如此驚才絕豔,不僅醫術了得、武功高強,學識文采,書法心性皆是萬裏挑一,即使男兒也比不上。
她真的好羨慕她。
過去的十八年裏,她整日囚困與寒症,日日縮在将軍府那一方小小天地。竟不知世界是如此精彩,可以造就這樣令人羨慕的女子。
她心底好像有了勇氣,敢于突破世俗的枷鎖和周圍期待的目光。既然哥哥可以放棄榮華富貴,她為什麽不可以。她也想肆意的在天地間游蕩,去見識,去閱歷,去認真的感受一下這個色彩缤紛的世界。那樣的人生才不是虛度,才是真正快活潇灑的一生。
歐陽輕心裏百轉千回,面上也只是指尖微動,誰也不知道,這一刻,這個一向柔軟的女子竟然做出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
藍月兒将墨筆放下,接過寶兒早已沾濕的手帕,擦了擦指尖。柳風不用她吩咐,便拿起兩幅對聯,走出畫舫,腳下輕點,便将對聯挂于桅杆之上。
寶兒和歐陽止以及另一個下人也是各拿兩幅對聯挂在了桅杆之上,衆人見到這邊的動靜,便紛紛的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