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讓我幫你

陽光下,楚辭攤開手來,姜琴娘就看到那只原本修長白直的手渾然變了模樣。

金燦燦的顏色,在豔陽下閃爍出刺眼的芒光,從指間到手腕,像是被金子澆鑄了一般,沿着五指輪廓,覆上了一層古裏古怪地套子。

那套子五根指頭分明,除卻顏色和大小不一樣,倒和真手一般無二。

更為稀奇的是掌心位置,好似嵌着幾顆龍眼大小的寶石。

楚辭并未多解釋,随後一揮,勁風陡生。

“轟”的一聲,衆人就見他腳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頃刻粉碎,力道之大,駭人驚聞。

姜父心有餘悸,剛被一推,胸口就隐隐悶痛,他被姜母攙扶起來就開始撒潑:“大夥都看到了,姜琴娘你這個不守婦道的東西,勾引野男人還敢打為父,你要被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姜琴娘臉很白,白的像深秋霜葉,分明沒表情的,可卻透出一股子的寒涼。

楚辭看她一眼,心疼壞了,他眸光一厲,揚起下颌厲聲道:“就憑你這句話,敢污蔑有功名在身的舉人,我就能讓你下大獄!”

衆人一驚,挨着姜家人站的羅村人連忙走開幾步,劃清距離。

姜父臉色變換,再是沒學識,那也是曉得舉人老爺輕易得罪不得。

姜祖德不忿,他怨毒地看了姜琴娘一眼,拉拽過姜母,從她懷裏摸出一張白紙黑字的契來:“管你是不是舉人,這是我姜家家務事,姜琴娘是我姜家人,要打要罵和你沒關系。”

姜琴娘震驚,她看着那張紙契,一時就回不過神來。

楚辭冷哼,上前幾步接過那紙契,飛快掃了眼,随即皺起了眉頭。

姜祖德一張臉紅腫着,但他表情張狂,滿目惡意:“蘇大公子死了,大殷律典規定,凡是身死之人訂立的紙契,兩年後便是廢契!”

姜琴娘紅唇微張,愕然地倒退兩步,這等規矩她從未聽聞過,此時她看向楚辭,希望他能說是假的。

楚辭暗自朝她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姜祖德所言不假,蘇大公子當時簽契,讓姜琴娘同姜家斷絕了關系。

可如今人死了将近三年,這張契就是一張廢紙,除非蘇大公子在死前同蘇家老夫人古氏另有類似承繼的契,才算有效。

契若不作數,縱使姜琴娘名諱之前還是能挂着蘇家的姓,可姜家就還是她娘家!

往後姜家人上門,她便不得不招待不說,若要姜家人一口咬定她不孝,便是鬧到公堂上,她也站不住腳。

姜琴娘只覺天旋地轉,心不斷往下沉,像是要沉到九幽深淵去,日月無光,看不到半點希望。

孝道大過天,她不用想都明白,往後姜家一門定然會死命扒着她,從她身上吸血,非得将她骨髓都出來不可。

“呵,”她低笑起來,笑聲蒼涼凄婉,還帶着不顧一切的決絕,“想要我再順着你們,你們做夢!便是千夫所指萬人唾沫,不孝不義,我也絕對不會給你們半兩銀子!”

她挺直了背脊,筆挺如松,又圓又大的黑瞳中,好似生出明豔星火,灼熱透亮。

似乎沒想她居然這樣烈性,姜父暴跳如雷,礙于楚辭又不敢動手。

她深呼吸,又斬釘截鐵的道:“至于我每年幫襯送來雲村的銀子,你們也休想染指半分!”

話說道這,起先被姜祖德喊來,又莫名打了一架的羅村人此時才回過味來。

當下就有人怪叫道:“好你個姜家,拿鄉親當木倉使呢?你們這是安的什麽心?”

“就是,忒不厚道,你們想要銀子自己要去,讓我們全村的人給你們出頭,要點臉!”

……

羅村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直說的姜家一門臉色漲紅,丢臉又丢人。

“都聚在這作甚?”冷不丁一聲洪鐘喝聲傳來。

衆人回頭,就見裏正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裏正是個年約五十有餘的老翁,皮膚粗糙黝黑,穿着短打衣襟,半只褲腳還挽着,打着赤腳。

他一見姜琴娘,又見這陣仗,心頭咯噔一下,臉上帶起笑道:“琴娘,何時回來的?怎的沒跟成叔說一聲。”

作為羅雲村裏正,別人不知道,羅成卻曉得每年蘇家在采買蠶繭之時的照拂。

每年羅雲村賣給蘇家的蠶繭那都是最好的價,捱到年底,蘇家還會給大夥發放過年的年貨,這些都可是姜琴娘的特意吩咐過的。

是以,縱使姜琴娘是晚輩,又是從羅村出去的,但羅成從來不擺長輩的架子,對她客客氣氣的。

姜琴娘眼睛有點濕,她抽了抽鼻尖,軟和口吻道:“成叔,我怕是不敢回來了,有人眼紅公輸兄弟每年送回雲村的銀子,非得讓我管大家夥要回去填窟窿!”

羅成一驚,白青松在沙場上結識的異姓兄弟公輸,這人他知道,而且事關村裏的事,姜琴娘都不會繞過他私下裏瞞着。

所以,他也很清楚公輸每年送回來多少銀子,姜琴娘又分了多少下去,年年都是如此。

他臉一板

,掃了姜家一眼,沒好氣地哼道:“是不是你爹娘和兄弟逼你了?”

不等姜琴娘回答,羅成氣的随手折了根桑樹枝,葉子都沒來得及扯下,呼呼地照着姜父就抽下去。

“姜癟三,你怎這樣黑心肝,死人錢財你都吞的下去,怎麽不把你噎死了?”羅成邊打邊罵。

姜父哎唷直叫喚跳腳,可又不敢反抗。

教訓完姜父,羅成又挨個教訓姜家其他人,輪到最後姜家高祖,他哼哼道:“姜高祖,您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好意思惦記小輩兒的東西?”

高祖很沒臉,他剜了姜父一眼,拄着拐杖轉身就走。

姜父和姜祖德偷摸着跟着就要走,卻不防楚辭開口了。

“慢着!”只兩個字,卻像釘子一樣将姜家人釘在原地,“聽聞你們家的準備考秀才?”

他雖然是在問,可也沒指望有人回答,徑直自顧自的道:“欺善怕惡,德性敗壞之徒,便是考上了也只是大殷蛀蟲。”

姜父心頭湧起一股子不好的預感,果然,他就聽見楚辭繼續說——

“作為白澤書院的先生,有功名在身的舉人,我楚某人還是能給縣學去一封信劄,建議罷除此等小人的參考資格!”

這話像一塊大石頭,嘩啦滾下來,轟得落入湖泊裏頭,掀起巨大風浪。

姜家人,特別是姜父姜母還有姜祖德這會才反應過來,曉得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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