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對于該如何戀愛,簡單擁有的,是這些年浸淫小言得來的經驗,從未實地演練過。所以,每次面對路遙,她總是稍顯忐忑,而骨子裏的潔癖常常作祟。這樣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兩人見面,一開始都要別別扭扭一會兒。

路遙明白簡單的這種別扭與糾結,所以,除了初一那天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臉頰,平日裏格外的循規蹈矩。他害怕把簡單給吓着,畢竟從她的角度看來自己劣跡斑斑,何況又是親眼見過的……想到這樁,路遙不免又有些耿耿于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憑什麽自己就先被看光了?

過年放假,兩人每天見上一回,和所有戀愛中的小情侶一樣,膩在一處。要不一起做飯,當然,主廚是路遙,簡單徹底淪為打下手的;要不就是去看電影,路遙終于得償所願。可興匆匆去過一次,他就不願意再去了——因為嫌棄電影院的視聽效果差。路遙非要拉着簡單去他家享受頂級的設備,結果,兩人窩在公寓裏看黑白默片。簡單吐血,她眼睛瞪得發酸,直說路遙骨子裏更小資。

節前最後幾天,難得出一次太陽,趁着天氣好,兩人折騰得遠了一些,路遙開車帶簡單去了趟周邊的古鎮,只因為她心血來潮想要攝影采風。作為一個半資深娛記,簡單的第二大愛好就是攝影,通俗些,就是愛拍照片。

出發的那天早上,簡單背着長槍短炮,路遙不禁嗤之以鼻。簡單狠狠瞪了一眼,嘟囔道:“又不識貨。”

“這話真心偏頗啊——”路遙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我可是世上最識貨的人。”簡單滿是不解。路遙捏了捏她的指尖,無不得意:“你看,我不是找着你這個寶貝麽?眼光多好多獨到啊!”到最後,他還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

簡單真心受不住他這樣赤~裸裸的情話。她面紅耳赤,憋了半天,哼道:“就知道花言巧語!”她抽出手,指着前頭:“開車啦,路公子。”

她的臉龐紅彤彤的,像一顆誘人的櫻桃,嫩的能掐的出水。

路遙看在眼裏,心頭一熱,便探過身來,在她臉頰輕啄了一口。軟軟的,香香的,他很喜歡。

簡單卻不自在了。她垂着頭,直到出了喧嚣的城市上到高速,才支着頭愣愣望向窗外。冬日的原野,到處是黑茫茫的土地,透着幾分肅色,她的心情又凝重了一分,不禁想到早上和簡媽的對話。

這些日子簡單天天往外跑,簡媽還只道她和楊舒一起,于是偷偷跟楊舒打探,這才隐約得知小女兒和其他男人在交往。今天早上,簡媽看到簡單這副打扮,就知道她又要出去,便将她攔下來,直接問她和誰在戀愛。

簡單臉一紅,支支吾吾半天,才坦白出是路遙。見媽媽一臉疑惑,她補充了一句“就是和姐姐相親過的,路家那位”。簡單本以為媽媽會支持,熟料簡媽卻是無比強烈的反對。簡單真心不解:“媽,為什麽姐姐可以,我就不行啊?”

簡媽嘆氣。母女倆對坐着沉默了一會,她終說出自己的意見:“單單,在感情的處理方面,小溪比你成熟,這人和你……并不合适。”

又是不合适三個字!

這個理由,簡單曾經告訴過路遙,也曾經對自己說過,她何嘗不明白?可她循着自己的心,走到現在,哪兒還有什麽退路?悶了好半晌,簡單說道:“媽,路遙真心對我挺好的,我也……喜歡他。你放心吧,我們就談戀愛,其他的都還沒影呢。”

聽了女兒這番話,簡媽沒再堅持,恍恍惚惚地,她想到了自己青蔥年少的歲月,想起了自己那場奮不顧身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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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還沉浸在回憶裏,就聽路遙試探着問:“生氣了?”

見她沒有回應,路遙嘆了一聲,自責道:“簡單,對不起。”上一回他吻過她的臉頰之後,簡單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路遙只當她能夠接受這種程度上的親昵。

他的聲音喑啞又低沉,簡單怔怔回過頭來,望着他,卻想着屬于自己的心事。她很好奇,循着自己的心意,到底能夠在一起多久?會不會有一天隐藏的潔癖突然爆發,又受不了他的那些過往?還是,只要足夠堅定,就可以一往無前?

路遙的薄唇繃成一條線,隐隐散發着清冷的氣息。察覺到簡單的目光,他偏過頭來微微一笑,那條直線就變成了一彎好看的曲線。路遙寬慰道:“放心吧,我以後都不會了。你有什麽不喜歡或接受不了的,通通告訴我,只要你提到的,我肯定不會再犯。”

“不是的,你誤會了……”

簡單突然開口,聲音大的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路遙也是。簡單想了想,下定決心說道:“路遙,我這個人有些潔癖,你知道的……所以、所以,對于感情,對于很多東西,我都挺害怕的……很多時候,我也很懦弱,舉步不前……”

簡單腦袋重新耷拉下去,長長的劉海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就像她始終走不出重重的陰霾。頓了頓,她說:“路遙,我爸出過軌……”這麽些年,除了楊舒,她終于對第二個男人敞開了心扉,說出心底那個讓她害怕和畏懼的根源。

這番話她說的語無倫次,可是路遙卻聽得明白。看着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心疼得不得了,內心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她親手推開,回憶撲面而來,慢慢在他心尖磨出少許鈍痛。路遙牽起她的手,動情地說:“簡單,我知道我的保證在你看來也許是句空話,或是句哄人的情話,但是,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絕不會背叛你。請你務必相信我。”

簡單聞言,擡頭望着路遙,滿臉的震驚,只能傻傻問為什麽。

路遙仍是笑,唇角上翹得格外好看。暖陽在他臉上斑駁,像是朵絢爛綻放的向日葵,溫暖又令人心動。

“簡單,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麽死的麽?”

這是路遙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母親的離世,那是他塵封已久的回憶,不堪回首,卻又真實存在。而他現在之所以能夠心平氣和地談起,也只因為眼前這人,令他心安。

上一次路遙發脾氣,簡單隐約猜到了些,如今他突然這樣鄭重,那個可怕的念頭就在她心裏落實了。簡單驚慌,不知該說什麽安慰才好,而路遙卻只是笑。那笑容,比之以往,更為疏離又淡漠,眼神中好像都是空的。她心下一疼,反手緊緊扣在他的手。十指糾纏,感受到她的暖意,路遙一時怔忪。他彷徨無措的心,好像真的抓到了浮木——一個能夠将自己從無望的深海中拯救出來的浮木。

将車開進了前頭的服務區,他下車點了根煙,靜靜倚在車旁。煙霧消散在風中,就像那些被人遺忘的過往,也許就他一個人還記得,也許就他一個人還在恨着。

無用,也無力。

簡單繞了過去。兩人視線相遇,誰都沒有說話,她靠在他的胸膛處,第一次伸手環住他的腰,路遙攬住她的肩膀,就這麽依偎在一起。

塵世裏,有一個人能夠與你分擔痛苦,也是件幸事!

因為這段小插曲,兩人到達古鎮就有些晚了,可簡單的熱情不減。

往日因為旅游而喧嘩的小鎮子,在這樣一個節日裏,安谧,寧靜,像極了古代清雅的江南水鄉。臨河那段長長的游廊裏,只有幾個當地老人,或站或立,幾杯熱茶,一盤棋局,就是一段沉靜隽永的時光。而屹立不倒的石橋,還有風中搖曳的紅燈籠,還有遠處戲臺上傳來的咿咿呀呀,都透出了骨子裏的古樸之意。

鎮子不大,路遙從頭逛到尾溜達一圈,不過花了大半個小時。他回來時,簡單剛剛在橋上擺弄好一副大型三腳架。看她一臉認真,路遙并沒上前打擾,而是坐在那些老人旁邊,靜靜看他們對弈。老人家見來了個年輕的小夥子,都報以善意的笑容,路遙也一一微笑。

他這麽一笑,正巧被橋上眼尖的簡單看見了,落在她眼裏,成了一幅絕佳的構圖。

簡單今天帶的是4*5的大畫幅相機,需要純手工操作,測光、對焦、光圈……工序異常繁複。她手底慢慢調試,眼梢卻一直往路遙那兒瞟。最後,出了好幾個纰漏,出來的效果并不理想,簡單索性将鏡頭對準了路遙。流水潺潺,長廊悠悠,時光恬淡,而那人的側臉棱角分明,英俊的很。她透過鏡頭看着這一幕,怦然心動。

一切準備就緒,特意換上一張黑白的底片,按下快門的一剎那,簡單無聲偷笑。她覺得自己的這種腦殘行為,只能用花癡二字來形容了。可又不得不感慨,人的皮相好是種天生優勢,如果路遙混跡娛樂圈,不知道該迷倒多少小姑娘了!

簡單又從背包裏掏出個單反,對着他猛拍了好幾張。那邊廂,路遙察覺到動靜,非常自覺地偏過頭來,對着她的鏡頭擺出個大大的笑臉,恣意又潇灑。

後來,兩人在鎮中的酒家吃晚飯,路遙替自己邀功:“怎麽樣,我這個模特還稱職吧?”

“相當不錯,你以後失業了,還可以去當男模,保管能紅遍大江南北,說不定還能去米蘭時裝周走秀……”

簡單毫不吝啬地将他大肆褒獎了一番。說話之間,一個酒盅一個茶盅相碰,發出清脆的嗡聲,又是一杯下肚,她已不知喝了多少了。溫過的黃酒入喉滾燙,胃裏跟着一塊兒灼燒,再加上窗外涼風一吹,簡單就有些醉了。她手肘撐在木頭桌沿上,單手托着腮,對着路遙傻笑。

簡單眼睛亮晶晶的,此刻酒氣氤氲,她的眸子便蒙上了一層迷離的水霧,平添了幾分妩媚與挑逗。路遙被她這樣直勾勾盯着,饒是以茶代酒,心頭的熱意漸起。正心猿意馬着呢,簡單驚呼一聲“哎,下雪了”,路遙順着她的視線,一并往外看去。

兩人的位置臨窗,此刻天際深沉,外頭一串高挑的紅燈籠,将密密麻麻的雪花照得清清楚楚,有些調皮的,已經飛了進來,落在簡單攤開的手掌上,化成一汪晶瑩。

“別鬧,這樣涼。”路遙不由分說将她手拽下來,握在自己手心裏。他的指尖本來就是微涼,可簡單卻比他更涼,路遙又攥緊了好幾分,疼得簡單龇牙咧嘴以示不滿。

吃完飯走出酒家,眼前漫天漫地都是雪花了,遠遠地傳來烏篷船的搖槳聲,讓人忘了置身何處。“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簡單搖頭晃腦地背了一句詩,眼睛越發的亮,于是搖着旁邊那人的胳膊說:“路遙,我們去乘船吧,雪夜泛舟,豈不人生快意事?難得附庸風雅一回嘛。”

路遙知道簡單已經醉了,秉着對她負責的态度,少不得勸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開車回去呢。”

簡單垂着腦袋,很是喪氣。她長嘆一聲,無限遺憾,攤手道:“好吧。”

路遙看她這樣,到底心軟了,颔首道:“走吧。”

他就是願意這樣寵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前的內容還差最後一章,以我一貫的惡趣味,肯定要改一點啦。抱歉,周六周日我要屯下稿,所以周一再見^_^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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